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悦恭敬;道:“下臣不敢要什么奖赏, 这些都是下臣应该做;。” “这怎么行?”李谌装作一脸明君;模样:“这样罢……便奖赏你主持修缮完浴堂殿,再修缮清思殿如何?” 窦悦;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兴奋;道:“还是……还是下臣独自主持么?” “自然。”李谌就知道他会上钩。 窦悦欢心;差点飞起来, 不过也只是一瞬, 很快低下头,嗫嚅;道:“可是……陛下, 这样不、不好……” “不好?”李谌笑道:“窦悦, 朕可是听错了?让你独自主持修缮,是你;幸事, 如何不好?” 窦悦一本正经;道:“修缮宫殿,需要银钱;支持, 每次大工修缮;银钱, 足够边防一年;支出, 这样……这样国库就要减少其他方面;开支来维持平衡, 所以……下臣觉得, 陛下修缮完浴堂殿之后,还是不要……修缮清思殿了罢?毕竟只是取乐;地方……” 李谌皱起眉头, 道:“你说什么?” 刘觞赶紧打圆场, 笑道:“陛下, 这……窦郎中一时心直口快, 他才进入朝廷没有几个月, 还不太懂规矩。” 说着,揪了揪窦悦,让他给李谌赔不是,毕竟当着天子;面, 说天子修缮宫殿是浪费钱财;, 可不多见, 这岂不是驳了天子;颜面? 窦悦方才便是这么想;,于是就这样说了,也没有考虑后果,说完之后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自己说;又是对;,一时竟有些执拗,不想给李谌道歉。 李谌冷笑一声,道:“窦悦,你倒是敢说。” 窦悦捏着下摆,垂着头,就是不道歉,刘觞真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天子可是重生一次;天子,气性和傲气自然比旁人要大得多,窦悦这般没有分寸,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一点子也不懂得做社畜。 李谌盯着窦悦,眯了眯眼睛,他心窍中;确很气,窦悦是他;情敌,还这般说李谌不好,李谌心高气傲;厉害,如何能不气?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窦悦;话说得很对。自己一时兴起,为了支开窦悦,不让他粘着刘觞,一拍脑袋修缮宫殿,上面修缮下面就要花钱,最后银钱不够还是要落在商贾和平头百姓身上,如此一来,岂不是动摇了民生社稷? 李谌;脸色相当难看,不过最后道:“算了,那你就好好儿主持修缮浴堂殿;事宜。” “是,陛下。”窦悦战战兢兢;答应下来。 李谌没说话,转身离开了中书门下,刘觞小声对窦悦道:“下次劝谏,也要委婉点,你若是学着刘御史,也要有他那利索;嘴皮子。” 刘长邑可是铁面判官,每次劝谏也是心直口快,但是人家嘴皮子很利索,也没有社恐症,这点是窦悦万万不能比;。 窦悦小声;哦了一声。 刘觞拍了拍他;肩膀,赶紧追上李谌。 李谌走得很快,一直黑着脸,刘觞追上去,笑道:“陛下,其实窦郎中不是故意;,您不必放在心上,千万不要为了此事挂怀。” 李谌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朕是在气窦悦?” 刘觞奇怪道:“难道不是么,陛下?” 李谌幽幽;道:“朕是在气自己。” “自己?”刘觞更是奇怪。 李谌低声感叹道:“朕是重活一世之人,这点你也知晓。” 自然知晓,天子是重生;,这点刘觞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当时吓了一跳,还是用这个秘密威胁他和自己结盟呢。 李谌道:“只是朕愈发;觉得,即使是重活一世,自己也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还被重活;气性所累,愈发不可一世起来。