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文回到江市后,在市区边上的一处平房区里租了一间房子作为落脚之处。房东是个古怪的老头,六十来岁的年纪,无儿无女,话很少,一条腿有残疾,别人寻常称呼他“王叔”,背后议论时喊“王街长”。 在租下房子的第一天,他就听见旁人谈论这位房东,据说几十年前也算当地的一号人物,含着金汤匙出生,家里有一个码头的经营权,码头沿街的铺面生意都归他家,手下的脚夫挑工无数,家族势力非常庞大。后来他爸吃了虫草乌龟炖老鸭,就把自己送上了西天。老族人一拥而上,把这位少爷排挤出去,拆分了家产。 对于老头的过往,刘开文有些好奇,可不会去打探,谁又没有过去呢?相反,他和老头的相处十分轻松,互不干涉,不用担心过份热心的人来打探自己的事情。 这天,他拿着赵一慧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 胡同口外有个小卖部,里面坐着一位大妈,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磕着瓜子。大妈见着一个眼生的帅小子在胡同口张望,便问道:“小伙子找谁?” 刘开文恭敬地回道:“大妈,赵一慧家是在这里面吗?” 大妈一听,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向他招招手。 刘开文走近小卖部,便见大妈用蒲扇挡住自己的侧脸,极小声地问他:“你是谁啊?” 刘开文笑笑:“我是她同学。” 大妈来了精神,继续问道:“你们也听说他爸被车撞死了?” 刘开文被问得一愣:“撞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啊?”大妈见他的确不知情,便把赵一慧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末了还嘱咐他道:“她家乱着呢,你可别呆久了。” 刘开文谢过大妈,向胡同里走去,脑子却在想吴为说过的一句话,“新的人生有新的开始”。 来到赵家门外,他叩响了大门,一阵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在门内问道:“谁?” 听出是赵一慧的声音,刘开文便答道:“刘开文。” 大门被打开了,里面站着的赵一慧身着白色的连衣裙,肩膀上用别针别了小块白色的麻布。 跟着赵一慧走进屋里,看到柜上的黑白遗照,刘开文这才问道:“你还好吗?” 赵一慧正在给他倒水,闻言愣了愣:“没什么不好。” “阿姨呢?”刘开文转了话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她约会去了”,赵一慧不在意这些,“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约会?”刘开文有些意外,他记得大妈说赵一慧的父亲命丧十天前。 “呵!”赵一慧自嘲一笑,“都是没心没肺的人,生下来的我也一样吧?” “你还记得吴为说过的话吗?” 赵一慧看向窗外:“新的开始?” “你认为你父亲的死真是意外吗?”刘开文也看向窗外,那里有颗矮芙蓉树,开得正是妖娆,“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父亲发生车祸之时,就在医生宣布我们脱离危险之后。” 赵一慧转回视线,看向刘开文:“你想说什么?” “我们完全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下”,刘开文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你,对他们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分享,但我、你和郝有富已经被扯进了老辈的恩怨中。如果我们想破局,必须合作。” 说完,刘开文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茶几上。 赵一慧仔细地看了看,猛然一顿,拿起一张碎片,盯着不放,复震惊地看向他,询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刘开文将另一张残破的照片递给她,提示道:“这张碎片来源于这张照片。” 赵一慧将两张残片拼接起来:“这是你生母?” 刘开文没有说话,默默地点头承认。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赵一慧追问道。 “你认识他?”刘开文伸手点了点赵一慧手里的残片,“你看第一眼关心的是他们的关系,而不是震惊于他这个人,因为你已经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在墓里的时候,你提到过‘该死没死的人’,是指他吗?” 赵一慧眼神闪躲着,显得有些狼狈。刘开文则坐直身体,也不催促,等着赵一慧的解释。 窗外的知了凑着热闹,一阵接一阵地高歌,屋内的气氛却如冰窖一般冷刹。 良久,赵一慧才开口说道:“早在他找上我的时候,我就认出他来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他,可能他以为我不记得了,毕竟那会儿,我才三岁多。