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化作的飞剑形状十分小巧, 不过成人小臂长短, 但线条流畅,看起来倒是颇为可爱。 华国上空禁飞,而他直接急匆匆地飞了一路,最后到地方停下的时候, 落地变成人, 原本扎起来的头发,这会儿都被劈成了爆炸头, 小孩儿一张白净的脸也灰扑扑的。 天雷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是看在这剑性子纯净的份上, 他这么乱来早该变成破铜烂铁了, 仅仅是给了他这么轻飘飘的警告, 都已经是规则法外开恩了。 本就是铜铁铸造的, 被雷劈完之后, 小孩儿浑身发烫,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但他根本来不及纠结这些,连忙回到山顶, 一到剑窟门口,却只见到最后进去那人的半片衣角。 “可恶的人类!”小孩儿气得在原地团团转, 然后快速挤过去,飞剑从山石缝隙中穿入。 等所有人进入剑窟之后, 看到眼前的景象, 大家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这里从外边看, 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 甚至这座山不高不低, 无论从哪里看都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 但站在里边看, 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里天是天地是地,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甚至站在路口,还能看到一条不知源头是哪里的小溪,蜿蜒而下路过身侧,最后去向远处。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明日高悬,虽然玄门众人锻体后,对寒暑的变化并不敏感,但却也能感受到现在七月的温度,从外边进到这里就炎热一扫而空,头顶的太阳明媚却并不毒辣。 大家进入之后并没有被分散开,所有人都聚集在这一片空地上,有人走出队伍来到溪边,蹲下用手掬了一捧溪水,清澈而凉快的水又从他指缝滴落。 “怎么做到的,我们进入的不是山壁吗,为什么还能看到太阳?” 大家抬头朝天空看去,有人猜测:“难不成大门其实是一个传送阵,我们踏入之后,就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但很快就被人推翻:“不可能,如果是另一个地方,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华国虽大,但花上点时间还是能走完的,这地方只要存在,就一定会被发现,而这么多年玄门都只发现了一个剑窟。 “或许是什么高级的障眼法。”有人出声。 虽然到了现在,经历过一次灵气枯竭之后,玄门实力大减,像那些神明精怪白日飞升的故事,已经只存在于传说中,大家修行十年,还不如千百年前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仍然有少量的高级秘术被传承了下来。 各门各派肯定有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所以像剑窟里的这种情况,被解释为障眼法,也能说得过去。 “确实很真实。”溪边的人站起身,等他转过头来,兰亭才看见这人是谁。 慈眉善目,身穿道袍,眉心一点朱砂,这正是龙虎山大弟子薛宁光。 他掐诀烘干手上的水渍,对着众人,语气温吞地开口:“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薛宁光看向四周,道:“除我们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活物。” 剑窟中的树木草丛太多,密密麻麻地生长着,一眼看去就是茂盛的绿色,给人一种生气勃勃积极向上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十几分钟,却没有见过任何活物,别说老虎狮子这种大型猛兽,就是连兔子都没见过一只,甚至于耳边连森林中最常见的虫鸣,都没有听到分毫。 从这一点上看,剑窟里的障眼法还是不够高明。 大概熟悉一下环境之后,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他们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人率先离开队伍。 有人好奇地转头看了看是谁,视线中却只看到对方的背影,白发和黑发像是阴阳鱼一般走在一起。 大家在各自的门派中,都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如果一起行动的话,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毕竟他们谁也不服谁。 