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云听见轩辕剑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那可是上古神兵,轩辕黄帝的佩剑,十大名剑之首,哪怕是承影与龙渊,也无法与之比拟。这样一个破败的小山村里,居然藏有轩辕剑,任谁也不敢相信,但他相信鸢儿的话,因为他和泠然此行的目的,正是寻找传说中的轩辕夏禹! 凌云和泠然去过许多地方,但都一无所获,即便有一点线索,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去哪儿找传说中的轩辕剑,这个问题困扰了许多人。 轩辕剑乃十大名剑之首,其余九把名剑,在轩辕剑面前,不过是恒河一沙,不足为惧。单凭这一点,就让天下人为之疯狂,都想将轩辕剑占为己有,只可惜轩辕剑自此夏禹之后,便再无踪迹,有些人穷极一生,到头来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去了那么多地方,但都一无所获,正当凌云准备放弃之时,一缕希望出现在眼前。虽是鸢儿的一面之词,但凌云对此深信不疑,他相信鸢儿没有撒谎,相信轩辕剑就藏在村子里。不然这伙匪徒为何大费周章,跑到这个小山村,大肆屠戮,毁尸灭迹?因为他们不想轩辕剑的秘密被外人知晓,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轩辕剑,承影和龙渊两把名剑也出现村子里,此之谓意外收获。 明哲既得到了承影和龙渊两把绝世名剑,又知轩辕剑的所在,莫非他便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凌云不敢贸然肯定明哲便是天命之人,但已有九成把握,只要亲眼见到轩辕剑,一切便是定数!眼下的问题是,明哲被这伙匪徒挟持走了,他要去哪里找轩辕剑?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鸢儿身上。 一夜之间,唯一的亲人离她而去。这种伤心欲绝的悲痛,她一个小女孩,如何承受得了?跪在残垣断壁前,亲眼目睹以前生活的村庄被大火焚尽,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随着青烟,飘向远方。这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她一个小女孩,如何承受得了?她唯一的寄托,便是明哲留下的这枚铜戒,说不上珍贵,却是她唯一的回忆。 如今鸢儿将他错认成明哲,如果把真相告诉她,凌云担心她会承受不住。他不忍心毁掉鸢儿仅剩的一缕希望,哪怕将错就错,也不想鸢儿再经历一次,希望破灭时的绝望与无助。她还小,这些不是她应该承受的。一个善意的谎言,便能拯救一个失去亲人的小女孩,何乐而不为? “你不会要把她带回去吧?”泠然看出了凌云的心思。 凌云反问道:“换作是你,你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吗?倘若没有碰上这桩事,我可以不管不顾,但既然遇上了,这便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又怎可坐视不管、置之不理?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想做一个坏人。” “那你可曾考虑过小穹的感受?”泠然一句话,便叫凌云无言以对。 论关系,小穹才是凌云的亲妹妹,而眼前这个小女孩,不过是某个小山村里的野丫头,两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贸然带鸢儿回去,确实不好交代。何况以小穹的脾气,看见凌云身边多了个妹妹,肯定会吃醋,到那时就不好收场了。但把鸢儿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凌云良心上过意不去,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以前生活的村子也被大火焚尽,无家可归的她,一个人在外流浪,若是遇上危险,如何应对?凌云左右为难,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鸢儿拉了拉凌云的衣袂,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他。 凌云摸了摸鸢儿的头,温柔道:“哥哥没事!” 鸢儿忽然想到上面,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摊开手掌,那是一颗用纸包裹的糖果,上面还有泥垢。她把纸一层层剥开,露出一颗红色的糖果,递到凌云身前,“哥哥别闷闷不乐了,你告诉鸢儿,做人要常开心,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沮丧。鸢儿这颗糖给哥哥吃,希望哥哥开心一点!” 凌云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此刻他的心里百感交集,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看见这颗糖果,和鸢儿脸上的笑容,他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泠然看见这一幕,心中某个地方也被触动到了。 “哥哥,你怎么哭了,是鸢儿说错话了吗?”鸢儿有些不知所措。 凌云抹去眼角的泪珠,挤出一抹笑容,“哥哥没事,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这颗糖她一直放在怀里,却从未打算吃掉,只是为了留给哥哥。