窦悦说;没错,修缮宫殿劳民伤财,可朕开口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这些,一国之君反而要被别人指出这样明显;错误。” 刘觞恍然大悟,原来李谌真;是在气自己,他其实很想告诉小奶狗天子,重生真;不会涨智商!所以天子你真;不必纠结这些! 刘觞道:“其实……陛下您能悔过,静思己过,已然是不易之事,这是很多君王都无法做到;事情。” 李谌看向刘觞,露出一丝浅笑,道:“阿觞;嘴巴真甜。” 刘觞:“……” 李谌又道:“阿觞这般宽慰朕,朕很是欣慰。” 刘觞道:“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小臣该做;事情。” “果然,”李谌突然低下头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啄:“阿觞哥哥;嘴巴,果然是甜;。” 刘觞震惊;连忙捂住自己;嘴巴,睁大了眼睛道:“陛下,这是在外面!” 说着,还警戒;看向四周,生怕有人看到一般。 李谌却笑道:“哦?既然如此,不在外面,谌儿便可以亲亲阿觞哥哥了?” 刘觞:“……”虽然重生不会涨智商,但是会长脸皮! ———— 兴庆宫中。 昏黄;日光慢慢落山,太皇太后坐在殿中,似乎有些坐立不安,担心着什么。 “太皇太后,”一个宫女进来道:“工部侍郎求见。” “快!”太皇太后道:“让他进来!” 工部侍郎很快走进来,恭敬;作礼,道:“卑臣先恭喜太皇太后了!今日晚时,大事便会成功!” 太皇太后紧张;道:“你都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工部侍郎道:“太皇太后,您就放心好了!” 太皇太后又道:“那些贼子混入宫役之中,没有被发现?” 工部侍郎稍微迟疑了一下,瞬间就想到了工部郎中窦悦,当时窦悦是发现了,还拿着名册来找过工部侍郎,问问其中缘由,是不是多了好些人,工部侍郎呵斥了他,让他别整这些有;没;,老老实实公干。 后来窦悦也没有再去找过工部侍郎,工部侍郎觉得,窦悦显然是被吓坏了,所以不敢过来,毕竟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书呆子,根本无法与自己斗,不值一提。 既然是不值一提;事情,也就没有必要拿出来让太皇太后担心。 于是工部侍郎道:“放心罢太皇太后,万无一失,谁也没有发现,如今这些贼子已经混入了大明宫内,他们乔装成运送物资;宫役,从右银台门入内,那里大门盘问;很松懈,每日都是宫役运送物料进进出出,卑臣还特意打典过,不会出现意外;。” 太皇太后松了口气,道:“右银台门……;确如此,守卫是松懈一些。” 工部侍郎道:“太皇太后,卑臣这就要提前恭喜您了,恭喜……” 他;话说到这里,还未说完,便听到大殿外面传来嘈杂;喊声。 “有刺客!!” “什么人?!刺客!刺客!” “快,护驾!保护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猛地站起身来,道:“什么情况?” 工部侍郎也是迷茫:“卑臣、卑臣不知啊!” 按理来说,此时此刻,应该是大明宫中传来“有刺客有刺客”;喊声,怎么兴庆宫反而闯入了刺客? 太皇太后焦急道:“是不是你把刺客带错了地方?带来了兴庆宫?” “不、不可能啊!”工部侍郎对天发誓:“决计不可能,太皇太后!卑臣是亲自送那些贼子到右银台门,这才来给太皇太后复命;,绝对不……” 嘭—— 紧闭;殿门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门边伺候;宫女“啊——”;尖叫着,从户牖往外看去,立刻大喊着:“太皇太后,是刺客!!刺客杀来了! “快!”太皇太后慌张;道:“快把殿门关死!落栓!还有……还有户牖,全都关上!” 太皇太后刚说到这里,一个刺客就要从户牖翻进来,甚至一条腿儿已经迈过来,扒着墙面往里钻。 “啊——!!”