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贺津行把栅栏打开了,那匹黑马完全暴露在视线中,苟安发现它好像比在栅栏里看上去更高。 长长的马脸伸出来左顾右盼了下,大概是确认了阻挡物不在,黑马慢吞吞渡步出来——然后目标很明确就蹭到了苟安身边。 苟安就像看着一座小山坚定地向自己压过来,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直到那张很扎人的毛脸蹭过来蹭了蹭她的脸。 【蕉蕉:你这算出轨吗?】 苟安擦了把毛呲吡的脸,面无表情:闭嘴吧,毛都没得一根的你。 苟安也就敢摸摸马的脸蛋和耳朵尖尖,在她互动的时候,贺津行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这匹黑马哪怕被揪耳朵也不会发疯突然给她一口,就休闲地往旁边木柱子上一靠,拿出手机看了眼。 更新了下朋友圈,看到贺渊发的照片,他挑了挑眉。 摁灭了手机屏幕,贺津行抬头看了眼开始试图伸手去戳马鼻孔的小姑娘,想了想,喊了她的名字。被喊名字的人转过头, "怎么了?" 贺津行想了想,最终感慨贺津行你也有今天,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没能问出口朋友圈的事,话到了嘴边变成: "骑一下试试吗?" “哦,”苟安后退了两步,摇摇头,“我没骑过马。” "可以骑。"贺津行走过来,随意摸了下马,"你拧它耳朵都不咬你,它不会摔你下来。"贺津行取来了马鞍装上,苟安稀里糊涂被放到了马背上,但是抱着马脖子一动不敢动。 "放松,别抱它脖子,缰绳放在那不是摆设。"一边说着,男人绕到正面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算了,这样也行,要照一张吗?" 苟安还沉浸在骑在马上的恐惧里,感觉到它每一丝呼吸她好像都能感觉到,现在这匹黑马跺一下脚都能吓死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男人在说什么—— "不、不用了吧,"苟安说, "不重要。" “重要。” "啊?'' 贺津行停顿了下,已经举起手机对准了马背上的人,飞快按下一张照片,又顺手把手机收进了口袋。 "这是这匹马第一次搭女生,值得纪念……跟你本人没多少关系。" 苟安真的信了。 想了下别人的宠物,别人照张相无可厚非,她只是刚好作为条件之一坐在马上而已,什么都不代表。 “一直用‘这只马‘代替,它都没有名字的吗?” 贺津行沉默了下,最后以沉默应对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前女友取的名字所以直视吗?""没有那种东西。" "名字还是前女友?" "前女友。" “骗人。” 苟安说着脑袋已经挪到了马脑袋后面藏好,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不是足够得体。 冷静了一会儿,面前的人没说话,她又伸出脑袋提出想看看照片,贺津行也不让,压着放手机的口袋,苟安也不敢去抢,更不敢问他这种从下往上拍的角度会不会拍到她很丑的双下巴—— 「丑照存在贺津行的手机里」,光这个命题想想都叫人窒息。 一个小时后。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苟安主动伸手去摸了一把贺渊骑着的那匹马的脸。"所以喂梨子真的可以喂出感情吗?"周雨彤震惊地问, "还是马厩里出现了心软的神?" 下午还有个行程是蓝莓园。 距离集合的地方有一些距离,但是开车又太离谱,好在苟安现在对马这个东西不那么抗拒,众人提出骑马去的决定时,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是眼睛亮了亮,又伸手摸了一下距离自己最近的贺渊的马。 那匹马性格就跟主人一样好,被摸了立刻伸脑袋过来,又要贴贴。 苟安笑着多摸了两下,贺渊这时候提出:“那我带姐姐一起过去吧,第一次骑马自己骑肯定不行。" “骑马行不行呀,安安裙子里穿了安全裤吧?”唐辛酒说, “我还是帮你叫个接驳车来。” 这时候苟安的拧巴劲儿又犯病了,回头看了眼身后杵着的保镖先生, “叫接驳车可以,但是是送他先回去,我要骑马。" 夜朗一动不动,脸上明摆着写着抗拒,苟安皱 眉—— 记忆中,原著里的恶毒女配后期去哪都喜欢带着保镖,那时候她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大概觉得只 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无聊的坐在一旁一起看一场并不感兴趣的比寒,也算是约会。 换句话说,她很习惯夜朗幽灵似的跟在他后面。 自从在船上的桌球战争之后,她很少再刁难他或者是做别的什么,不是因为她忘记了,只是突然想明白,刁难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很没意思。 