骞珪是个很能办事的人, 尤其是在昀哥儿说服了他之后,更是没有把那张堪舆万国全图收起来, 相反昀哥儿把它装裱在了他们县衙办事处的墙上。
昀哥儿说这图就这么放着,以后时不时就能抬头看到外面的天地,激发一下斗志跟动力。
于是怀着满满的斗志,骞珪就开始操持收田分田的事了。
首先是针对一个月昀哥儿收上来的各乡情况分析报告,各乡都有不同的情况。有些大户做的事真的算是人神共愤,打死对方双亲更当面jian淫对方妻女, 骞珪看了都维持不住涵养,提刀就想给对方来上一刀。
这种人直接就派县衙把他们全家都抓了,然后让乡里的苦主在乡村口当面揭发他们所做的恶事, 光明正大收监判刑。
有一部分人则相对温和一些,虽然买田的时候也是特意压低了价格,可总体还是雇佣本乡乡民耕种, 没闹出人命。这种就只是没收部分,属于他们自己家的那份还是以购买为主。
当然实际分田情况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心难测。
有的人出于嫉妒,也有不少会诬告大户,将小事扩大化来讲, 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对方获得这么大一笔卖田钱, 见不得别人好。
也有人奴性到骨子里面了,觉得衙役一走, 这乡里还不是大户为所欲为?他们这些人现在叫唤个啥,当心被别人秋后算账。
这分田到自己头上这样的好事,竟然叫唤得比那些被分田的大户还要不耐烦,思想工作还难做得很。也有的人跟当初的堎底下乡有一样,抽签之后对田亩不满意, 闹事想要重抽。
以上的事等等不一而足,因此接下来几天昀哥儿都没看到骞珪,他这段时间门都是在两个县的各乡到处奔走,忙着处理一个个冒出来的问题。
昀哥儿觉得骞珪实在太辛苦了,于是就扭头去找郑老头。
“你也去帮忙啊,成纪县你才是县令。”
自从烧烤会议开完后,郑老头对昀哥儿避而不见了起来,今天才被昀哥儿逮出来。真的没办法,现在李氏造反的心简直就是路人皆知,至少他们这些亲近的人全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可这对他这样一个心里还惦念梁朝的人来说,太难受了。
“郑老头,你现在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我。一天天在房间窝着干啥,你是在浪费光阴啊。有个伟人曾经说过,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当长眠,你以后有得睡的。”
郑左生被他的歪理邪说气得胡须都要歪了,“哪个伟人,我读那么多书怎么没看到过?还有我也读了不少杂书,怎么画不出来堪舆万国全图,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出来憋着坏呢。”
“那是你笨。”昀哥儿笑道:“行了,我跟阿爹又不会连累你。只是成纪县的事你真得管,骞珪都要累死了,你不是门生故吏很多吗,你自己不行,你写信给你的那些弟子们啊,让他们来帮帮你这个老师嘛。”
郑左生哪里能听不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来帮他,是找来人帮他们李氏父子造反吧。
不过被昀哥儿一打岔,郑左生确实心情好了一些,甚至还下意识按照昀哥儿的思路思考了起来,看看他的哪些弟子比较合适来这儿。
“对了,孟老头呢,他不是很能说的嘛?觉得自己很能干,只是不屑于给梁国效忠罢了。现在不是给梁朝做事而是给我阿爹干活,他们还是朋友呢,孟老头一定愿意的。郑老头你快给孟老头写个信,让他也来发光发热。”
发光发热。
一天天地净说奇奇怪怪的词汇,偏偏有时候仔细一念叨,发现还挺有道理的。
不过郑左生还是被昀哥儿说服了,李氏父子毕竟还没举旗,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置那些百姓不顾。最终郑左生还是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孟幞,另外两封是给他的两位故交好友的。
昀哥儿满意地看着信件被拿走,整个人趴在郑老头的桌子上,也不在意郑老头的冷脸笑道:“老头,我看你确实也不适合管理政务,等田分完了,明后年我打算开办学塾,你还跟在中枢一样教书行不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比如郑左生就特别适合干教书的活儿。
昀哥儿没想到陇县跟成纪县的事会这么顺利,本来预估学塾还得好几年以后才能办呢,但现在看来可以开始慢慢实行起来了。
不仅仅是为了提升普通人的识字率,更多的昀哥儿是想培养适合自己用的底层业务员。
骞珪这样的名士是很好用,做事起来抵十个他们李氏父子。可是再如何,底层业务员还是基础,而且这些人的思维其实比骞珪这样人好控制,很容易就能让他们认同昀哥儿的想法,并真正去维护他的政策。
郑左生沉默了,不过也没沉默太久就点了头。
主要昀哥儿身边的每个人都物尽其用,就连狗子都老是上上下下跑来跑去帮昀哥儿做事,显得他特别空。
郑左生也受不了自己真是个没用的老头这件事,可处理政务他不擅长,练兵也不行。
现在让他去教书,虽然教的不是那些成年学子了,但小孩子也是可以的。昀哥儿老是指着他自己说过,下一代才是未来的希望,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们。
看郑老头答应,昀哥儿立马笑嘻嘻去扯他衣袖,“走走,那家牢丸店铺今日按照我说的做了韭菜鸡蛋馅儿的云上牢丸,香得很,我请你老头,咱们马上去吃。”
郑左生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只是口中却说道:“你先来叫我的,没叫之宜去吃过?还有,你小子现在没大没小叫我郑老头就算了,怎么还越来越简便直接叫我老头了?”
