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齐家又招人了?前不是二十多人了。” “听说是一起装了车, 齐家郎君去府县了。” “齐家地长得果子怎么这么多?你说是换成粮食多好啊。” “听说一亩田是摘了两回了,如今还有一些小的。” “这得多少斤啊。” 具体的村人怎么知道,不过看齐家租了那么多车, 隔几日就往外头运,想必地果子长得好, 结的多。若是庄稼粮食,这么多了,村人肯定羡慕坏了, 可换成果子只有可惜的。 果子又填不饱肚子,吃那玩意干啥, 还贵。 “贵是贵了些,但滋味好, 真的不一样。” “你吃过?还买了?” “还是偷摸去地顺的?” 最说话的那人立即是瞪眼,“我咋可能去地顺,齐家那地白日有人看着, 夜还有一条狗,说狗我看倒像是狼。” “那果子是我家隔壁王壮妹子在齐家当工人,人家管饭的,有一天管事说谁给收拾一下锅碗, 没人动,就那王家二妞老实,说她收拾, 结果收拾完了,管事给了一篮子, 说不让白收拾。” “诶呀齐家人真是不错啊。” “洗个碗还给果子?” “人家送王二妞的, 你家在吃到了?” 这人怪不好意思的,“我家孙子淘气, 嘴又馋,人家吃果子问是啥,人家王家也好心,顺手给了两颗,孙儿尝了一颗,说好吃,回来还闹着。” “啥滋味?” 这人摇头,他也没尝出来了,难不成跟孙儿抢着吃吗?“我就想,问问齐家还有不有得卖,问问价钱,是便宜了,买一些……” “诶,老王一道去。”搭话的是好奇齐家果子田许久了。 于是两人就一道,中午的顶着热,到了齐家门口观景台,那头是一张桌子,还有木桶,旁边放着粗瓷茶碗。有个年轻壮汉在那儿坐着。 “劳驾问一下,齐家的果子卖吗?”老王开口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护院招呼:“老丈进来坐,日头毒,你们多少,我去问人给你们拿。” 若是一人肯定胆怯不敢上前,如今老王来买果子,后头看热闹的就跟了两个,这是一伙人壮了胆子,一个进了观景台,其他人都进去,连廊虽说是四面通着,但好歹日头直晒不到。 回廊是有栏杆能坐着的,一人拘束不好意思坐,搭话:“以前邹夫就在这儿坐诊哈。” “是啊。”护院顺手给舀了清凉茶水,请几位喝一口水。 “使不得。” 护院说:“没事一口水而已,我家主子说的,来者是客,没什么的。你们用着,我去喊人。” “诶好好。”这几人是端着碗,拘束应话。 护院一走,几人才敢喝口水,有人说这水咋凉飕飕的,另一人说泡了薄荷叶子吧还挺好喝的。 几人面上言两语说着话,心底不约而同想,齐家门户虽是高,也严,但是好像主人家很随和的。 蕊红在外头,听到护院说村几个老丈来买果子,当即是心有些数,想了一二,说:“拿一篮好的,拿一篮子次的。” 次果子那是个头小,或是磕了一些,但都好着呢。 护院说:“这几位老丈一看就不富裕,估摸是不会卖好的。” “那也得给客人看看挑一挑,由着人家选,到时候说咱们瞧不起人,看人下菜给了次的。”蕊红说道。 护院当即是点点头,懂了,一手一篮子的草莓。他心想,难怪郎君提携蕊红梅香,让人家做管事,确实是心细,想的周道。 两篮子果子拎到了外头桌上。 原是坐着喝水的老农们纷纷起身,又是打招呼,不过不知叫这个面嫩的娃娃啥。蕊红是,她面上有疤,如今浅浅一道,但起来不狰狞,反倒是有些平易近人—— 若是颜色太好了,有时候看人光顾着瞧你脸了。 蕊红这也是练着出来的。 “各位伯伯好,这俩都是草莓,的这篮子,一斤在咱们村卖,那是八文钱一斤。” 老王听得有些心疼肉疼了,这么贵价啊。 “这边的小一些,也有带点不好的,可能尽快吃,放不住,这个便宜,四文钱一斤。” 蕊红看也知道,老丈们都是节省过日子的人,怕有人碍于面子,当即是给递台阶,说:“可以尝尝,俩个味道其实都是一样,地一样长出来的,就是小,这小的还熟的透些,甜一些,的生点方便运。” “是自家拿回去吃,我们果田就在村,每次少买点,半斤也成,当天吃了也不怕放。” 老王越听越是心动,“还能半斤的买?” “是啊,等过些日子寒瓜下来,也是能切着卖的。”蕊红说着,取了两个让老丈们客气都尝尝。 老王一尝,天气热,刚喝了几口薄荷水,那是冰冰凉凉的,这会果子进口,一下子酸酸甜甜的,他还没吃过这个果子,那个的都舍不得吃,可家都在,便几口下去,再吃小的。 “这小的是甜。” “那我来半斤小的。” 原是跟着老王瞧热闹,如今是喝了齐家的水,吃了齐家的果子,哪好意思不买,反正两文钱,这个果子确实是好吃,而且小的果子半斤个数也多,回去娃娃们都能尝一颗。 于是纷纷掏了钱,这个半斤那个半斤。蕊红是给拿着装,一边秤了称,嘴上说:“下次再来买的话,您们带着碗盆,再给你们送一两,只能是这个小的。” 这绒绒草编的篮子运货装的。 老丈们自家吃,都在村,端个碗盆多方便,还有人说:“那给我放了,我家近,我回去拿碗。” “那我也去。” “我也。” 这两文钱半斤,如今多送一两,多好。于是纷纷不怕走路,回家拿了碗盆,蕊红便放下东西,着相送,不怕客人不来,来就是买卖自愿的事,不强买强卖的。 过了好一会,这次除了老丈,是家的娃娃们都跟着跑来瞧热闹了,原是午休时间,蕊红没回去,就在门口候着,一看来人多,还拿了小果子递给娃娃们。 “哪使得,娃娃这么多。”老丈不好意思。现如今不觉得齐家果子贵了,人家多好啊。 蕊红说:“各位都是来买果子的客人,给家娃娃吃一口试吃一下没什么的。” 一个娃娃一个小果子,都舍不得吃,小口小口咬着,说好甜、好吃、咋这么好吃。 馋嘴模样。 不过没人话。 蕊红这次给秤草莓,就是她说的,两文钱六两。这些老丈都是这个数,没多,蕊红也不嫌钱少,郎君说了,做买卖哪嫌钱少的道理。 这一日晌午日头火辣些,也挡不住抱着碗、盆回去的娃娃们脸上高兴,叽叽喳喳的说:“爷爷,果子真好吃。” “回去就吃。”老丈慈爱的抬着粗粝的手摸摸孙儿头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文钱,比买糖划算,给娃娃们甜甜嘴。 后来齐家果子两文钱这事传开了——前这果子都往外头运,看着气派,没人敢问,如今听说两文钱就能买六两,这也不贵啊。 “不是那的好的,的八文钱,这小的熟透的不好运,在村那是四文钱一斤,自家拿了碗盆来装,那就是半斤送一两。” “那我家是买一斤,是不是给送二两啊?” “……去问问?” 反正听着便宜,这果子也不是天天吃,尝个味吧,还没吃过呢。 乡的市场就这么被打开了,每天都有人来买草莓,虽是半斤一斤的,但是避免了运输、包装,都是买的小的次一些的,这对岑越来说,是一个双赢的买卖。 蕊红和梅香就轮流着在齐家观景连廊那儿做买卖。 有时候有些不太好,有伤的——会送一些买多的主顾,或是常来买的人家,人家花银钱买的,不管小那都是好的,坏一点的可以送。 反正乡乡亲很喜欢,到后来都说齐家果子好。 娃娃们也喜欢吃。 这日四十位工人早上就到了齐家的果田,岑越把家都安顿好了,决定两个护院都不带,都留家,如今前头有买卖,虽说现在都说好,就怕有人起了矛盾,故意找茬,有护院看着,他也安心。 一早上是装了辆车,曹罗和赵婶出发去桃源乡、云苓镇了。走的时候,还不到晌午,岑越看日头不过十点左右。 