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兰亭医治的道医在玄门十分有名, 像这种厉鬼造成的伤,单靠普通医院是没办法治疗的,因为伤口上边还附着阴气, 要想治疗就得先把那些阴气拔除, 更何况除了阴气,根基问题也是个大麻烦。 除了髓,基本上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髓的作用不仅仅是灵力源这么简单,如果它只有这一个功效的话, 也不会成为人人都趋之若鹜的至宝。 之所以髓如此重要, 是因为如果跟它天长日久地呆在一起, 就能缓慢地提高天赋,无异于洗筋伐髓。 天赋二字, 多少人一辈子都受困于这两个字,然后抱憾终身,天赋差者想要拥有天赋, 天赋高者则想拥有更好的天赋…… 当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 能够实现他们的奢望,那么谁不想拥有呢? 道医采用的办法,就是将髓直接植入兰亭的身体, 虽然大家都没办法把髓完全吸收, 但这样的方法能够把它的功效最大化。 等一切完成之后, 病床上始终脸色苍白的青年,看起来状态好了一点,呼吸声也逐渐变得平缓而规律。 “他受伤太严重, 要想完全恢复, 可能需要至少半年。” 因为道医在治疗的过程中不让任何人进去, 所以穆椿就只能在外面等,这时候听到他的话,穆椿揉了揉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需要这么久吗?”穆椿又是后怕又是心疼,但最后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时间长就长点吧,只要人最后没事就行。” 说这话的时候穆椿握紧拳头,想到在剑窟中遇到的那几个茅山弟子,以及最后给了兰亭重重一击的厉鬼,他心中的愤怒就无处宣泄。 “爸妈……” 穆家夫妇点头,他爸爸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茅山那边胆敢伤害我儿子,还导致里边那位小友为了救你,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我和你妈都不会轻饶他们!” “不过,攻击你们的那几个茅山弟子,还没有从剑窟中出来,我们便等你朋友好点了,看看他的意愿,是否要跟我们一同前往。” 穆家妈妈说:“受伤最严重的是他,这样的仇,还是要亲自看着报复回去,才最痛快。” 病房内,兰亭闭目冥想,谁都不知道,他们单纯植入的那一块髓,已经悄无声息地和青年融合完毕。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兰亭也没有发现,在他将序之扔进稀释了他血液的盆中后,里边鲜红的颜色急速消失,随后序之剑的颜色在不断反复,黑色像是雾一样散去,露出下边斑驳的白玉,但紧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黑雾又像是附骨之蛆一般,再次爬了上来。 黑雾像是墨一般,将挣扎出来的白色污染,最后再次变回深沉的鸦色。 每次融合骨骼的时候,兰亭的思绪都会渐渐沉下去,随后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浮现曾经的画面。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曾经都忘记了,但那些画面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有他曾经在山上的日子,师兄师姐们的笑声,师父放在他头顶的手,还有那一把,他费尽心力炼制而成的剑。 还有曾经游离阳间,跋山涉水时,跟他一起路见不平的白衣人。 兰亭的恢复能力很强,其实在第二天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演戏需要演全套,他便在每次道医前来检查之前,亲手撕裂部分伤口。 但他自己下手有分寸,在道医看来,就是他的伤正随着时间缓慢恢复。 等到了第六天,兰亭终于被允许下地行走,适应了两天之后,听到外界传言,剑窟中的人出来了。 明面上此行最大的收获者,是拿到了上品灵剑的穆椿,其他人虽然也找到了不少东西,品质也不错,但都比不上他的剑。 当时剑窟深处的震动,大家都察觉到了,但却并不知道是为什么,等出来之后听到旁人一说,这才明白震动是穆椿引起的。 对于他得到宝贝这件事,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只是穆家势力不小,所以他们就算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傻傻的,就这么当着穆家的面说出来。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跟长辈分享喜悦,就从他们口中听到了那个白发青年几近濒死,最后动用了穆家所有髓才救活的事。 而罪魁祸首,就是茅山。