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清雾弥漫，树枝中各种气息在沉寂了一晚后，苏醒起来，再度向周围扩散和交融。如果有嗅觉灵敏的生物游荡在附近，大概能闻到昨日弥散在空气中华的焦糊味。 早上的沉静没有持续多久，在崎岖不平的林道上，骂骂咧咧的声音简直败坏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臭乌龟，王八蛋……挨烤的野兔子……” 一步一步地走在队伍的中间，玉牙轻咬指甲，从乌龟，王八蛋骂到兔子，蜣螂，苏惜雪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似是不怎么好听的词全都来了一遍。当然，哪怕是一般的词语，在苏惜雪苦大仇深的情绪感染下，已经变了意思，然后全都送给了浑然不知情的那帮“挨千刀”的师兄师姐们。 原因嘛，无他，自然是因为昨日什么东西都没有兑换到。 这几乎让苏惜雪的怨念在大清早化为了实质，令同为修士的其他三人，包括白煋都忍不住脊背发凉。 虽然苏惜雪的怨恨如此明显，但没有耽误事，把地图和自己的推测全都展现在齐寻元他们面前。 “要说这提示再明显不过，只是由此引出的问题似乎更多。”石啸清了清嗓子，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其他三人，继续道，“比如这七个阵眼都能让人离开试炼地吗？一个阵眼只能传送一个人，还是能把大家一起给送走了？” 齐寻元是精通阵法的人，全览了地图，又和四周的环境比较了一会儿后，指了指地图上离他们最近的两处阵眼，“破军”和“武曲”两处阵眼：“可供我们选择的阵眼其实没没有那么多，只有两处，破军和武曲。” 朱薇琴凑过来，脸露疑惑，目露遐思，言道：“哦，寻元师兄，你为何如此说，这明明……” “你们看，我们昨晚到今日的活动范围均在试炼场地的边缘地方，所以没怎么见到厉害的妖兽。可若是深入核心区域呢？不提师兄师姐们组成的小队，光是强大的妖兽就能足以让我们疲于应付。如此，我们可能无瑕处理阵眼的事情。而且从昨晚，哪怕是孙师兄他们，亦或是狄师兄他们，似也不愿意在被压制修为的情况下，深入森林。” 朱薇琴点点头，很赞同齐寻元的分析，但是脸上的担忧更甚：“只是如此一来，我担心师兄们反而会利用这一点，来一个守株待兔。” “消息应该有差的。这场试炼对于我们而言，本身就很意外，又兼之情报不足，所以没有师兄会想到有惜雪这么鬼精的人去兑换看似没有用的地图，还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事情似乎有了眉目，可齐寻元在略微停顿，思索后，带着一抹苦笑，继续说道，“可依旧有问题。人数和实力上，毕竟是他们占优，而原本的七个阵眼，现在看来只能二选一，他们随便派出个二人组合堵在破军和武曲这两个阵眼，我们失败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朱薇琴闻言，娇嗔道：“寻元师兄，你后面的话不就把自己前面的话给否了吗？” 齐寻元老脸一红，嗫嚅了一下，也没有反驳。 此局本就是弱对强，少对多的局面。强而多的一方可以输无数遍，可只要他能赢一局，就能把弱而少的一方一口吃掉，拿回所有的筹码。相对的，弱而少的一方每一次的选择都要反复权衡利弊得失。 这种不公平就是如此的蛮横和现实，不是虚张声势亦或是卑躬屈膝，就能换来强者的同情。 苏惜雪听完，沉思片刻后，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我有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齐寻元，朱薇琴和石啸闻言，登时齐刷刷地看向了苏惜雪，侧耳倾听起来，颇似一心求道。 苏惜雪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我们先去把破军给占了再说。” 这直勾勾，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开打的豪言壮语，让三人立马想起了昨晚苏惜雪似也是这么说的。 就结果而言，相当不错。可哪怕是对阵稍弱的侯师兄，齐寻元，石啸和朱薇琴现在想想，依旧不免觉得后怕，更不要说主动去找茬了。 要说没了心气，也不尽然。只是大概觉得还是慎重些为妙。 看着自信满满的苏惜雪，又瞧见朱、石二人拧眉不语，齐寻元哭笑不得，由他来做这个“恶人”了，玉影扇一收，在空中比划了一番，道：“惜雪，要不要再……” 苏惜雪柳眉挑起来，星眸一瞪，小嘴嘟了嘟：“怎么，寻元兄，你怂蛋了？” 齐寻元目光漂到一处：“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与其在这林中四处游荡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师兄师姐，亦或是妖兽们，还不如主动突破。”苏惜雪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临危不乱的平静犹如湖面荡漾而出涟漪，感染着朱薇琴他们，“别忘了，我们可是修士。修士所求者，逆天改命尔！这才是我等的本色。万事但求个一个稳妥，不如不修。” “我们此去破军，可能遇到三种情况。一是那处阵眼没人，赶巧了，我们可以有很长时间验证之前的推测。二是有人，但却是我们能对付的，这个可以直接拿下。