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岐脑中似有一根弦啪的断开,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燕似虞居然说,九州万人敬仰的剑尊冷开枢,爱上了自己首徒,还因此生了心魔! 原来,在潭州城中的一切不是错觉! 在此之前,叶长岐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询问开枢星君为何会生出心魔,现在他恍然大悟,又想起寻良云生未归的师尊,快速收敛了心神:“燕似虞,你是不是带走了云生!师尊又在哪?” 燕似虞说:“是,他运气不错,直接撞到我脸上,我略施手段让他陷入沉睡。至于冷开枢在哪?呵呵!估计困在某个阵法中出不来了吧!” 燕似虞松开握剑的手,手掌上鲜血淋漓,血液将黑色手套浸染得颜色更深。他伸手探向叶长岐的脖颈,似乎要掐住对方。 “大师兄,当年你自刎后,脖颈上可有好大一道剑痕,”他快要触碰到叶长岐的咽喉时,叶长岐已经拔剑而出,随后提剑抵挡住,凌厉的剑气几乎削掉燕似虞的半个手掌,但他如今已经是魔修,手掌就算被削断,也能极快修复,“那么长,那么深,我一根手指插进去本该碰到你的骨头。” 燕似虞的眼瞳阴鸷冷漠,泛着寒光,似乎在观察现在的剑灵是否拥有那副完整的剑骨。对于剑骨的执念,叫他行为古怪,面容扭曲。 燕似虞缓慢地说:“可是,什么都没有!” 肉眼可见一道光影掠过,在眼前留下残影——原来是将倾剑疾速划过! 叶长岐没有顾念昔日师兄弟情谊,冷静利落地砍断了燕似虞伸向自己的手! 叶长岐一字一顿,眼中现出凌厉的光芒:“燕似虞,你不该动他们!” 血液飞溅到燕似虞的脸上,滚烫的鲜血如同具有腐蚀性的酸液,将他带有刀疤的面容熔化掉,底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随之露出来。 燕似虞原本的相貌十分冠绝出尘。长眉斜飞入鬓,如同一把出鞘利剑。其眼型十分锋利,眼尾上挑,眼睑一片青黑,左眼下方有一颗朱红的泪痣。 入魔后,他目不转睛凝视人的时候,一股深深的冷意流出,看上去极其不讨人欢喜。与此同时,深黑的观星法袍衬得燕似虞整个人面白如纸,只有流血的唇上尚有一丝颜色。 阴森、病态的魔修。 他与叶长岐,好似一个是阴冷的黑夜,一个是明朗的白日。 叶长岐对于过去的燕似虞并无记忆,所以不知他变化颇大。 被削掉手掌后,落下的断掌化作黑雾消散,燕似虞只轻轻皱起眉,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断臂周围有黑雾涌动,雾气丝丝缕缕钻入手臂,主动修补他的残肢。 一只巨大的罗刹鸟出现在两人身侧,翅膀掀起腥风,它尖叫着,扑向叶长岐! “我与师尊遇到的罗刹鸟也是你饲养的!” 叶长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了一招腕花劈剑,只见他小臂内旋,将倾剑在两人之间挥舞出一个近似圆形的剑道,直接把燕似虞紧抓不放的那只手也劈刺出剑痕! “燕似虞,我与你无话可说!若再不松手,下一剑,必将你另一只手也斩断!” 叶长岐沉声警告他,身侧伴飞的灵剑瞬间绞杀了扑来的罗刹鸟,浓郁的黑雾四散,随后又在缓慢聚集! 燕似虞却不在意,被魔雾包裹修补的另一只断臂已经生出了白骨。 他说:“我、不!” 两人纠缠之时,脚下的移山填海阵发出隆隆巨响!阵法中红黑的雷霆闪动,倾天的雨幕从裂口中浇出! 刹那间,大片乳白的雨雾夹杂着枝叶席卷天地,狂风如同一道道鞭子,狠命地抽向天门峡谷!移山填海阵的那头,仿佛有怒涛奔腾,咆哮翻涌! 并且,还有一声吞天噬海的吼声传出! 这一道吼声传出,不光天门峡谷的修士被惊得冷汗直冒,就连正在四处吞食修士的九头相柳也顷刻间僵硬住! 还有什么东西能令一头上古凶手畏惧?那必定是比它更加强悍的存在! 叶长岐说:“你到底开了什么阵法!引来了什么东西!” 燕似虞说:“大师兄不是想要封印九头相柳吗?只要把它杀了,或者吞了不就好了,我就引来了这么一头能吞食九头相柳的神兽。” 燕似虞低声笑起来:“大师兄,你可得好生感谢我,毕竟我是真心实意要帮你封印九头相柳!” “那天门峡谷的修士怎么办!”叶长岐怒道。 这个移山填海阵覆盖范围极广,且吸力骇人,如果能将九头相柳吸走吞食,那身量不足九头相柳十分之一大小的修士肯定也难以逃脱,说不定还未穿越裂口便被移山填海阵剿灭! 况且就算有人能开阵逃脱天门峡谷范围,那也仅仅只是阵修。 燕似虞认真想了想,双眸漫不经心地掠过正在与九头相柳搏斗的修士们:“为封印妖兽身死道消,诸位修士的精神实在感天动地。此等美名,不正是他们所谋求的?我不过助他们死得轰轰烈烈一点,多好。” “歪门邪理!” 叶长岐怒斥他,一掌击中他左胸,燕似虞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叶长岐当即反客为主,攥住对方的手腕,防止燕似虞逃跑。