有了兰亭当那个出头鸟,接下来就有人顺势开口:“既然这样,不如分开行动?”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没问题,再会。” 简单沟通两句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人离开原地,朝各自选择的方向走去,而这时兰亭已经走远。 他懒得跟那些人周旋,于是先行一步,顺着空气中微弱的脊骨气息,一路向东走。 而后边鬼鬼祟祟在暗处偷窥他们的小飞剑,一看所有人分开走之后,顿时陷入了纠结。 “我该跟谁呢?” 就在他选择困难的时候,澄澈的眼睛注意到那边的白发青年。 刚进来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对方,那一头白发在人群当中鹤立鸡群。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小飞剑总觉得白发青年有点眼熟,而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那个男人,也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白发青年像是在哪里见过,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但又像是见过了很多次。 至于黑发男人……小飞剑打了个冷颤,感觉有点害怕。 以前外边来人的时候,都像蝗虫过境一样,看到什么都想带走,每次都气得小飞剑七窍升天,为了防止他们过度破坏,小飞剑想着,反正都要选一个人跟上,那不如就选他们吧。 于是他又悄咪咪地跟了上去,一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坠在前边两个青年的身后,暗暗地打量他们。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如果忽略缺少的鸟叫虫鸣,这地方看起来还真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不过这份美好很快就被打破了。 剑窟剑窟,都已经叫这名字了,里边最不缺少的肯定是剑。 一行几人没走上多久,就见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与整个地方画风完全相悖的,有着数不清的剑。 那些剑横七竖八地斜插进泥土之中,同样看起来平平无奇,有的甚至看起来像是半成品,却浑身都散发着大巧不工的气息。 总之不是凡物。 兰亭的脚步停下来,从他这个角度放眼望去,几乎一直到视线尽头,这条必经之路上都布满了各种法器。 刀枪剑戟,罗盘魂幡…… 这些宝贝都自由而肆意地落在泥土之中,虽然沾上了不少污秽,但气息凛然干净。 “传言倒也并非都是夸大其词。”兰亭站在原地想了想,即使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也能算过得去。 这次分开走之后,归鹤藏他们也没再跟兰亭组队,毕竟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现什么绝世宝贝,就凭兰亭的实力,谁能抢得过他? 虽然这样揣测朋友不太好,但大家的交情终究不算深厚,在牵扯到利益的时候,谁也不敢赌人心。 于是这一次,兰亭身边就只有穆椿,一路走来他全副武装,警惕拉满,就连看一根草,都觉得对方会暴起伤人。 这时候见兰亭不再继续往前走,他凑过来问:“前边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看到满地像是乱插秧一样的法宝。 “卧槽。”他缓缓发出震惊的声音。 因为之前玄门的长辈来过不少次剑窟,基本上也摸清了一部分地形,只是这里空间辽阔,他们也只记住了外围的情况。 后边他们把地形绘制成地图,给这次前来的第一只人手一份,大概哪些地方会遇见什么东西也标注了。 看到面前这成片的武器,穆椿怀疑地打开地图:“我怎么不记得地图上有标记过这些。” 来之前他爸妈千叮咛万嘱咐,让穆椿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所以他这会儿有点谨慎过度。 地图上标注了很多区域,穆椿将上边的典型特征跟自己身处的地方对比了一下,越看越紧张,最后咽了咽口水,心里边打鼓:“……兰亭,我们好像走岔了。” 他从怀里掏出匕首和符箓,像是一旦发生危险就要立刻扔出去,说:“这里是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地方。” 没有标记就意味着未知,曾经就连那几个掌门都在剑窟吃过亏,所以这个未知几乎就代表着危险。 