反正他也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夜朗。 这会儿见夜朗不情愿离开,她还有一些耐心和他讲道理:"你看看谁身后还跟着个保镖了,我和他们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就算从马上摔下来——反正你又不会骑马,在这也无济于事。" 【蕉蕉:你长大了,原著的女配天天带着保镖乱晃,天天被好友们吐槽“你看看谁身后还跟着个保镖”,现在这话倒是被你自己讲出来。】 苟安没觉得欣慰,只觉得心酸。 她转过头对周雨彤说:“还是你带我。”——这些人里,除了贺渊,就她从小接触马术,技术最好。 周雨彤翻身下马,想要扶苟安上去,但是她也不够高,力量也不够,指导了几次也弄不明白。 好不容易挂上去,周雨彤那匹性格温顺的小棕马大概没驮过两个人,踉跄地跺了跺脚,吓了众人一跳—— 苟安赶紧从马背上下来,下来时候没站稳后退几步,正好撞到伸手要接她的夜朗身上,他手扣住了她的腰,帮她站稳。 “——在做什么。 这时候不远处带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众人回过头,就看见贺津行牵着自己那匹黑色的马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 马的主人是笑着,那匹马倒像是会主人腹语术的神奇物种,一张马脸几乎要开口说话的冷艳高贵,扫视一圈乌泱泱的各品种马,不屑地打了个响鼻,撇开头。 没人众人反应过来,牵着马的人已经松开了手里的缰绳——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没素质行为,总之那匹黑马在被送开的一瞬间就凑到了苟安跟前,冲着凑过来的贺渊的马喷了口唾沫星子,又扭头拱走了周雨彤的小棕马,横在苟安身边。 贺津行也到了,下一秒她就听见男人轻飘飘地说了声“要骑马吗 ,骑我的啊”,然后夜朗原本扶在她腰上的手被不动声色地挥开,取而代之腰搭上一双大手,在她头发竖起来之前,双脚已经离地。 下一秒就是脚碰到了马镫,条件反射地踩在上面,翻身就趴在了马背上。 苟安: "?"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在搞什么。 苟安已经像是遭土匪似的突然被扔上了横空出现的男人那匹传说中(实际上好像确实是)性格极差的马背上。 最开始就被拒绝的贺渊坐在马背上歪了歪头,脸上是难以掩饰意外。夜朗低头看了看自己瞬间空出的那只手,脸上剩余的是片刻的迷茫。全程只有周雨彤来得及发出“鹅”地一声窒息声,代表了整个团队发言。 贺津行翻身上了马,稳稳坐在苟安身后,懒洋洋的声音就在她耳后响起: “愣什么,缰绳递给我。" 苟安微微侧头,就嗅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淡淡木质香后调钻入鼻中,记忆中还会混杂的烟草味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木质香更为凸出。 她迅速把头拧了回去。 根本不敢看众人是什么表情,就听见周雨彤干巴着声音喊了一嗓子“看电影呢还看,走啊”,马蹄声陆续哒哒响起。 身后人气息笼罩上来本就让人窒息,这鸦雀无声的团体和单独的马蹄声,现在随便哪件事好像都能要了她的命.… 苟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伸出手推了推身后的人, “干什么,下去。”其实是想说“放我下去”。 只是无论怎么说好像都算不识抬举,原本都做好了准备换来一顿阴阳怪气或者干错掉个好友度,没想到身后的人好脾气得很,勒停了马, "行。" 苟安等他扔自己下马,没想到他自己直接翻身下去了——只是下马前借力扶了一把她的腰,还飞快地报复性用劲掐了一把。苟安疼得弯腰弓成虾米时,两人的动作又引来已经强行不看他们走在前面的人们注意。 回过头看着苟安坐在贺津行那匹出了名暴躁的黑马背上,按理说比马更难搞的主人正牵着缰绳在前面用两条腿引路。 周雨彤晃了下,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而罪魁祸首不顾身后人浓重的后悔气息,还好像心情不错地冲着晚辈们挥挥手: “她不让我一起。" 苟安:... 众人: "……" 贺津行: “你们先走,不用等也没关系。” 众人: "……" 先走? 现在就想靠边停马掏出手机现场拉群疯狂八卦。 过去几十年害怕的东西今日突然得以接近,这对于苟安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全新的封印,点开了新的技能树。 当她在晚餐的桌子上,抱着苟聿的胳膊说“爸爸我也想养一匹马他们都有”的时候, (撇掉最后去蓝莓园路上的离谱事件)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可以算的上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却不知道贺家她的事陷入了一场鸡飞狗跳。 