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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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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莞早饭也没吃什么复杂的,既然出来了,直接去大厨房的蒸笼里拿了两个大包子啃了就是了,现在人手很不够,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徐氏已经打起精神在厨房帮忙了,秦瑛和她在一起,顾莞温言安慰了几句,又一起帮着干活,一直等到大厨房的活儿差不多,把徐氏送了回去,这才折返她的小院。

回去之后,才知道谢辞来过一趟了,眼巴巴等了好久,最后秦关找他,这才依依不舍走了。顾莞一听他,吭哧笑了一下。

她哦一声,笑着踢掉靴子进房,往床上一躺打了滚,趴在枕头上,笑了几声,真的笑死她了。死了死了,感觉搞笑居多怎么办。

都怪谢辞。

不过其实也不能真怪谢辞,主要还是两人太熟了。

顾莞笑完之后,她揉了揉两颊的肌肉,坐起来抽掉发带重新把头发绾起来,啊,太熟了太熟了,感情很深的但不是那个路数啊,陌生又谙熟,反而有点迈不开腿的感觉,再加上谢辞的搞笑开头,她一本正经想酝酿的那口气一下子的笑喷了。

顾莞有点担心,她还没谈过这么熟的恋爱,不会一下子进入情感老年期吧?她忍不住想想谢辞的嘴,有点没法想象亲吻,至于舌吻,她一下子地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哎呀不行啊,怎么样才能跳到恋爱频道呢?

正想着,就听见窗户叩叩响了两声,她回头一看,是谢辞,这家伙一手扣住侧窗窗牖的顶檐,在窗台探出半个脑袋瓜子。

屋子有台基,两侧没有回廊,侧窗距地面还挺高的,不过顾莞说过要低调,他就记住了,这院子前后有谢梓几个守着,他就鸟悄从侧边钻进来,偷偷趴在侧窗上

谢辞一脸窘迫又生无可恋的表情,但他还是有磁铁一般,紧巴巴又来了,那只没用的手已经被他背在身后了。

顾莞一见他,眼睛弯了一下。

谢辞:"……"

他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窘迫得已经快待不下去了。

顾莞走过去,侧窗前就是书桌,她捡起笛子敲一下他的脑袋, “过来做什么,还不睡,下午的事儿不多吗?快,赶紧去。"

谢辞在宫里那十四天几乎没有深眠过,之后两天也是,他这样的体魄眼下都泛淡淡的青黑,他昨夜和今天上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休息

恢复,先把精神养回来。

谢辞有点不愿意,他别扭了一会儿,最后小小声说: “莞莞,我是不是很笨啊?”

期待太多了,太在乎,一下子被自己搞砸,他心里特别急,又难受,趴在窗台上,眼圈红了,泛

起泪光。

顾莞一下子被他这样子弄一点都不想笑了,心软的不行,她也趴在书桌上,给他抹掉眼泪, "哭什么?你个傻瓜。"

“我又不会跑了,你急什么呢?”

她小声说他,真是个傻子呢,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笑你的。"

她道歉了,并且告诉他: “我这不是从前没往这方面想过,情感和你不大一样,一时没转换过来么?"

他的情感真挚得让人动容,所以顾莞才不想这样囫囵过去,怎么也得认认真真对待了,才不算辜负他。

她抓抓头,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他, “我有点找不到感觉,进入不了状态。”

她软软的手指头揩过自己的眼尾,谢辞那些难过和委屈一下就不见了,他反手抓住她的手,急道: “那得什么时候才找到感觉,才能转换得过来啊?明天行不行?”

顾莞翻了白眼: "你以为这是地里收菜啊,想割哪块割哪块,想往哪挪就挪哪块啊?!"

感情不是大白菜,两人算是另类的重新开始了,顾莞不但不想辜负他,更不想辜负自己,她一点都不想一开始就进入那种很熟悉的亲人爱情。

好不容易想通谈一把恋爱,如无意外就一辈子,怎么也得擦出火花才行。不然多让人沮丧啊!

