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书房,团哥就直奔着双莲戏鲤鱼的毛笔去了,笔是济州知府送给大老爷祁佑诚的贺礼,既是贺礼,自然珍贵。笔尖取的是亳州的狼毫,刚柔并济,笔管用的是蜀州的玉竹,颜色如玉,握笔生温。
团哥远远瞧过一眼,极喜欢笔管上刻的胖鱼,这下,终于可以抱回家了。
放毛笔的架子很高,团哥儿拉着祁云萝,要祁云萝抱着去拿,祁云萝拿给他他都不愿意,待到祁云萝抱起团哥,团哥把笔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藏着。
祁云萝站在博物古架前,什么都没拿,这些东西,包括她现在拥有的,都不是她的。
祁云珊拿了方猴子抱竹的砚台,见祁云萝什么都没拿,便直接拿了并蒂莲花的徽墨塞给祁云萝:
“姐姐就算是伤心,也要先卷了我爹爹的好物,回屋再慢慢伤心。”
说着,祁云珊笑了出来,祁云萝也跟着笑着,三人打劫了一番,这才各自回了屋。
春晚院里,祁云萝拿着墨进了屋,柿柿接了过去,小心的放了起来。
“四爷给姑娘送的礼物都送来了,已经给姑娘造了册子收好了,姑娘要看看吗?”
祁云萝摇摇头,方才正厅里的所历,这些年的遭遇,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能弥补得了的,况且,她意也不在此。
她看向桌旁的还在燃烧着的莲花香盛,问道:“魏常山去了吗?”
柿柿端了热茶来:“去了,他们父子俩一直跟在五老爷身边的,一切都交代好了,若是五爷那边出了事,立刻下山通知府里的人,若是五老爷云游,沿路柳家和祁家的产业也让他记熟了,报信是极快的,必不会让五老爷失了踪迹。”
祁云萝心神安了下来。
柿柿打量着,问道:“姑娘若是这样担心五老爷,当初就该劝着的,也少了这样一直担惊受怕。”
祁云萝笑笑不说话。
吩咐柿柿端水来,净了手,开始看书。
泊静轩里,祁云珊和大夫人正兴高采烈的分享从他父亲库房拿到她惦记了好久的砚台。
大夫人静静的听着。
看着那方猴子抱竹的砚台,祁云珊愤愤不平的说:“四叔也忒不用心了,这么多年也就送这一回礼,还要捎带着茵姐姐。”
“也就你父亲纵着你,满屋里就你敢出声,”大夫人看了看门外,赤芍带着小丫鬟出去,大夫人才接着说,“京城这么多年都没看过你三姐姐,连封信也舍不得,这倒像是把你三姐姐过继到我们济州府了,可偏又没上族谱,只是寄住,你四叔如今这副做派,只是维持着表面关系,说到底,他们京城的人看不上我们济州,那半副玉佩,也是在提醒你三姐姐,她到底还是他们二房的人。”
“偏他们京城就高人一等嘛,京城是繁华,可他们不也就混了个五品官嘛,也就在我们这里摆摆架子。”她闷闷不乐,“为什么不把三姐姐过继过来啊,我不想三姐姐离开。”
“原本都谈好了的,可你五叔母害怕自己熬不了几年,拖累了云萝说亲,听你四叔说,云萝他父亲年后怕是要提上正四品了,等事情定了,你三姐姐回京城也快了。”
“只要调令还没下来,就是说不准的事。”
“有平阳郡主在,八九不离十了。”
“还不是沾着五叔母的光。”大夫人脸色不渝,祁云珊却一口气说:“五叔和祖父以为就他们知道,却不想,哪家愿意平白无故把亲生孩子送去别家,况且二祖父是正经的官,我们家虽然是进士出身,与二祖父家相比,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是救平阳郡主之恩,他们怎么会把三姐姐送到我们家,既是送了,就不该还想着把人要回去。”
祁云珊看着大夫人脸色不好,又讪讪道:“自从五叔母走后,我就常梦到她,她说不要让三姐姐回京城,娘,这定是五叔母给我托梦,她也不希望姐姐回去。”
大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到的,若是让你祖父听到了,只怕要大发雷霆。”
“月前,你和父亲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好奇……丫鬟婆子们我都散了,没有人听到……”
大夫人摸了摸祁云珊的头,温柔说道:“我现在也在想呀,若是你三姐姐入在了你五叔名下,一声爹一声娘,你五叔多少有个念想,怕也不会出家。”
祁云珊抱住大夫人,脸蹭了蹭。
长辈所定,必是有缘由的,她一个小辈又如何能置喙。
“过几日是十五了,我们去白马寺上香,给你五叔母点盏长明灯,希望她保佑你三姐姐平安顺遂。”
“听娘的。”
十五这天,行人众多,络绎不绝。去白马寺的路从城门就开始堵。
而此时,白马寺的山脚下,祁云珊坐在马车上等的心慌,时不时就掀开帘子看一眼,大夫人看着队伍实在太长,便说走上去吧。
大夫人他们下了马车,让车夫等在一旁。
众人刚下马车,就听见有马蹄声渐近,皆回望过去,只见马上的人一身玄衣,高坐马上,脸上看不出一次情绪,只眼睛黑的如墨一般,他单手执缰绳,目不斜视,只是匆匆一过,便往白云寺而去。
祁云珊向往地看着:“早知道,我也骑马了。”
祁云萝一愣:“你何时学会骑马的?”
