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苟安都在被同学们围追堵截,"贺氏第一夫人"这几个字她听到耳朵起茧,就连换鼻涕都被大惊小怪“作为贺氏第一夫人您能不能文雅一些”,白眼都快翻得眼睛脱框。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社交地位的平步青云—— 大概就是一打开微信朋友圈,发现自己的朋友圈点赞突然“+999”,而她今天压根没发朋友圈。 不明所以打开看了眼,发现是很多人在点赞她的过往信息,连那种毫无营养的半夜发圈“好想吃舒芙蕾”都新增了十几个点赞。 苟安忍不住发了一条纯文字朋友圈—— 【礼貌发问,请问你们搁这考古我的朋友圈,最过分的连五年前抱怨生理痛的都要点个赞,是为了什么?】 【娇羞土拨鼠:看看贺总喜欢什么样的?】 【酒酒:看看贺总喜欢什么样的?】 【ZZZ:看看贺总喜欢什么样的?】 以上排队,瞬间排了上百号,有一个算一个,她朋友圈里连VE珠宝销售这样的都出现了,众人乐此不疲。 这些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下课之后苟安走出教室,发现走廊上很多人在围观她,苟安突然感同身受,动物园里熊猫馆的熊猫日子可能不如想象中那么快乐。 教室外,她的保镖一身黑衣已经如同雕像一样站在那,她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 "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即将变得更加艰巨,因为我变成了保护动物。" 当然是开玩笑的,她难得幽默。 然而保镖先生大概完全不懂她的幽默,低下头看了她一会儿后,显得有些犟地抿唇,拒不合作一般拧开了自己的脸。 苟安:"?" 盯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蛋,苟大小姐茫然地眨眨眼,过了片刻表情逐渐古怪。 苟安: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夜朗有些惊讶地转回了头—— 为苟安第一次将他当做一个有心情的人类,向他提问私人问题; 也为她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他心情不好。 保镖先生并不知道,因为过于熟悉,他的情绪大多情况下对于苟大小姐来说 都像是一张白纸,晴天和雨天都写在上面。 但心情不好的原因,他也说不清,只是从下午开始没来由的心情低落,他根本不知道原由。他动了动唇,正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这时候唐辛酒救了他。背着书包一阵风似的卷过来抱着苟安的胳膊,唐辛酒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车上。 “下周就是校庆了,一年到头唯一一次系学生会联合校学生会的活动……想想办法啊,校学生会的可烦死人了,就会指挥人!" 苟安有印象,她在的是系学生会宣传部。 上一年校庆,校学生会干的蠢事是让各系院每个系出八张海报,四张用来贴校内,四张用来贴别的高校外联.. 然后一共只给了两天时间。那会儿苟安还是大一的干事,凡事亲力亲为,差点没忙吐。 "这次指挥我们什么了?" "这次指挥咱们的是甜品台。”唐辛酒说, “上周贺老爷子过寿,你家那个甜品台不是做得很好吗,所以贺然惦记上了。" 苟安蹙眉,在学生会两年了头一次冒出“怎么给这种人当学生会会长”的念头。 百十个人这种规模的大型甜品台已经够忙活一阵了,A大光院系都十几个,那得多大的甜品台才装得下? 当他们海洋生物学院的是新东方分校? “甜品台是什么?我加入的难道不是宣传部?当初申请入部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只需要画一下海报贴一贴通知——" “确实很离谱,但现在是系学生会荣辱与共。” “别荣辱与共了,几万人的甜品台,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躺平任辱吧,问就是做不来,不会做。" "买现成的,买现成的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市中心,苟氏旗下某家酒店附近,远远的就闻到黄油的香味充数着整条街,这熟悉的味道让苟大小姐下意识停止脚步,回头看了眼。 身后的保镖先生投来不明所以的一瞥。 br /> ——好吃是真的好吃,就是这个东西引起了苟大小姐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她二话不说拎着唐辛酒的胳膊往回走,唐辛酒嚷嚷着来都来了,哪怕校庆不能让大家人均免费来一个,现在排队买一个总不过分! 十分钟后。 苟安拎着几个红色的纸袋从队伍中挤出来,想不通在家里打个电话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在寒风中排队—— 臭着脸,一个纸袋塞给唐辛酒,另一个纸袋扔给了夜朗。 夜朗: "?" 