实不相瞒,她对谢辞,一开始是有点移情的,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弟弟的影子,当初那个满腔郁愤又无助的自己。

刚认识的时候,他又比自己小这么多。

她是有点把他当弟弟的。

谢辞的感情太炽烈太真挚,她动容,命运促使下最终接受了他。但从亲情到深爱,对于她自己而言,这是一个新的感情经历。

她愿意一点点把土搬过来,重新夯实,她想,流年过去再回首,这应当是一个极美好的过程和回

忆。

所以她想好了,她得正正经经谈一次恋爱,从

火花到一点点动心,到真真正正深爱上他。不然对他不公平,对自己也将会是一个惋惜一生的遗憾。

她笑眼弯弯地看着他,阳光下,那双啡褐色的杏仁大眼里面倒映着两个小小的他,顾莞小声说:"你知道吗,你对我很重要的,所以我不想这么潦草就过去了。"

谢辞屏息看着她,唇角渐渐翘起来,他开心得想要飞起来一样。他双眼亮晶晶。

顾莞笑了, "你别急啊,我也不急,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呢!"她想找一个怦然心动的感觉。

单纯一个男人和女人之间,怦然动心的火花。作为两人的新开始的起点。

一辈子这个词真的太甜蜜了,谢辞心里想灌了一斛蜜似的,甜意满得浸得溢出来。我不急,

他脚点着石基转了一下,但我还是想快一点点啊!

天色正值夜与天亮的交界,东方破晓,一抹微亮的曦光笼罩山峦大地,而西边的巍峨都城的街巷之内,还沉浸在夜色的昏暗之中。

万寿将至,宵禁暂停半个月,黎明时分整个都城都已经苏醒过来了,倒夜香的、出府采买的、上值上工的、小摊小贩推车赶驴的,还有陆续打开大门做生意的临街店铺。

灯笼挂在大门前的檐下,一团团或红或黄的亮光在秋风中的街道两旁轻晃着。

低调行进的两驾马车车轮辘辘滚过青石板大街,偌大的车厢内,厚厚猩猩绒地毯的将震感减至最低,冯坤斜卧在美人榻上,他淡笑已经敛了,一双斜挑艳丽又显得凌厉的丹凤睁开,盯着微微摇晃的车厢帘,不知在思索什么。

跪坐在一侧的黄辛轻声问: "相爷,谢家人还查吗?"

他们其实已经查一半了,从冯坤出京前往清水关伊始就开始查谢家其他人的藏匿处。冯坤淡淡道: “暂停吧。”他吩咐下去,先不查了。

冯坤慢慢坐起身,青帷大车绕过长街,冷风吹起车窗帷裳,偌大的前忠勇公府轮廓在黎明的黑暗中半昏半现,冯坤淡淡盯了一会儿,眼睑一动收回视线。

日前宫中这一切,冯坤一清二楚,因为谢辞惊人的坚韧和心性能力,冯坤对他进行了重新评估。这也是他稍稍调整了对谢辞方针的根本原因。

“倒没想到,李弈和谢辞都留下来了。”

夜色

幽静,冯坤勾了下唇,原本他以为这两人只能活下来一个的,没想到都过关了。原来他有两个计划,哪个能留下来就用哪个,不想都留下来了,那就采最优选的那个。反正目标就一个,以东宫太子为起点,剑指皇帝。

一思及老皇帝,他脸色立即阴冷下来了,冯坤阴柔凌厉的眉目泛着一种砭骨嗜血,冷冷问: “寇崇那边准备好了吗?"