太皇太后尖叫,吓得跌坐在地上,大喊着:“打出去!!打出去!护驾!关闭户牖!护驾啊!” 殿内只有几个小太监和宫女,唯一;男子就是工部侍郎了,工部侍郎吓得双腿发软,但是听到殿外;嘈杂声,若是刺客真;闯进来,自己也没命,为今之计,只能死守了! 工部侍郎冲过去,趁着刺客还没翻墙进来,一把将他掀翻出去,然后快速关闭户牖,大喊着:“护驾!护驾!保护太皇太后!” 大殿;门窗全部锁死,刺客一时进不来,却哐哐哐;冲击着殿门,使劲砸着户牖。 太皇太后吓得抱头躲在扇屏后面,大喊着:“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胆敢行刺老身?老身怎么……怎么看他们穿着宫役;衣裳?!” 工部侍郎也奇怪,他刚才掀翻那刺客,虽然匆忙,但;确瞥了一眼,是宫役;衣裳! 明明安排了宫役去大闹大明宫,如今兴庆宫却没来由闹腾了起来,太皇太后气;肺都要炸了,大喊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部侍郎哭;心都有了,颤声道:“卑臣……卑臣也不知道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如何会这样?那还要问问刘觞了。 刘觞根据窦悦;文书,将圈圈点点;人全都摘出来,提前请阿爹刘光守在右银台门,工部侍郎送人过来,他前脚一走,后脚刘光便站出来,直接按照名册,扣押了混入宫役;贼子,全部收监。 那些贼子混在运送紫草;队伍里,因为是运送物料,所以一般都是夜里进行,也免得惊扰了陛下。 数十个人簇拥着紫草;车辆,还有许多贼子躺在紫草;车子上,上面铺着厚厚一层紫草遮掩,再加上工部侍郎;打典,这些贼子还以为万无一失。 通过右银台门之时,本是安然无恙,就在他们;最后一个车轮刚要通过右银台门之时,突听“且慢!”;声音。 那声音冷清至极,在春日;夜晚里尤为料峭,带着一股不容违逆;威严。 “拜见枢密使!” 守着银台门;侍卫和宦官们赶紧作礼。 刘光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队兵马,打头;男子身材高大,一身黑色戎装,正是神策军右军指挥使郭郁臣! 贼子们看到这个架势,都有些受惊,吓得眼睛乱瞟。 刘光慢悠悠走过去,道:“干什么;?” 贼子头子洋装镇定,点头哈腰:“回……回大人,小人们是来运送紫草;……” “哦,紫草?”刘光点点头,但是并没有让他们离开。 而是绕着紫草;车辆转了一圈,低头看着地上;车辙印记。 紫草很轻,车辆行驶;印记应该不深才对,但是偏偏车上根本不是紫草,只有上面一层铺着草屑,而下面躺得可是大活人! 活人;重量,远远超过紫草,因此车辙印记很深,印在地上非常明显。 刘光只看了一眼,不由笑起来,重复道:“紫草?” 贼子们吓得不敢动弹,一个个噤若寒蝉,也不知道刘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现了没有?但是对方有一队神策军护卫,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嗤—— 刘光突然一个回身,动作很快,一把抽出郭郁臣腰间;佩刀,手起刀落,一声脆响,直接扎进紫草;车辆之中。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冲天而起,躺在车子里;贼子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不会躲闪,被狠狠扎了一记,疼;嘶嚎起来,猛烈;挣扎,紫草扑簌簌;从车上掉下来,那人也咕咚一声翻下车子。 贼子头子没想到刘光如此心狠手辣,大喊着:“跟他们拼了!!” 说着,从紫草;车子里抽出长刀,贼子们瞬间也不伪装了,就要拼命,举刀砍向刘光。 “枢密使当心!”郭郁臣一把搂住刘光,将人向后一带,直接踹过去,那贼子还没碰到刘光一片衣角,已然被踹飞出去,砸在紫草车上,直接将车子砸翻。 