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山脉在北连绵不绝,浩瀚渤海在南波涛汹涌。在此之间的山海关关隘,山与海的天然屏障隔绝出了这一条天然险道。 迁移的人群陆续汇聚于关门之外,面对巍峨的雄关,人力真的是渺小的,依山而建的城墙蜿蜒直插海中。在得知城内颁布的新消息之后,陆续有一些人逃离了关隘。比起对于关内安静生活的向往,他们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这部分人大多都曾在关内作奸犯科。这些人原本想着随着人群混入关内重新来过,现在得知所有人都将进入山囚之中,心底难免开始打鼓。毕竟和山囚同样出名就是谛听了,没人知道谛听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它能分善恶探过往。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留了下来,天下之大留给他们安身立命之地却很小很小,这部分人大多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得罪的仇家对于他们来说很强大而已。如今万家没了,总得给自己再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吧! 剩下的将近八千人在一队守军的看管下穿过侧门走进关内,等着他们的依然是刚刚出关的那一千铁骑。没办法虽然他们错不在自己,毕竟往大了算,这也还是冒然离关,于是这进山的苦活,肯定还是落在他们的头上。 人群就在这一千名骑兵的包夹之下,向着山囚的方向挪动。反正此时已经入了关,大多数人的心也就放松下来,再加上这些骑兵也算打过交道,甚至还算救了他们,所以也就没有人去找事,彼此间也就相安无事的前进。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人群来到一处山门前,石制的牌坊还算气派,两旁的嵌联更是格局极大,左书‘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右书‘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聂尺看了一眼此联,根据断句不同竟有十数种读法,确实巧妙。中间高高在上的牌匾三个大字‘长寿山’。 这队骑兵行至山门前就停下了脚步,领头之人喊话道。 “你们依次进去之后,面前的是迷障之雾,不用理会,直接向前行。到了洞口前自有人接你们。这里不是郊游,十岁以上孩童也需独自前行,十岁之下孩童可由亲人牵行,一人一行,结伴后果自负。”看来这位小头领对此处不陌生啊!不知道是不是犯过什么错误,也曾进去过这里。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于是人群中胆子大的,就已经开始陆续跨过山门。在外边看着平平无奇的山门,待人跨过之后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再也看不到半点人影,就连声音都隔绝了一样。因为秩序良好,所以不多时就轮到聂尺与阿如涵了,聂尺看向阿如涵一眼,对方给了肯定的眼神就接连跨过山门。 当跨过山门之后,身后的人心尺清晰的感受到结界的光圈。在聂尺跨过结界之后,面前突然变得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远方的景色,脚下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聂尺停了一下脚步,等了一会,果然不见阿如涵的身影,此处应该还有其他道路,人心尺并没有感受到时间流速的变化,那应该是多处传送或者是虚空架构了。既然等不到阿如涵,了解不了解此处具体的原理,也就无所谓了,终究都会进入山囚之中的。 沿着脚下唯一的一条蜿蜒小路向前走。由于人心尺的感知,一路上竟然又感受到两次结界,如果不是因为人心尺的存在,这一切都将悄无声息的进行,如同在梦中又做了梦一样,层层递进使人深陷其中。尤其最后这一层结界,聂尺能感受到能量极其强大,不仅仅是时间空间的变化,简直是囊括整片区域的自然之力。好在目前这些没有任何攻击性,即便如此若非造诣深厚的阵法师,进入此地之人,也绝无逃脱的可能。 一般人甚至都感觉不到阵法的存在,也就多亏了人心尺,要不聂尺也毫无知觉。问题是知道又如何,依然改变不了出不去的结果。他的灵韵非攻,只能封住对方的灵韵,虽然阵法也属于驾驭自然灵韵的一种,可是这种大阵他连阵法的阵眼都找不到,又如何去封锁。看来凭借自己想要逃出去,这条路是不可行了。 这个可不是解开平行的三个迷宫那么简单,如同三个空间叠合,在三个空间交错之间,时间空间都变的相互交错。如同你在梦中做了一个又一个梦,而这些梦又互相交错,梦里有梦,你根本分辨不出到底那个梦是其他梦里的梦。 如此烧脑的事情,聂尺干脆放弃了,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好在离开此处的办法并非仅仅一个,如此神秘的山囚,外界所知不多,恰巧他就是有所了解的人之一。这才是他敢带阿如涵进入的原因,要不他早就选择绕路而行了。只是时间紧急,留个他耽搁的时间,可没有多少。 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聂尺知道这是到地了,此处名为悬空洞。所谓的山囚,其实就是囚禁于山而已,而所囚之地就是此处——悬空洞。洞名悬空,洞内包藏万千,山中有洞,洞内有山,内有八座高山,以八卦排列,每山又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洞,作为囚室。在八山之间有一八卦高台,台上穹顶,顶有一口,阳光能照射进洞,但在群山之中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此口,所以命名为悬。 