兰亭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所有的话直接充耳不闻,他摸着下巴眯眼打量面前的路,随后手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这些剑并不是胡乱摆放的。”兰亭道。 听见他的话,穆椿又仔细看了一眼,最后只觉得这些凌乱的武器让他眼花缭乱,无论怎样都看不出门道来,于是晕乎乎地说:“这里边有什么玄机吗?” “一个剑阵而已。”兰亭道。 他话说得十分轻飘飘,末尾的“而已”像是完全不把这东西放在眼里,穆椿提起来的心又瞬间放下,然后问:“那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说话的时候搓搓手,美滋滋地想着等会儿找一把趁手的剑,之前看兰亭他们用剑那么帅,他早就心痒痒了。 白发青年侧目看他一眼,平静道:“可以。” 听到他同意后,穆椿立马两眼放光,开始蠢蠢欲动,但刚迈出去半步,就听兰亭不疾不徐地说:“我只要你不怕被捅成筛子。” “让我看看,”兰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剑阵,细数道:“一二三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足足有九百九十九把武器。” 白发青年转头看着面色突然僵硬的穆椿,笑意浅淡,可眼神中尽是故意折磨人的恶趣味。 “让我看看你这身板,要是多出九百九十九个洞,还能不能剩下一处完整的地方。” “哦,对了,”青年恍然,说道:“如果穿透过去的话,这九百九十九个洞,是不是还得翻上一倍?” 他仿佛恶魔低语,语速缓慢地对穆椿老鼠一样的胆子进行折磨,小傻子立刻双手环住自己,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完全不敢想象被那些剑暴起追逐的样子,别说是九百九十九了,就是九把都能把他削成肉泥。 这里简直太可怕了! 他心里止不住打退堂鼓,于是伸手想拉着青年的衣角,只是还没碰上去,就被突如其来的剑气吓退。 抬眼看去,序之难得分给了他一个眼神,只是对方表情平静,但面色沉冷,眼神也吓人得很。 序之缓慢收剑的动作,不禁让穆椿怀疑,他刚刚要是再慢一步,对方会不会真的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手给砍断。 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突然打了个冷战,穆椿双手互相捏紧,乖乖地放在胸前,睁大眼睛,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动手动脚了! 小插曲一晃而过,穆椿这时候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就小声问:“既然这里这么危险,那我们回去吗?” “回去?”青年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疑惑,反而带着十足十的蔑然,紧接着就在穆椿震惊的目光中,一步踏入剑阵。 不知道是不是穆椿的错觉,兰亭迈步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那数不清的长剑忽然颤动了一下,凛然的杀气出现了一瞬间,但很快又迅速归于平静。 不明白青年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穆椿站在剑阵边缘着急到头都大了:“你怎么就进去了……哎呀,我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把你救出来!” 说着,穆椿就开始从自己的包里,不断往外掏东西。 可兰亭站在剑阵入口处,面对着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长剑,却始终云淡风轻,他甚至还有闲心转身,像是看戏一样,看着穆椿寻找法器。 一边叮嘱兰亭不要动,一边掏东西,穆椿翻找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来。 一张传送符,一根缚鬼绳,这两样,可都是大宝贝啊。 穆椿拿出来的传送符,明显不是玄门官方给的那一张,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站在剑阵边缘,一边给兰亭递过去,说:“这两样东西你先拿着。” 但兰亭却把传送符给他扔了回去,穆椿着急:“你还给我做什么?” “传送符你还是留着自己保命吧。”兰亭把玩着手里的缚鬼绳,头也没抬地说。 穆椿瞪眼睛:“我保什么命,现在最主要的是把你保住,况且你安全了,我不就能安全吗!” 这么搞下来,穆椿又得小心翼翼往剑阵边上蹭,去给兰亭递护身符。 “你快伸手拿着,我去边上设个坐标,你就传送……” 他还没叮嘱完,就见兰亭忽然把手里的缚鬼绳扔出来,在青年的操控下,绳索灵活地把穆椿整个缠绕住,小傻子顿时傻眼:“啊?这是要干什——呃啊啊啊啊啊啊!” 