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沉闷的雷声,爆炸声,以及一声胜过一声的嘶吼,伴随着血腥气,焦糊味等充溢着落英城。 雕梁画栋的广场上,就在昨日,还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场景。 这其中,有人失意,有人意气飞扬,有人自豪,有人勾心斗角。 凡此种种,均在宛如天灾般的妖兽群中付之东流,无人再去关注与追忆。或许,唯一让人偶然想起的,是某个因自己的测试结果不如己意而做了疯狂决定的少女。 一夜滂沱的大雨小了些,苏惜雪一边望着已经无人掌控,随时都会失效的测试阵法,一边拖着疲惫而瘦小的身体,手提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步地踱到了广场上。 如梦似幻的真实犹如锥子扎到了心口上,哪怕苏惜雪一贯能快速认清现实,可落到这种田地,依旧感觉到了头疼,或者说不愿意去细细思索谁对谁错——到此时,无论喜怒哀乐,无论黑白是非,均不用去在乎了。 每一步几乎都要令其脱力,每一步又异常坚定。 周围感知灵敏的妖兽或近或远从废墟间窜了出来,或是从坍塌的缝隙中偷偷打量着美味。 这座数千年繁荣不断的城池仅仅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妖兽的乐园。 不少妖兽舔舐着昨夜狂欢后的残羹剩饭,对于看似脆弱,但又敢独自一人,堂而皇之走在广场上的苏惜雪有些吃不透,在没有摸清少女的实力前,它们只能阴恻恻地暗中观察。 有一头狼妖低吼一声,窜了出来,不近不远地跟了苏惜雪几步后,又隐没到碎石瓦砾中,潜伏起来。 苏惜雪没有理会明着,暗着的妖兽,走到广场中央,环顾四周,一下子一切的蠢蠢欲动都安静下去,犹如昨日的观众,等待少女的测试结果。 檀口微张,轻吁一口气,苏惜雪伸出手,体内稀薄的灵力和升腾起的雨雾融为一体,测试阵法闪闪烁烁,终于在阵法灵力耗尽的时候,显现出测试的结果。 苏惜雪仰起头,目光望着云层中透露出的一丝光芒,呆呆的,最后“哈”了一声:“气血一境,灵力下品……” 这等成绩即便放在昨日,依然是被大家所嘲笑的对象。 可其中蕴含的意义大不相同,有人会暗暗欣喜,有人会心生警惕,不一而足。 满目疮痍,烙印心头,形色各异的妖兽匍匐而起,凶光熠熠,将苏惜雪团团围住。 苏惜雪瘫坐在地,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闭上眼睛——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以说,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想不开?” 话语中夹杂着无奈和戏谑,让决心赴死的苏惜雪心生不满,睁开眼睛,偏了偏脑袋,寻声而望:“哈?!” 李长业一掌拍了下去,除了苏惜雪所在处,地陷三尺深,附近的妖兽尽化为齑粉,而活下来的瞧见李长业的强大,连犹豫都没有,夹着尾巴,转身而逃。 “老爷爷?你果然是前辈高人!” 这话说完,苏惜雪想起自己的经历,“哇”得放声大哭起来,委屈,不解,愤恨,恐惧均在一瞬间倾泻而出。 李长业落地,摇了摇酒葫芦,喝了一口,慢悠悠地抹掉酒渍,待苏惜雪发泄得差不多后,才说道:“丫头,我知道你受人诬陷,但要证明你的清白,以及在这残酷的人世间活下来,只能靠你自己!” 肩膀随着慢慢止息的抽泣而停止了颤抖,苏惜雪咀嚼着李长业的话,重重地点头。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从今天起李长业就是你的授业师傅了。可愿意?”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从来没有拜过师傅的苏惜雪学着戏文中的样子,向李长业行了拜师礼。 风吹过,不远处挂在飞檐下的铜铃轻轻响起,清脆而悠扬。 五年间沧海有浮沉,惟人与事历经是非。 “屠老大,我有个计划。”树枝掩映下,穿着天青色武服的苏惜雪撩开了遮挡面前的浓绿阔叶,眼睛眯了眯,望向下面还未曾察觉他们的车队。 连绵近百丈的车队,有不少修士警惕着周围,他们修为不高,但每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却异常凶戾,似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夹杂在队伍中寥寥数人的小厮表情麻木,像是木偶一般。他们负责服侍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修士,此刻趁着整个队伍休息的时候,正忙着生火做饭。 这样的配置,对于不走传送阵,需要跨越野地的队伍而言,实属正常。 不走更加安全的传送阵,一来收取的费用实在昂贵。不少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宁愿雇佣一些低境界,但佣金便宜的修士,到妖兽横行的世界中赌一赌运气,也不想把钱扔给管理传送阵法的城主府。 