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到仙山的时候,庭风师兄已拜入师门。我与他擦肩而过,他并不知道你我的存在,师父也从未提及你我的存在,他见了我,还以为我是前来拜师学艺的弟子,热情款待。见他如此热情,我不忍心揭开真相。就这样他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我的师兄,他一直叫我师妹,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在清寒心里已经有一位师兄了,不可能再容下他人,可恨的是,师父居然不赞同我的做法,用拙劣的手段,强迫我改口。他用竹篁峰威胁我,要是我不愿改口,他便把竹篁峰划给庭风师兄所有。竹篁峰是师兄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占据竹篁峰!我知道师父的态度,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迫于无奈,我只能妥协。庭风师兄并不知道这件事,师父和我也从未提及,就当做是一桩私下交易。庭风师兄待我挺好的,他的修炼速度很快,若是他先于我拜入师门,必然比我更有出息。自从我回到仙山,便无心于修炼,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寻找那人,师父看出了我的愁绪,我知道有些事终是瞒不住的,我将我的身世和在山下的经历都告诉了师父,师父并未责怪我,他只说了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但若不是你的,你执意留下也留不住。一开始我并未听懂师父的话,但在寻找那人的过程中,我渐渐明白了师父为何要跟我说这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来的,谁都拦不住;要走的,谁也留不住。去或留,早已注定。” “这么说,你看开了?” “不!我不相信世间的一切皆是注定的,若世事皆是如此,那我们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缘聚缘散缘如水,花开花落花如梦。有缘聚便有缘散,有花开便有花落,这便是周而往复。若一开始两人的命运便已注定,那为何上天要让他俩相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他俩的相遇不是上天注定的结果,也不是命运使然,而是自然之法。若是有缘,他俩自然会相遇;若是无缘,他俩自然会离别。我辈修行便是遵循自然之法,与上天争一线生机,而非听天由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小清寒,你看得挺透彻嘛!师兄苦修多年才悟出的大道,你仅是下山游历一趟,便已参悟。看来是师兄老了,不中用了,新人胜旧人了!”明哲自嘲道。 “师兄,你误会了,清寒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其实这些话都是师兄说的,只是时隔久远,师兄记不得罢,清寒在师兄原话的基础上稍加总结,便参悟出修行之道,归根到底,这都是师兄的功劳!清寒怎敢妄自居功?师兄这番话折煞清寒了。”清寒解释道。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能参悟大道,师兄很是高兴。想当初师父收你为徒,那时的我还不理解师父的做法,如今看来,原是我目光短浅,竟没瞧出小清寒有这般悟性,惭愧至极啊!”明哲长叹一气,自怨自艾道。 看见明哲惭愧的样子,清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师兄,你别这样说,清寒愧不敢当。” “不!你有此能耐,无须谦虚!”明哲否决了清寒的话,平心而论,“师兄说过,你终有一天会超越师兄,成为年轻一辈里新的强者,师父对你也是寄予厚望。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以你的天赋和勤奋,必然能达到师兄前所未有的境界,成为新的一代宗师,甚至得道成仙也说不一定。莫要觉得师兄说话有些过头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不必否认自己,你的努力、你的成长,大伙都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师父也相信,你能比我们做得更好!” “师兄……”清寒不敢相信明哲对她竟是这般寄予厚望,她自知自己的灵根一般,相较于同辈里的那些天之骄子,她完全比不上,若想有所成就,必须付出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事实证明,她真的做到了,也不枉明哲和道宗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 “不必这副可怜的样子看着我,你师兄我还没那么自卑。上天赐予我半神之躯,却夺走了我修行的权利,从本质上来说,这是公平的。你的灵根一般,却有寒冰之躯,这便是上天对你的补偿。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便完美无缺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寄载了师兄的期望,师兄看好你!” 兜兜转转,聊完这些闲话,也该步入正题了。 “小清寒,你不是想知道师父如今身在何处,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个前提。” 清寒迟疑道:“什么前提?”她弄不清明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天师门也是天下诸多门派之一,此次论剑大赛,天师门必然会参加!”明哲胸有成竹道。 明哲口中的论剑大赛,正是他们以及天枢等人将要参加的比赛,柳庭风和顾清寒途径应天府,也是为了前往洛阳城参加论剑大赛。