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 兰亭从未见过那阵法,就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冰牢中,割肉放血, 即有无数灵药温养,但也一天天消瘦了下去。 青年脸的面具从没摘下过, 但各位掌门早已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 太明显了, 况且岁集也从没打算遮掩过,他对青年的描述,是他此生唯一的挚友,但如此行为, 明显只有仇人会这样, 而外界传言,那位少年天失踪已久。 如此, 即是傻子也该看出来了。 只是保一人还是保天下人, 各位掌门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即已经知道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张脸, 他也纷纷默契地当作不知道。 岁集好像对折磨兰亭这件事失去了兴趣,兰亭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到底关了多少时日,但根据他每月一采血的频率来看, 大概快三年了。 而岁集只在最开始的几月会亲自来此, 冷眼旁观兰亭他割肉放血,而他的眼神却一次比一次阴郁, 就像兰亭越痛苦, 他反而越不高兴一样。 后来他索性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再也没来过这地方, 兰亭便只能从各位掌门的口中知,岁集因为这万灵阵, 在外界过的风生水,地位也越来越也高。 “那小性子阴晴不,喜怒无常,还把自己当成角色了。” “外人都当他是救世主,可咱谁不知道,他那阵法沾染了多少人血。” “哈,不止是他,你我有哪只……是干净的呢?” …… 这些人总在采血的时候如此言语,仿佛对自己的行为有多愧疚不齿,但却一次都没有过犹豫和不忍。 兰亭锁链束缚着,缓慢从发痛的胸腔中,呼出一口浊气,心中只觉冰冷与嘲讽。 兰亭的身体已经冻没了知觉,他浑身灵力都死死困在丹田处,无法动用丝毫,缓解不了这铺天盖地的寒,但却跟胸腔中那只安静蛰伏的蛊虫一,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在这一场不知么时候能结束的,漫长的酷刑中,能够活下来。 兰亭从不觉自己会是容易轻生之人,但在第三年头刚满的时候,他看着自己枯瘦青白的臂,面具之下的眼睛,暗沉的仿佛一滩死水。 那时候,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咽下对方强行喂来的灵药时,兰亭想的是,这一刻……是死了该多好。 第一次试图自杀,是他在所有人走后,将藏在口中的丹药吐了出去,碾碎成泥,眼中却露出了畅快般的情绪。 兰亭知道自己这样死不掉,他胸腔中的蛊虫一直替他吊着命,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在试探岁集的态度。 他以为岁集对此不会过多关注,如果只是想折磨他,这三年暗无天日的时间也总该够了,但却没想到,失血过多昏迷再醒来,曾经那些浑身难以忍受的伤痛,竟然减轻了不少。 而他睁眼第一瞧见的,却是眼神阴翳,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岁集。 这该是三年来,除却最开始那次,岁集情绪波动最大的一回,兰亭沉着眼皮神色恹恹,他察觉到了岁集很愤怒,但却觉这愤怒很可笑。 到底是为么呢? 愤怒于他妄图过早结束这场报复,让岁集觉不尽兴,不满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岁集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将那只在生死一刻,献祭救他性命后死亡的蛊虫取出,重新给他下新的。 兰亭将整过程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蛊虫破开心口皮肤,钻去的动作,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岁集淡淡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说完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注视着锁链重重束缚住的青年,眼神中的情绪太重太深沉,叫人难以分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久之后,他一言不发地离开,此后一月,都再没有来过。 兰亭自杀过一次之后,好像就变安分了来,无是割肉放血,还是喂下丹药,他都从不曾反抗,丝毫不像是在计划着自杀的样子。 他其实是想活下去的,但却不想这般生不如死,如岁集所说,他是岁集此生唯一的挚友,同样的,兰亭自下山,也就只有岁集这么一朋友。 他失踪了,这天下间,除了师门下那几看着他长大的师兄师姐,再无任何人会在。 岁集无疑是聪明到近乎妖孽的人,他既然能将兰亭囚禁在这里,还能三言两语,让那些掌门在知道相后,还不不主动替他遮掩,就一能将兰亭师门下都蒙蔽过去。 