一行人离开石窟,前往乌兰国。故地重游,罗桥生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他指着乌兰国前正在开凿的石像:“你们要雕谁的石像?” “司空朔将军!” 人马穿过乌兰国集市,国中热闹非凡,各种火舞把式分列两行,各色小吃五花八门,商品琳琅满目,熙熙攘攘的人群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气氛。 罗桥生被人群推攘着前行,听见人潮喧闹,呼声一浪又一浪传来。 “司空朔!司空朔!司空朔!” 他望去。 司空朔身披血红战甲,架着一匹高大战马从集市那头缓步而来,在他身后乌兰国将士们罗列成行,纪律严明。 司空朔浑身带着一股狠戾的杀气,漫不经心地扫眼过来时,仿佛一把蘸了毒血的尖刀。可他的眉目又是秀美的,不怪将士们将他看成舞女石雕。 两人的视线隔着人潮匆匆交汇。 罗桥生不得不承认,除了那股子从沙场上带来的杀伐之气,司空朔将军与祭祀萤火的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司空朔的队伍已经过去,罗桥生在人海中犹豫不定,不知何去何从。两个乔装打扮的士兵已经来到他身边,士兵们一左一右驾 架起罗桥生。 “居士,将军有请。” …… 罗桥生被蒙着脑袋带入军营,他坐在一张木凳上,司空朔正在桌前处理公文。叶长岐看出对方有话想同罗桥生说。 罗桥生却先开口了:“为什么抓我?” “巫妖族三大首领,巫妖、巫蝎、巫鸠。”司空朔冷哼了一声,将手中书卷丟在地上,推开仆从,一展臂揪住罗桥生的衣领,那张面若好女的脸上满是暴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自称信徒潜入巫妖族,萤火一刀砍了巫鸠,被它们一路追杀进大漠,就差一步渡过巴楚河,结果萤火为了救你,被鸠鸟杀了。” 罗桥生震惊:“你怎么知道?” 司空朔咬牙切齿:“我就是萤火!” “可萤火是……”是位女子啊。罗桥生的声音卡在喉舌间。 司空朔松开了手,他像是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挑眉梢,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萤火?你不会以为是腐草为萤的萤火吧?” “难道不是?” “你听好了,罗桥生,”他用长枪抬起罗桥生的下巴,“我名为荧惑,‘荧荧火光,离离乱惑’,我便是荧惑星官。” 画面猛地一转,叶长岐现在立在沙海之上,面前有一些古怪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片较为平坦的荒漠,远方沙丘连绵,在荒漠正中,一座巨大的石雕单脚立地。这座雕塑脚踏火焰莲花宝座,张扬舞爪地伸出六臂,好似毒蛛一般张狂伸展着。石雕拥有三颗头颅,正中的那颗有三对金刚怒目,一张裂至耳根的大口。左边头颅为长相丑陋的鸠鸟,右侧则是蝎头蝎尾。 巫妖族雕像少说有十米高,四面伏跪着巫妖,他们顺着巫毒鼓声起身再伏拜,如同黑潮涌动。毒蝎在黄沙下攒动,宽翼的鸠鸟盘旋在空中。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气息,巫妖的身上缠绕着浓浓的死气,他们来自六道轮回图中的后三恶道。 “巫妖!” 漫天死气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朝拜的巫妖们顺着声源回头,鸠鸟扑腾着翅膀悬停在空中。 只见数里开外,司空朔手持一杆长枪,簪缨披甲立在一座沙丘顶端。大漠旭日初升,就照应在他身后,巫妖们被强烈的眼光逼得眯起双眼。 司空朔手扯缰绳,高举长枪,厉声喝道:“乌兰国军队何在!” 一声落下,四周的沙漠滑动,荒漠顿颤,蜿蜒的沙丘之上,乌兰国的军队一字排开!他们如同一道厚实的人墙压在沙海之巅,直逼巫妖族地! 司空朔冷酷的面孔浮现出杀意,手臂青筋爆起,长枪直指巫妖石雕:“众将听令!” 乌兰国将士屏气慑息,严阵以待。而巫妖族逐渐聚集,巫妖将领纷纷出列,空中鸠鸟低飞,蝎潮爬出沙漠。 天地之间,唯有司空朔狠厉的声音:“杀!” 重鼓擂动,司空朔如同离弦之箭驾马奔出,朝着巫妖族冲去,在他身后,乌兰国的将士如同湍急的黑潮从沙丘上席卷而下! 巫妖族响起嘶喊声,两军好似两道激流冲撞在一起,掀起一阵狂沙。喊杀声与兵戈声交织,震天的声浪中血肉横飞,满目尸山血海! 可下一瞬,巫妖石雕上空浓云凝聚,狂风乍起,巫妖族的鸠鸟在狂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发出高亢刺耳的叫声。 云霄深处,鸾鸟如同第二个旭日光彩照人! 