黄辛立即道: "东宫那边刚刚送信回来,寇崇道,太子乍闻谢辞,蠢蠢欲动。"

冯坤不禁冷冷嗤笑,真是一个充满自信的好太子啊, “那就让郑守芳给他加一把火吧!”地道出口的宅邸,距离齐国公府很近,说话间,已经无声抵达,侧门打开,将车驾迎入府内。冯坤刚下车,小太监就来报: "主子,四皇子来了。"

深秋清晨风冷,猎猎掠动冯坤的青色大斗篷。

他闻言,眉宇那种砭骨的凌厉神色立时一松,冯坤调整一下,表情变得缓和,他快步往前院大书房行去。

这个世界上,能让冯坤的心变柔软的,只有一个沐贵妃。因为沐贵妃的缘故,再加上一个四皇子吧。

四皇子长得很像沐贵妃,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脸有些婴儿肥的圆,下巴微尖,仪容明净柔和,他今天才十五岁,早几年前一直养育深宫的,很有单薄腼腆。

他是来帮贵妃送信的,但为了不落话柄,没有纸笺,传话的,四皇子叫李容,少年道: “义父,母妃说她很好,近来侍疾少了,不辛苦。"

让孩子传话,没有你侬我侬情丝,只简简单单诉说近况,说自己很好。

十五岁的少年李容努力打起精神,用轻快的语气转述母妃的话。

但孩子心疼母妃,一瞬眼眶泛红,但他努力压下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冯坤对沐贵妃这些事一清二楚,他这样的人精一眼就看穿四皇子佯装出来的若无其事,但他装作不知道,点点头,欣然道: “那太好了。”

李容知道母妃的心意,佯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冯坤仿佛也笃信了,给予最无声的慰藉和体贴。

李容很高兴,他从小不得关爱,和沐贵妃相依为命,没享受过多少皇子该有的尊荣,因为冯坤才开始丰衣足食起来,但也因冯坤沐贵妃的私情吃过不少苦头,但总的来说,父皇

高高在上冷漠,冯坤却是唯一给他关爱教导的父辈男性,他从未因为流言蜚语和阉宦身份而对冯坤有过排斥,他对冯坤很亲昵的。

李容说: “义父,你上回给我带的《增广文集》我快看完了!”

冯坤一笑: “那都是孤本,不过《长贤素书》也找齐,正从淮南送回来,过两天就到,回头就给你送进宫去。"

李容还要早读,不敢久留,坐一会就回去了,冯坤亲自送他出去。

天色已经渐明,淡淡的晨曦落在庭前的台阶大门和两侧的花坛上,李容眉目和身形都非常肖似年轻时的沐贵妃,冯坤站在原地,注视清秀抽条的淡蓝色少年背影出了门槛,翻身上马,消失在大门之外。

李容离开后,冯坤敛了笑,他抬眼,转向皇城,沉睡一夜的皇城正沐浴在晨曦中,他面无表情看

着第一缕朝阳落在至高的玉泉宫顶端的金色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的金光。

黄辛这才重新续上先前的话题, "相爷,忠勇公府那边?"

冯坤蓦地转身,回到大书房,他迅速提笔写了一封短信, “我可以帮你复仇!”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冯坤的字,一如其人。他道: "送给谢辞。"

老皇帝当然要钳制李弈和谢辞,只是这两个人,却不是那么好胁迫钳制的。冯坤道: "把查谢家的人都撤回来。"

把他纸扔给黄辛,黄辛迅速装封,开门命人送出去。

堵不如疏,胁迫可不是上策,给予其心中所想所渴才是最佳的驱使方式。"只不过,咱们这位陛下可并不这般以为。"

冯坤冷冷笑: "他永远以为,君威所至,执掌生杀,理所当然,不死是为不忠!"真是让人厌恶憎恨到了极点!

深秋的天气,一日艳阳,一夜骤雨,风吹凉打湿窗槛,一下子就感觉凉了起来了。

整个国公府的重要建筑已经地毯式检查了一遍,谢辞倚在书桌上,冯坤的那封短信摊开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他盯了半晌,不置可否,将起收拾起来扔进小暗格里。

这个小暗格太小,又隐蔽,连抄家都没被抄出来,里面他放在一些小玩意和书信还在。

当年觉得很秘密的譬如骰子这样的东西,如今

再看全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反倒是当年和发小的书信反而觉得有些意义,哪怕写的只是当年闲话相约搞破坏的琐碎杂事。