我只是没想到,十八年过去,他竟然一点没变。” “他的真实年龄有多大?” 赵一慧蹙眉想了想:“我记得那次见面,我很害怕,打掉了他的墨镜,然后我被吓晕了。迷糊中,我好像听见我外公很生气地责骂他‘四十岁的人还这么不谨慎’。” “在你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四十岁左右,现在也应该快六十了吧?”刘开文皱紧眉头,感觉这些事情太离奇了,“他的眼睛?你怎么会被他的眼睛吓到。” “他的眼白是血红的,眼珠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睛。” “难怪他必须时刻带着墨镜?吴为说过他们的人直到八年前才知道闵老和郝泥鳅逃出来,吴为在说谎?他和你外公是什么关系?” 赵一慧摇摇头:“不知道。他来逼问我外公,但我感觉外公对他并不排斥,可能知道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逼问?他在找什么?” “他们没说,不过我外公对他说‘已经上交国家了’。” 上交国家?刘开文心想闵老在那次探墓中发现了重大秘密,苦于无力自保,只有交给国家才能保证那个秘密的安全,也为自己换得了一线生机。 赵一慧思索一番,还是把四大监和洋房地下的事情告诉了刘开文,以她个人的力量很难去弄明白,既然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目的,结盟才是最好的选择。 “四大监?”刘开文对这个名字还不太了解,不过也在租房那里听到过,每当有孩子皮得不服管教,家里大人就会念叨“再不听话,把你送四大监”,皮孩子一下就老实了。 两人还在思索怎么去查探闵老留下的线索,就听屋外有邮差喊道:“郝有富的信。” 两人一听,俱是一愣,郝有富的信怎么送到赵一慧家来了。赵一慧起身出去应付邮差。 “我还以为地址写错了,这挂号信寄错了就只能退回去。”邮差对她抱怨道。 “是我同学的信,暑假里先寄放我家。” 赵一慧仔细看了这封信,信封上只有收件人信息,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再看邮戳,是昨天下午从本地寄出的。 刘开文很好奇,这郝有富人还没到,信先到了,到底是谁寄给他的? “拆吗?”赵一慧看向刘开文。 刘开文笑了笑,眼底全是寒霜:“本就是寄给我们三个人的信。拆吧!” 赵一慧拆开信,里面是一张折叠的报纸,发行日期在半个月前。她把报纸铺开在茶几上,和刘开文一起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粗粗浏览一遍,主要版面都是很平常的市井消息。赵一慧有些疑惑,那人寄这份报纸的目的是什么。 刘开文开始看起招聘专版,看到这么一条标题,“勇敢者的挑战游戏”,抬眼示意赵一慧一起看。 “野外探险生存游戏,荒山、废墟、鬼怪、未解之谜……将满足你对冒险的所有幻想……最后取得游戏胜利者可获奖金十万元……” 赵一慧诧异地看向刘开文:“这个训练营的报名截止时间已经过了,现在才寄给我们有什么用呢?” “报名时间截止了并不意味着探险结束了”,刘开文思忖着,“上面留了电话号码,我们打去问问。” 两人一同去到小卖部,电话打出,传出一阵忙音。赵一慧反复拨打了三次,没有一次打通。 刘开文叹道:“不用打了,说不定已经注销了。” “可我们还不知道探险地点?” 刘开文突然笑了:“等!” “等什么?” “郝有富!” 郝有富回到江市已是第二天晚上十点来钟,找到赵一慧家门外,又觉得时间太晚,怕惊动她家里人,不敢敲门,站在外面磨蹭,倒是惊醒了邻居家的狗,一声犬叫,惹得整条胡同的狗跟着狂闹。 赵一慧被狗叫声惊醒,披上外套到院子里查看,察觉有人在她家门外,便询问道:“谁?” 郝有富一听,激动万分:“我呀!小赵!” 门从里打开,赵一慧让他进家去。 郝有富站在门外,左瞅瞅右瞧瞧,十分为难:“进去?你家人呢?” “只有我在。” 郝有富一听,连忙跟着进了屋。进屋就看见醒目的遗照,他指着照片问:“这是?” “我爸。” “你爸?”郝有富倏地看向她,“什么时候的事?” “十几天前。” 郝有富觉得这里面有古怪:“怎么死的?” “车祸。” “新的开始?”郝有富喃喃道:“慧而知仪是指什么呢?” 赵一慧笑了笑,不在乎地说道:“现在还不知道。” “老刘联系过你吗?”郝有富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这趟回老家发现了一个线索。” 赵一慧挑眉看向他:“你叔说的?” 郝有富皱着苦瓜脸:“我叔没在家,而且我怕他被骗到这边来了。” “骗?” “哦,对了!你瞧瞧这张字条是不是你外公的笔记?” 赵一慧接过他递来的纸卷,轻轻展开,眉头一锁:“很像!你说我外公给你叔回过信,就是这个?” 郝有富不确定地回答:“我也不清楚。这东西被藏在我家老宅里,我不知道是一直藏在那里,还是最近才特意藏在那里。” 赵一慧转身打开台灯,把纸条放在灯泡下,等了一会儿,才说道:“三〇三所,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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