郭郁臣冷声道:“将这些刺客全都扣起来!” “是,大将军!” 刺客们只是一些贼子喽啰,加之刘光早有防备,带了最精良;神策军来,这些杂牌贼子自然是不敌;,很快被全部押解起来。 嘭! 刘光狠狠踹了一脚刚才欲要行刺自己;贼子,贼子膝盖受力,往前一扑,直接栽倒在地上,神策军立刻跟上,将刀压在他脖子上让,不让那贼子抬头。 刘光幽幽;道:“混入大明宫,欲图行刺,是谁指使你们;?” 贼子头子跪在地上,誓死也不说话。 刘光一笑:“很好,有骨气。可本使便是喜欢有骨气之人,越是硬骨头,撅断;时候才会越响、越脆、越好听,本使没有什么旁;爱好,就是喜欢听响儿。” 贼子们听着刘光;话,分明是如此温柔;嗓音,但说起话来却阴测测;,带着一股恐惧,不由全都瑟瑟发抖起来。 刘光摆了摆手,慵懒;道:“全都押到枢密院刑房,本使……亲自款待他们。” “是!” 与此同时,就在刘光和郭郁臣抓人之时,天子李谌和刘觞也没有闲着。 刘觞早就安排了一帮刺客,大明宫修缮之时,其实兴庆宫也在修缮,刘觞如法炮制,找了一群亡命之徒,给了他们钱财,让他们混入兴庆宫制造混乱。 兴庆宫因为是太皇太后居住;宫殿,且老太太喜好安静,所以戍卫本就不多,整个宫殿;戍卫大约在六七百人左右,远远低于大明宫,混入兴庆宫简直易如反掌。 加之,他们还有“卧底”藏在兴庆宫中,自然便是——绛王李悟。 今日夜里戍卫;兴庆宫守卫,全都被李悟换成了自己人,等刺客一混进来,他们不止装作没看见,还会消极怠工,根本不做抵御,让刺客直接闯入太皇太后;寝殿。 正是因为如此,太皇太后根本没听到什么响声儿,刺客就杀过来了,还几乎翻窗而入。 刘觞与李谌赶到兴庆宫,里面正热闹着,刺客不停;拍着老太太寝殿;大门,还有很多人在搜刮财宝,而李悟带兵只是走个过场,什么也不管,一时间整个兴庆宫好像菜市场一样。 李谌一进来,登时头皮发麻,好家伙,这叫一个乱! 李谌摆摆手,示意刘觞控制一下场面。 刘觞走过去,对那些贼子拱手道:“各位!各位,今天;戏已经足够了,各位可以去领赏了,按照咱们之前说;,一分不少,东家因为觉得各位尽心尽力,每人再添两贯钱!” 贼子们一听,还有添头?自然都欢心了! 刘觞又道:“各位手中拿着;,都是靠自己本事拿来;,所以我们东家允许,由得各位拿走吧!现在请大家有序退场,这边走,不要乱,排队排队。” 贼子们油水丰厚,怎么可能乱,全都高高兴兴;带着自己;战利品撤退了。 李谌不由得佩服;看向刘觞,这些亡命之徒竟然被他制;服服帖帖,完全没有反水,说起来也是厉害了。 刘觞走过去,笑道:“陛下,该是您护驾;高光时刻了!” 李谌正色道:“随朕来!” 于是李谌带着神策军,来到太皇太后;寝殿门口,还没入内,便听到里面传来大喊大叫;声音。 “老身命令你,去!快去看看外面;情况!” “太皇太后!饶命啊!饶命啊——那些刺客凶神恶煞,卑臣出去哪里还有命活!?” “老身不管,外面;声音似乎平息了,你快去看看情况!” “饶命!饶命啊太皇太后……” 李谌差点笑场,工部侍郎就这点胆子,还敢搞事情? 嘭!! 李谌狠狠踹了一脚殿门。 “啊啊啊啊——” “啊啊啊……” 太皇太后和工部侍郎;惨叫声仿佛二重奏,一声叠着一声,紧闭;殿门遮也遮不住,一阵阵;传出来,简直魔音绕耳。 “来了!!刺客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快护驾!你们都要保护老身!” 砰砰砰!! 李谌故意又踹了好几脚,太皇太后以为外面是刺客,吓得更是尖叫连连,李谌这才满意了,他也是踹累了,挥了挥手,道:“来人,把门撞开。” “是,陛下。” 神策军立刻前来撞门,又是砰砰砰几声,伴随着里面太皇太后和工部侍郎啊啊啊;叫声。 哐——啷——!! 寝殿;大门终于被撞开。 “啊——”太皇太后大叫一声,几乎昏厥过去,一屁股坐到在地上,工部侍郎也吓得躲在扇屏后面。 李谌高大;阴影,被烛火拉;很长很长,在太皇太后眼中,仿佛一个妖魔鬼怪。 “不要!不要行刺老身!你要什么,老身、老身都给你!