他翻了几翻,将张宁渊那几封翻到最上面——张宁渊就是他越狱后以绝食以死相逼最后求得叔父张尚书为尚还在铁槛寺监狱的谢家内眷全力斡旋,最后保得谢家人维持流放原判,还偷偷给他在布告黄纸上以暗号传递消息的发小。

一去经年,人事全非,他今日终于重返京城,只是很可惜并不适合和张宁渊联系和见面。

谢辞呼了一口气,把里面的垃圾都清出来,把张宁渊他们和冯坤的信放回去。顾莞登上台阶,在上面喊他: "谢辞,好了没?要走了!"

"好了!"

谢辞立马噌地把暗格闺上,一翻身抄起马鞭,快步走了出去。

顾莞一身深碧色骑装,头发像男子一样用小银冠束起了起来,脚蹬小马靴,英气勃勃潇洒如风。谢辞一出去,立即冲她一笑。顾莞用马鞭敲敲他的脑门: “快走,不许折腾乱七八糟的。”

谢辞说: “我才没有。”

顾莞那个“一辈子”真的给他很大的甜蜜和安心,顾莞还说,现在正值新旧交替那种熟悉又陌生时期,正是找感觉的最佳时机,错过了可能以后都没了,让他不许捣乱。

谢辞其实很聪明,他其实大概能领悟到顾莞所说的那种感觉了,失落有一点点,但也属意料中事,毕竟如果不是这样两人之前也不会拉扯那么久了。

他心定了,欢喜甜蜜也欢喜甜蜜,但不急是假的,他翘首,恨不得一秒就和顾莞进入热恋状态了。

两人带着谢云谢平一行人,很快来到车马房,秦关等人已经在了,众人翻身上马,自卸去门槛的大侧门一跃而出,往城外疾奔而去。

秦显等给筛挑的大批人手,包括文吏武将等等大将军府内外班底组成,还有谢家卫这边的,一接到诏书消息就自北地而起,以急行军的速度渡黄河往中都急赶,已经到了。

所谓开府仪同三司,但谢辞如今敕封之一骠骑大将军,不用仪同,它本身就拥有开府置属的权利的三司,

陈晏甚至亲自来了。

谢辞这趟亲自出城相迎,正是因为陈晏。

秦显陈晏苏桢寇文韶几人,他们在朝中还是有一些人的

。其实当年也算谢家一派的人。毕竟陈晏他们是谢信衷的亲信左臂右膀。虽然谢信衷从未结党营私,但师生、恩义、理想、履历等等原因,天然就有关系亲近的追随者。

且陈晏寇文韶苏桢以及昔日的赵恒,都比暴脾气的秦显有些成算,他们旧年就非常注重维系关系的。

不然他们当初想往中都使力,虽力有不逮,但也总要有个能联系和用力的点。

现在整个朔方已经成为一体了,秦显他们在替谢辞忙碌着,不过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陈晏去,以防遇上一些昔年的事情,谢辞不知前情要吃亏。

沿着官道一路飞奔,远远便望见黄尘滚滚,秋风中鼓点般急促的马蹄声,双方勒停马,陈晏等人离得远远便见愈发挺拔凌然的谢辞,眉目坚毅情绪内敛,一身沙场磨砺出来的凌然气势,蜂腰猿臂,威仪赫赫,已然是彻底如他的父兄一样了!

"少将军!"

“主子!!”