不耐烦听他说话,兰亭没有解释,二话不说在这一头拉紧绳索,剑阵之外的穆椿立刻动作不稳,整个人歪来扭去,最后无论如何都得稳不住了,一脚踏出来—— 完了,今天怕是得交待在这里了! 穆椿真的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凉到尾,那一瞬间感觉心脏都不会跳动了,他下一次闭上眼睛,咬牙等待即将暴起的飞剑把自己捅成筛子。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一定会痛哭流涕,但真当这一刻即将来临的时候,穆椿却平静的不像话。 他只是在想,早知道就提前写好遗书,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都快死无全尸了,却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能带给爸妈。 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爸妈温柔叮嘱的样子,穆椿就觉得有些哽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设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如约而来,穆椿紧紧闭着眼睛,脑袋里充满了问号。 ……怎么回事?飞剑呢,不是要捅他吗,怎么感觉没动静? 就在穆椿准备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情况的时候,兰亭的声音响起。 “你准备什么时候睁眼?” 这冷静到仿佛浸润在冰窟里的语调,立刻让穆椿七上八下的心跳平静下来,他立马睁开眼睛,但眼前却并没有暴起的飞剑。 那些剑还好好地、平静地待在原地。 穆椿傻傻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又看一眼身后的剑阵边缘,不明所以:“我这……怎么我都进来了,却一点事都没有?” “不是说它们会把我捅死吗?” “这么想死?”兰亭眯眼看过来,随手把绳子的另一头扔掉,缚鬼绳失去控制之后松开穆椿,眼见着绳索就要掉到地上了,穆椿赶忙伸手去接—— “我可不敢保证,你动一步,它们会不会把你捅个对穿。”兰亭道。 穆椿捡东西的手猛然一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缚鬼绳落到地上,也不知道剑阵的什么机关被开启了,只见下一秒,穆椿的眼前剑光四射,无数飞剑拔地而起,凛然的剑气瞬间把缚鬼绳撕成碎片。 缚鬼绳的残骸化为灰烬,所有的飞剑又再次回到原地,现场一片安静,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穆椿目瞪口呆地张大嘴:“……” 他后怕地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此刻前方的青年再次动了。 “跟着我走,行差踏错一步,你就会跟那绳子一样。” 亲眼见过刚才震撼无比的那一幕之后,穆椿深知兰亭这句话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或者故意恐吓,于是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紧盯着青年的脚步,对方挪开之后,他就立马不偏不倚地踩上去。 兰亭在前边仿佛闲庭信步,序之也走得十分轻松,只有穆椿跟个笨拙的鸭子一样。 剑阵的构成具有一定的规律,每把剑都有自己的感知范围,而这个范围之中一旦有陌生气息涉足,那么整个剑阵都会被激活,然后将来者当场绞杀。 对于兰亭来说想要通过也很简单,只需要精准判断每把剑的感知范围,再找出它们之间的感知盲区,踩上去,就能做到不被任何一把剑发现,无伤度过剑阵。 这个方法看似简单,但那也只是对于兰庭来说,他本就感知力极强,甚至能够分辨清楚买一把剑的气场,这些气场就是他们的感知范围。 但要是换了旁人,这剑阵只有两个字:“无解”。 况且即使他没有这变态的感知力,也还有序之在,序之本体就是一把剑,剑阵里的这些剑要是有灵智,今天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祖宗。 剑阵涵盖了将近一千平米的范围,等他们终于走出来的时候,兰亭和序之倒是一脸轻松,穆椿才是真的累坏了。 他不清楚剑阵的原理,即使知道了也没办法通过,所以全程就只能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两位的脚步,力求丝毫不偏离地踩着他们的脚印走。 这么一番下来,他脑力极速消耗,一走出剑阵就大口喘着气,坐在地上没力气再往前走了。 兰亭看他一眼,也没有催促。 坐着休息的时候,穆椿拿出地图来,有点发愁:“这里完全就是一片盲区,偏离已知区域太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像剑阵这么变态的陷阱。” “唉,这可怎么走出去啊。”