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雪的一顿诘问，使得高如雁惊恐交加，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随后她施了个简单法术，给面前的大汉止了血，又探了探鼻息：“真晕啦！我就说几句而已……啧啧，什么玩意嘛。” “惜雪，你是铁齿铜牙，能把活人骂死，能把死人说活了。”安顿好马匹的齐寻元御剑而来，看着眼前定鼎的一片狼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惜雪耸耸肩，自嘲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 “呵……”齐寻元落地，掏出三根缚神锁，走到王庆面前，“什么名字？” “王庆。”王庆一边回答，一边无意义地挣扎着想起来，却步了他老大的后尘，晕了过去——齐寻元一个手刀打在王庆的脖子上，一下子让对方老实起来。 好神奇！ 这个王庆并不弱，格物一境的实力若是放在平时，自己得要施展浑身解数才有一丝机会获胜。而他们的老大更是有着格物五境的修为，远超惜雪和自己，却都在和光同尘的压制下，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如今一个乖乖地束手就擒，另一个则被砍了胳膊，晕死过去。 而同样身处和光同尘中的自己却丝毫不受影响，行动自如。 林长老传授给惜雪的这招和光同尘，果然厉害！ 不，厉害的不仅是这门法术，而是短短几天内就掌握了其精髓的惜雪。 怪物啊…… 齐寻元思量着，陆续把另一位名叫陈阳，以及高如雁都用缚神锁捆了起来。 苏惜雪收起和光同尘，光幕退却。 其余已经没有了生息的杀手们则被齐寻元的化尸粉给毁尸灭迹了。 山崖之上，除了多出了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外，一切如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时，一道冲天的烟花从不远处的树林中飞起。 “看来石啸已经把薇琴姐救下来了。” “一切如旧，顺顺利利。” 苏惜雪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立马跳脚：“靠，寻元兄，这话不能乱说，快收回去。” 齐寻元把三根缚神锁的另一端绑在了自己的寒枭剑上，奇怪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惜雪环顾四周，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一般越期待好事发生，就越容易发生坏事。” 齐寻元哭笑不得，万没有想到苏惜雪还有这么不开窍的一面，但说出来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回便收回的？ 于是，他便道：“要不，我说几句坏话，平衡一下？” 苏惜雪呆了呆，有些泄气：“那还是算了。” 几人汇合在了朱薇琴被救的地方，篝火升起，火光映照在高如雁几人的脸庞上。 不多时，高如雁悠悠醒来，一眼看到了苏惜雪拿着树枝撩拨火星的侧颜，心中胆寒，挣扎起来的身体干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女明眸一只，转向了高如雁所在的地方，苏惜雪笑靥如花，打起招呼来：“呦，你醒啦？正巧我们把王庆和陈阳都审完了，轮到你了。” 齐寻元走到高如雁跟前，一把提溜着对方的腰带，像拎小鸡仔般扔到了苏惜雪他们跟前。 “说谎是不好的事情，对吧？薇琴姐。” 朱薇琴一向正派，立马附和道：“是的，说谎不好的。” “看到了没，王庆和陈阳？”齐寻元扶正了趴在地上的高如雁，一副咱俩很要好的模样，把手勾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朝着树林一侧的阴影处努努嘴。 高如雁眨巴着眼睛，定睛望过去，却是瞧见了熟悉的身影，但无一例外地，两人的右臂均被斩断。 吓了一跳的高如雁收回目光，战战兢兢地打量着眼前异常年轻，神情迥异的四个面孔：“你，你们……” “也怪我不好。”苏惜雪悠悠一叹，假惺惺道，“提审王庆的时候，没有提醒，害得他说了假话，结果遭了难，没了一条手臂。待问到陈阳的时候，我又没提醒，结果他的右臂也没有了。所以轮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做提醒，毕竟高老大已经没了一条胳膊。” 好坏啊！不过，我喜欢！ 朱薇琴和石啸彼此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不过，对于暗中伏杀他们的杀手，的确没有同情的必要，何况高如雁他们本就沾染了无辜者的血，如今为死难的人讨回来的公道，不足十分之一。 “谁派你们来的？” “明知故问。”大概觉得齐寻元的问题很愚蠢，稍稍恢复了冷静后的高如雁冷冷嗤笑了一声，说道。 毕竟，这个问题，哪怕不用自己回答，王庆和陈阳必然早就回答了苏惜雪他们。 “嘶……”苏惜雪深吸了一口气，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不愧是当老大的，就是硬气。