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 六个孩子依次排着, 在外头。最大的十岁,就苗口中说的狗娃子,这孩子腿被断了, 另一个矮一些的背着, 其他的在旁边扶着。 姜苗一出来, 见这六个娃娃, 说:“这就我跟你们说的果园子大老板,他说一, 我就说一的。” “老、老板。” “大老板。” 娃娃们冻得牙齿颤磕巴,六个人个头不一,乱糟糟的头发, 黑漆漆的脸,身上穿的棉袄也脏脏旧旧的。 来时苗跟他说过, 这六个娃娃可怜可怜,但被那拐子养的歪了, 满口的谎话,嘴里时候不干净也骂人,却又很会看人脸色,他起初见可怜, 脸一软, 也吃了几次小亏。 骗他银钱, 偷他苹果,这些就不说了。 姜苗那时候发了怒,真生气了, 说你几个驴子不改—— 岑越时纠正, 应该屡不改。姜苗对对对,然后说:“那狗娃子断了一条腿倔的跟驴没样了。” “我说你们要真不想跟着我, 怕我卖了你们,怕我害了你们,那卖身契我一撕,你们该滚蛋就滚蛋,我还少了几张嘴喂。” 岑越:“这几个肯不走,好不容易遇到你了,怎会走。” “真奇怪了,我发了火,他们到乖觉了,后来就话了。”姜苗到现在闹不明白,怎当时跟他走的时候,那般的闹腾。 非得他扮个黑脸。 岑越倒能想来,这六个孩子背井离乡,从一个拐子手里到另一人手里,忐忑害怕惶恐,怕苗坏的。苗骂了,说放你们走,这些孩子便可能觉得苗还不错,个好人吧。 来来回回的。 到了这会,姜苗黑脸一说,六个小孩鹌鹑似得,乖乖喊大老板。岑越:…… “曹罗,你带他们先洗澡。”岑越看六个脏兮兮的娃娃,模样瞧不清,“头发要长了虱子,那就剪短了。” 姜苗说:“天寒地冻的,那边也不好洗澡,我就想着早早回来忍一忍算了。” 齐少扉去看狗娃子的腿,板子拆开,也不嫌狗娃子棉裤脏,一双白净修长的手顺了顺,而后站起来,说:“板子绑的很好,腿骨正的,再养养。” 这孩子在太脏了。 “曹罗,你他擦洗擦洗。” “知道了三少爷郎君。”曹罗揽着活,让六个孩子跟他走。 六个娃娃自进来后就战战兢兢的害怕,没见过这样大的宅子,可现在跑也跑不掉了,再说狗哥还在那汉子手里呢。 曹罗单手夹着狗娃子的。 五个小孩连走带跑跟着。 岑越见状便又回了屋,齐少扉洗了手,擦手。姜苗也没在说话了,小菊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姜苗寇长峰就大黑,在吃。 吃过饭,苗夫夫俩洗澡去了。 岑越在屋里,齐少扉抱着圆月看大黑,外头小菊脚步急匆匆的,说:“郎君。” “怎了?”岑越看小菊急的。 “曹管事说的,说那六个孩子一个小姑娘。” 岑越也懵了,“苗不说,男娃娃——”那就苗被骗了,这六个小子,尤其带头的没跟苗说情。 如今到了他们地盘,苗跟六个娃娃说他大老板,他简单发言两句,吓得那些娃娃不敢说话,让洗澡就洗澡,可到底漏了馅。 “娃娃几岁的?” 小菊没问,她到消息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还蕊红后头来了,把前因后果说清了,就像岑越猜的那般,最小的六岁那个孩,狗娃子的亲妹妹。 刚才挤一堆站着,头发乱糟糟,脸脏兮兮,岑越也没注意到。 “那就让赵婶洗,安抚安抚,别吓着人了。” “知道了郎君。”蕊红应了就去。小菊些懊恼,她办事急急燥燥的,传话传不明白,以后还得稳一稳,不能急的。 岑越看了眼小菊,“那小娃年岁小,你过去看看。” “好。”小菊应了声也去了。 没一会,姜苗夫夫洗完澡换了衣裳来,进了厅,岑越把狗娃子亲弟弟亲妹妹这事一说,姜苗就拍大腿,“我就说,起初回来的时候,虽赶路但也没那赶,我就说他们洗一洗算了,谁知道狗娃子就带人跑,被车夫们发现后,我发了通火,后来时候不早了,就让上车一道赶路回。” “他们几个坐的拉货的车,那棉被也不很干净,我就想着凑合凑合算了。”姜苗自己没洗澡,一路上条件艰苦,在意啥。 再说冬日天冷,那几个娃娃骨瘦伶仃的,一看就吃不饱饭,这要洗澡得了风寒,命能要了。 “要娃娃那就些麻烦了,小越哥,娃娃留你这儿吧?我那儿不行,本来也买了人商队买的,咱们自己人用着放心,他们小,我一路想好了,好好培养敲敲他们。”姜苗买完人,觉得人多了些,回来想了一路怎安排。 岑越说:“那后话——娃娃先留我这儿。” 就不送称心院子了,小菊搭个伴。 岑越让蕊红问两位姨娘要一些称心不穿的旧衣,要短一些也行,先凑合凑合——不然宅子里没小姑娘的衣裳。 称心今年岁五岁,那小丫头报六岁,其岁跟称心一样大,营养不良,瘦的不如称心,穿去年称心的旧衣就够了。 没一会蕊红回来,拿了三套,干干净净的冬日袄裙。 “两位姨娘说小丫头,收拾了两套厚的,还一些更小的,说这更小的可以拆了,到时候补一补。”蕊红道。 岑越:“你赵婶送过去。要洗完了,其他人没衣裳穿,那就先送炕上睡着,他们的衣裳能用就洗干净,用不了了——” 他还为难上了。这会过年,镇上成衣铺子关门。 “让曹罗开库,取了棉花粗布,花银钱让赵婶雇几个人,临时做吧,等收拾好了,再过来。” 不然来了,他也没法子做衣裳,再说过年也没啥事需要六人做的。 苗也辛苦了,趁着还年气,回一趟娘家。临走前,姜苗把买六人的卖身契连着去长山郡赚的银子,还订货契书,一股脑全交小越哥了。 “那你别急,今年的帐我跟你大致说一,樱桃、香皂、果干赚了银钱,还不错,今年进账多,加起来快七千了。” 姜苗:!!! “樱桃两银子一斤,看着数比草莓便宜,但斤卖的,我拉过去两千四五多斤,刨去损耗,能落个两千斤。” 一斤两,按着两千斤算,这四千两银子了。 姜苗本来觉得自己这次卖的不少,没成想小越哥更厉害了,当即佩服。岑越说:“算上你这个,今年咱们大丰收,虽花的多开销也大。” 但总体来说,大赚的。 “明年我想买石料,再买十亩田,其中五亩水田。”岑越看了眼苗,“以后除了北雁郡城的两批货,其他的我交你了。” 姜苗认真的点头,“小越哥,我知道了。” “你先前要搞大棚菜,想做葡萄酒厂,今年了本钱,咱们可以慢慢来了,一件件的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姜苗说:“小越哥,你想优化种子,你做吧,生意的事,我尽量忙好,要拿不住主意的我再来问你。” 岑越点了点头。 两人一看,互相一,岑越说:“好好过个年吧,还剩个年尾巴,前在北雁郡城买的桑绸一块颜色特别好,称心圆月拿了做衣裳,还三花留了一块,这次你回去,顺带捎上。” “知道了小越哥。” “对了,小越哥,你要那六个娃娃起名字,跟着齐姓——三少爷介意不?”姜苗说。 他们果子牌子就桃花乡齐家,自跟齐家姓。 岑越:“我回头问问他。” 后来苗寇长峰带着大黑,拉了一车皮子货回娘家了。宅子里的车夫们也散的散,摸着年尾巴还能回去过个年,在家里在好生歇个一两个月的。 后几日,宅子里明明苗一家子也没在,但岑越跟阿扉说:“你没觉得,家里还热热闹闹的,人多了?” 齐少扉:“人多了啊越越。” 岑越才想起来,那六个娃还没见过,问了小菊收拾的如何了,小菊说:“前些日子,赵婶连着五人做衣裳,头发也剪得短,些虱子,现如今好了,狗娃子伤说也不疼了。” 咋可能不疼,伤筋动骨一百天,那骨折还大半个月前的事情。 “郎君,我瞧着六人,能干的帮忙干活。”小菊见那六岁娃娃,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岑越:“你带他们过来吧,正好阿扉狗娃子看看。” “。”小菊说话声一子轻松活泼了,忙去喊人去。 没一会,小菊带人过来了,六个人依次进了厅,而后排成一排,比一次见时,显然人过规矩。 那肯赵婶了。 小菊看孩子们可怜,她自己还小丫头,想不到这远的。这六人住在赵婶院子里,赵春花起初一见,就诶呦叫,怎这般脏兮兮的,后来烧水,说了,这爹娘了,家里遭灾的孤儿。 赵春花不由想到自己一双儿。 这世道苦啊。 可怜见的。 这六人起先跟鹌鹑一样,也风一吹就害怕,狗娃子那拖着一条短腿,明明害怕还强撑。