去府县阿扉跟他一块,小邹夫也说借此机会回去,想请教赵夫,针灸半年已有,可齐举人的伤还是丝毫不起效—— 其实还有件事,邹长青没说,齐举人对行医有天赋,乃神童,只是可惜如今心智如孩童,受了拘束。 “郎君行礼都收拾好了,这些是不是少了些?”刘妈妈拿了包袱来问。 岑越说:“如今送货,简单些,备个垫子就好。” “好好。”刘妈妈答应上,其实不想少爷也跟着去的,那边路远,送货赶时间,怕是夜也赶路,如此颠簸,少爷不如留在家中—— 只是她问也不用问,就知道少爷是跟着郎君一道去的。 早两日,吴掌柜去桃花镇又租了五辆车,两辆是坐人的,还有辆送货。 这日吃过午饭,下午地一通忙活,到了傍晚时,十七辆车,装了一万多斤的草莓都齐了,连着两辆坐人的车,一共十九辆车,不再齐家停留,往南出发。 蕊红给发完了工钱,今日辛苦了,郎君说多给五文,今日就是二十文,拿到工钱的皆是一愣,而后喜不自胜,今天确实是,头忙到尾,都没咋歇息。 工人们有捶着腰的,有擦汗的,虽是累,却都舍不得,问:“蕊红管事,以后还人吗?我是后来的,后头还我吗?” 这是最后一批名单叫上的。 “地还剩一些草莓,寒瓜也快下来,那也沉一些——” “我们力气,不怕累和沉的,以前下地搬苞米也是我。”妇人急了道。 蕊红说:“急婶子,我说不上来,反正田还有寒瓜收,等我们郎君回来了,是人,都会喊的,自紧着干活好的。” “天不早了,各位都早早回吧,今日辛苦了。” 众人只能点头回家,把钱都收好,回去路上还在聊,“我瞧地还有些草莓,到时候也摘的吧?我都熟练了,再叫旁人不划算。” “应当是吧,反正谁干活好,谁偷懒,人家肯定看在眼底。” 干活勤快的不怕,说给偷懒的人听。 有人自是懊恼,咋忘了后头还有呢。 “说是十五文都觉得多,男人们盖屋子一天才多少,今个竟给了二十文钱。” “人家那果子都盖棉被哩,运到外头肯定值钱。” “再值钱那也是果子,难不成能卖二十文不成?” “管齐家郎君卖多少,反正以后是摘草莓、摘寒瓜,都叫上我就好了,这干个几日,家买盐能吃俩个月呢。” 盐是官家卖的,哪处价钱都一样,是除了糖,就盐贵价了,可老百姓吃饭不能不吃盐的,因此就是贵,月月也得买。 齐家门紧闭,地的草莓都是青疙瘩拇指小的,就是有些根青尖红的也不多了,都是小小的,齐家有丫头,有两个管事,之后肯定不用她们摘。 能歇几日了。 确实是如众人猜想,岑越压着车队走后,齐家门后门侧门都关了,就是第二天,前头观景连廊买卖不断,那也是第二道门拴着,有个护院帮忙。 白日,梅香蕊红会带着青丝、绿团、小菊下地摘,都是早起闻凉,草莓田找漏网之鱼,每天早上摘个五十斤的,断断续续能卖一天。 傍晚天麻黑收了摊,门户紧闭,两个护院一个守前面,一个看后面,姨娘院子门户紧闭,谁都不出门的。 去丰禾府县赶路急。 傍晚装完车,当夜是不停歇,走了一路,早上略歇了歇,吴掌柜安排的,喊着说:“都嫌搬货上下累人,你不歇,骡子马也得歇,快快,小心些搬货。” 货搬下来,骡子马就轻省了,吃吃草,喂了水。 人赶车走了一夜,这会也困得厉害,吴掌柜却说,休息一个时辰,都打盹的打盹,醒醒神。一个时辰后,吴掌柜便喊了起,装车的,搬货的,继续上路。 车夫们自是小声抱怨两句,但没人敢说出来,都是小声嘀咕,跑这一趟也太累人了…… 可到了晌午日头最毒辣时,吴掌柜找了阴凉处又让卸货,这次歇息一直到了傍晚,还给货拿了树叶盖着,让去河边打水,给淋一淋。众人是没睡好,一夜半日就眯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有搬货呢。 