其实这样也好,兰亭想,他孑然一身,所牵所念都在那座山,岁集如今站在制高点,中掌握的是能左右整修道界未来的阵法,即这阵法满是血腥,也不会有人指摘他。 选一人或天下人,这的确是一残忍,却答案清晰明了的题目。 三年的割肉放血,也够整阳间回春百年了。 兰亭从前气风发,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剑,也从未想过做么救世主。 这世间有师父,有师兄师姐……还有十几岁的岁集。 那些生来之后给予他的东西,他用这三年来偿还,已然是足够了。 满身狼藉的青年,裹着冰凉的铁链,躺在刺骨的冰面,透过头顶的孔洞,看到外边的星辰一角。 “……天气不错,今日合适。” 合适么?他并没有说。 只是缓缓抬缠绕着绷带的,腕力度软绵虚弱,指腹轻轻放在了脖颈。 灵剑入骨后,以天赋绝佳者血肉蕴养,经年累月与其主心相通,只召唤出来了,即不用灵力,也能做到如臂指。 召出灵剑所需的灵力很少,但兰亭所有的灵力都束缚在灵台处,即是这么一点灵力,也根本不出来。 所以他便闹了之前那么一出…… 岁集天赋已毁,灵根损坏,身体中无法储存任何灵气,但却长久呆在能够生灵的阵法中,无数灵气自他身躯中转瞬即逝,他留不住,便会短暂地浮在表面。 不巧,兰亭的体质特殊,无需他主动吸收,灵气就会争先恐后朝他涌来。 此刻,青年指腹灵光涌现,一闪而逝之后,自他脊柱中便出现阵阵触动,像是有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他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指尖如刀刃,在后脖颈划出一道伤口,伴随着淋漓的鲜血,一把莹润如玉,浑身仿佛有白雾与流水浮动的长剑,就此拔了出来! 剑光一闪,雾气浮动,漂亮的不似人间物,其中隐隐有生机出现,已然是诞生了剑灵。 只是剑灵气息弱小,明显只是灵智初开。 青年的中还沾染着他自己的 鲜血,他伸触碰一尘不染的长剑,喃喃:“只是可惜……看来我是,见不到你化形的样子了。” 青年道:“杀了我。” 最好一剑自胸腔穿透而过,将那只蛰伏在其中的蛊虫,在还未效修复他致命伤的时候,杀干干净净。 ———— 兰亭醒来的时候,不出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边站立的序之。 剑灵一身黑衣,肤色青灰,眼神深沉而隐晦,像是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悄然开出的花,却胆怯于直面太阳。 “你是以杀道入的魔。”青年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语气肯。 他没等序之回应,就自顾自往下继续说,话中没提身份与名字,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当年铸造那把剑的时候,我所用材料都是世间至宝,这样诞生出来的剑灵,甚至能超越绝大部分的道门天,是天生道体。” “天生道体入魔,比旁人更难千百倍……所以我猜,这入魔的契机,是弑主。” 兰亭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顿了一下。 剑灵天性忠诚,绝不会背叛主人,更遑是弑主,但如果弑主的命令……是持剑人亲自说出口的呢? 序之没有说话,但兰亭似乎已经从他眼中,看到了千百年来的痛苦与绝望。 “入魔是不是很痛苦?”兰亭问。 序之垂眼摇头:“比身躯之苦……剑器无主的日子,更加痛苦难当。” 青年抬眼看着剑灵,问:“现在愿承认了?” 序之:“主人已经认出来了。” 兰亭笑了一声,他此生在的事物寥寥,剑与亲友并列其一,这时候对着序之,他似乎有无限的耐心与喜爱。 “之前为么瞒着我?” 但这会,有问必答的剑灵,却像是变成了一只锯嘴葫芦,不仅一言不发,甚至连视线都悄然避开青年。 兰亭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将视线放在剑灵身,一眨不眨,将面前的男人,跟那把在记忆中似清晰似模糊的剑,一一对照来。 察觉到他的注视,序之双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随后便听青年道:“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 序之闭眼睛,心中忽然对自己生出强烈的厌倦情绪,他下识拒绝听到青年的答案,但对方的声音却无孔不入,就这么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很像。” 即青白的玉剑裹满锈色,天生道体入了魔,眼前的剑灵跟他从前期待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兰亭还是不不承认—— 在见到锈剑的第一秒,他心中便触动,以至于一眼万年。 在明了序之身份前,兰亭本能抗拒这无端的触动,但直到这一刻,他知道,原来有些牵绊,早已刻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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