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允诺下的筹码,若是换作平日,姜云峰或许想都没想就会点头答应。但现在面对着夏季月脸上的灿烂笑容,他没由得心中一寒,故一反常态,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呵,害怕啦?”夏季月讥讽道,“你大哥在易马县里或许是个人物,可别说放到更广阔的世界,就是把他拎到临清城中,也没人会认识他。而现在本太子给了你登上青天的机会,你却不敢要。得,算我看走眼了。” 这最后一句,夏季月说得颇为唏嘘,似是怒其不争。 太子殿下,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何来如此? 原本还支吾,不知如何应对夏季月的“好意”,现在瞧着眼前的年轻人当着自己的面逢场作戏,把自己当成猴子来耍,姜云峰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冷漠以对。 他心中最在意的事情,早被其大哥姜云岐看破,反而有些释然。何况这家主之位,不用太子许诺,都会落在自己的这一支上,如今最重要的是,就像大哥所言,保下姜家,一切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见姜云峰不上钩,夏季月略带了些许失望,目光落到了对方手中的无量天尺上,不经意地说道:“这玩意就是姜家赖以抑制黑潮的玩意?” “正是,此物名唤无量天尺,是我姜家的一位老祖偶然获得的。只是无量天尺虽有强大的威能,却因为本身的残缺使得其不能过度使用。” “嗯,无论是昆仑学宫,还是我皇室中,均有不凡的炼器大师。我看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好好修补一番。”夏季月一边假心假意地提议,一边毫无顾忌却又表现得十分漫不经心地将无量天尺从姜云峰手中夺了过来。 姜云峰佯装错愕,呆呆的,似是不知所措。 夏季月拿着无量天尺,轻启薄唇,口中念念有词,以灵力催动了一番。 众人环视下,无量天尺不过是闪烁了一些微薄金光,就归于沉寂,而上面原本就密密麻麻的裂纹似是又多了几道。 奇怪,催动无量天尺的咒语,我听得分明,却为何没什么反应? 按捺心中的困惑,夏季月浑然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又将无量天尺还给了姜云峰:“此法宝看来非你姜家之人催动不可。” 这副样子,似是这无上宝物是夏季月赐给姜家似的。于无量天尺而言,主从逆转了。 这点把戏,姜云峰看得很清楚,深深一笑,也不点破,顺势俯首帖耳恭敬地接过了夏季月递过来的无量天尺,仿佛真是天家赏赐给他的。 “太子殿下,此间要从黑潮中探宝,不能计较一日之长短,不若回姜府再做打算。” “不了,”大概是因为事情并未朝自己所预料的发展,所以刚刚还好好的夏季月,此刻又阴阳怪气起来,“回了姜家,我会害怕。” 姜云峰立马惶恐状,俯首称臣,道:“不知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啊?” “我刚刚碰到了把你们折腾到半死的苏惜雪。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故意把围攻她们的异化生灵引到本太子这里。” “如此叛逆,竟然是昭岳学院教出来的弟子,简直不可思议。殿下,一定要对她们严惩不贷!”姜云峰十分笃定地劝诫道。 夏季月并不理会姜云峰对苏惜雪“叛逆”的评价,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丫头的确可恶,却也勾起了我的兴趣。而她在祸水东引的时候,十分俏皮地向我打了招呼。姜二当家的,你知道她如何打招呼的?” 姜云峰早潜伏于巨鼎山的附近,观察着苏惜雪,夏季月几人,也知道夏季月口中的“祸水东引”中的祸水,罪魁祸首恰恰就是他自己。但当苏惜雪两人掠身而去,到底和夏季月说了什么,姜云峰确实不知道。 好在,夏季月知道眼前的老油条不会说知道不知道,只会猜一个必然错误的答案,所以也不等姜云峰的回答,就主动揭开了:“她笑着对我说,王公子,无恙否?” “太子殿下,微臣不知这有何问题?” 姜云峰心中咯噔一下,大骂苏惜雪的不厚道,但表面上尽显老辣,佯装不知。 夏季月一边踱步绕圈,一边似是在与姜云峰解释,亦或是自言自语:“我也觉得奇怪,公子,还是王公子。为什么不是李公子,刘公子,偏偏是王公子?苏惜雪若是来一句,太子殿下,无恙否?我还能当她在皇都中见过我,只是我不识她罢了。只是这王公子的化名,我只告诉过你大哥,姜云岐。至于你,应该不是不知道吧?” “……”早知道夏季月会以此拿捏自己,所以姜云峰的脸庞恰到好处地变得惨白起来。 “姜云峰,你给我解释解释,王公子啊王公子,苏惜雪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这么快的?也这么巧的?” 有一瞬间,姜云峰竟有似面对一条漆黑毒蛇的错觉——知道他很毒,知道对方随时吐着舌信子,正在不住地示威。正因为对方的敌意如此明显,所以姜云峰心中或多或少有了准备。可当毒蛇的毒液喷射而出的刹那间,他依旧有一种不可置信,以及即将身死道消的感觉。 “殿下说得对,兴许就是巧合。但殿下之言亦提醒了我,我回去后,立马禀告大哥,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个家伙泄露了太子殿下的行踪。”姜云峰打起包票,“姜家必定会给太子殿下一个交待。” “交待就不必了,我现在可不敢落脚于你们姜家。这样吧,不如权且在此露宿,待我观察一番黑潮后,就以你手中的无量天尺开道,助本太子拿到蜃海珠,如何?” “微臣谨遵太子吩咐。”姜云峰没有想到夏季月如此急迫,但想到对方处境,大抵能明白此间缘由。 只是易位而处,姜云峰自己必然会联系皇都之人,派高手来协助。现在夏季月如此表现,只是表露了对方的城府虽深,但亦有孩子气的一面,不懂得有时候对所需、所求之物,手应该适时松一松,才有更大的机会。 如此,倒是正中兄长的安排了。 “怎么样,冬雪?”入夜,压根就没有走远的苏惜雪围着火堆,麻利地转动手中的树枝,烤着石啸送给自己,用来填饱肚子的肉包子。 白白胖胖,颇具喜感的肉包子在火焰的炙烤下,表皮因为受热不均匀而绽裂开后,变得焦黄,散发出浓一阵,淡一阵的香味。待到真正变得外焦里嫩的时候,苏惜雪把肉包子递给了冬雪。 冬雪受宠若惊,接过来后,文雅地咬了一口后,待细细咀嚼,咽了下去后,回答道:“无论是夏季月,还是姜云峰,都没有离开,反而干脆在巨鼎山脚下的附近生起了火堆。” 因为知道苏惜雪对夏季月这位太子殿下不感冒,所以冬雪干脆也直呼其名了。 “他们想干什么?” 苏惜雪呆呆地望着窜起火苗,又问道。 火苗的末端又化作了孤零零的火星,继续朝着漆黑如墨的天空飘忽而上,但终究因为燃烬,化作了空气的黑灰。 冬雪想了想,道:“他们不会是想连夜破开黑潮,取出藏于黑潮底部的蜃海珠吧?不管怎么说,这太冒险了。” 说罢,冬雪抬起眼皮,望了苏惜雪一眼。 苏惜雪知其意,轻轻摇摇头:“且看他们如何做了,反正此地离得近,到时候未必不能浑水摸鱼。”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似是针对了姜云峰,又似是针对夏季月,或是他们所有人。 “……坏心眼!”冬雪娇俏,白了自己家小姐一眼。 短短几日的相处,苏惜雪已经习惯了冬雪的俏皮聪慧,对于她的“挖苦”,深以为然,点头称是:“嘿嘿,不错,我就是坏心眼!” “嘻嘻,”冬雪猛地啃下了好大一口的肉包子,一边掩嘴咀嚼,一边笑着,“我就喜欢小姐这样的人!才不像某些人,表面上,跟旁人是要好的姐妹,允诺大家一起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到头来,她只会把我们当作垫脚石,亲自拿刀子去捅自己的姐妹。” 苏惜雪知道冬雪讽刺的人正是灵清。她站起身,走到冬雪身旁,轻轻搂了搂少女的肩膀:“好了,别人有别人的苦楚,我倒是没什么好许诺冬雪以及秋月你们俩个的。不过,若是有一天你们俩想要嫁人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们俩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的!” “哎……”冬雪呆了呆,“小姐,我没说要嫁人啊……” 苏惜雪胡诌起来:“那我们先把秋月嫁出去,反正秋月,冬雪,按时节推算,她理应在你前面。” “好主意!”冬雪摇晃着手里带着包子余香的树枝,立马没“义气”地把自己的好姐妹,秋月给“出卖”了。 “瞧瞧,坏心眼哦!” “嘻嘻,跟小姐学得嘛。” 闺蜜之间于静悄悄的夜中低语笑谈,宛如未眠的夜莺轻声鸣叫着。 看着苏惜雪明媚的笑容,冬雪知道自己除了感伤逝去的姐妹,已经对口中的那个姐姐豪不在意了。 顶多再见时,冬雪和灵清就是生死仇敌罢了。 “灵清,这段时间来,你衣不解带地照顾质文,辛苦了!”灯火通明的府宅内,姜云岐脸上难得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而一旦他笑了起来,总让灵清心中忍不住打鼓。 “老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灵清低眉顺眼,让人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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