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灵气随着血液的流动，再度充盈自己的四肢百骸，高如雁顿感心中雀跃。一缕一缕板结的发丝下，他混浊的目光重新审视了眼前被自己的花言巧语耍得团团转的四个年轻人，立马否决了内心的蠢蠢欲动。 得益于苏惜雪的愚蠢，自己才脱了困。虽然自己的修为远超他们，但此刻万万不能翻脸，因为光是这个蠢丫头，他就完全对付不了。 一想到苏惜雪的和光同尘，高如雁又忍不住心中一颤，自己右臂的截肢处更是隐隐作痛，似乎时刻在提醒自己，眼前的妖孽是多么的可怕。 “……” 望着苏惜雪蠢兮兮的明媚笑容，高如雁还是害怕得咽了口唾沫，沉默起来。 苏惜雪则是目光灼灼：“高老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果然很可怕！ 明明苏惜雪的笑容很灿烂，但高如雁总觉得很瘆人。听到苏惜雪的问题，高如雁没有思索的余地，马上回应道：“冤有仇，债有主，我要重新做回我自己。星儿的仇，该报了。” “好志气。”蹲在高如雁前面的苏惜雪称赞道，将捡起的树枝掰成两截，挑了一根顺眼的，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大石头，又在旁边画了一个不太圆滑的鸡蛋，“我们可以联手。” 高如雁对于苏惜雪开门见山提出的合作不置可否。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没有回绝的余地。 “你看，姜家是块大石头，合不合作，我们都是这颗脆弱的蛋。常言道，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我们可不能干这个蠢事。” 面对苏惜雪的生动形象地介绍，高如雁点点头，这会儿连他自己都好奇苏惜雪有什么“妙招”。 作为姜家的杀手，面对这近乎全军覆灭的结局，高如雁很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哪怕他现在从苏惜雪的手下苟活下来，回到姜家，迎来的也不过是一场杀一儆百的家法而已。 就这，他还不如硬气点，直接嚷嚷着让苏惜雪几人杀了自己。 但是，同样作为姜家的杀手，高如雁清楚这个家族内部的游戏规则，要想继续背靠姜家的大树，就必须将功补过。 这个功还得是大功，小功不如不补。 没错，在高如雁自己一番急智之下，让绑住自己的缚神锁从身上卸下来后，这几息的时间内，他不停地在思索，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简单些，既然忽悠住了苏惜雪他们，那么瞅个空，逃之夭夭，显然更加可取。失去了一条手臂，但作为修士，要补全它，不是没有可能。再退一步讲，自己的一身修为没有随着失去了右臂而消失，既然是卖命，在哪里不是卖命？ 但如果轻易地选了这条看似更加轻松的路，高如雁隐隐约约又觉得很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的理由有许多，自己的断臂之仇就是一条。这与前一条路的洒脱看似矛盾，其实是人之常情——有机会赌一把大的，就来一把大的，如果希望的确很渺茫，那么搂住一身破衣烂裤，总是比光屁股要好看些。 现在，重要的是，在高如雁的面前，似乎已经有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成功欺骗了苏惜雪几人，而对方受临清城城主的委托，年纪轻轻，实力就如此了得，显然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角色。这展现了他们的价值，以及自己一旦成功后，必然保证了这个“将功补过”的“功”的含金量。 那么，已经取得苏惜雪信任的高如雁若是能利用他们的愚蠢，将这几个天之骄子当作对姜家新的投名状。 那么今日的这点失败，死了几个废物而已，谁又会真正在意？但他自己的地位反倒有可能在姜家更进一步。 姜家的树对于高如雁而言，足够大了。 他不想轻易舍去，更不想放过眼前来之不易的机会。 因此，高如雁顺着苏惜雪的话，询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硬碰硬，肯定不行，可若是这块石头外强中干，内部已经有了缝隙呢？”苏惜雪用树枝给地上的图画来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石头被一分两半，“那么甚至不用这个蛋去撞击石头，这偌大的石头就会因为太过沉重的两半而倾倒下来。” “不愧是惜雪，说得真是有道理！”齐寻元一拍大腿，附和道。 苏惜雪骄傲地秀了秀小巧玲珑又挺拔的鼻梁：“怎么样，这计划？” “简直是万无一失的计划。”