二来嘛,自然是无法,或是不能走传送阵的。这世间,总有些见不得光的货物或是其他什么的,需要避开正道,通过这连绵的千山万水来赚取巨大的利益,哪怕旅途充满未知的凶险。 当然,千金之躯不坐垂堂,出钱的人可不会出现在这里。 显然,这支队伍的气质属于后者,尤其是前后近二十个巨大笼子,蒙着巨大的皂布,隐约间能听见愤恨的低吼声,更多则是死一般的寂静。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计划!”屠寅没好气地一口回绝,果断中,又多少有些无奈。 有人捂着嘴,嗤嗤低声笑了起来。 屠寅回头瞪了不正经的两人,但也惹得自己严肃的气势为之一松。 一旁的苏惜雪见惯不怪,“唔”了一声,似是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趁着屠寅这口气松懈的一瞬间,说了出来:“我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屠寅简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奈何架不住苏惜雪就是想说,实在拦不住。 苏惜雪没有卖关子,一脸兴奋地把自己的“苦心筹谋”给执行此次任务的大家抖了出来:“待会儿,我瞅准时机,先射死一个,然后大家跟着我一起冲上去砍人。” 后面熟悉苏惜雪计划套路的渠天成和红月彼此无奈地对视一眼。 自从苏惜雪被旁人介绍到他们的小队后,大家对这位明媚似阳光的美少女都充满好感,平日多有照顾。 几次任务下来,大家察觉到了苏惜雪虽然年轻,但实力和见识颇为不俗,是妥妥的实战派。 可另一方面似乎没什么脑子,丫头提出来的作战计划都离不开一个“莽”字。 因此,作为领头的屠老大一听到苏惜雪开口“我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时,就犯头疼。 渠天成,红月等人则是看了个热闹,还是百看不厌的那种。 计划和盘托出,苏惜雪说话的欲望消失,静静地观察着。 “老黄,不就陪小厮取个水吗?怎么这么晚?”段荣倚靠在车栏上,好奇地问道。 老黄露出一对板牙,十分晦气地甩了甩袖子,一股血腥味飘来。 段荣眉头一皱,紧接着来了一句:“动手了?” “找了一溜圈才找到一处干净的小泉眼,结果碰到几只守在泉眼旁的毛鳞灰鼠,若非我发反应快,这倒霉玩意差点着了道。” 像是拎小鸡一般,老黄把抱着葫芦,已然被吓坏的小厮从身后拎了出来。 这可怜人踉跄了几步,才魂不守舍地稳住了身形,手中没有拧紧盖子的葫芦中,不知洒出多少水。看这样子,似乎都不够这趟跑流出的汗水。 老黄眉毛竖起来,很是不悦,但懒得和这帮没见识的玩意发火。 “早知道,让小周来个放水的法术了。” 段荣张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粗糙的食指往后槽牙里一捅,空咀嚼了一番后,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老黄,你敢喝这水?” 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瞅见抱着葫芦的小厮走远了几步,段荣一脸不屑:“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等修士虽然比普通人位置高。若是在城中,等闲来几个人来服侍,实属应当。可现在是个什么光景?这荒郊野岭的,是他们服侍我们,还是我们服侍他们?!” 这等事情,长得五大三粗,又在这押送队伍中有着较高位置的老黄门清,接下段荣的话茬,冷笑道:“陶老板的生意做得精!别看请我们老大出手的费用高,可塞进来的小厮有一个算一个,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是要倒赔钱的。” “呸!”段荣呆了呆,万没有想到这提着脑袋的任务,里面竟然有这么弯弯绕绕。 想起当时在城中,陶老板那叫一个殷勤,段荣立马字正腔圆地骂了一个字,也仅骂了一个字。 声音不大,可段荣显然动了真怒,散了些灵力,吓到了刚刚没走远的小厮,脚绊上了凸起的石块,原本沾了水汽的葫芦从怀里滑出,瘦弱的身体顺势跌倒。 这动作一气呵成,也算是厉害! 见此,原本有气的段荣,老黄笑得更加大声,引得其他同伴亦是循声而望,或是走过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短暂的嘲笑多少给沉闷的队伍带来了些许生气,可也极其无聊。无聊到,哪怕在休息的时候,亦保持了对周围警戒的所有人,在一瞬间竟然都卸下了内心的防备。 于是,一支附着着雷霆之力的羽箭破空而来,射中了段荣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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