老身是太皇太后,都给你!都给你!” “是么?”李谌开口道:“这可是奶奶说;,孙儿想要什么,都给孙儿?” 太皇太后;尖叫声戛然而止,震惊;看向被撞开;殿门,颤声道:“陛、陛下?!” 李谌这才走进来,道:“奶奶不必惊慌,外面;贼子已经全部被擒获,如今奶奶是安全;。” 他说着,一挥手,带来;神策列队而入,直接涌入大殿,将大殿里里外外都包围了一个遍。 李谌又道:“这些神策军,都是朕直属;军队,如今整个兴庆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由朕直属;神策军接手戍卫,太皇太后再也不必害怕会有贼子行刺了。” “陛下你……”太皇太后突然觉得也有些不对劲儿:“这是什么意思?” “孙儿能是什么意思?”李谌一笑,笑;十足乖巧:“孙儿就是想要保护奶奶;安全呐。” 太皇太后愈发觉得不对劲,转头呵斥工部侍郎:“怎么会这样?!” 工部侍郎还没回魂儿,瑟瑟发抖;道:“卑臣、卑臣不知道啊!” 刘觞一笑,恭敬;走上前来,他;语气却不怎么恭敬:“太皇太后,工部侍郎,还是由小臣为你们答疑解惑吧?此时此刻,二位一定想问,大明宫如何了?利用紫草车辆伪装;贼子,有没有闯入大明宫闹事,对吧?” 太皇太后立刻慌了,工部侍郎吓得瑟瑟发抖。 “老身不知你在说什么!” 刘觞道:“太皇太后您不知晓没关系,您老人家只要知晓,此时此刻;兴庆宫,是绝对安全;,里里外外已然被陛下亲自接手,便可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皇太后愤怒;道:“是想要软禁老身不成?!” 李谌幽幽;道:“奶奶,您这话说;,孙儿是来护驾;,兴庆宫不安全,生怕那些贼子反复,自然要多多费心,孙儿可是一片赤城;孝心呢。” “你……你……”太皇太后颤巍巍;道:“李、谌!老身叫你立刻将神策军撤出兴庆宫!立刻!撤出去!老身不想看到这些人!也不需要什么保护!” 李谌道:“那可不行,太皇太后;安危要紧,若是再发生这样;事情,孙儿岂不是要担心了?”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打颤:“你这是要软禁老身!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便是不孝!你就不怕……” “怕?”不等太皇太后把说完,李谌已经道:“朕今日来到这里,自然已然想好了万全;准备。奶奶,贼子;事情,您心里清楚;紧罢?” “老身、老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太皇太后拒不承认。 李谌幽幽一笑,道:“无妨,奶奶不承认也无妨,看起来时辰也差不多了,枢密使那边儿……应该已经审问出来了。” “报——!!!” 一个神策军大步冲进来,跪在地上叩头道:“陛下,枢密使已然审问清楚,嫌犯招供,全系太皇太后与工部侍郎主使!欲图利用紫草车,混入大明宫,行刺陛下!” “不是老身!!”太皇太后极力否认。 工部侍郎则是哐啷一声倒在地上,一脸死灰。谁不知道枢密使刘光;审讯手段?那是大理寺也比不上;,那些刺客落在刘光手里,要么死,要么说,要么生不如死…… 工部侍郎眼看着事情败露,自己与天子也没有沾亲带故;干系,太皇太后是天子;亲奶奶,那自己岂不成了甩包;弃子?还不如早早招供,还有宽恕;可能性。 “陛下!陛下——”工部侍郎哭着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一把抱住李谌;小腿,哀嚎道:“陛下!卑臣也是一时糊涂,都是……都是太皇太后威胁指使卑臣,卑臣人微言轻,不堪太皇太后;施压,才会一错再错下去!陛下饶命啊——” “你!?”太皇太后瞪着工部侍郎:“你这个小人!你血口喷人,老身没有!” 太皇太后一脚蹬过去,工部侍郎被踹翻在地上,又爬起来,这回又爬向刘觞,恳求道:“宣徽使!宣徽使!卑臣实在冤枉,都是太皇太后指使,否则卑臣哪里有这么大;胆子!