待到聂尺走到洞前,才能清晰感受到洞口之大,足有数丈之高,人在洞口渺小的如同沙粒一般。跨过洞门果然毫无意外的又是结界。聂尺简单打量了一下周围,竟然是整块的花岗山石。 此时他已入洞,洞内不大,毫无布置可言,只有一张石床,洞口的石壁上刻有数字,离火七万四千九百五十三,看来这就是他所处的囚室了。除了这些简单的布置,洞内再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于是他走向洞口,目光只能看到中间的八卦台,再往前走,身后的人心尺感受到一层屏障将洞内外阻隔。聂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转身回到石床之上,安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壁上的石刻数字变成了红色,之前洞口的那道屏障变成肉眼可见的光幕,缓缓消散,聂尺起身走向洞口,这次再无阻隔,一步跨出,整个人出现在八卦台下的广场。聂尺打量周遭的人群,人群之中依稀有一些有印象的面孔,都是刚才进入此处的万家人,这群人很明显都是一脸的茫然和慌张,也再不停的找寻是否有相熟之人,更多的人则是一脸的习以为常,看向一个方向等待着什么。 聂尺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去,在一处空地之上光亮一散,一个光头壮汉出现于此,一身劲装掩饰不住那些蹦出来的肌肉线条。壮汉随意的扫荡一圈人群,当看到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他面前,刻有离火的石柱上摁了一下。一处石壁吱吱声传来,这个石壁竟然是个石门慢慢打开,一群机械木偶鱼贯而出,身后拉着成车的食物,只是只有第一辆车里是精致的美食,之后的只是些粗糙的干粮与稀粥。第一辆车在壮汉的面前停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大汉独自享用。直到壮汉享用完毕之后,其他人才走向剩余的车辆,却唯独壮汉面前剩余的大量食物的车子,竟然没人上前。强者为尊吗?人群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分配方式。新进来的万家人看此情景,也三三两两的去后面的车子拿取食物。聂尺看着这些人摇了摇头,或许他们还是对所谓的筛查奸细的说法,抱以期望吧! 直到所有人都拿到食物安静的进食之后,聂尺才向着壮汉的那辆车走去,他知道与壮汉之间很快就会发生冲突,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惯着,同时他更不想被别人利用。 聂尺直直的向着壮汉走去,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壮汉却动都没用动一下,只是看了看聂尺,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狞笑。这一幕对于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几乎每次离火部来新人都会发生这一幕,只是今天这个小子有点意思而已。之前的人或是一上来就动手,树立自己的威信,或是隐忍下来私下谋划等待时机,无论如何都是想要从自己手里接管这食物分配的权利。更有甚者直接过来跪舔的寻求庇护。可是今天这位有点不同,等到所有人都拿取食物之后再出头挑刺,不仅白白错失笼络人心的机会,甚至无形中还得罪了一部分人。真不知他是自大不在乎,还是人傻胆肥。 聂尺已经临近这俩还满满都是食物的车辆,从旁边站出两人挡住了他的脚步,用眼神示意他,这些不是他能染指的。聂尺理都没理这两个喽喽,一手推开其中一人,来到车前从车内拿起两壶酒就欲转身而去。身后的两个喽喽看向壮汉,壮汉没有给他们任何指示,只是平淡的和聂尺说道。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看来不是个傻子,壮汉没有再说什么,并且还把眼睛闭了上,就这样靠着一处石壁,好像是默许聂尺的离开。两个喽喽看到老大这幅姿态,脸上没有不解,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给聂尺让开了道路。 原本人群中一部分万家人看到聂尺的举动也有了跃跃欲试的想法,面前的不仅仅是美食,这代表的是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权力。可是那两个喽喽反常的举动,让他们还是选择静观其变,再等等。 只是这些都已不是聂尺考虑的东西了,此时的他,手中拿着两壶酒,径直的向着广场斜对面一处角落走去。四周石壁都是一模一样,要说这里有什么不同,石壁下面的地面平整干净,一位衣衫整洁的老者手拿烟袋闭目靠在石壁上,旁边趴着一条土黄色的老狗随着老头嘴里喷涌的烟雾摇头晃脑。 聂尺就这么直咧咧的坐在老人的脚旁,惹的旁边老狗不满,哼哼了两下就不在搭理他。聂尺将一壶酒放在地上,手中剩余的另一壶酒一饮而尽。 老人依然靠在石壁上,只是破天荒的开口说话。 “你身上有着跟小兔崽子一样的气息,只是你又和他不同,他是很好的,想来你应该也不错。” “嗯!他是很好很好!”聂尺将喝干的酒壶放在了地上,脸上难得出现了委屈的表情。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老人没有去安慰聂尺,继续自顾自的问话。 “山河错落有致,人间烟火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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