如今是饥肠辘辘,啃着干粮,各自找树靠着睡,外头草多树多,蚊虫也多,可没法子啊,不过有一点好,白天的,睡觉踏实,在外头也不怕。 这一歇时日久,是人睡骡子马也睡,到了傍晚天色阴凉了,吴掌柜喊起,赶路,他听有人故意嘀咕声,便声道:“各位都是老车夫了,走南闯北的,这点活,这点夜路算什么。” “我只是话放这,我家主子老板田果子各位也过,以后用车的机会多,你们跑散活,是恨不得给车装满压结实,虽是短途,跑一趟挣几个钱?” “这次合作的好,以后少不了,车队只多不少,都是固定的营收,各位一年往家拿辛苦钱是稳妥的了。” 比起零散拉活,有一日没一日,一年是稳定跑长路,拿的是定数,起码心有个底。吴掌柜这话一说,嘀咕人声就没了,都各自算账呢。 真是跟齐家合作搭上了,以后去府县,听说以后还跑北雁郡,一个夏日不得挣四五两银子——齐家还给管饭管干粮的。 而且那地东西多,是一趟送不完,再跑一趟,这银钱—— 众人心惊骇,是光靠给齐家送货,赚了银钱,平日还拉什么散活,其他时候都能回家歇息了。 当即是没人埋怨,下了苦力搬货,众人车多人多,走夜路打头有老把式带路,怕什么。于是继续赶了一夜的路,其实晚上走的快,白日有人有村子,夜没人说话,静悄悄的,都想快一些快一些。 如此走了日到了丰禾府县。 岑越对吴掌柜调度安排能力很是信任,到了丰禾府县门,直接分道扬镳,岑越送小邹夫进来,二是留了八车草莓交给吴掌柜。 “郎君和少爷路上当心。”吴掌柜拱手,也没多少客气话,说:“一路走来,王勇、赵立二人,一个年轻一个老练,郎君可以交给他们二人办事。” 岑越:“府县买卖交给吴掌柜,祥和酒楼掌柜与平安堂有几分面上交情,草莓送他一些,由着他帮忙联系贵客。” 吴掌柜道知道了,面上难得有些复杂,“不如郎君在府县,我带车去北雁。” “不了。”岑越摇摇头,“我想去北雁探探路。” 吴掌柜便不多说,北雁是生地方,郎君第一次去,把丰禾留给他,还有熟人做打点——想到此,是郑重作揖,请郎君少爷走吧,不必担心。 岑越看吴掌柜虽是没说完话,但面上就差立了誓的果断,其实他不担心丰禾,香料打开一角,让他看到丰禾市场百姓对吃食上的追求,八车的草莓肯定没问题。 他带着剩下的九车货,继续走,去北雁。 吴掌柜提的赵立王勇二人,王勇年轻,十八-九岁,还未成婚,是一股子拼劲儿,很能吃苦,人也听安排吩咐,听说骡车的钱都是借的。 赵立年长,十出头,去过北雁,人圆滑却跟吴掌柜一般,不是狡猾人,就是车夫赶车时日久了,看得多,有时候是呵呵应付过去,不同人生气摆脸色,算是车队的老哥了。 这车夫,拉货卸货,风吹雨淋,都是十八-九二十多的壮小伙,十多那就算年岁了——像牛师傅那般是少,牛师傅是主人家的车夫。 一路往北雁,赵立带队,众人都习惯了吴掌柜安排的夜行车赶路,因此如今照旧,又是走了六日多,赵立来说:“岑老板,傍晚时能到北雁,但怕进不了城了,九车货重了些,不如开箱,把坏的丢了,咱们轻车上路跑的快一些……” 是进不了城,那就得再耽搁一晚了。 “不急,进不去就在城外睡一夜。”岑越道。 众人赶路,最后还是没进到城,留在了城外,赵立叹气,说:“差一点,分明门还没关,我们队伍是关门关的快了。” 自了,队伍多,门口守卫兵卒子检查,看路引户籍册的,嫌他们车多麻烦——车一看就是行商的,也不是官,自是快快关门了。 岑越:“卸货休息吧。” 北雁郡不愧是郡,城门高耸威严不说,外头同他们这般过夜的不少,一看都是外地赶路来的,不过车队没他们多,都是小贩,这几个小贩便上前结实。 “你们是送什么的啊?” 赵立不说话,王勇也不吭声。 小贩扫了一圈,是眉头皱着,他看到一个年轻夫郎,莫不是年轻夫郎挑梁子做买卖?