“嘿嘿,老头你不会吃醋了吧?”昀哥儿带头欢快地往前走,“你放心,我晓得你是我最敬爱的老师,我长大了就直接跟你学习。这次的云上牢丸新品我第一个叫的你,我阿爹都没告诉......”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地走,欢声笑语传得挺远,在这样的乱世能看到这样的情景,看着也让人心情舒畅。
跟郑左生吃完,昀哥儿还打包了好大一个食盒。晚上回去的时候给他娘亲、翊哥儿他们都去尝尝鲜。
几天后。
邓羌他们虽然晚了几天,但还是风尘仆仆赶回了陇县。
现在的这些乡勇兵一个个看上去都是满脸风霜,有的脸上或者手臂上也都添了不少伤疤。
可同样,那种百战之兵的气息也已经出来了。四百多人一路骑马而过,那呼啸而过扑面而来的煞气直接就让人退避三舍。
他们一路疾驰,是在陇县外二里处就下马的。
一路上邓羌都仰着笑脸,旁边的冯胜捅了捅他胳膊,“什长,咱们这次虽然晚了点,可咱们干了一票大的,你说回头主公会赏我们什么啊?”
这汉阳郡这儿盘踞着一个叫做金边允的悍匪,在汉阳郡冀县、上邽一带肆虐,这汉阳郡的郡守也不厌其烦,有一次汉阳郡的春季税收都被他抢去一半。
金边允本身是个混不吝,加上选了个易守难攻的山头,一时之间混得风生水起。这次更是号称自己受到了山鬼王的招降,自封金大王,竟然还真因此聚集了一批更多的流民。
邓羌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把金边允从山上骗了下来,然后一举击杀,最后把金边允满山寨的钱财粮草,还有裹挟的大批流民都带了回来。
因为如此,他们的行程才耽误了。
邓羌面色冷肃了起来,“咱们迟到了两日,按照军规,行军怠慢未按照规定时间到达目的地,这可是要重罚的。”
冯胜脸一苦,不敢说话了。
他们这军纪是真的严格,而且经常三令五申。现在他们的队伍中还跟了两个年轻的教书匠,但是主公说他们是什么指导员。这俩人可会打他们小报告了,想瞒也瞒不住,
这俩人还是昀哥儿从流民堆里找出来的,原先家境还不错,是念过一些书的。于是昀哥儿把他们放在队伍里面,不用上战场,主要是扫盲。
这四百多人的队伍,一开始连十个识字的人都没有。
于是这俩人随军外出,除非是在战时,其他时间每天必须抽出半个时辰学习写字,还有就是在这俩指导员的带领下背诵军纪。
冯胜有一次看到有个教书匠一直在写写,就问他写什么。谁知道对方说,他在写某年某月某时某刻不听军令擅自另外军队去买肉跟酒吃,回去要把这记录给主公。
冯胜当时差点要动手,还好邓羌来了。
后来冯胜还吃了大苦头,罚工资不说,还要给自己一什的人洗十天的衣物,差点没熏死他。
不过别看冯胜面上表现出凄苦,实则内心可期盼回到陇县了。过年啦,今年可是一个好年呢。
他现在手头好大一笔钱了,几乎一年的工资攒下了大半。这么多钱冯胜想能不能托人找个婆娘,家里也热闹一点。另外再托人去他老家一趟,悄悄把他爸妈兄弟都接来。他问过主公了,说是现在定居陇县还容易,来了也会给分地的,以后人多起来就会有限制的。
别看他会嘀嘀咕咕抱怨军规,可他知道这是为他们好。主公说过,没有纪律的队伍以后很容易散。
越想冯胜不知道怎么就越开心,嘿,这日子真有盼头。
他也是真幸运,现在能跟着这样的主公。
在满心欢喜中,这支精兵终于到了城门口。同样这也预示着,陇县第一次举办的年度会议总结要开始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