众人大喊一声,纷纷下马, "啪"一声单膝下跪见礼,齐齐大喊声彻原野,激动喜悦之色尽溢言表。

谢辞也翻身下马,立即扶起陈晏,陈晏毒酒喝得少,渐渐调养过来了,能上马了,不过还得两个亲卫左右护着半扶,腿脚不甚灵便。

谢辞赶紧将他扶起来。

然后就是苏维梁文焕及秦显陈晏等人特地分出来的心腹幕僚房信林因等人,以及谢海等谢家卫的

人。

后面还有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府亲兵,不多,数百人,但沙场杀出来的精锐,黑甲战马,气势凌然。

旧年谢家卫“风云山海”,还有前一辈的谢文谢武正统领,谢文谢武谢山已经追随谢信衷父子去了,剩下的谢云谢风和谢海。

谢海一直在收拾外面剩下的产业和封地旧庄的东西,现在也来了。

这次再度汇合,大家都很激动,拜见谢辞之后,谢辞身后的秦关等人也纷纷上前,大家激动拥抱。

陈晏抬头,望中都,呼了一口气。中都,他回来了!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谢辞温言问过陈晏的身体状况,还有苏维梁文焕房信等等人,最后一把拉起哭得稀里哗啦的谢海,拍在他的肩上, "好了,我们回去!"

“是

!”

齐声震天,大家深呼一口气,略略整理,翻身上马,苏维和秦关带着亲兵们先去报备,分两批进城。

这次回来的人也包括陈琅,他回去接他爹,但陈琅发现,一路上,少将军主子盯了他几次。一开始以为穿戴有问题,他赶紧低头观察左摸右摸,瞎,没问题啊。

等回到国公府的时候,陈琅发现谢辞又盯了他一眼。

这时候大家都先去梳洗,等会家宴,谢辞立在廊下,陈琅偷偷凑过去, “主子主子,这是有什么事吗?"

本来他该称“少将军”的,但他愣是厚着脸皮和谢云他们一个称呼,但还别说,这么喊着喊着,谢辞待他可不比他大哥少亲近。

谢辞踌躇了一下,他没有经验,本来他想问二嫂的,但秦瑛最近有点触景伤情,再加上徐氏,秦瑛最近都替顾莞陪伴着徐氏,找二嫂就不大适合。

于是谢辞就想到陈琅。

别看陈琅天天惦记着陈晏的大宅子,攒钱抠抠搜搜的,但其实他在云州城可受欢迎了,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俊美英武,年少风流,又是陈晏的亲儿子,他也挺愿意谈情说爱的,反正婚前单身,不管是青楼瓦肆,还是那些不拘小节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喜欢他的可多了,他也发展过不少段感情,他挺有品的,从不劈腿。

所以分手虽然遗憾,但他口碑很不错的。

谢辞想了想,觉得陈琅这么有经验应该能提供不错的主意,他踌躇一下,正要说,谁料陈琅一跳上廊,大头伸过来,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先映入眼帘。

谢辞:

谢辞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他的脸, "没事了,赶紧换衣服去,稍候入宴。"

看着陈琅的眼睛,他突然诉说的欲望全无,一脸吃了苍蝇的嫌弃,把陈琅一推,转身走了。算了,他还是自己来吧。

谢辞觉得,情侣之间,送礼物最容易有感觉了吧?

以前哥哥们经常给嫂嫂们送礼物,不拘返家路上摘的一朵小花,还是精心订造的簪子,嫂嫂们总是又惊又喜,笑得像一朵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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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将洗尘宴定为家宴,因为他认真道,在座亲如他的家人。陈晏等人不少都泪洒当场,彼此连敬三杯酒。

当天,报备过的护府亲兵进城入府,都是西北大战中追随谢辞在战场上腥风血雨来去的亲部精兵,忠心耿耿,归夷兵也七八十人在,贺元特地写信回去让挑选的人,五官没有那么深邃,很类汉民,在一起看不出来。

谢辞在府中开了数十席,给他们接风洗尘。

只不过京城的气氛却如暴风雨前夕的气压,沉沉紧绷,在李弈和谢辞如惊雷闪电般的出场之后,一下子就推到了顶峰。

小小一方天地热闹的欢喜,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安排轮值、各人院落值房,还地毯式把整个府邸搜查了一遍,再度检出地道一处。