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小穹也无法与之比拟。这一刻,凌云想通了,哪有什么艰难抉择,只是内心的怯懦在作怪。说的好听点,他担心小穹看到鸢儿后,会做出什么傻事,说的难听点,惧妹。 正当凌云自责之际,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如飞流急湍般,向鸢儿袭来。 “小心!”泠然大喊一声。 凌云蓦然抬头,只见一支利箭倏然袭来,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抱住鸢儿,调整身位,只听扑哧的一声,那支利箭不偏不倚刺入他的后背,离心脏不过咫尺。泠然死死盯着射箭之人,杀意顿起,可还未动手,那人便倒下了,在烈火中,化作灰烬。 油纸伞掉在地上,大雨冲刷着两人。凌云把手伸到背后,奋力一拔,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身体无力,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泠然赶忙上前,查看凌云的伤势,“你干嘛要拔出来,现在倒好,血流不止!” “箭上有毒,不拔死得更快!”凌云脸色苍白,虚弱道。 站在一旁的鸢儿,看着跪在地上的凌云,脑中蓦然一片空白。她拿着糖果的手垂落下来,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她不敢相信,一直陪在身边的哥哥,今夜竟会陨落在自己身前。 泠然看了一眼鸢儿,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忍。虽然凌云不是她的亲哥哥,但凌云的陨落必然对她造成多大的打击。而今她的心中也是懊悔万分,如果她没有带凌云出来寻找轩辕剑,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可如今一切皆已太晚。 鸢儿跪在凌云身旁,任凭地上的鲜血染红她的衣裳。她颤抖着,伸出手,轻抚他的脸庞,眼角涌出几滴泪珠。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地上的鲜血融合在一起。看着奄奄一息的凌云,她的心宛如刀绞,什么话也无法形容她心中的伤痛。 凌云费力举起手,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不必为我伤心,只要你无恙,一切都无所谓!” “鸢儿不要哥哥离开,鸢儿想要哥哥一直陪着鸢儿!”鸢儿哽咽道。 “对不起,哥哥不能再陪伴你左右,也不能在你危难之时,帮你解围。今生相遇,为时已晚,不如来世,我再长伴你左右,你还是我妹妹,我仍是你哥哥。”凌云挤出一抹笑容。 或许来世有缘,他们还会再遇;或许来世无缘,他们永隔一方。缘起惜缘,缘灭随缘。说完最后一句话,凌云垂下了头,他的生命也定格在这一刻。 “哥哥不要丢下鸢儿,鸢儿不想孤单一人!”她抱着凌云,放声大哭,多少泪水,也无法形容她撕心裂肺的伤痛。她已经失去过一次,没想到,转瞬之间,哥哥再一次离开她。失去亲人的伤痛,烙印在心里,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鸢儿抱着凌云,在雨中痛哭。这时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向她袭来,不过这支利箭飞来的方向,与刚才截然相反。说时迟那时快,泠然闪现到鸢儿身前,伸出左手,两指夹住那支飞箭,箭镞离她的眉心不过咫尺。她稍微一用力,那支飞箭一折两断。 偷袭没得手,他从箭袋中重新拿出一支箭矢,挽弓拉弦。可当他看见泠然的眼神时,整个人仿佛冻住了一样,身体不听使唤,心中油然生出畏惧。 泠然撑着油纸伞,慢步走到他身前,冷冷道:“尔等何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对她出手?” 他清楚感受到泠然身上的杀气,心中非常恐惧,紧张到说话也不利索。 “我没跟你说话!”泠然一个眼神,吓得他浑身发软。眨眼间,一道剑光闪过,他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划过,下半身立刻没了知觉。他抬起头,最后看了泠然一眼,带着恐惧,倒在了雨中。 “桀桀!”这时林中响起一个笑声。 他身穿黑衣劲装,戴着一个鬼脸面具,仅凭笑声只能推断出他是一位男子。他从林中走出来,看着已经咽气的手下,笑声越加狂放。仿佛手下的死,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商角徵羽,长调复短曲,无然歆羡馨,何物凭阑语。不愧是乐师大人,即便不用琴,单凭一把折扇,亦可十步杀一人!”他一边鼓掌,一边赞叹。 南宫歆,字泠然,仅靠一部长琴,名震江湖数载,从无败绩,世人谓之乐师。与剑神、蛊仙、儒圣、道宗,合称五大宗师。虽然乐师位居五大宗师之末,但其实力不可小觑。剑神靠一把长剑,打遍天下无敌手,为天下剑道之首,受武生敬仰;蛊仙靠蛊术与医术,纵横苗疆之地,亦正亦邪,或悬壶济世,或蛊噬人心,善恶难分,世人敬畏;儒圣以天下为局,万民为棋,凌驾于三教九流之上,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道宗开山立派,海纳百川,囊括无数贤才,传经授道,积善成德,终证道成仙,旷古烁今;乐师仅靠一部长琴,名震江湖,千里之外,便可取人性命,杀人于无形,不留半点痕迹。其名未知,其容未见,惟乐理,闻名天下,五大宗师中最神秘的一位。有人说,他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男子;有人说,她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街谈巷议,众说纷纭,还有人说,她就在身边,或是其中一人。 