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初步尝试分享生活然后翻车在第一步这件事打击到了信心,接下来好多天苟安再也没有收到来自吃面包的蜡笔小新的消息。 是整个人凭空消失的那种。 隔了两天才从父母闲聊的口中得知他出差去了一趟国外,每天翻来覆去的倒时差忙得两脚不着地…. 苟聿笑着说,大概是被数不清的相亲局逼去国外的。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伴随着贺津行离开江城,江城内其他商业局势变动,刚开始兴起的关于贺先生到了年纪考虑感情问题的话题日渐平息,人们终于意识到,相比起其他有的没的,贺先生果然还是更加爱钱。 某天深夜,苟安在朋友圈刷到了贺津行更新的一条动态,配图是一座藏在云中的巍峨雪山,定位在瑞士。 苟安想了想,点了个赞。 第二天大早起来,手机上十几条未读信息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吓得尿裤子,点开看了眼,发现全部的未读信息均来自沉寂了快一周的那个头像。 是连续的十几张图片。 有巍峨雪山下碧绿的草地,有朦胧晨曦的雾霭天,有单独一朵形状长得有点像灭霸的云,有单独建造在一片绿野中的农户磨坊,有蹲在草莓田边的毛茸茸小兔子.... 还有毛茸茸小兔子被一脸狰狞的鹰抓走的瞬间。 过分真实 把手指往上划往下划,翻来覆去看了几次,都没看到任何的配字,就是连续十几张的照片,大概是某人把她当成了iCloud。 作为回馈,苟安把小兔子吃草莓——小兔子没了二连拍发到了朋友圈。配字:清早睁开眼,为什么会有魔鬼给人发这种照片。 此条理所当然地收获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 苟安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虽然不同辈,但介于大家的生活圈子高度重合,她相信贺津行一定能看见。 贺津行失踪的第二个周末,苟大小姐找到了新的乐子。 贺渊的父亲在江城郊区有经营一家庄园,庄园里有专业的养马场和蓝莓果园,贺渊初回江城,里外面子要做足,索性邀请了一半数得上名字的同龄人前往。 苟安对骑马没什么兴趣,在别人大包小包扛着专业马术护具头盔从车上 下来时,她拎着个编制小篮,穿着一身很符合田园气氛的亚麻主色调带围兜的裙子,踩着小皮鞋闪亮登场—— 到了地方袖子一捞,发带一系,真的很有上个世纪农场小农女的氛围,引来众人善意嘲笑。 今日贺渊身穿一身马术装,长靴紧身裤,配上他那一头小卷毛,真的有一股英伦风扑面而来,毫不违和。 苟安他们到的时候,他骑着自己马来接,翻身下马,摘了手套,随手往马背上一扔,弯腰碰了碰苟安头顶上的亚麻色发带,摘下一片不知道从哪落下卡在她发间的落叶。 两根手指夹着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孩笑得眼弯弯的: "姐姐这身打扮真可爱。" 唐辛酒露出了“哎哟哟哟”的表情,拿出手机给他们照了一张: “农家女和城主家的儿子。” 贺渊伸头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小姑娘比他矮大半个头,因为他突然附身凑过来的动作下意识闭眼后缩,耳尖处有光晕,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小。 "这张好看。" 他让唐辛酒发给他,然后直接发了朋友圈。 贺然第一个点赞,酸溜溜地留言:不会骑马的人跑去那也只能务农。收起手机,贺渊歪了歪头望着苟安: "你不会骑马?那我带你?"苟安正摇头,早就到的周雨彤从屋内飞奔而来,塞给苟安一桶切好的梨。 苟安: “干什么?” 周雨彤:"拿去喂马。" 苟安: “我又不骑。” 小时候被马咬过,从此对马有阴影,她就没打算骑马,何必还要给它们喂水果讨好它们? 周雨彤: “不骑就不骑呗,就是觉得拎这个破桶的造型合适你……我们一会儿先骑下马,然后接你一起去摘蓝莓,你闲着没事喂喂马,说不定就没那么讨厌了。" "歪理。怎么可能一开始讨厌的东西,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的亲近就不讨厌了?"“我在说骑马,"周雨彤茫然, "你在说什么?”苟安将她推上马背。 什么钢琴马术西洋棋高尔夫,这些个浮夸的玩意都是她们这些江城千金团从小接触的东西,除了苟安怕晒怕摔怕苦不学无术,大部分人上了马背就能骑走撒欢—— br />贺渊作为半个主人当然要为众人带路,所以没一会儿,马场前只剩下苟安。 她低头看看手里拎着的一铁通对半切开的水果,转身往马厩方向走,并且打定了主意:这次再被咬,她就把周雨彤的脑袋拧下来。 结果走到门口发现马厩里已经有人。 在最里面的私人马厩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身高来看比较登对,女的一头栗色卷发,穿着整齐的马术护具,长靴配上白色的裤子,人很高,腿也长。 