这样吧，胳膊不用砍，腿还有两条，高老大，你选一条吧。” 高如雁闻言，下意识地蜷缩起自己的双腿，打了冷颤。他特别害怕苏惜雪——山崖上，在苏惜雪砍他臂膀的一瞬间，高如雁似是想要记住一辈子，将对方的眼神给记在了心里。 没有初出茅庐，符合她年纪的害怕；没有闻到血腥味时的兴奋；没有如他们一般，在干掉敌人后，再次贪婪地吮吸空气，偶尔露出的残忍和快感。 对于苏惜雪挥着一把雷光闪烁的横刀后，那刹那见的眼眸中，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切均是理所当然，顺其自然。 那时，高如雁面对的不像是一个人，更想是一座精雕细琢的玉像，美则美矣，却没有任何的感情。 这还是人吗？ 片刻的记忆，回溯了暂时被遗忘的恐惧，高如雁连声道：“我说，我说。” 此情景颇为滑稽，石啸忍不住插嘴道：“寻元兄，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还轮不到你说。我又没有惜雪杀人不眨眼的本事。” 苏惜雪很好奇，向朱薇琴征求道：“我没眨眼睛吗？” “……我这是比喻！” “我想也是。毕竟我的眼睛那么漂亮，不眨一眨，不就跟个泥塑一般吗？” 在苏惜雪的插科打诨之下，齐寻元审问人的心气一点都不剩，直接没好气地一脚踢中了高如雁的腹部，才找到了审问人时的恶狠狠： “说，谁派你们来的？” 顾不得疼痛，高如雁回答道：“姜，姜家，姜云岐。” “姜家家主？” “是的。” “我知道之前你们伏杀了叶城主派遣的两位副县主。”齐寻元面露凛然之色，“但我们不是去当副县主的，而是候补学习去的。这也要杀？” “那有如何？”高如雁苦笑起来，笑容中带了些许捏死蝼蚁的残忍，“对于姜家家主而言，无论是叶城主或者其他人派来的，只要不是他们姜家的人，杀了便杀了。而且你们打着候补的名号，实力却……” 抬起眼皮，透过乱糟糟、板结在一起的头发，高如雁又将火光映照下的苏惜雪四人轮番审视了一眼。 的确年轻，修为亦没有任何人跨过格物境，偏偏实力就有那么的强。要说他们跑去是为了当候补，去学习的，谁都不会相信。 石啸嘟哝地点评了一句：“呵，真是嚣张。” 高如雁不置可否。 “虽说你是姜家的心腹，但不常见姜家家主吧？” 高如雁摇了摇头：“不常见。哪怕是真有什么任务，也会通过法术通知我等。” 齐寻元步步紧逼地问道：“呵，所以干了些连姜家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高如雁下意识地张嘴准备回答齐寻元的问题，但好在他反应也快，知道齐寻元话中有话，脸色立马变得惨白惨白，黑黝黝的脸庞血色几乎消失不见。 “……”高如雁把头低垂下来，极力避开齐寻元的凌厉目光。 “看来你不想说。”齐寻元稍稍拉远了距离。 随着身体的移动，投在高如雁身上的巨大阴影如潮水一般退却。这让杀人不眨眼的大汉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原本已经落地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上。 “看来还是不老实。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我如此问了，必然有的放矢。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高如雁悚然一惊，目光望向不远处依旧昏迷不醒的王庆，陈阳二人，后槽牙狠命地咬紧了，可还是阻止不了身体的颤抖。 齐寻元举剑，对准了高如雁的左腿：“惜雪砍了你的右臂，若是我再断了你的右腿，腾云御剑，必然保持不了平衡。所以，感谢我的仁慈吧！你失去的，是你的左腿。怎么说，都能匀称些。” “等等，我说，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高如雁的哭腔一出来，齐寻元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朝着不远处看戏的三人挤眉弄眼起来，暗示自己的手段高明。 苏惜雪毫不吝惜地竖起了大拇指，晃了晃。 “这，这深得惜雪精髓啊！” “靠，石啸，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夸你呢！”石啸顺着说下去，然后压低了声音，朝着朱薇琴吖了一口，“也有损的。” 朱薇琴浅浅一笑。 寒枭剑剑芒倒转，重新被齐寻元收了回去。 “你看，有台阶不下，非得弄成这样。别看我气势汹汹，好像很威风似的，其实最痛苦的人，还是我。”齐寻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立志要当君子的，不想欺负人，更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高如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刚欲哭的他，这辈子什么面子，执念都在生与死的抉择中，不，甚至还不算生死抉择，便化为乌有。 “好，现在麻烦高老大详细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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