起因还是贺渊今天发的那一组朋友圈照片,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所以贺津行前脚刚送走侯与宁,一回到套房,就被贺老爷子叫到了庄园的会议室,一进房先看见老爷子举着一壶茶在浇灌茶宠,俨然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昨天半夜下飞机坐了两个小时车从机场到庄园,今天起来马不停蹄见了侯与宁,爸,哪怕我年轻也不能被你们当陀螺似的每天待机24小时吧?" "见到侯小姐了?" “见了,人家有喜欢的人,麻烦你们以后不要再乱点鸳鸯谱。” 贺津行勾过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不怎么首规矩地坐下了,只是脸上神色不太好,像是确实对这件事有点不高兴。 "这个事也是你自己现在媒体上胡说八道引起的,你现在又在埋怨谁?"贺老爷子哼了声。贺津行现在是真的累了,指尖轻扣了下桌面,打了个呵欠,示意老爷子有话快说,别绕圈子。 面对这个小儿子放浪不羁的模样,贺老爷子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当年他母亲去世,和家里一言不合离家出走,三年了,自己在美国自生自灭还混出一点名堂……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哪怕贺津行不回国就在那边另起炉灶,如今的造化也不一定就比他回来涨钱贺家差到哪去。 没人知道他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就好像半月前,他前脚刚露出一点要动春心的模样,后脚就被那些踊跃争取的人吓到了国外去。 贺老爷子知道这时候催他也催不动,只好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行,你自己不谈恋爱愿意单着谁也管不动你,但是你晚辈的事你能操心一下吗?" 听到“晚辈”二字,贺津行目光闪烁了下,偏了偏头, “嗯”了声,目光扫了过来。 贺老爷子拿出自己的手机——作为老年人他用智能机用的还是挺溜的,眼下屏幕上打开的,赫然便是今天贺渊发的那组朋友圈。 照片上,阳光灿烂,少年少女气氛和谐。 贺津行扫了一眼,十分有礼貌才忍着没冷嗤,只是面无表情地把在他看来十分碍眼的手机屏幕锁上, "怎么了?" "当初贺渊回来我也真没那么想,总觉得有安安陪他跳个成年礼宴开场舞就很好,没想到他们现在相处的好像还挺好。" "挺好是什么?" “就是有戏。” "判断标准是什么?" "?什么判断标准,这东西还要什么判断标准,以我吃了七十几年的大米来的丰富经验可以吗?" "您吃了七十三年的大米来的丰富经验可以省省了,毕竟以前在您眼里,苟聿的女儿和贺然也相处的挺好……然而据我所知,他们俩连牵手都不超过五回。" 这回答过于犀利,贺老爷子当场被噎住,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桌对面的小儿子率先不耐烦,蹙眉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别瞎琢磨,他们不合适。" 贺老爷子掌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杯“啪”地摁回去, "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不合适人家能一块儿跳开场舞!" “就跳了一支舞。”贺津行嗤笑, "严格算起来,她和我跳那支音乐时长还多23秒。"贺老爷子听他这回答,气的吹胡子: "胡说八道什么你!别笑!严肃点!"贺津行稍微收敛了笑。 r /> 贺老爷子拼命把手机往贺津行手里塞:“除了跳开场舞,今天下午他们也相处得很愉快……我听说苟安一直很害怕马的,今天下午还去主动摸了贺渊的那一匹。" 手机屏幕再亮,手机里除了下午那张贺渊已经发了朋友圈的、他和苟安互动摘发带上某样脏东西时的合照,还有一张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抓拍— 照片中少女笑颜明媚,伸着手去触摸不远处的白马,马背上,一身骑装的少年垂眸,唇角挂着微笑看自己的马与人互动。 贺津行: "……他们哪来那么多照片?"贺老爷子: “你这是什么不服气的语气?”贺津行: “这不算什么。” 贺老爷子: “这还不算什么——活该你单身!”贺津行想了想,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相册递给了贺老爷子。 后者开始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定眼一看,照片上背景是马厩,一匹高大的黑马,黑马一脸桀骜不驯,上面趴着个磨坊农女装的小姑娘,小姑娘颤颤悠悠地抱着马脖子—— 不是苟安又是谁。 