苟安: "?" 夜朗接过了纸袋,面无表情: "“不爱吃甜。" 苟安:"?" 苟安: “装什么装?” 夜朗被骂的非常茫然,他确实不爱吃甜的,并没有装。 苟安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傍晚。 认真想了一万个方案,好像也接不下校学生会给布置的任务,于是苟大小姐想着跟贺然商量一下解决办法,顺便问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样异想天开,谁家正经学校校庆还弄甜品台,又不是结婚宴请。 到了贺宅,作为贺津行的新晋准未婚妻,苟安自然受到了欢迎——除却贺然的亲妈显得有点尴尬, 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苟安,以前总觉得自己的儿子配她错错有余,苟家的女儿家庭背景很好,但她这个人优雅不足,活泼有余。 但往常逢年过节,苟安进屋,如果老爷子不在,小姑娘都会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然而今天却没有…… 微笑又机械地按照顺序对每一个长辈问好,轮到她时,是一个不前不后的顺序,生疏得不行。 苟安坐了一会儿没等到贺然,就准备先离开,结果人刚走到玄关,就听见外面摩托车排气管巨响,头上带着当年那个苟安送他的X15安全头盔,少年跨坐在摩托车上,歪脑袋看她。 苟安站在何佳的院子里,两人一个简单的对视。 贺然问: “找小叔?那么粘人,他没那么快下班。” 语气僵硬,难以掩饰的嘲讽气氛让苟安多看了他两眼,知道这货误会了什么,却也完全懒得跟他解释。 虽然他可能 觉得用恶意和刻薄能够很好的将自己伪装起来,但是头顶上【友好度:75】的字样,毫不掩饰地出卖了他现在大概嫉妒得快要疯掉。 "不是。”苟安看着头盔缝隙中那双因为惊讶缓缓睁大的眼, “我来找你。" 刻意停顿了下,在贺然一瞬间燃起希望时,他看见站在他家院子栅栏后,小姑娘冲他笑,露出一颗小小的犬牙: “我来问问你脑子里怎么想的,给我们系学生会安排甜品台的任务——学校大几万人,你当我们的人平日里喂鱼喂习惯了,所以喂人也没问题?" 果不其然,那双明亮的眸中蹿起的火焰迅速熄灭。苟安就喜欢看他情绪大起大落,招猫逗狗的快乐又回来了。 而此时,贺然盯着苟安看了一会儿,半晌,显示显得灵魂出窍似的说了句: “哦,就随便做一点摆个样子,没让你们喂饱全校每一个人——" 声音突然停顿下来,他犹豫了下,伸手摘了头盔,头发有点凌乱。 头盔放在了后座上,摩托车后座原本改成了不能坐人但是造型更好看的驼峰,但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规矩地改回了又能坐人的后座…… 只是改回来以后也再也没坐过人罢了。 听完他说的话,苟安“哦”了一声,贺然停好了车,长腿一翻下车来,就看见苟安跟他摆摆手:"那没事了,再见。" 如此冰冷无情。 以前总是有事没事找话凑到他跟前的人,如今居然已经变成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对他说。 贺然的胃部翻滚了下,从心脏紧缩带来的不适,大概是通过流通心脏的血液传递传输,全方位地霸凌了他的五脏六腑.. 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拽住了苟安,面无表情地说: “聊聊?” 苟安不知道和这个人有什么好聊的,但他捉着她手肘的力道一点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只好点点头。 天空飘了一点小雨,在初冬季节淋雨容易感冒,两人一块儿回到了屋檐下,但是因为别墅里太多人,他们都没进屋,而是选择就站在屋檐下。 "为什么是小叔?" 少年英俊的眉眼低垂,这个问题他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就已经憋到了现在,一到时机就迫不及 待问了出来。 其实搬出那个万能的借口“总要有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贺津行”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敷衍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又觉得这个答案杀伤力不够—— 于是苟安嗤笑一声: “为什么不是他?你要不想想难不成还应该是你?我又不是高山流水,往低洼一泻千里。" 翻译一下:人往高处走,懂吗? 贺然哑口无言,连那句应该有的“没想到你是这种虚荣的人”都说不出口—— 怪就怪,贺津行那比同龄人相比较,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形象莫名其妙的根深蒂固,哪怕心有不甘,却也让人无话可说。 无论是从外貌,学历,身高,权利等一切硬件条件,他贺然,还差的多。 宽阔的肩膀一下子坍塌,因为恼火僵硬的背脊也有些泄气地弯曲,眼前的少年曾经意气风发地认为至少在他的领域一切都属于他,如今好像才潸然梦醒。 "你就这一个问题吗?"