赵春花把这些不放在眼底,些小孩子,后来她洗澡、做衣裳、烧饭,看得出这几个娃娃信任感激她。 赵春花挑开了说:“我看你们可怜,可我可怜你们没用,我也齐家的人。” “姜老板买的你们,为啥送你们到这儿知道不?” 狗娃子就说:“姜老板说了,要大老板的。” 赵春花没过人叫郎君大老板,不过这会不纠正这个的时候,这些孩子看着年幼,却吃了许多苦,就要话挑明白,不怕话难的。 “买你们来,你们就人,要忠心不,也要知道分寸,懂规矩,你们那些脾气,以前学的不好的,快收起来,别想着犯了错惹怒了人,哭一哭求一求,我们家主心软心善,可你们跟他们没啥干系,一两次还好,家主要真动怒了,那就赶出去,说什没用。” “人哭,让人觉得你可怜,你好日子过,这就不长久的。”赵春花经验的,“我那时候拖儿带逃难,哭的久了,示弱了,那只被嫌弃被欺负的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来六人勤快要干活,赵春花就说干活先放一放,你们瘦胳膊瘦腿的,那也得见过郎君三少爷,派哪里去,郎君安排,只六人了规矩,把坏习惯改了改。 比如走路,别一个个鹌鹑似得,窝窝囊囊。 比如吃饭少吧唧嘴,狼吞虎咽,恨不得脸埋在碗里,还拿舌头舔碗。 比如说话,见了家主怎说,怎叫人,怎见礼。 短短几日也改不了太深太多,但跟一次相比已经不错了。六人站在厅中间,喊了三少爷郎君。 六个人,栗子头一样,毛刺的,瘦的脑袋大,身子骨小,模样也看不出好坏,岑越觉得太瘦了,大眼睛。 “你们六个,先在我家中住,学习学习,等来年走货,让姜老板挑人,最小的那个娃娃——”岑越倒一眼认出来这孩,因为穿的称心的裙子。 不然光看样貌,瞧不出来的。 那还个七岁的,但看个头和六岁的娃娃差不多高。 小姑娘上前半步,怯生生的站着。 “你跟着小菊一道,小菊你带她。”岑越看向小孩,声不自觉的软了几分,问:“你叫什?” 六人长山郡的口音,不过小孩子学东西快,说叫雪花。岑越了,沉默了,这俩兄妹,一家在了雪灾中,就剩人了。 后来名字换了。 起名字这事,岑越前就和阿扉说,问取什,想了半晌头疼,齐少扉见状,说:“那不如拿着果子名字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比我还敷衍。“那就真齐草莓、齐葡萄、齐寒瓜了。” 齐少扉一,立即耍懒,“越越,齐草莓我,你怎唤别人,换一个换一个,不这般了,这样吧,我去翻书,翻到什字选什。” “你早说,让我想破头。”岑越想,“还得你的齐草莓被取而代,你才点紧张感。” 齐少扉跑着去翻书了,就怕他这个齐草莓被旁人占了。 后来名字了,全中药——大崽翻得药材书,药材便药材吧,先前梅香、蕊红,那大崽娘取的,跟着花儿。 他们现在药材味。 【泽泻、杜仲、石斛、地榆、远志、豆蔻。】 小姑娘就叫齐豆蔻。 岑越交代两句,在他看这小学生,老大泽泻还骨折着,加上天寒地里也没活,先安排在了赵婶那儿,跟着学道理、学学简单的家务活。 旁的后再说。 十五那日,姜苗从娘家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捎上了三花,岑越这边一大家子吃了个元宵,热热闹闹的,年就收尾了。 这一整个年一场雪没,庄稼汉快哭了,年味也淡,先前岑越刚来的时候,元宵那日乡里还敲锣鼓、耍皮影戏,今年也没见那位皮影戏祖孙俩了。 好在年过完没几日,天气寒了,飘了一场雪花。 整个乡里高兴坏了,比元宵那日还高兴,雪了雪了的嚷着喊,这雪一连了三日,越越大,三日傍晚时终于停了来。 庄稼汉们松了口气。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院子寸尺厚的积雪,岑越没让小菊蕊红扫雪,就留着吧。 这一日不雪,俩姨娘带着称心来玩,青丝绿团手里拿着包袱,称心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往里走,一边喊:“阿哥、哥哥、圆圆,我来了。” “进来吧。”