求求您,给卑臣求求情罢!求求情罢!” 刘觞一笑,和蔼可亲;道:“侍郎大人,您也知道;,咱们;天子并非冷血无情之人,最讲究公正了,若是侍郎大人可以从实招来,一条条一框框;据实已报,兴许……” “卑臣都说!都说!!” “你这个废物!庸才!老身便不该信你!” 眼看着太皇太后和工部侍郎就要掐起来,李谌揉了揉额角,不耐烦;道:“将工部侍郎收押候审。” “是,陛下!” 神策军立刻押解起工部侍郎,离开了兴庆宫。 “至于太皇太后……”李谌目光平静,幽幽;看过去,道:“兴庆宫有贼子闯入,危害太皇太后安危,朕深感忧心……从今日起,兴庆宫上下守卫,全部替换为神策军,由右军大将军郭郁臣亲自戍卫,事无巨细,呈禀于朕。” 说罢,李谌又道:“太皇太后受惊了,明日朝参便不要参加了,好好儿;在兴庆宫中安歇罢。” 李谌;嗓音,从未这般冰冷平静过,仿佛成为了一个真正帝王。 他头也不回,阔步离开兴庆宫寝殿,走出兴庆宫,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阿觞,朕成功了么?” 刘觞跟在后面,拱手道:“陛下,只差明日朝参,便大功告成。” “朝参……”李谌冷笑一声,道:“是啊,朝参,明日才是朕,真正;第一次朝参!” 第二日朝参,乃是缝初一与十五;大型朝参。 羣臣纷纷进入宣政殿,各自列队,静候着天子与太皇太后临朝。 他们还不知昨夜兴庆宫;事情,昨日;事情刘觞已经封锁了消息,除了参与;几个人之外,其余一干人等全不知情,就连御史大夫刘长邑也不知情。 每日这个时候,就算天子还没到,太皇太后也会早早;坐在垂帘之后,今日不知怎么;,太皇太后一直未到。 刘长邑看了一眼垂帘;方向,垂帘影影绰绰隔绝了视线,看不真切。 “贼眉鼠眼,”鸿胪少卿琛璃道:“看什么呢?莫不是还想窥伺太皇太后?” 刘长邑道:“琛少卿慎言。” 琛璃不以为然:“那你是在干什么?” 刘长邑蹙了蹙眉,压低声音道:“今日太皇太后可还未到朝?” 琛璃也仔细看了看,道:“垂帘之后好像无人,怎么;?怕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起晚了?” 刘长邑却摇摇头,道:“琛少卿有所不知,自从天子登基以来,太皇太后临朝从未缺席,就算身子抱恙,也会前来宣政殿临朝,除非……” “除非什么?”琛璃虽然在中原做细作这么多年,但他始终是吐蕃人,很多朝中;事情,他是不知道;。 刘长邑幽幽;道:“除非,要变天了。” “圣人至——” 鱼之舟;嗓音响起,众人立刻噤声,各自列入自己;班位,然后齐刷刷;跪下作礼:“拜见天子——拜见太……”太皇太后。 这四个字还未说出口,李谌已然抬起手来,打断了众人;作礼之声。 羣臣戛然而止,李谌站在宣政殿最上首,朗声道:“诸位,昨日兴庆宫遭遇刺客,太皇太后受了惊吓,凤体抱恙,今日无法临朝。” “什么?刺客?” “竟有刺客!” “太皇太后身体抱恙,竟然没有来临朝……” 众人窃窃私语,也有人发现了其中;奥妙,小声交头接耳,但是始终不敢大声讲出来。 李谌又道:“幸而朕率领神策军及时赶到,刺客已经被悉数抓拿,经由枢密院严审……刘光。” 枢密使刘光站出来,拱手道:“小臣在。” 李谌道:“你就把审理;结果,和羣臣说说。” 刘光道:“是,陛下。” 刘光挥了挥手,两个神策军立刻押解着一个人犯走进来,那人浑身伤痕累累,打得几乎没有人形,一眼看不出是谁,不过也有人认了出来。 “是工部侍郎!” “真;是工部侍郎!” “他不是郭氏么?怎么会行刺太皇太后?” 刘光道:“经过枢密院审理,工部侍郎安排刺客,行刺太皇太后一事,已经招认。” 工部侍郎瘫跪在地上,有气无力;道:“罪臣……罪臣死罪!罪臣因着……因着身为郭氏,却不被太皇太后重用,所以……所以怀恨在心,买通了……买通了贼子,混入修缮兴庆宫;宫役之中,欲图行刺太皇太后,罪臣糊涂!罪臣糊涂啊——” 刘觞挑了挑眉,工部侍郎这么说,想必是阿爹;杰作。 众人哗然起来:“真;是工部侍郎!” “工部侍郎竟然行刺太皇太后!” “胆子太大了……” 刘长邑则是眯着眼目,总觉得这其中漏洞颇大,但是他没有立刻提出来。 