苟安问,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下雨了,有点冷。" "……有。" 贺然嗓音沙哑,那双深色的瞳眸变得黯淡了些, "苟安,以前……你有没有哪怕一天,是喜欢过我的?" 在苟安的记忆中,这个人占据了从童年到少年时期几乎大部分的记忆,一起上学放学,周末一起聚餐,因为被灌输了思想:他们天生一对。 曾经初中的时候就背着书包跑到隔壁高中部,高喊“贺然你再打架我就告诉爷爷”;隔着篮球场的铁丝网也接过他汗津津的护腕; 情人节的时候吃他收到的巧克力吃胖三斤,大发雷霆换来一句“我又没让你吃谁让你非要节约粮食”; 也曾经紧张的坐在他的电脑跟前,被他用一只大手捂着眼睛,耳边听着他摁鼠标发出的“咔嚓”音,查询中考和高考的成绩,那时候他还是很恶劣,惊讶地喊“苟安你数学没涂答题卡吗怎么是零分”吓得她差点尿裤子.. 有很多其实不算差的回忆。 足够让此时的苟安笑了笑,说: “曾经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盟友,可以平安无事、互相信任地度过一生。" 贺然的眼亮了亮。 却听见她说— — “但是很抱歉,我有另外喜欢的人。” 仿佛一锤定音,贺然居然真的有眼前发黑的错觉,脸色泛着白,他伸手扶了一下墙,茫然地想着,原来电视剧里人们受到巨大的打击时,真的会有立刻倒下的风险。 就像一瞬间大脑供血不足。 "就那么喜欢贺津行?" 然而那个人并不是贺津行。 苟安在心里否认了,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因为那并不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名字,更何况现在的情况那么复杂,她都不知道她对保镖先生到底是什么想法…… 乱成一团的味道。 “至少他没有做什么特别不好的事,贺然。”苟安听见自己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我真的好讨厌陆晚,也讨厌一切总喜欢围着她打转的人,而你是最开始那个,为了她把刀刃冲向我的人。" 陆晚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当然也不是故意谋杀苟安的猫。 可是如果说,关于苟安这个恶毒女配一切的悲剧除却咎由自取,观众姥爷或许根本不关心,但恶毒女配其实也有心—— 她坏,但她也有变坏的原因。她讨厌让她变坏的那个人,跟三观无关,只跟她苟安本人有关系。 说到这件事,苟安自己也会觉得很沮丧。 贺然盯着面前的人那双莫名开始泛红的双眼,听她提到讨厌陆晚,恍惚想起,陆晚的出现确实是一切变化开始的开端…… 就像是不可控的齿轮,在书本上,血肉模糊地滚向既定的下一页。 她垂着脑袋,看上去说“讨厌陆晚”的时候一点也不耀武扬威,甚至好像有点可怜,微微蹙眉事 后苦恼的样子,也让人说不出“你也没少挤兑她”这种反驳的话—— 相比起大部分人的以为,贺家的小少爷其实比较一根筋。 心疼就是心疼了,她口中那把“为了她把刀刃冲向我”的刀,现在反噬一般狠狠地插进他自己的胸口里。 身体先行大脑一步,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一把将面前的人扯进自己怀里。 在她懵逼地鼻尖撞到结实的胸膛,发出一声痛呼,抬起头问他“干什么”的时候,他低下头想要亲吻那因为委屈和沮丧死死抿起的唇— — 他早就该这么干。 他早就想这么干。 大脑叫嚣着不顾一切地想要吻她,无限的靠近时他几乎嗅到了她口鼻的气息,与她身上总是有的甜香混为一谈,最后又掺杂进了他身上的气味…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鼻尖,看她因为错愕瞬间微张的唇,唇色很淡,任何一个人看见也许都会想要在下一秒将其染红。 贺然听见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如同断线。然而在唇瓣即将要触碰的时候,从身后伸出来的手直接笼罩住了他的口鼻—— 男人袖口还有熟悉的古龙水香,淡淡的木质后调此时沾染上了冷冽与漠然的压迫感。 贺然被那极大的力道拉扯着,被迫放开了怀中拥抱的人,怀中一空的那一刻他鼻尖泛酸,想起了那天在驿马赛道,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坚定地跑向了另外一个人—— 就像是一切早就征兆。 当初她跑向的那个人,此时此刻立在两人中间,因为比他高了小半个头,他看向他时,俯首垂眸,居高临下。 "小叔。" 贺然听见自己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像是含着水汽,这辈子大概也没那么狼狈过,在长辈和喜欢的人面前哭出来。 “苟安本来是我的未婚妻。” 几秒死寂。 "这样吗?" 贺津行脸上依然是那样和煦的模样,尽管他极其淡漠的声音隐约显得不悦。 "抱歉啊。" 抱歉啊。 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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