她伸手试图去摸马厩里的那匹高的离谱、毛发黑的发亮的黑马,黑马打了个响鼻,嫌弃地撇开头。 "啊啊,它讨厌我!" 女人的声音带着雀跃的沮丧,这是相当矛盾的两个形容词,但是苟安却觉得这个形容正正好。 隔着老远,她看见那个抱臂靠在马厩边的男人动了动,但并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换了个站姿。 “那就别碰它。” 声音懒洋洋的,语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骄傲,好像在告状的幼儿园老师跟前,老父亲却在夸奖自己的儿子打遍天下无敌手。 只是这声音未免有点耳熟。 苟安微微眯起眼,拖着铁桶往里面走,那动静吸引了马厩尽头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栗色头发远远地看她的打扮大概真的以为她是农场的打工农女,笑嘻嘻地说“那我讨好它”,抬手理所当然地叫苟安过来,让她递一枚水果。 苟安双手拎着沉甸甸的铁桶一摇一晃地过去了。再一抬头就对视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而在今天早晨的早餐桌上,闲聊谈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按照爸爸嘴巴里的不出意外,他应该还在加拿大某个犄角者旯谈生意。 显然意外还是发生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原本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神定了定,他站直了身体。 一缕长发从苟安系着的发带上松脱飘落,她吹了吹这捋头发,面无表情地问面前的两位: “今天的甜点是梨,请问,你们谁要吃吗?" 小姑娘来得风风火火,把某些情绪写在了脸上。 等她像是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昂起头,不客气地问是谁要吃梨时,对于侯湘琴这样善 于察言观色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瞬间的愣怔之后,低下头认真看了眼来人,哦,虽然身上并没有穿任何看似昂贵的衣物或者是配饰,但是二十年来的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气氛根本片不了任何人—— 身上没有农场农作物和汗水混杂的味道,柔软的黑发一缕垂落剩下的一丝不苟归顺在发带帽里,不夸张的妆容但也能看出是耐心收拾过的…… 她捞着袖子,拎着铁桶的胳膊白的不像话,那双手也娇气地被小半桶水果勒出红痕不自知,指甲也干干净净。 是哪家的千金来农场玩呢。 在她打量苟安的时候,苟安也在打量她:近看腿就更长了,身材也很好,小皮衣穿在她身上英姿飒爽,可恶,这是谁,真的很漂亮。 “哎呀,我还以为你是农场的打工小妹妹,穿的也太专业了,”侯湘琴掩唇笑了笑,"抱歉抱歉呀!" 苟安见人家大方道歉,也没跟她矫情,弯腰从铁桶里抓出来一颗梨,板着脸递给她。身后的男人一言不发。 "喏,喂吧。" 这次苟安不再阴阳怪气。 只是眼神儿明显在避让她身后的那个人。 侯湘琴压根不是江城的人,对他们这边的社交圈情况和关系一概不清,但此时再怎么白目这个时候也稍微读懂了空气里气氛不大对劲…… 稍一思考,她就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贺津行,后者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垂眸,坦然回视。 侯湘琴: "……" 眼前的小姑娘也太嫩了些——贺津行这..禽兽啊! 接过了那颗气势汹汹的梨,侯湘琴顺手递给了那匹黑駿駿的马,马厩里的马还是拉长着一张脸撇开头。 侯湘琴脸上重新扬起笑容, “我是不习惯热脸贴冷屁股,贺先生你的马太难搞了,我还是去看看别人的吧!" 说完,不等身后的人应,她便抓着那颗梨,大步流星冲向最靠近门口的那匹白马,火速撤离战场。 只留下拎着铁桶、和关马的马厩栅栏一样高的小姑娘,和双手插兜站在那的贺先生……以及马厩里的黑马。 此时黑马不再被骚扰,总算把脑袋拧了回来,伸出马厩嗅了 嗅大概是没嗅着什么东西,又把长脸挪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确实是很难搞的气氛; 和马厩外,拎着铁桶的苟安也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得到这个结论,贺津行没来由地笑出声。 男人这一声轻笑,让苟安原本平展僵硬的眉毛瞬间拧了起来, "笑什么?" 贺津行没搭话,弯腰伸手过来,苟安发现时隔大半个月她好像还是多少对这个人的靠近过敏,耳尖迅速泛红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没想到前者只是手很快地从她拎着的小铁桶里拿了个梨。 随意递到了栅栏后面黑马的嘴边。 