这般忙忙碌碌整备内部,过了两天之后,九月初四,万寿节到了。

谢辞和李弈作为闪亮登场被推上顶峰的人物,将在今天正式露面。

谢辞套上内甲,展开双臂,紫色大团花绫罗纱面圆领从一品大员衮衣,下摆赤红色海水江崖纹,束金玉带,银簪束发,戴黑纱皮弁冠。

谢辞大礼服有文有武,他穿的骠骑大将军的武官礼服。

顾莞也穿戴好了,抹胸凤冠霞帔,宝蓝色的大衫霞帔,掌宽的腰封,一条朱红蔽膝,头冠是点翠的衔驻翟鸟金冠,华光闪烁,熠熠生辉。

顾莞特地给自己化了个黯淡妆容,她很美,又年轻,穿上这身大礼服简直了,但瞩目这可不是她的初衷啊,她赶紧把自己肤色打暗一点,眉眼也是,总之目的就一个,让自己不起眼一些。

不过她细腰柔韧如柳,再怎么淡化,只要不是高仿妆,都依然娇妍俏丽得很。盈盈立在回廊下,哪怕随意靠在廊柱上的,都依然漂亮得紧。谢辞一听见她好了,立马三两下套上靴子,冲了出去。

阳光下,他第一眼就望向顾莞的脸,然后,忍不住视线下移,瞅她抹胸裙往上那大片雪白肌肤一

眼。

顾莞没紧张,倒是他紧张了,有点屏住呼吸攒紧拳,瞟一眼不敢看了,飞快挪开视线。

“看哪呢?”

被顾莞敲了一下头。

两人恢复以前相处了,谢辞非常高兴,但同时又十分担心,怕

找感觉的最佳时机错过了,总之十二万分的纠结。

谢辞赶紧说: “我没看啊!”

顾莞撇撇嘴,懒得理他。

两人快步往外登车,这趟其实他们犹豫过顾莞去不去好?抑或易容去更好?但思来想去,老皇帝肯定不是个没有准备的人,他肯定已经知道顾莞什么样子的。

最后还是顾莞说: “就这样吧!”

还是别自讨无趣了,关键时刻,可不能毁在这一哆嗦上。于是,最后谢辞只能默认了。

车轮辘辘,往中都皇城而去,路上车队人马很多,各色各样的目光和打量。

离开大门之后,谢辞的脸色就淡下来了,神色淡漠冷肃,目光如冷电心绪内敛,已看不出他半点的喜怒想法。

大约小刻钟,李弈的队伍也到了,两人在朱雀大街汇合,对视一眼,往宫门而去。最终抵达宫门,两人翻身下马,护军留在此地,亲卫解下兵刃利器,可再随行一段。这还是当初蔺国舅和冯坤开出的先河。

顾莞也下车,同时下车的还有萧山王妃虞嫚贞,她也一身的点翠大礼服,但看得出来,她比顾莞紧张,

上次云北仓爆了一次料之后,也不知李弈和她怎么样了,但光这么看着,还行。顾莞挑挑眉,勾唇笑笑。

虞嫚贞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顾莞了,抿唇偏开头。

前面谢辞和李弈并肩而行,两人平视这个巍峨皇城,李弈目光深深, “走吧。”

万寿宫宴流程就不多赘述,沿着铺地的红毯一路往里,谢辞李弈并肩而行,所有目光只当不见,一路走到太和大殿,登阶而上。

彩棚从大殿的门前一路延伸至宫门附近,底下一席一席的宴席,放眼望去,可能有千席以上。

九层玉阶御座之下的首位,分座左右二相两党魁首,冯坤和蔺国丈。冯坤一身赤红描金麒麟袍、头戴翼善冠,面白唇红阴柔凌厉,微微斜倚在铺了簇新翠绿的太师椅上。

而蔺国丈,是个干瘦的小个子老头,胡须头发全白,鹤发鸡皮,脸不大,有点尖,看着就像个寻常的文士老头,但一双眼睛精光锐利。他身后坐着蔺国舅。

顾莞还看见蔺皇后,现在是蔺贵妃了,当初为了压制蔺国丈贬为贵妃的。

还有沐贵妃,那是一个眉目温婉柔和入骨的女子,她

穿的青色宫裙,很低调,全程不怎么抬起头过。

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三皇子开朗而笑,下来给外公舅舅打招呼,还敬了酒,就没什么心眼的样子。

