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尺的话如同锥子一样,嵌入在场之人的心中。 聂盖认真的看着聂尺的眼睛,那里没有世事浮沉的繁杂,只有纯真的透彻与坚定。 阿舜也被聂尺的话所打动,不禁扪心自问,何时开始自己也变成这般模样,失去了年少时的那腔热血。可是他依然不放心的想要开口询问,却被聂盖抬手打断了。 “决定好了?” “嗯!是的,师父。决定好了!咱们走遍河山三千里,不就是为了平安百姓家吗?我总要去寻找自己的道,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行,那就去吧!” 十日之后,汴梁开远门外,五匹骏马出城之后,策马直奔河东路太原府。一行五人身着黑衣黑靴,三老带二新。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调查太原府副都总管黄德,通敌叛国一事。 自从皇城司成立以来,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原来阎王殿水部密探手中所掌握的大量情报,这时就成为清算之时的重要资料。短短三年时间,皇城司已经变得让人闻风丧胆。 五匹骏马携风尘之势而出城,结果出城不足二十里,三名老人就开始放慢马速,看这样子已经是在为今晚住宿做上了准备。此时别说开封府了,连开封县都没出呢? 果然在驿道转过弯去,面前就出现一间驿馆。远远望去,驿馆屋宇占地极广,间间房舍看着十分宽敞,左右前后有数十间之多。 三人当先,打马上前,到驿馆门口,下马落地,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这个过程三人之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份默契十足惊人。 跟在后面的二人正是聂尺与花火。花火凑到聂尺身旁,小声的说道:“看到没,短短三年时间,皇城司就养出了这么一群滑头来。” “七八天的路程,怎么都会给你搞到十数天,全国各地哪个驿站好坏,心里门清。这是靠近汴梁的头等驿站,自是外头那些乡野驿站无法比的。走吧!现在你就算催他们,也是没用的。” 花火说完,就拍马跟上前去。将马匹交给驿卒,跟着三人向内走去。聂尺随后也只能下马,花火正是说出他心里之话。本想上前劝他们时日还早,可以去前方驿站再做休息。因为他刚跟师父从外面回来,很清楚在此之外三十里处还有驿站。现在这个情景,还能说些什么? 聂尺也只能无奈的走进此处驿馆之内,果然当得起气派二字。外面看的还只是九牛一毛,内间房舍竟然还有小院。住宿面积足有六十步,有厅堂有居室有走廊,四周被高高的院墙圈住之地,假山水池,花草古松。 当然并不是所有来此住宿之人,都能有此配置。领头三人露在外面的皇城司腰牌,才是打开此处的房门钥匙。 夜晚,大堂之内,不只有精美的餐食,竟然还有乐师舞女。五人之前并不相识,今日也只是点卯出城,路上没有什么交流。此时五人终于第一次正式说上了话。 由于阎王殿已成过去事,现在的皇城司除了机密人员以外。他们这等闲杂的办事人员,都早已恢复本名。五人分别为,木部的崔生,水部的庄熊,田鹏,还有土部的聂尺,花火。 这就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外派任务了,木部负责协调调度,水部负责审查对峙。至于土部当然就是负责的安保了。现在上头竟然就派来两个娃娃。那不用说了,这一趟一定没啥危险,妥妥的照顾孩子的镀金之旅。 三人都是老油条了,自然得先探清二人底细,才好有的放矢。一个小眼神的无声交流,木部的崔生就开口说道。 “二位兄弟,面生的很啊!哥哥年长几岁,来自木部叫做崔生,前后外派办事数十次了。不知二位贤弟入职多长时间了。跟着那位大人” 先探资历,再探跟脚。 花火抢在聂尺之前先声答道:“崔大哥一看就是老江湖,这一路我可就安心了。小弟我年后才入职的,跟的是找找押司,不太擅长战斗。可我这位兄弟可就厉害了。跟的是许押司,别看岁数小,一身的拳脚功夫。” 什么事情,适可而止最好。以二人的岁数没有后台,绝对出不了这‘肥差’任务。两个押司应对正好,要是把真实身份说出来了。别说聂盖的名头了,一个阿舜就能让五人分成两队。 果然,花火的话一出口,另外两人也放松下来,加入到谈话之中。几杯酒水过后,几人已经亲如兄弟。小火,小尺,彻底跟这三个老油条打成一片。当然这一切的功劳都是花火的。插科打诨,荤素不忌的笑话随口就来,三人如遇知己。这一切聂尺只是冷眼旁观而已,倒也不至于出口捣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开始向住处走去。由于皇城司的缘故,五人竟然分得五间上房。待到住处,聂尺一把抓住花火。冲着剩余三人说道:“我这兄弟喝了不少,今晚就由我来照顾吧。” 没等花火反应过来,就将他拽进自己的别院之中。