三是，我们对付起来比较吃力，到时候，再另想办法。这叫欲破阵，必先入阵。寻元兄，你理应比我更懂这个。” 齐寻元见苏惜雪已经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清楚了，自然不再反对，只是淡淡地无奈道：“惜雪，我喊你声姐。” 苏惜雪虽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还是很配合地抱拳高举，摆出一副不用客气的模样：“寻元兄多礼了，勿要如此客气。师妹可比你年轻漂亮多了。” “……”齐寻元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会儿，然后解释道，“惜雪，我们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闻此，苏惜雪登时摆出疑惑的表情，这装傻充愣的模样登时让齐寻元变得有气无力，想要说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只好朝朱薇琴使了个眼色。 朱薇琴叹了一口气，一手搭到苏惜雪的肩膀上。两位小松林苑中大小美女宛如好哥们似的，随后朱薇琴语重心长地建议道：“惜雪，寻元的意思是你口中的，那万无一失的计划，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光是叫人去莽，着实说服力不够啊！我们相信你的实力，可关键是，你若是不做任何说明，我们容易产生误解。” “哦，明白了。”苏惜雪拍了拍朱薇琴修长纤细的玉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齐寻元觉得有些不真切，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吃痛后，还来了一句：“这答应得太快了。” “切。”苏惜雪啐了一口，抬起脚就要去踩领路在前，齐寻元的脚后跟，不满道，“我看起来是那种听不进去旁人说话的人吗？” 齐寻元轻巧地躲了过去，竟然当着苏惜雪，点头称是。 苏惜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儿，一下子炸毛起来。被搭着肩膀，笑语盈盈的朱薇琴一把勾住她的玉颈，安抚道：“好啦，好啦，我惜雪，不跟他计较了。” 几人循着方位找到了阵眼，破军所在的位置——五棵合抱的松树郁郁葱葱，挺拔异常，环绕四周，如同守卫的士兵一般。松树中间由几块巨大的青石板互相笼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工山洞，雾似轻纱，浓郁的灵气肉眼可见，犹如点点星光，又似夏日的萤火虫随着空气的流动，聚散无常。 “看来是到了。” “有人！” 隐蔽气息，又蹑手蹑脚的苏惜雪靠上前去，探查了一番后，又退了回去。 石啸跃跃欲试：“能打吗？” 齐寻元没好气地瞪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胖子。 苏惜雪不无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四个人，人数刚好，但实力不弱，不是能速战速决的对象。” 朱薇琴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想到了苏惜雪之前在路上对他们所说的，更加不靠谱的法子，喃喃道：“惜雪，你不会真想……” “嗯。”苏惜雪侧脸瞧过来，俊美容颜与四周的清雾似要融于一体，如梦似幻。之后，少女婉然一笑，“放心，我要走，没有人能拦得住。” 齐寻元吐槽起来：“你这话是霸气侧漏，可是完全忽略了……” 苏惜雪截断了对方的话：“要的，要的。放心啦，倒是你们小心些，等我的消息哦。” “话说，我们这就这么待着，没问题吗？”枯枝拨动着地上的火堆余烬，见还有些火星，胡廷武连忙把昨日准备的柴火扔到了火堆了，烟尘渐浓，袅袅婷婷了一会儿，火光重新乍起，吞噬了炊烟。 “怎么，你想去抢新来师弟师妹们的积分？”山洞内虽然较为平整，但还是有倚靠的地方，杨端祥就靠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姿势十分舒服，“虽然我们刚入峰的时候，也被师兄们抢过，但如今我等的身份是什么？我们现在可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健将！万万不可做掉身份的事情。对吧，傅文，傅武？” 试图得到傅文和傅武两兄弟同意的杨端详只听到了此起彼伏，一大一小的呼噜声。恨得作为四健将之首，有着青龙名号的杨端祥甚是恼怒，想踢两兄弟一脚，却因为自己躺在那里，长腿无论怎么伸都够不着而作罢。 “何况，我可听说了，这小松林苑的师弟师妹可不弱，昨晚狄剑这二杆子的就差点着了对方道，对方偏偏就是位师妹。” “师妹？！”胡廷武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用力，手中的枯枝“啪嗒”一声断了。他呆了呆，直接把折成两截的枯枝扔到了火光正旺的篝火中。 有个两根枯枝的助力，火星随着火苗窜起来，直飘到了山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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