如此说来,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论剑大赛,五年一度,江湖上的翘楚英杰,聚集于洛阳城,以剑会友,以武论道。大赛的举办方也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斟鄩山庄。 斟鄩山庄以铸剑闻名天下,武林中想请斟鄩山庄打造兵器的人不计其数,有些人甚至不惜花费重金,只为打造一柄称手的兵器,但斟鄩山庄的庄主柳崇明秉承祖训,不贪小利而失大义,所铸兵器皆赠有缘之人。 斟鄩山庄五年举办一次论剑大赛,从江湖中挑选德才兼备的翘楚英杰,获胜者斟鄩山庄愿为其铸剑一柄,不计代价,这无疑引来了江湖上诸多侠士的追捧。斟鄩山庄所铸之剑,那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得到的。这么好的机会,大伙自然不愿放弃,纷纷报名参赛,哪怕是武林中不起眼的小门派,也要派出弟子参加比赛。明哲安排众人参赛,一是为了磨去他们身上的傲气,让他们看清自己,反思自己的短处,二是另有他图,斟鄩山庄所铸之剑确实有不小的诱惑力。 天师门作为天下第一大派,每年都出席论剑大赛,而且毋庸置疑地夺下榜首之位,这使得诸多门派敢怒而不敢言,他们可不是天师门的对手,不敢跟天师门闹翻,表面上和容悦色,暗地里还不是骂天师门恬不知耻,明明已经那么强了,天下诸多英才和各路小门派都投靠了天师门,居然还跟他们抢榜首的位子。若非他们实力不够,他们真的想好好修理天师门一顿。 其实明哲遇见清寒等人的时候,便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应是参加论剑大赛,不然柳庭风和顾清寒不可能同时露面,这两人可是天师门的大当家和二把手,除非是一些重要活动,例如宗门大会、论剑大赛,否则这两人不可能同时离开天师门。如此一来,明哲便有了五成把握。 他方才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向清寒透露有关师父的一些消息,引起清寒的注意,他便可顺理成章地说下去,却迟迟不肯透露道宗如今在哪里,这都在他的掌握制中。以他对清寒的了解,清寒思念师父,必然会追问下去,如此一来,先前五成的把握如今便有了七成。 “不错!我等此行确实如师兄所言,前往洛阳城参加论剑大赛。”清寒肯定了明哲的话,但她不理解的是,这与明哲所谓的前提有什么干系? 明哲不怀好意地笑了,“说起来,咱俩许久没有比试过了,不如趁此机会,较量一番?你若赢了师兄,师兄便把师父的所在告诉你,并且跟你回仙山,也算是履行当初的约定。当然若是你输了,你得答应师兄一件事,不许反悔!”他陪清寒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清寒很是不理解明哲的做法,诧异道:“师兄,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我师兄妹好不容易相见,清寒怎忍心跟你动手?清寒只有你这么一位师兄,你忍心跟清寒动手吗?” 明哲算到清寒会打感情牌,早已备好了说辞:“小清寒,你说的我都懂,你既是我的师妹,师兄宠你还来不及呢,又怎忍心跟你动手?师兄也不想这么做,只是你一心想找师父,师兄只得奉师命行事,你若要怪便怪师父他老人家吧!他跟我说,若是你执意要见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个前提,你若打赢了我,我便带你去找师父,否则你还是乖乖回仙山再修炼几年,等你何时打得过师兄了,师兄再告诉你师父的去处。这是师父亲口吩咐的,咱们做弟子的,可不敢忤逆师命,只得照做!”明哲直接搬出道宗,弄得清寒不知如何接话。她先前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看来,这全是道宗在背后暗箱操作,故意找个理由不见她。 “师兄,你明知清寒打不过你,你这么做不是为难清寒吗?我可是你的师妹,你真的舍得跟清寒交手吗?”她自知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过道宗的,只能从明哲下手,继续打感情牌。以她对明哲的了解,明哲这人外冷内热,最受不了的便是感情攻势,只要她这么说,表现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她就不信明哲是铁石心肠,非要跟她过意不去。 明哲一脸无奈道:“小清寒,你为难,师兄也为难,师命不可违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我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简简单单放你过去了,那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找我算账的,你也清楚师父最恨的便是那些不守信用的人。以师父的神通,就算此刻他不在这里,世间的一切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你我之间的对话,他或许已经知道了。我若是装作看不见,放你过去了,他还不得跟我秋后算账?师父教训弟子的本事可是出了名的,我可惹不起他。你是我的师妹,这句话说的不错,师兄能让你的一定会让你,但有些事师兄也无能为力。师兄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要怪就怪师父他老人家非得弄这么一出,咱们做弟子的,也只能照办不是?”明哲真的很无奈,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跟清寒动手,只是这件事是道宗亲口吩咐的,他若不照做,那他今后的日子可就比这难受得多。 “师兄,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清寒还是不放弃。 “不是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而是师父已将你我的退路封死,战便有一线生机,不战便什么也没有。师父他老人家这盘棋下得可真不赖啊!”