等他看到旁边那位着长衫的男人,当即是眉头松快,迎了上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位老板好,同是在外头过夜,出门在外,你们车多,借个方便,肯定不打扰你们的。” 齐少扉懵了下,看越越,这人跟他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呀?岑越看了眼对方,这人想‘借个方便’,都不自报家门,半点诚意也无,便说:“你凑过来借方便,我们也没什么话,不过自东西当心,是夜睡着丢了货,我们人也看货,管不过来的。” “哈哈好。”这小贩了两声便又回去了。 原来是个夫郎当管事啊。 这般的小气,不凑就不凑呗。 夜众人卸了货,王勇喊了几个兄弟轮流守夜,几个小贩都围着他们外围,王勇问岑老板,管不管。 “紧着我们的货,是有宵小摸过来,发出一声喊换人轮班就成了。”至于外头小商贩因此醒不醒来,出门在外连这点警戒都没有,那他们也没法子。 夜和衣入睡,岑越想了一路到北雁如卖货,如今到了北雁,就睡在城门外,心反倒一片安宁,靠着阿扉,说:“睡吧。” “知道了越越。” 这一夜,王勇喊过几次换班了,声挺的,吵醒了人还被嘟囔了让小一些声——岑越听出来,就是那位想‘借他们力’的不知名小商贩。 第二日天不亮,岑越便醒了,这是日夜颠倒以来第一次睡得好觉,外头有人吵吵嚷嚷,说他货丢了一些,问谁偷的,没人应声,这人就是昨日找岑越那小贩。 “老板,城门开了。” “装车进城。”岑越道。 那小贩一看那夫郎老板顿时是想质问,同在一处,你们看货怎么不顺带帮他看看啊,可一看旁边都是壮汉,只能打消了,嘟嘟囔囔说一些难听话,什么夫郎做商贾就是小气云云。 旁边其他几位商贩看不下去,说:“人家昨夜有喊换班的,这么声你都没醒,你还喊了什么?吵吵了吵死人了,还怪人家?” “那、那他怎么不叫我。” “初来乍到,都是生地方,啥你得罪地头蛇小混混?就是那小偷再不起眼,你那货又不是人家的货,管你干啥。” “是了,没点道理可讲,小兄弟你第一次做买卖吧?这行不适合你,还是早早回去吧。” “你凭什么说我不合适!”小商贩就差跳脚了,气得脸涨红。 他家做商贾买卖的,爹娘却看重哥,不就是哥是嫡子,他是姨娘生的吗,如今非把买卖做成了,给爹看——却是不说,他前头的几个庶出哥哥,同是姨娘生的,也是在家得了重用,或是管账,或是进货,或是分了一间小铺子。 唯独他……不成器。 几个老江湖也瞧出来了,这小商贩年轻气盛,脸皮还薄,听不进劝,肯定是家情况不错,养坏了,哪是出来做买卖的,像是当少爷,还不如两手空着被家养,省的败坏家业。 岑越一行已经进了北雁郡城门。 门口兵检查过路引,看过户籍册,是举人家的,眉目略略松了一些,没那么严了——虽说只是举人没当官,但也不是没功名在身的白身,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关系,因此都客气着,问过车装了什么。 岑越答果子,看门兵让拆开一箱看看。 “开吧。” 这九车货,到了如今已经第十日了。岑越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面怎么样了,王勇起了钉子,一揭开木条盖,接着是麦秸秆编的盖子,一股说不上来的酸味。 “这是你们的果子?都烂了吧?天这么热。”士兵一看捂着鼻子让进,不管了。 王勇:“岑老板这都坏了?” “没事,盖起来走吧。”岑越等收拾功夫,问看门兵,北雁郡最热闹的地方在哪,是卖果子,给谁交摊位费。 