最后穆椿摸了摸包里的传送符,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兰亭,接下来我们往哪儿走?”现在地图不起作用,他也就只能求助于兰亭了。 青年双手环臂,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冥想,还是感知着什么,最后缓缓面朝一个方向,睁开了眼睛。 穆椿坐在不远处,看不到青年的正脸,所以这一刻,对方瞳孔四周扩散开的一圈幽蓝色,谁也没有发现。 等下一次眨眼的时候,异样的蓝色却已经消失了。 “休息好了吗?”兰亭道。 其实刚刚走过剑阵并没有花费多少体力,穆椿累也是累在精神高度紧张上面,缓了,一会儿也差不多了,他就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好了,我们去哪儿?” 兰亭没有道明方向,直接提步往外走,穆椿就快步过去,站在他跟序之的身后。 一路上走过去,穆椿忍不住想去看地图,但看了半天也没作用,那上边根本没有关于未知区域的任何消息。 前边的俩人太过于气定神闲,穆椿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最后干脆把地图给收起来放好,反正也没用了。 而他们后边悄悄跟上来的小尾巴,一路上兴致却越来越高。 刚刚兰亭他们过剑阵的时候,小飞剑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对这里的东西都十分了解,所以更加明白青年过剑阵时,态度那样气定神闲,是一件多么令人震惊的事。 他跟上了瘾,就想看看青年还能再给他什么惊喜,以至于一时间忘了看路,等他反应过来,看清对方到达什么地方后,立马倒吸一口冷气。 要死,家要被偷了! 来到一处四下空旷,连树也没有,整个看起来光秃秃的地方。 “一路走来,光是遇到的剑,都有不下两千把,怎么就一把都没看上我?”穆椿有些垂头丧气的。 因为有兰亭在,后面遇到的危险基本上都化险为夷,穆椿也有空去完成自己的梦想——找到一把趁手的剑。 但可惜的是,世上好剑千千万,却没有一把能被穆椿给□□。 那些剑一个比一个傲气,性格温和一点的还好,穆椿试图拔剑的时候,对方也只是原封不动,不给他一点希望。 而那种脾气暴躁的剑,但凡是穆椿靠近一点,都有可能遭到它的追杀。 不过好在穆椿态度不错,也没冒犯它,所以那剑就一直追着揍他屁股,一直追出二里地才停,累的穆椿喘气如牛。 这一次到了新的地方,可四周的剑却越来越少,甚至前边的空地上一把都没有,穆椿走过去疑惑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更值得观察。”兰亭语气神秘。 看穆椿不解其意,他难得大发慈悲解释起来:“就像老鼠生活的洞穴,一般都会藏着很多老鼠,而猛虎的洞穴却容不下另一只猛虎。” “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那是因为它们不敢出现在这里。” 兰亭侧目看过来,说:“难道你就没发现,这一路走来不仅东西越来越少,那些剑揍你也越来越疼吗?” “是哦。”听他这么说,穆椿恍然地捶了下掌心,“所以越靠近这边的剑越厉害,剩下的都承受不住不知名宝贝的压力,所以不敢往这边来。” 说到这里,穆椿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龇牙咧嘴道:“刚刚追我那把剑差点把我屁股削了,连它都这么厉害,所以那个隐藏着的宝贝,得多逆天啊?” “当然逆天。”兰亭不知为何语气微微上扬,此刻的他莫名给人一种心情很好的感觉,跟平常那个万事都不从心上过的青年,判若两人。 当然逆天,兰亭伸手在虚空中摸到一堵半透明的墙,感受到墙后丝丝缕缕缠绕而来,亲昵地在他指尖萦绕的气息,心道:“我亲手打造的剑,必然凌驾于万物之上。” 但不管怎样,面前这堵墙就这么横在这里,兰亭试了很多方法,都没办法让墙显形,更不用说把它打开。 不过他没办法的话,总有人会有办法。 没有将这面墙打开,兰亭也不心急,他轻描淡写地转过身来,面向穆椿,但视线却紧盯着对方身后的某一处地方。 随后开口:“跟了一路,不出来见见吗?” 穆椿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茫然地抓了抓脑袋,开口:“见、见什么?” 说完话后,他才注意到青年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于是疑惑地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那边生长着一丛十分茂盛的灌木。 是个躲人的好地方,就是小了点。 穆椿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疑惑:“我怎么感觉,那草丛连我一个脑袋都遮不住,兰亭你的意思是……里边藏了人?” 