四皇子则是个清秀腼腆少年,他安分坐在位置上,全程连厕所都没上,可能生怕给沐贵妃和冯坤添麻烦。

顾莞只看过他小幅度抬头望过沐贵妃,冯坤,还有老皇帝。

老皇帝则是被抬上来的,御驾直接改了一个金丝楠木行辇,类似很矮的罗汉榻,直接整个连着明黄纱帷,一并抬放在御案之后。

山呼万岁之后,老皇帝哈哈大笑: “来了,我大魏又添二国栋梁材,谢爱卿李爱卿!且起来,让汝等见一见文武雄风!"

蔺国丈时不时咳嗽,微笑看着,仿佛这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冯坤擎着一杯酒,勾唇,似笑非笑。

谢辞和李弈的位置就在冯坤蔺国丈之下,整个太和大殿的玉阶下最上首一层,一共四张长案,他们正式登上了中都这个权力血腥大舞台,在老皇帝开场白和示意下,鱼贯登前敬酒文武官员络绎不绝,大家心思各异。

谢辞垂眸,以杯就唇,一仰而尽。

三年孝期已至,他前日已经除服了,带着陈晏等人一起除服的。今日,怎么喝也不会犯忌讳。

当然,他和李弈的心,并不在手中这个酒杯之上。终于等到大宴进入尾声。

去醒酒的谢辞和李弈刚刚洗了把脸,两人就接到老皇帝传召。一个银紫色纱面襕袍的中年太监悄然出现,站在谢辞身后的殿门外。

"谢将军,陛下有召。"

谢辞一步跨出殿门,同时出来的还有李弈,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被引着,从侧门进入玉泉宫大殿。

偌大殿宇,今天没有灯火辉煌,老皇帝病不怎么能喝酒,只浅碰了三次素酒的杯口。他的脸色有些泛红,浑浊的独目眼珠转动比平时缓慢一些,有些血丝,泛一点猩红。

枝形连盏灯上的灯盏熄灭过半,玉阶两侧的没有点燃,大殿半昏半明。

老皇帝居高临下,苍老而带着几分沙哑的威严声音, "准备一下,谢辞的妻子顾氏,李弈的妻女,三日之内送进宫来。"

最后,老皇帝淡淡提醒李弈一句: “李弈长女,在固县北郊的安平庄罢?



李弈脸色霎时大变!

他给女儿准备了两个替身,王府一个,即现在的“大郡主”,转移到京郊庄子一个。但他女儿真正在京畿固县的安平小庄。

——老皇帝注意李弈比谢辞还早,京城,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想关注,可能也就冯坤蔺国舅能瞒得过他。

当时的李弈,并不能。

李弈僵住。

他和谢辞,慢慢俯身: “谢主隆恩。”

咬着牙关,带着血腥味的一句话一字一句说出。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如冯坤所述一般发生,谢辞花费了全身自制力,才控制住了自己。

回到府中之后,他捏着拳头, “锵”一声长刀出鞘,他一刀劈了书案, “哐当”一声,断开两截轰隆飞开,轰一声倒地。

谢辞脸色阴沉难看到了极点,绷得紧紧的。

反而顾莞安慰他: “别担心啦,走一圈就出来了,”她耸耸肩, "哪怕冯坤不帮,我也能回来。又不是非得马上回,安分个一年半载,三五个月再动手,保管能顺利脱身。"

既然有地道,她不信她研究不出来,她以前就是混这个的,况且也不仅仅只有这条路。

顾莞还真的挺轻松的,对比其先前谢辞那茬,她真不觉得这算个啥大事。

有了冯坤的提前预告,她有心准备,接受非常良好。

但谢辞却做不到。

夜沉如水,黑黔駿的,他想挤出一点笑回应,但扯了两次,扯不出来。

谢辞唇抿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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