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剑窟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出来了,但茅山那几个人却迟迟未见。 他们想就这么拖着,穆家人冷笑一声,直接带上兰亭离开剑窟,目标明确来势汹汹地,直接闯上茅山。 算上之前那次,这是兰亭第二次来茅山,但之前的强盗行为明显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他便装作第一次前往的样子。 重伤堪堪愈合,青年现在的身形看上去单薄得可怕,像是风中残烛一般,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行走间无声无息,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他下一刻就能乘风归去的错觉。 穆椿看得胆战心惊,但是有序之在,他又不能靠近去扶,只能叮嘱:“序之你扶稳一点……” 看着青年和沉默不语的黑衣男人,穆椿缓缓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最近序之异常沉默,但这种沉默又跟平时不太一样,像是山雨欲来前,压城欲摧的黑云。 不过虽然序之已经跟在兰亭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但穆椿统共也没有跟他说上过几句话,别说是了解了,他甚至除了序之这个名字,对他一概不知。 现在最重要的是上茅山讨说法,其他的先放一边。 茅山被分为两半,一半是道观一半是风景区,由于这里主打的就是原生态,旅游局并没有刻意去更改山上的任何东西,所以他们上山的路十分崎岖。 这山路又陡峭又狭窄,穆椿在前边走的时候三步一回头,看到白发青年纸片一般的身姿摇摇欲坠,心几度提起。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看了一眼尚远的山顶,道:“要不……你背兰亭算了。” 这么远的山路,就算是健康的普通人走上去,都难免累够呛,更何况兰亭一个还有伤在身的人。 自己的身体情况,兰亭比谁都要清楚,他现在虽然有些孱弱,但实际体内的灵力正在源源不断地循环运转,消除了疲惫,提供气力,因此徒步走上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序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之前在面对他的时候,多少还能蹦出几个字,但这几天除了在得到指令之后,称呼主人二字,兰亭基本上就再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其他的任何字眼。 像是在生闷气。 顺带把气撒在兰亭的身上,但他这气撒得并不明显,具体表现为——偶尔会不经过兰亭的同意行事。 就像现在,兰亭还没有出声,序之就直接俯身在他面前蹲下,然后手臂穿过发丝和脊背之间的空隙,再勾住青年的腿弯,就这么猝不及防将他打横抱起来。 抱起来之后,才姗姗来迟地说了一句:“……冒犯了。” 穆家人都在前边走着,序之抱着兰亭走在最后面,因为大家看不到,所以兰亭这时候也懒得再演。 “放我下去。”他一手放在序之的后脖颈处,充满威胁地捏着男人的命门,语气严厉而恼怒。 之前对方仅仅是碰了他指尖一下,兰亭都会由衷地感到厌烦,即使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序之的容忍度也越来越高,但这也并不代表着,序之能抱他。 序之之前的碰触,对于兰亭来讲,就像是铁疙瘩撞了一下,他本就是冷心冷情的剑,兰亭之前并未将他跟寻常人画上等号。 但最近序之的表现,明显有点超出那个范畴了。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兰亭眯起眼睛,想到了自己一点一点喂给他的血。 跟佩剑接触,和跟拥有了情绪的剑接触,完全是两个概念。 序之的自主情绪反应越来越强烈了,对于这种变化,兰亭心中十分抵触。 剑能永远被他握在手中,但他却不会保证,有自我思想的剑灵,能永远站在他身边。 “放手。” 最后,序之还是妥协在,青年眼里浮现的淡淡厌恶中。 他抿唇将人放下,兰亭看着序之,盯着这张暴击着他审美的脸,遮住了眼中那一瞬间升起的半分杀意。 然后兰亭不再理会序之,甚至因为他刚才的冒犯,这次连对方伸来想要扶他的手,都迅速躲了过去,然后独自往前走。 序之垂眼跟上去,仍旧无视青年的警告,保持着一米之内的距离,亦步亦趋。 碍于前边穆家人的存在,兰亭也只能选择放任,从山脚走到山上,长时间的被迫习惯之下,他心里的抵触也缓缓被抚平,但始终还在心头膈应着。 “没有下一次。”兰亭深呼吸一口气,头也没回,低声警告道。 序之低头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神沉静,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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