看门兵给指了路,说:“北雁郡着呢,寻常买卖交易那是在西市,东市住着达官贵人,北市是普通老百姓那儿,我看你们这烂果子还是去北市,捡吧捡吧,便宜了卖。” “是去东市,小心冲撞了贵人,味冲的。” “东市有酒楼吗?” “有啊,也有买卖铺子,不过多是贵人在,你们还是跑去了,就你们那果子,闻着味我都不吃。” 岑越谢过,摸了银钱递给对方,那守门兵摸着有十文呢,还挺高兴,只是一看车队走的方向,这老板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咋瞧着往东市去了,人家贵人什么没过,怎么可能买烂果子…… 错了错了。 岑越一看那烂的模样,就知道他的果子怕是一半一半的坏了,赵立来说,租个便宜客栈安顿,想办法再卖,岑越点头。于是一行人找客栈,岑越花了价钱,请小二送热水,吩咐说都擦洗擦洗,有干净衣裳换上,没有就算了,吃了饭,一会验货,下午有活。 “?啊?”赵立都摸不到头脑。 岑越刚是一路打听一路问,他自不是头铁往东市跑,门卫说话对着,真是冲撞了做官的,他们赔钱吧,但也不能随便找个消费地段不高的。 最好是那种热热闹闹地段,且还有一些贵人出入那边——寻常百姓有,贵人也有。 还真有,东市、西市交界处,有个瓦舍,那边管的不严。 瓦舍可不是妓-院,在北雁郡,这地是演艺场所,表演杂技的、弹琴奏乐的、舞蹈表演,瓦舍旁边有酒楼、茶楼、商铺,不同于街边卖艺的零散表演者,瓦舍精湛,挖心思去琢磨新杂技、表演。 这片门口街道两边,零零散散时常货郎,也有卖艺的,想碰一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哪位贵人,手指头露个缝打赏打赏,就能让他们家一月糊嘴了。 瓦舍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傍晚了。 这一日,这片来了十辆马车,一瞧就是外地的,不过都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整齐,衣裳虽是补丁旧衣,但好在没什么臭味,相反还有股皂荚的味。 头发洗过吧? “车子停了吧。”岑越说。 赵立不知岑老板做,但他就是个车夫,老板说什么他应什么,便都停了车。 “卸货。” 开始借地卸货。 “开箱。” 就是连旁边卖艺往脑门上叠碗的,这会都有些分神,想看看,这旁边人是干啥的—— 岑越:“我们是桃花乡齐家果园的,日夜兼程来北雁郡卖果子,今日刚到,如今嘛给家表演个砸果子。” 草莓是一格一层码,一层直接还铺了麦秸秆编的垫子又包着布,是开了一木箱,众人好奇看,岑越一看全坏了,说:“砸了,捣碎。” “老板?” “砸吧。” …… 瓦舍,有人喊:“外头有个商队疯了疯了,听说是北面赶车赶了十天来郡,拉了一车什么草莓,如今是在门口开箱,坏一层就砸一层,如今全捣烂了。” “那不得赔死了?这热天的,果子能好?” “可不是嘛,听说都是夜赶路的。” “也不是全坏了,我看砸了一箱,这么,码的多多的,结果就一盘好着,其他的全坏了。” “还真有好的?” “就一盘。” “听说是个夫郎老板,这会开第二箱了。” “真砸了假砸了?” “真的啊,我都闻到味了,其实果子红艳艳的到好看,就是坏了,可惜了。” “人家好的果子,真是漂亮,没过。” “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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