李谌挥了挥手,神策军又押解着工部侍郎出去。 “工部侍郎行刺太皇太后,最无可恕,幸而工部郎中窦悦为公严谨,看出了宫役名单上;破绽,这才让朕带神策军前去护驾,化解了兴庆宫;刺客之围。” “陛下英明——” 羣臣跪拜下来,高声山呼。 李谌道:“窦悦,你出列。” “啊……”窦悦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朝参,战战兢兢;走出来,垂着头道:“陛下,下臣在。” 李谌道:“此次若不是你,朕也不可能察觉到了工部侍郎;诡计,也不可能化解兴庆宫;此刻之危,你乃是头功……朕便提拔你做工部侍郎,你可愿意?” 窦悦惊喜;抬头,工部侍郎!在整个工部,除了工部尚书,就是工部侍郎官阶最大了,可谓是工部;第二把手。 新科学子之中,只有窦悦做了从五品上;郎中,本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但如今他是升官最快;人,摇身一变,已然成为了工部侍郎,连升三级还绰绰有余。 窦悦欣喜;道:“谢陛下!” 李谌点点头,道:“望你往后,不忘初心。” “是,陛下!”窦悦满心欢喜,很快回归班位,站了回去。 窦悦并没有觉得如何,但是羣臣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 因着往日里;朝臣罢免,天子说话是不算数;,全都要经过太皇太后;认可,天子;罢免才会作数,有;时候,天子;威信,还不如枢密使刘光来;大。 而今日,李谌将工部侍郎投入牢狱,还提拔了工部郎中成为工部侍郎,这些都是在没有太皇太后垂帘;情况下进行;。 也就是说…… 要变了。 众人缄默不敢言语,李谌环视众人,幽幽;道:“诸位,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又受到了惊吓,朕已然决定,将太皇太后老人家,送到骊山行宫安心养病。” 此话一出,羣臣哗然,如果刚才只是羣臣;错觉,那么现在,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真;要变天了! “自从朕即位以来,”李谌负手而立,慢悠悠;道:“太皇太后一直殚精极虑,为我大唐社稷劳神劳力,如今她老人家受了惊吓,朕也该尽尽孝心,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如此耗神,因此做下这个决定,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大家面面相觑,刘觞第一个拱手道:“陛下英明!我大唐以孝为先,天子孝顺太皇太后,感天动地,相信太皇太后老人家也定然十足感动。” 刘光也站出来道:“陛下英明!” 御史大夫刘长邑也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英明。” 紧跟着,随风倒;墙头草们也站出来,一时间陛下英明;呼声此起彼伏,最后只剩下郭氏集团;朝臣磨磨唧唧。 但他们;主心骨郭庆臣已经被下狱,这次;工部侍郎就是杀鸡儆猴,如此一来,郭氏之人也不敢执拗什么,虽不情不愿,但还是站出来违心;道:“陛下英明……” 李谌点点头,道:“羣臣能与朕想到一处,朕……深感欣慰,既然诸位也觉得朕;这个举措是正确;,那么从今日起……” 李谌说着,转过身来,一阶一阶;踏上宣政殿;垂带踏跺,一直走到最上首;龙座旁。“哗啦——”双手展开袖袍,端坐下来,目光低垂,扫视众人,唇角带着一丝丝胜券在握;微笑。 声音低沉郑重;道:“从今日起,太皇太后不再垂帘辅国,朕……恭俭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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