司空朔面上带血,胡乱一抹,染红了半张脸,他一路遇妖杀妖,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通往石雕前,司空朔手挽长枪,枪尖寒光闪烁,重重捅向石雕底座。 大漠之中,荧惑星大亮! 鸾鸟引颈啼鸣,五彩的羽翼掀起风波,从遥远的大漠中飘来宛如繁星的琼花,这些琼花笼罩在巫妖族的头顶,轻盈而无害。这时,浓云疾走,满天火雨落下,仿佛万千陨石坠落,尾翼拉出长而绚丽的火光! 嘭!嘭!嘭! 火石砸在巫妖族的石雕上! 大地都在震颤。一片火光,战场如同烈火地狱! 惨烈的画面疾速远去,叶长岐听见司空朔勃然大怒:“罗桥生!不准跑!” 罗桥生翻身骑上一匹马,头也不回朝着黄沙深处跑去,司空朔抢了麾下将领的一匹马,追上去,在他身后大喊:“罗桥生!你再不停下,我就射马了!” “司空朔,”罗桥生用同样大的声音骂他,“滚你丫的!你来乌兰国做将军,做舞女,那是你的癖好,别拉上我!” “那你告诉我!萤火死了之后,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回乌兰国!我派将士去巴楚河边寻你,结果根本没见到你人!你去哪了,罗桥生!” “你管我去哪!司空朔!你他娘就一混球!别跟着我!” “罗桥生!我不是告诉你我就是萤火了吗!你气什么!”司空朔同样怒不可遏,追了一阵,他见罗桥生速度慢下来,司空朔喘了口气,“还跑?” 可罗桥生头一歪,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司空朔惊疑不定,看他在沙地里捂着脑袋打滚,不耐烦地说:“罗桥生,你搞什么?” 叶长岐却知道,罗桥生的毛病又犯了,他现在可顾不了喋喋不休的司空朔,只被金莲意识折磨着,目眦欲裂,抓起袖中一枝春朝着司空朔脑袋上砸去。 “司空朔!”罗桥生咬牙,“你滚!” 司空朔捂着被砸青的额角,气得胸膛起伏,压眸沉沉地连说了三声好,双腿一夹马肚,引缰绳离去:“管你生死!” 罗桥生趴在沙地中,直到他离开,才爬过去捡起一枝春,在自己周围划了一个圈,将自己关起来…… 叶长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飘起来,好似琼花一般乘风而起,他闭上眼,几息过后,他回到了仙阁蓬壶中,只是落地姿势有些古怪——他被冷开枢横抱在怀里,剑尊的手臂揽着他的背,另一臂从他的双膝下穿过。 冷开枢的怀抱稳当当的,丝毫没有因为他是一个成年男子而有所颤抖。冷开枢垂眸,鬓边的一缕白发便散落到叶长岐手边。 叶长岐下意识抓住:“师尊?” “醒了?”冷开枢将他的身体揽起来一些。 叶长岐便顺势攀着他的肩,凑近了剑尊的脖颈,一手按住剑尊的胸膛,感受到底下硬实的肌肉,面上飞霞:“师、师尊,放我下来吧。” 他落了地,叶长岐收拾好心情:“师尊,司空朔与和风呢?” “和风服用了那株优钵华罗伤势虽有所好转,但仍然昏迷不醒,为师担心燕似虞同他说了什么。”冷开枢道。 路和风短暂离开两人,再汇合后精神便不佳,很有可能燕似虞同他说了什么,叫一向只顾剑的路和风失魂落魄的,居然主动示弱同叶长岐说好疼。 “等和风醒了,我会问他。”叶长岐将乌兰国发生的事情同冷开枢简要复述了一遍,“不过弟子只见,乌兰国战胜了巫妖族,司空朔与居士分开后,便结束了。” 可现在,乌兰国已经灭国,鸾鸟也不复存在,就连地宫中的那个古怪鸟笼也来历不明。 “我离开乌兰国时,乌兰国还未灭国,”司空朔的声音从屋外响起,星官随意敲了下门,抱臂倚靠在门前,“乌兰国灭国,是因为凤凰。” 叶长岐皱眉:“请星官解惑。” “乌兰国视鸾鸟为图腾,认为其能庇护子民不受灾害侵扰,但鸾鸟需要栖息在神木……也就是梧桐木上,”司空朔往仙阁蓬壶里走了一圈,打量着云顶仙宫的这件神器,“据我所知,大孤山秘境最初闻名于世,是因为秘境中生长着万年的梧桐神木。” “这种神木能制作众多武器,其中就包括云顶仙宫夜见城所用的涎玉风雷琴。罗桥生当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入大孤山秘境,结果他头脑发昏,忘记自己原本是去做什么的。”司空朔叹了口气。 “后来,凤凰来了。”司空朔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首乐曲,名为《玉台凤凰游》,讲的便是凤凰会栖息在梧桐木上。但那是成年的凤凰,幼年或者生长期的凤凰是不允许栖息在梧桐木上的。” 叶长岐问:“为何?” 司空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他们会发疯。然后一把火烧了梧桐木。你师弟,就是这样,一把火烧干净了吴山的神木,上万亩神木,一把火,全没了。” “鸾鸟,自然而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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