骑在马上的照片,也不是贺渊才有。 “后来她也是骑着它去的蓝莓园。”停顿了下, ”我给当了快半个小时的马童,最后换来了几颗蓝莓作为报酬,侯与宁以为我疯了,谈事谈到一半去干这个。" 贺老爷子: “你不信也信,"贺津行声音显得懒洋洋的,逐渐占据上方, "但去蓝莓园路上应该也有照片最为凭证,我看到周家的女儿偷偷用手机照了,就是去要照片的话可能会被讹一笔,但您想看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被讹一次。" 贺老爷子抓过老花眼镜还想再看,手机已经被对面长胳膊长手的人抽走,老头从下往上望着面无表情的小儿子: "那匹马是你的胡萝卜?" 这个名字贺津行迟疑了一秒,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生怕面前的老头听不懂似的,面无表情地强调, "她是怕马,但也是先骑我的马在前,贺渊只是捡个现成便宜。" “斤斤计较。” "你去问问那些合作商,其余赞美词用到泛滥,谁也没夸过我大方。" "你这马不是除了你谁也不让碰? 咬了不知道多少个人,安安怎么还骑上去了?" 于是贺津行又“嗯”了声。 停顿了下,才道:“随主。'' 贺老爷子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然后是真的难以掩饰震惊,瞪着贺津行——想问他是不是有毛病,还是纯纯变态。 原来那天成年礼宴前,他费尽心思想要不要挑选个像话的人给苟家掌掌眼,这人冷不丁在旁边提了句“我也单身”居然是认真的…… 他居然这种心思! 实在太不像话! 张了张口正欲骂人,结果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想到虽然原本差了个辈分,但是苟安和贺然都解除婚约了,那也就没什么辈分的说法…. 差了八岁,是有些年份,但也不是非常过分。安安性格跳脱,有个人能在旁边看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吧……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 "……我就不信你昨天才注意到她,不管怎么样至少一个半月前人家还是你未来侄媳妇!" “昨天?那又真不至于那么晚。” 贺津行毫不犹豫且真诚地挑眉,语气听上去是真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你在发什么脾气?所以至少一个半月前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察觉到,还配合我告诉苟聿那条鲸鱼项链是你送出的。" *……………贺家要是有家法就好了,"贺老爷子认认真真地说, "你现在还挺需要的。"贺津行往后一靠,姿态放松地坐在位置上: "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其实做了,错应该是挺错的,但是无需告诉别人。"安安还叫你小叔呢!" “我让的……明天开始让她叫我名字好了。”*………………贺渊跟她更配一点,我看她更喜欢贺渊。" "扯谈。" "苟聿知道这件事吗?" 终于换来了片刻大概是心虚的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贺老爷子终于腰杆直了些,用茶壶壶嘴点了点贺津行, "你自己去跟他说吧,问问他侄子废了,换叔叔上行不行。" 看他打不打死你。 贺津行显然也是猜到了老头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抬起手摸了摸鼻尖, "先不跟苟聿说了。" "你也有怕的时候。" "安安不喜欢婚约这件事……就算苟聿妥协了又怎么样,真要放明面走流程,保不准又觉得是在逼她,然后闹脾气。" 被这诡异的对话节奏带的像是被雷劈了下,贺老爷子这把年纪都觉得大脑供血不足脑子发麻,摸出一根雪茄,想点了冷静一下,想了想往贺津行那边伸了伸。 "来?" 贺津行: “戒了,二手烟她会打喷嚏。” 贺老爷子: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贺老爷子: "哦哟哟哟哟哟。" 面对肆无忌惮的阴阳怪气,贺津行站了起来,拂去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淡然: “看来您没别的话要说了,晚安。" "再说两句嘛。" 准备离开的人以毫不犹豫地转身作为回答,走的时候甚至没忘记体贴地带上门.…半晌。 门又开了。 本应该已经走了的男人探进半个身子: “您眼神真的有问题,别再瞎搞给我添乱,我也是亲生的,下次坟前会跟我妈告状,谢谢。" “啪”地一下。 这次门是真的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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