兰亭眉梢一抬,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灌木丛,道:“如果你不出来,我可就亲自来抓了。” 小飞剑在青年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还在默默欺骗自己对方并没有发现他,而是看到了其他东西,于是默默将自己抱紧,藏在灌木丛后边,一动不动。 但第二句出来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暴露了,一瞬间苦思冥想,小飞剑当机立断,准备逃跑! 只见原本平静的灌木丛,忽然间摇晃起来,一把飞剑从中极速飞出,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要消失在眼前。 “我操,怎么藏了把剑!”穆椿眯起眼睛,用自己的5.2视力努力观察,这才看清飞出来的是什么玩意。 “兰亭你说的就是这把剑?”穆椿转头问。 “弱成这样,也配?”青年轻描淡写反驳,然后道:“闭眼。” 前几次被强迫闭上眼睛的经历,实在是让人不愿回想,被强光刺激眼睛的感觉仿佛还残留着,听到青年这句话,穆椿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狠狠闭上眼睛。 随后剑鸣声四起。 序之化作长剑疾驰而去,以他的实力,想要追上小飞剑,完全是小菜一碟。 小飞剑在前边使出了吃奶的劲奔逃,生怕后边的青年追上来,但跑到中途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剑鸣,他下意识停在空中。 就这么短短几息的工夫,序之已然拦在了小飞剑的面前。 小飞剑:“!!” 这熟悉的尺寸,熟悉的形状,熟悉的气息和架势! 小飞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祖宗!呜呜呜……我可算是找到你!” 他正想给久别重逢的祖宗,来一个充满想念的碰碰,但剑刃还没碰上去,序之就先发而至—— “嗡——!” 兵刃交接,小飞剑被轻飘飘打晕过去,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开始往地面坠落,只是半路被序之拦截住,带着一路飞回兰亭身边。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凌厉的风声,穆椿闭着眼睛偏过头,去努力想通过动静,来分辨出发生了什么。 “兰亭,我能睁开眼睛了吗?”穆椿问。 序之落地变成人形,手里边拿着被打晕了剑灵的小飞剑,道:“主人,你要的东西。” 兰亭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门道来:“晕过去了?” 序之抿唇:“……没控制住力道。” 兰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控制不住力道,这句话听起来就引人发笑。 兰亭也没有把小飞剑接过来,就让序之拿在手中,他粗略看了一下,心中却是第一次生出点惊讶来。 “我们这一路过来,见到的所有剑,每一把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他道。 穆椿听到这句话之后豁然睁眼,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都要蹦出来了:“不是吧……这么离谱?” 他喃喃:“我们遇见了多少剑?”数不清了,感觉成千上万。 “人这一生寿命不过数十年,如果这成千上万的剑都出自同一个人,那一天得炼多少剑……”还每一把都品质很高。 穆椿想到这里狠狠摇了摇头,即便这话是兰亭说出来的,他也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就连这小家伙,也跟它们一样。”兰亭垂眸。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炼器手法,即使铸造的东西千奇百怪,各有各的样子,但其中也一定会有共同点。 就算是兰亭曾经的那个时代,剑修出剑灵来,也十分稀少,甚至于万里无一。 他如今倒是见到了两个。 有趣。 兰亭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屈指在小飞剑上弹了一下。 “嗷!”脑门上传来一阵剧痛,小飞剑瞬间醒来,然后下意识化成人形。 兰亭眼前闪过一片白光,白光消失之后,就见序之的手上抓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 根据对方身上的灵气波动来看,他就是刚刚的剑灵。 “幼童的模样……”剑灵的状态代表了剑的实力,幼年过于弱小,老年则是状态倒退,只有青年模样才最完美。 而形态多多少少会影响剑灵的性格,那小破孩儿睁眼之后看到自己被抓着,立马就要扁嘴哭出声。 兰亭面无表情地给他下了禁言咒,小飞剑张嘴发不出声音,就这么保持眼角挂泪的模样,愣在原地。 确认这小孩儿外表沾染了自己脊骨的气息,应该长久的近距离相处过,兰亭面无表情道:“现在,你可以把门给我打开了。”