这都是江湖上的传言,事实上乐师深居宫闱,鲜有机会涉足江湖,什么一曲琴音威震百里,一指琴弦万人莫敌,都是坊间的流言,信不得,但有一点是真的。她名震江湖数载,从无败绩,看上去很了不起,事实上那是因为她涉足江湖的机会很少,能与她为敌的人更少,那些败在她手下的,不过是一群满腔热血的莽夫罢了,她挥挥手,轻而易举便可解决。 唯一拿得出手的,或称得上牌面的,便只有她与道宗的那一战。两大宗师的对决,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对决,还没开打,画面便已浮现于脑海。天地昏暗,阴阳倒戈,威震百里,树倒千万,群兽嘶鸣,山河俱碎。那场面,可称天下独绝!当然这只是想象中的画面,事实上两人压根没出手,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乐师与道宗只是为一件事争执不休罢! 问题还得回到凌云身上,道宗收凌云为弟子,泠然不乐意了,她也想收凌云为弟子,可自古没有一徒事二师的说法,两大宗师就为这件事争执不休。凌云各方斡旋,几番波折下,终于谈妥此事。最终坐收渔翁之利的是道宗,不仅收了个徒弟,还多了个徒弟媳妇。只有凌云在一旁不敢多言,默默承受着一切。往事不堪回首,这段凌云不想细说。 抚琴拨弦,悠然自得;寄情于琴,合于天地。泠然擅长的便是琴曲,一曲琴音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玄起处风停云滞,人鬼俱寂,唯工尺跳跃于琴盘,思绪滑动于指尖,情感流淌于五玄,天籁回荡于苍天,仙乐袅袅如行云流水,琴声铮铮有铁戈之声,惊天地,泣鬼神,听者无不动容。(节选自东晋道教理论家葛洪之作《嵇中散孤馆遇神》) “你是何人,为何发笑?” 泠然还是很冷静。这名黑衣男子既然知晓她的身份,还敢当着她的面放荡不羁,想来已有应对之策,还是不要贸然行事为好,且看他有何花招。 黑衣男子仿佛没听见泠然说话似的,根本不理睬她,径直走到凌云身前,仰天长笑。 “没想到你也有今日,真是天助我也!” 听见黑衣男子的话,泠然略有眉目,她虽不知黑衣男子与凌云是何关系,但二人之间必有仇恨,否则凌云的死怎会让他如此痛快,说不定,就是他借刀杀人,害死凌云。 “当我的面,出言不逊,辱我弟子,你真的不怕死?” 泠然拂袖一挥,一阵强风掠起,黑衣男子踉跄后退了几步。 待站稳后,他还是那副狂妄样,“乐师大人好大的脾气,不过这威胁不了我。就连他都死在我的手中,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既然我敢出来,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狂妄之徒,真当我不存在?”叶辰折扇一挥,一道剑气便向黑衣男子袭来。 正当剑气将要击中黑衣男子之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人,挡在他身前,接下这道致命剑气。此人头戴斗笠,脸戴面具,身着粗衣,瞧身形应是一位壮汉。只见他仅凭双手,轻而易举挡下了剑气。要知道这道剑气,泠然至少使出了五层功力,一般人不可能接得住!但他仅凭双手,便可接下这一击,而且毫发无损。这不禁让泠然感到担忧,恐怕斗笠男子的修为没那么简单。 “话都还没说上两句,便动起手来,乐师大人还真讲理啊!”黑衣男子讥讽道。 “你来此处是何目的,凌云的死与你又有何关系?”泠然漠视黑衣男子的嘲讽,质问道。 黑衣男子挥一挥手,斗笠男子便退到了一旁。他看着泠然,哂笑道:“乐师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适才我还说凌云便是命丧我手,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给忘了。” “你!”黑衣男子这么一说,泠然的怒火又一次窜上了心头。 “难道我说错了吗?当然还得多亏这个小妹妹,让我有了可乘之机!若不是凌云拼死也要护着她,我根本杀不了他!感谢上苍,给了我这个机会!”黑衣男子得意道。 “这不可能,你胡说!”鸢儿反驳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凌云为你挡下这一箭,你早就是一具尸体,哪有什么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当然这也不怪你,谁叫你还小呢?连自己的哥哥也会认错,拉着一个无辜之人垫背,居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论演技,我自愧不如!” 黑衣男子的话,犹如一句诅咒,萦绕在耳旁,挥之不去。 “不,你在骗我!他就是哥哥!”鸢儿执着道。 黑衣男子忍俊不住,“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他不是你哥陆明哲,而是上官世家少主,上官凌云!” “不,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鸢儿踉跄往回退了几步,瘫倒在地上,整个人又回到刚才那副模样,恍然失措,六神无主。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与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是假的?在他身上,明明感受到了哥哥的温暖,怎么会是假的?他奋不顾身挡下那一箭,倒在自己身前,怎么会是假的?刚才的事历历在目,鸢儿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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