明哲垮着一张脸,他也不想这么做,奈何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师兄,我暂不论师父是怎么说的,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想跟我动手吗?”清寒一本正经地望着明哲,眼光里流露出一丝期望。 明哲带着笑容起身,走到清寒跟前,缓缓抬起手,似乎是要抚摸清寒的脸颊,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柔和,就在清寒将要相信他的所作所为之际,明哲突然收回了手,虚晃一招,清寒一脸茫然,“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她有些不满。 明哲并未搭理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小清寒,你在期待什么?”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清寒。 听到这话,清寒顿时一愣,心中触动不已,脸上升起一抹烟霞。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不是明哲故意戏弄她吗?想至此处,她琼鼻轻轻一皱,抬起晶莹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师兄,你就知道欺负我!” “小清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咯!你师兄我几时欺负过你,你要我赴约,我来了;你要我说出当年的真相,我也说了;你要知道师父离开的目的,我不惜违背师命,也告诉了你。如今你却说师兄欺负你,小清寒,试问这天下还有谁待你如师兄这般?师兄不敢说事事如你心意,但只要是师兄能做到的,师兄都尽量满足你。师兄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却还不满足,反咬师兄一口,你这样说很伤师兄的心啊!”明哲表现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师兄,清寒不是故意的……”她的语气一下子低了下来,完全没有刚才那般横冲。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明哲的目光在清寒身上打量一遍。与她初识之时,她不过才到及笄之年,一晃多年过去,这丫头长这么大了,容貌也越来越动人。明哲从她身上挑不出任何瑕疵,光滑细腻的肌肤,红里透白,五官更是精致无瑕,琼鼻杏眼,绛唇皓齿,黛色的睫毛随着眼皮上下晃动,雪白的裙摆微微扬起,满头青丝若水波般顺滑,在烛光下,泛着点点光泽。整个人身上有股如兰似麝之芬芳,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当然她久居于仙山之上,渴饮晨露,饿食仙果,身上不带任何凡尘浊气,这点气质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清寒谨慎道。 “你先答应了再说!”明哲才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师兄,你是不是又想说跟你比试这件事?你放心吧,清寒不会跟你动手的!”清寒不情愿道。 她想见师父不错,但她也不想跟明哲动手,明哲是她最敬重的师兄,她是不可能动手的。 “傻丫头,你不会跟我动手,我又怎舍得跟你动手?我是你师兄,你是我师妹,你我师兄妹多年未见面,好不容易遇见了,若是以兵戈相待,确实不妥!”明哲摸了摸她的头,话锋一转,“但我想说的是,你误会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并非是指这件事。” 清寒先前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明哲的意思,但听完他这席话,她又觉得迷茫,“那是指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你先答应了再说。放心,师兄不会让你为难的!” 有了明哲这句话,清寒放下了戒心,她点了点头,应许了明哲,“这下师兄总该能告诉清寒是什么条件了吗?”她狡黠一笑,仿佛回到了那个古灵精怪的样子。 明哲看见她这副样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温馨的画面,他略有迟疑,但还是下定了决心,“在论剑大赛上,我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无论对手是不是我,你都要尽全力。若你我真的到了那一步,不许看在往昔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你要记住你是道宗的弟子,你是天师门的二师姐,你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倘若你手下留情,必然会让大伙怀疑,这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在世人眼中从未有过我的存在,你和柳庭风是道宗的亲传弟子,你们代表了整个天师门,若你对我手下留情,难免让世人误会。师兄不想让你为难,这也是师兄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不必感激我,这也是我和你的约定,若你能够打败我,我便将师父的所在告知与你,并且履行当初的承诺,跟你回仙山。若是你败了,便乖乖回山再磨练几年,你我当初的承诺也一笔勾销!”明哲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但若不这么做,他心中有愧,这是他和清寒之间的恩怨,即便她不恨自己,他也难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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