岑越隔着厅也跟着喊。 称心应了一声,跑的飞快,进炕屋阿哥看,“大姨娘和姨娘做的,阿哥你看,这我的帽子,还圆圆也做了,还做了坎肩……” 苗捎回来的皮子,好一般的,一般的苗说铺在地上,或软塌上炕上,可暖和了,好的就圆月做衣裳、斗篷。 岑越不会这个,送了料子到姨娘手里,顺道称心也做两件。 这才几日,好了。称心头上戴的一顶红色的小帽子,耷拉着护着耳朵,毛茸茸的很可爱,炕上圆月一看,眼睛移不开了,伸着手,称心干脆的摘了帽子递过去,“你也,咱俩一样的。” 就跟那兔子帽一般的。 圆月捧着帽子爱不释手,就拿他的小牙啃,岑越眼明手快,一把挡住了嘴,说:“一嘴的毛,你不嫌难受啊。” 他发现了,自家崽喜欢红色。 姨娘紧跟着进来,青丝包袱一开,里头小斗篷、小帽子,圆月身高做的,程姨娘说:“皮子好料子,我想着斗篷做大一些,不浪费,这里头我往进去折了折,等明年圆月大了个头高了,能拆。” “好精细啊,程姨娘费心了。”岑越抱着圆月当即换上了,圆月自己就不撒手。 称心说:“阿哥,外头雪,我们能去玩雪吗?” “穿这个可暖和了,一点不冷。” 她怕阿哥不许圆月出去玩的,当即撒娇央求。 “去吧去吧,咱们一道玩。”岑越圆月换上,一边跟俩姨娘说:“今个就在这里一起吃了,赵婶那儿杀了羊,咱们吃羊肉汤补一补,开了年大雪,地里雨水也补齐了。” 俩姨娘自然说好,那就叨扰郎君三少爷了。 这会外头风小,几乎没什风,岑越便抱着圆月到了院子,圆月一次玩雪,先前雪他就隔着一道门看过,这会眼睛圆圆的,很好奇,还拿手摸了摸。 齐少扉捏了一团雪球,递到了儿子手里。 “噗~”圆月高兴的吐了个口水泡泡。 岑越哈哈。 小朋友玩雪自然也不彻底撒开了玩雪仗,在院子里堆个小雪人,摸一摸雪,过了瘾就成了。后来蕊红抱着小少爷回屋换鞋袜衣裳,暖一暖,称心跟着一道。 岑越倒来了劲儿,喊:“小菊,拿一桶冷水来。”扭头跟阿扉说:“这会冻上,晚上等圆月睡了,咱俩出来滑滑冰,我拉着你玩。” “好啊,越越拉我。” 齐少扉可高兴了,不带臭崽崽的。 院子里敞快,岑越先把积雪踏平了,一桶水浇上去,真就天然溜冰场地,还在雪堆上做了个滑梯,就等着夜里了。 傍晚一大家子吃完了羊肉锅,单独烧了汤,里头大萝卜,汤炖的奶白奶白的,喝完出了一身汗,人也热乎气。 送走了两位姨娘和称心,齐少扉便跟越越说:“我去哄圆月睡觉了。” “……睡这早吗?” “不早了,这天黑了。”齐少扉急急忙忙抱着崽进了炕屋,开始陪玩哄睡。 后来圆月睡着了,齐少扉眼睛亮晶晶的说:“越越好了,我们走吧。” 岑越其那会点忘了——他记性不怎好,可一看阿扉亮晶晶的眼,很期待模样,很快便想起来了,当没忘过,点了点头,“我记得我记得,走吧走吧,这会肯冻好了,刚称心回去时,还偷偷想试着玩。” 然后被程姨娘拎着走了,说天这黑,地上滑,没闹好要摔了胳膊腿的,你小孩子胳膊腿断了多疼。 “等等越越,我拿个东西。”齐少扉进了炕屋,很快出来,手里岑越很眼熟的—— “你拿圆月的围脖干嘛?” 齐少扉拿着臭崽崽的毛茸茸围脖,套在了越越脖子上,不满说:“这个短了,姜夫郎送了这多皮子来,越越你光顾着圆月做了,也没说你做。” “了,忘了咱俩做了。那剩的,全咱俩吧!”岑越哄着吃醋的大崽。 齐少扉当即高兴起来,对嘛! 炕屋里圆月在呼呼睡觉,外头他俩爹,‘偷着’他的围脖不说,还背着他在院子里玩滑滑梯,玩溜冰,摔倒的时候,齐少扉垫在底,抱着越越,岑越的不成,一边喊我的腰,一边说起来起来,我找到窍门了,会滑了。 他好歹也北方人,这个肯会,只好多年没滑过生疏了。 “那肯圆月的围脖太短了,影响了越越的发挥。”齐少扉认真说。 岑越:……这锅点硬了,大崽,非得要圆月背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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