石啸忍住笑意，拍起了马屁。 “喂喂喂，石啸，快把简直去掉，我这就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石啸举手告饶，算是认了错。 高如雁看此情景，他虽然觉得苏惜雪的话很有道理，但刚刚的那些话却没有涉及具体该如何做，这算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 不过，亦是人精的他知道花花轿子人抬人，于是跟着起哄起来，言不由衷地夸赞了苏惜雪是字字珠玑，冰雪聪明。 苏惜雪一边摆出十分受用的表情，一边继续说道：“高老大，这事情要成功的前提，需要你破些财。” 高如雁想都没有想，十分爽快地说道：“我死都不怕，钱财灵石的，又岂会在乎？” “那么把你这几年和姜云峰一起截留的灵石全都交给我吧。” 苏惜雪的话简直如图穷匕见的恶魔一般。 高如雁呆了呆，万没有想到苏惜雪盯上了自己的退路钱——纵使不能将功补过，再不济，这历年来的灵石足够自己花到寿终正寝了。 破财，这算是破财吗？！如果这么简单交出去这多年来刀尖舔血的灵石，无意于提前要了自己的老命。 面对高如雁的犹豫，苏惜雪柳眉一挑，不乐意道：“怎么，高老大不愿意。” “看来高老大不实诚啊！”齐寻元在一侧帮腔道，“难不成，想要为自己的妹妹报仇，是为了欺骗我等？” “怎么会？”高老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苏小姐，你刚刚还说了，哪怕是曝光了姜云峰和我联手，贪墨了灵石的事实，姜家内部也不会怎么样的。这点钱财，是不是花在刀刃上更好些？” 比起代表了老命的钱财，眼前的四人是真正能提前要了自己命的主。 可饶是如此，高如雁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倒不是不愿意配合对方继续演戏，而是真得舍不得。因为哪怕最后他为姜家立了大功，这灵石也不会还给自己，必然是打了水漂。 好在，想起苏惜雪刚才对自己说的话，让高如雁觉得还有那么点回旋的余地。 苏惜雪耐心地重新解释道：“刚刚我可说了，一个是姜家自己发现了，那么姜家自己会处理，外人怎么挑事都没有用。我们是姜家人吗？” 高如雁下意识地否决道：“自然不是。可外人……” “我可说的是皇室哦。皇室是个什么玩意？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势力。如果姜家这监守自盗的事情被皇室知道了，面对这能随时对自己抄家灭族的庞大势力，姜云岐和姜云峰必然会一致对外，一起装糊涂，到时候自然就把最边缘的棋子，也就是高老大你给牺牲掉。那么问题又来了，我们是皇室吗？” “这自然更不是。”高如雁喃喃地回答道。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苏惜雪计划中的蛛丝马迹，若按照她说的，或许真有可能在姜家撬开一条裂缝。 果不其然，苏惜雪接下来的解释印证了高如雁的猜测：“所以不能被姜家自己发现这事，也不能由实力更强大的势力来处理。当然，若是这种大势力一开始就奔着要灭了姜家的目的而来，我们是欢迎的。像我们这样的弱小存在，去挑事，刚刚正好。姜家会觉得能随时拿捏我们，所以并不会很快拔掉这根从临清城嵌入而来的刺。到时候，姜云岐只会想着如何处理蛀虫姜云峰，亦或是姜云峰琢磨怎样去欺瞒姜云岐。” 苏惜雪越说越兴奋，肚子里的坏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直看得高如雁心中发寒，冷汗直流。 “到时候，加上高老大的里应外合，我们再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姜家就可能完蛋了。总之，这就是把这笔灵石花在了刀刃上。高老大，说实在的，我们也想帮忙破些钱财，资助高老大一番。可灵石，这东西嘛，自带的特性和它的出产地有很大关系。我们拿出来的灵石没用啊。” 苏惜雪没有明说，这样和那样到底是哪个样。但又一次明确讨要了这不义之财。 已经被刚刚苏惜雪偶然露出的腹黑给吓到的高如雁还能说什么，只好在心头滴血的同时，乖乖点头，同意了苏惜雪的计划。 “放心，高老大，到时候姜家完蛋了，他们这么多年攫取的利益还不都是属于胜利者的？不仅如此，我们顶着个副县主，还是候补学习的名义来着，到时候事情一了，能不能待在易马县，都不好说。指不定还得要有人来管理没了姜家后的易马县哦。” 最后，苏惜雪又画了一个大饼给了高如雁。 高如雁心中一动，在苏惜雪的提醒下，想到了更多，登时一脸的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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