剩下三人当然不疑有他。半大小子第一次出远门吗?难免有些不适,与相熟之人同住,很是正常。三人没有说什么,纷纷径直回到个自住处。 “你有病吧!拉我做甚!”花火显然没搞懂聂尺何意。 “我得保护你的安全,自然你得和我睡在一起啊。” “你是傻子吗?我们这才出汴梁城,我有毛的危险。” 花火给了聂尺一个白眼就要向外走去。结果却被聂尺不由分说的,用胳膊夹住他的脖子,扭进了房间之中。 进了房间,花火奋力挣脱聂尺的束缚。不长的路,脸已经被憋的通红。瞪着眼睛冲着聂尺喊道。 “我说你是犯病上瘾是不!你脑袋被门挤了,别拉着别人跟你一块犯傻,行不!” “之前在使官面前说好的,安全的事情你得听我的。要不我们现在就回汴梁,还来的急。” 聂尺面无表情的回答花火的问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看着聂尺这个样子,花火也没有办法。这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阿舜大人。 “行!听你的。那你告诉我,就一张床咋睡?” “我们可以挤挤!”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那好,你可以睡地上。” “聂尺,我睡你大爷!你说的是人话吗?啥叫我睡地上,有你这么保护人的吗?难道不是应该你睡地上吗?” “当然不是,是你不要跟我一起挤的,所以只能你睡地上。” 于是,不大的床上躺着聂尺和花火两个人,聂尺还‘贴心’的将里面的位置让给了花火。好在俩人不过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不大的床也并没有多么拥挤。 有些睡不着的花火,看着聂尺已经有些棱角分明的脸,心中默念了一声。傻子!就被聂尺不讲道理的用手将眼皮闭上。 “睡觉!” 一夜无话,在花火睡着之后。聂尺起床来到院中,抬手出拳。拳速由慢到快,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这件事已经持续三年之久,从和师傅离开汴梁的那一天起。 没有一个高手不是寂寞的,人们羡慕他们的天赋之时,总是会忽略他们背后的勤奋。数以十万记的出拳,方才换得融汇贯通。 就这样,五人的队伍如同郊游,七八天的路程硬是十五天后才入得太原府。 这一路之上,花火和三人处的那叫一个铁。不止一路喝酒吃肉,有说有笑,更是赌坊青楼一样都没落下。要不是聂尺拦着,看花火那个意思真要跟那三位一样,留宿在青楼之中。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看出来,花火小小年纪对青楼那是门清,寻常花丛老手都比之不及。飞花压令更是张口就来,低俗小曲甚至哄的姑娘们,纷纷掩嘴娇笑。看的三个老油条都暗暗咂舌,就是有些怀疑,这小子在真刀真枪上,到底行是不行。 果然领导都是有眼光,仅仅这个岁数,这份天赋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路终有走完的时候,今夜就是进入太原城最后一个驿站,虽然比不上汴梁驿站的奢华程度,但也远比其他乡间野驿强上许多。更何况这边远之地,遇到京城来人,自然是尽力逢迎。尤其来人更是臭名昭著的皇城司中人,谁敢去触这霉头。惹得对方不满意,直接将你划入清查名单,这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于是,五人面前的酒菜丰盛程度更胜以往。推杯换盏之间,崔生三人已经有些不胜酒力。 “小火,你今天状态怎么如此好啊!很有种千杯不醉的感觉了!” “崔哥,瞧你这话说的,你才是真正的酒中圣人,千杯不醉呢?小弟我不过是看咱们平安到达,心神放松下来的匹夫之勇罢了。来来来,庄哥,田哥你俩也不能逃酒啊!今天咱们就放开了喝,不醉不归。大不了明天咱们就歇在驿站,后天再去办事。要是出事我兜着。反正有木头尺子在,没事的。” “崔生三人一听花火这么说,那当然是心里一百个乐意。反正这新结交的小老弟后台硬,这会哄好了,回了汴梁,哥几个到时也换换舒服的差事。” 于是这一晚,酒就没停过,几人更是从大堂喝到花火的卧房。花火让驿卒搬来数坛美酒,就赶紧滚蛋,别再打扰他们。驿卒自然识趣的告退,心中还暗暗感谢花火,要不他这一夜别想睡觉了。 屋子外面月光洒落,此时早已过了子时。崔生三人已经醉倒,花火推了推三人,三人如同死猪一样毫无反应。 刚刚还醉眼惺忪的花火,脸色一转。如同换了张脸一样,脸上再没有半分醉意。手也摸向腰间,掏出匕首向着崔生后心捅去。 匕首并没有刺进崔生的身体,花火的胳膊在空中被聂尺一把抓住。 花火冲着聂尺说道:“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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