对方的手套还在缓慢吸纳叶长岐的灵力,但他此刻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只说:“燕似虞!我念你曾与我师出同门,若你肯说出当年实情,本想放过你。没想到你竟然丧心病狂,想要天门峡谷所有修士的性命!” 他深呼一口气:“不论你过去有什么苦衷,有什么目的,轻视他人性命,残害无辜之人,都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纵使我今日无法杀你,可从今往后,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九野八荒,我必将你挖出来,一剑穿心,以证天道!” 忽然,遮挡明月的浓云悄然褪去,随着如水的月光倾洒在天地间,一把悬天巨剑自穹庐之巅无声无息垂下,这巨剑似将明月一分为二,斩碎成两半凄寒的玉片。 剑刃锋利,如同凝聚着霜气的雨丝。剑身雪白,如同石阴山下滔滔白浪。吞吐日月星辰,气势恢宏,直冲斗牛星宿! 剑身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好似罗浮山澄明的秋水停滞不流! “燕似虞!” 叶长岐的双目中泛起淡金色,他手持将倾剑,挽了一个云剑式。奇古长剑逐渐被金色的灵力充斥,剑身中心居然生出金色的纹路,纹路如同流水瀑布,静听好似能听闻不绝的流水声。 “你既然知晓我为剑灵,为何猜不出我是哪把剑的剑灵!” 燕似虞被他问得一愣,恍惚回忆起,叶长岐的佩剑饮风剑早在二十四年轻便已经折断,是啊,如果他重生为剑灵,那该是哪把剑的剑灵? 哪把? 他的目光凝到将倾剑上,依稀辨认出那是冷开枢的佩剑。 冷开枢在追杀他的六年中从未拔剑出鞘,燕似虞也早就知晓对方生出心魔后便不再使用将倾剑,所以并未在意,只当冷开枢自负盈亏,觉得杀他不必用本命佩剑。 他喃喃不解:“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叶长岐凑近他:“你不是一直困惑不解我的尸体里为何没有剑骨吗?我大可告诉你,我的剑骨被将倾剑吞了,当年我自刎在你面前,就是为了防止剑骨落入你手中!” 叶长岐凭借着蛛丝马迹猜测出当年自刎的真相,故意大方地告诉燕似虞! 果不其然,燕似虞惊诧住了,口齿流血,恍若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悬在两人头顶的巨剑直直地插向二人! 燕似虞瞳孔一缩,却被叶长岐牢牢捁住手腕,无法绘制移山填海阵逃离! 叶长岐高声说:“蛰龙惊眠,魍魉退避!一剑荡千山!” 随着他念出剑招,那柄身披月色、轰鸣不止的巨剑如同切玉一般刺向两人,转瞬之间,灵力鼓动,好似铸器的鼎炉陡然爆炸,掀起叫人睁不开眼的罡风! 剑气向四面八方荡开,所过之处,山倾地碎! 风尘的中心,燕似虞整个人被宽阔的剑身横贯,他苍白俊美的面上流露出一点茫然,似乎从未想过叶长岐竟然能引这么气势骇人的剑招杀他。 燕似虞并没有感觉到疼。 巨剑从头到脚将他劈裂,却并没有让他疼得泪流满面。他眨了眨眼,斜睨向叶长岐,他的大师兄目中平静。 “燕似虞,这阵法可还能停下?” 燕似虞茫然地笑起来:“不能停了,大师兄。” 叶长岐松开了手。 巨剑化作无数碎片飘向天际。 燕似虞的身体便像是失去绳索固定的风帆疾速往下坠落,笔直地朝着那巨大的移山填海阵裂口冲去。 他身上黑雾飘散,从头颅顶沿着面颊往下,一道泛着金色光芒的剑痕横穿身躯。 叶长岐只静静地注视他,目送他跌落下去。 他似乎就要被移山填海阵吞没…… 可下一瞬,一个小型的移山填海阵开启,司空长卿横抱着昏迷的良云生跨出,见到天门峡谷混乱的景象时,他并未有太多惊讶。 只是朝着天宫院阵修的方向略微颔首:“回天宫院。” 司空远瞧了一眼纷乱的战局,焦急说:“尊上!难道不管这九头相柳了吗?” 司空长卿冷冷地说:“与天宫院何干?” 他瞧了一眼燕似虞破烂一般的身躯,面露嫌弃,随后凭空开出一个阵法,将燕似虞丢了过去,在离开前,又想起什么,朝着追过来的叶长岐说:“你的师弟,我带走了。” “至于你的师尊,”他偏了偏头,扬起白玉似的下巴,“就在移山填海阵的另一端,去不去找他,随便你。” 司空长岐抱着良云生跨入通往翼州天宫院的阵法,在裂口封闭前补充道:“作为师叔,我再提醒你一句。” “叶长岐,他是心魔,出现在九州理当铲除,若你们来天宫院之前还找不到他的本体,本尊定不会顾念往日情分,让他灰飞烟灭。” 话音刚落,司空长卿抛给他一物。 叶长岐稳稳解下,摊手一观,居然是那枚悬清法器。悬清法器里面盛有他的肉身,有了肉身,叶长岐便可以随意穿越移山填海阵,不过现在九头相柳还没被斩杀,所以他不能轻易离开。 叶长岐将法器挂在耳垂上,望向那头九头相柳与未关闭的巨型法阵。 随后—— 脚踏白烟,提剑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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