他这个身高喂这匹过于高大的马看上去倒是刚刚好,最难得的是这马似乎真的认主,鼻子拱了拱 那颗梨,就张嘴吃了下去。 “刚才那是隔壁盐城辉耀集团董事侯与宁的千金。”贺津行目光始终落在嘎吱嘎吱啃梨的马身上, "辉耀你知道吗?岩城地产开发起家,这些年发展的很快,最近瞄准了生物科技公司的项日.……" 苟安搞不清楚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贺津行喂完了一颗梨,一回头,发现拎着铁桶的小姑娘眼巴巴望着自己,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然后呢? 唇角翘了翘,他点了点铁桶,示意苟安也试试。 苟安低头看看桶里的梨,又转头看看那匹马—— 是真的很漂亮的一匹马,看得出它被照顾的很好,皮毛光亮,尾部整齐光滑,所在的马厩铺着干燥、新换的稻草,几乎闻不到太多的异味, 苟安放下铁桶,拿起一颗梨,只是那关马的栅栏对她来说有点儿高,她得踮起脚,努力伸长胳膊,才能把那颗梨送到马嘴边。 在她试图这么做的时候,旁边的人走到了她身后。 "上个月我在江城时,侯与宁约我面谈,直言要带女儿来认识认识,我拒绝了。"这马果然是贺津行的马,脸上写着”不吃嗟来之食”,梨刚送到嘴边,它就撇开了头。 "这次我去欧美是为了考察农场,圈了几块地,方便种植农作物参与这边的药品生产,回了国就约了侯与宁见面,没想到他这次学聪明,先斩后奏,还是带了侯小姐一同前来。" 苟安一边竖着耳 朵听贺津行说话,还在倔强地试图搞定这匹黑马,见它不太合作,她脾气也上来了抓着梨往马嘴边摁了摁,大概是给它弄烦了,呲了牙转过头—— 苟安吓了一大跳,小时候被马咬了一口胳膊的阴影全面复苏,猛地一下把胳膊缩了回来: "你的马怎么跟你那么像!" 难相处!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连同自己养的畜生一块儿被骂了也不生气,此时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苟安死死抱在胸前的胳膊.… 温热干燥的手盖在手背上,苟安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牵着手重新伸向那匹黑马。 “见面的第一秒,她就当着她老爸和我的面告诉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也在江城,她来是见他的,并不是来跟我交朋友的。" 这次黑马显然是愣了愣,转过头刚想吡牙再来吓唬小姑娘一回,脑袋拧过来一瞬间大概又闻到了主人的气息叠加。 那颗上次没送出去的梨又递到了它的嘴边。 这次它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试探地从苟安手中扯走了水果,嘎吱嘎吱地再次咀嚼起来。手腕上原本牵引着她的大手几乎是同一时间克制地挪走。 "所以刚才聊到我在这养的马,她说她在国外也养了几匹还精通马术,想来看看,我就答应带她下来了。" 梨汁四溅,有一些飞溅到苟安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背上,高糖分的果汁立刻散发着甜腻的气息顺着手背滑落。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苟安这才回过头,微微扬起下巴对视上身后站着的人。 "嗯,你不想听吗?" 贺津行挑起眉,看着有些无辜。"我还以为你会稍微想听一下。" "那就当我废话好了。" 又一拳打在棉花上。 苟安唇瓣动了动,最后无力地闭上,眨眨眼: “早上的时候,我爸爸还说你人应该在加拿大。” "本来应该在,但看了看光前面欧洲和美洲选出来的地谈的进展不错,暂时够用了,所以提前了一点回来。"贺津行唇边从新挂起了笑容, “昨天半夜下飞机我就过来了,家都没来得及回。" />"哦。" 苟安重新转过身,盯着那匹很不好搞的黑马,这会儿它已经迅速风卷残云掉了第二颗梨。当她犹豫要不要再给它一颗时,身后的人说: "不给了,糖分太高,它会得意忘形。"……为什么连一匹马都要被管理这种东西啊。 “但你可以摸摸它。” "它咬我。" "不会,"男人的嗓音轻飘飘的却显得异常沉稳, "试试。" 大概是这种声音多少存在一些魔力,她懵懵地真的向这匹她曾经惧怕的生物伸出手去,与此同时,她能感觉到在自己身后,有一束目光始终落在自己慢吞吞伸出去的手上。 指尖到马嘴边,颇有畏惧地停了下。那匹高傲的马转过头,斜了她一眼。 等苟安用力吞咽一口唾液,坚定地把手伸过去时,马厩里的高冷黑马似乎也是愣了下,几秒后,勉为其难地把脸凑过来蹭了蹭,主动贴贴。 粗糙的短毛扎得手掌心有点儿痒,苟安新奇地缓缓瞪圆眼时,听见身后一声叹息。男人似笑非笑的低沉嗓音传入耳中——“麻烦了,它好像还真是和我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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