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小剑灵倒是识时务,嚎了两嗓子发现发不出声音之后,就蔫头蔫脑地点点头。 他才不是怕这个人,他只是、他只是因为老祖宗回来了,要给老祖宗开门罢了! 这么想着,小飞剑眼里含着泪花,委屈地伸手在空中一划——瞬间地动山摇。 穆椿睁眼之后就看到大变活人,嘴巴就没再合上过。 中心区域被打开,间接影响到了整个剑窟,即使是分散在外围的玄门弟子,也感受到了有宝物出世的气息。 “这么大的动静……是谁?”大家惊疑不定。 “但我怎么感觉这震动的源头,好像在剑窟深处?” “剑窟深处?那不是地图上标注的未知区域吗,谁这么不怕死!” …… 对自己引起的骚动一无所觉,又或者说是察觉到了,但完全不在意,兰亭只看着面前随着小飞剑那一划,逐渐显山露水的石壁,眼神闪了闪。 脊骨的气息就在那后边。 大门在面前开启,兰亭看着洞口深处漆黑的环境,头也不回道:“我先进去,你好自为之。” 穆椿脑袋上缓缓支棱出来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看着兰亭毫不犹豫进入其中,紧接着身影就消失在一片黑暗里,穆椿瞪大眼睛,连忙追上去:“等等我!” 但他根本来不及,早在青年进入的下一秒,石壁上的大门就已经关闭,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没能打开。 穆椿傻眼了:“兰亭……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的时候,低头间却看到脚下一阵金光闪过,紧接着完整漂亮的阵法浮现在眼前。 穆椿惊喜:“兰亭什么时候布的阵,我完全没发现!” 感受到阵法传来的保护灵力,穆椿总算松了口气:“看来还没把我给忘了。” 料想到兰亭应该是觉得里边危险重重,想让他待在这里,更安全一点,所以只身前往,并给他留下了这个阵法。 穆椿想清楚之后,索性原地坐下,又把自己一身的宝贝摆出来,符箓贴满,务必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一丝伤害,然后就躺平了,掏出手机打单机游戏。 “出门带三个充电宝,果然是明智的选择。”穆椿乐呵道。 山壁之后就是小飞剑的地盘,在察觉到老祖宗状态不对劲,不仅不认得他,还时时刻刻用那种,想要把小飞剑掰断的眼神看着他时,小飞剑就在琢磨着先溜了。 进来后视觉暂时消失一瞬间,他果断抓紧机会,跟个小泥鳅一样跑走了,不过意外的是,老祖宗竟然没有强行把它留下,倒像是在故意放水让他离开。 小飞剑一边跑一边美滋滋地想,虽然老祖宗不认识他了,但肯定还是爱他的! 一路左拐右拐,在复杂的地形当中目标明确地飞着,小飞剑很快就回到自己平时住的地方。 这里空间很大,竟然还用上好的材料装饰了一番,明珠镶满整个墙壁,正散发着柔和的莹光。 前边摆放了几个兵器架子,夹子上盛放的兵器锋芒毕露,明显就比兰亭他们一路过来,遇见的所有东西都要好。 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即使是放在千年前的世界,也能引得众人疯狂争抢。 “爹,哥,姐姐,我找到老祖宗了!!”一飞进来,小飞剑就变成人形,一把从兵器架子上把那三把剑给薅下来,狠狠抱在怀里。 “在外边兜兜转转绕了一年多,结果没想到老祖宗自己回来了,但就是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 感受到剑上传来的波动,小飞剑扁嘴道:“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私下里编排老祖宗不对……但他这不是不知道嘛!” 一家人都是老祖宗的脑残粉,小飞剑被骂麻了,他爹和他哥哥姐姐虽然还没化形,说不了人话,但却并不耽搁骂他。 小崽子最后默默地又把他们放回去,眼珠子乱转,随便找了个借口:“啊……老祖宗,这次带了个人回来,长得还怪好看的,我总觉得他很眼熟,所以去老祖宗房间看看!” 架子上的兵器疯狂抖动,小飞剑不可置信道:“你们怎么骂得这么脏!” 趁着他们还没有愤怒到飞起来暴打他的程度,小飞剑火速开溜,并扔下一句话: “下次不帮你们擦了,脏鬼!” 顺着记忆中的方位,小飞剑很快就来到另一个地方,他站在洞口感受了一番老祖宗残留的威压,然后顶着这份压力,十分坚强地走了进去。 “上次好像就是在这里看到的……”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在洞穴中四处乱转,很久之后,小飞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幅画。 看着画中人的模样,他立马惊喜地跳了起来。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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