“就是上次去给二哥送东西,周文秉教的。”
祁云萝很纳闷:“真是怪了,你俩见面就要吵架,就没见过你们和和平平的在一起过,怎么还一个教一个学起来了。”
“就……学了啊……”祁云珊一时脸红了起来,结巴道。
祁云萝不逗了,少女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她思索着,两人哥哥是同窗,父辈也是相交好友,这对于简单的祁云珊来说倒是一门好婚事,左右两人还有的磨,倒也放了心。
行至白云寺门口的时候,大夫人往前去烧香,祁云珊带着祁云萝在偏殿排起了长队。
白云寺的签是远近闻名地准,初一十五的签尤其难得,他们已经赶的很早了,也还是算晚得。
等了好一会,有沙弥缓步前来,对他们二人道:“施主,求签请跟我来”。
祁云萝祁云珊跟在沙弥身后,待至大殿,入眼便是法相金身的大佛,庄严肃穆。
“三姐姐求一支签嘛?”祁云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祁云萝才注意到,她挡住人了。
“不了,你求吧。”说着,便让开了位置。
她的命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祁云珊摇到一支签,兴高采烈的跑到旁边求解签文,越听眉头越皱,待到解签文的沙弥说完,她便转头又跑到祁云萝旁边的签文摊。
祁云萝纳闷道:“怎么了?”
“刚刚那个签文不好,说是什么会见血光之灾,我要重新摇一支。”
祁云萝嘀笑皆非,陪着她重新排队,待排到的时候,抽签文的师傅却不让祁云珊再摇了。
“施主再求一签,或许签文各不同,但解签都会是唯一,机缘皆天定,非人力可篡改。”
祁云珊有些闷闷不乐,她拉着祁云萝道:“排都排到了,既然我抽不得,那三姐姐抽吧。”
说着,祁云珊便把签文筒放到了祁云萝手里。
“我不信这个,给后面的人吧。”祁云萝正要将签筒放在桌子上,却又被祁云珊拦住。
“三姐姐,来都来了,就求一支呗。”
祁云萝看着眼前的签筒,拗不过祁云萝,便道了一声“罢了”,闭上眼睛,摇起签筒,签条在签筒里被摇起,然后落下,往复循环,“咣当”掉下了一支。
“摇到了摇到了。”祁云珊飞快的捡起签文,拉着祁云萝向解签处走去。
解签文的沙弥胡子虚白,看着很有佛学渊源:“姑娘求什么?”
“求姻缘。”
“大师随意解。”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祁云珊吐了吐舌头:“签文都拿到了,就都求一下呗,先看姻缘。”
解签文的沙弥倒是呵呵一笑:“嗯……姑娘这签,姻缘嘛,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那你再看看我姐姐年岁能到几何。”
“姑娘这签,年岁不永呀……”
话音未落,祁云珊便气呼呼:“你是骗子!刚刚我的签你也是血啊灾啊!”
祁云珊偏头对祁云萝道:“三姐姐,他的签肯定不准。”
祁云萝却觉得,这签,准的很。
她上辈子死在了十八岁,确实……年岁不永。
“可惜了。”从祁云萝的身后飞来了一支签文,落在香案桌上。
这个声音……
和她前世最后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那句,一模一样的,未见其人的。
可惜。
她转头想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周围只有她们二人,不远处人群拥挤,辨不清他去了哪里,她却没有想太多,直接冲了进去,往来喧嚣过耳,她分辨不出声音的源头,最终拥挤在往来人流中。
祁云珊也跟着跑了出去:“三姐姐,你在找什么呢?”
祁云萝停下脚步,她不知道再找什么,找一个声音?
找到了又能如何,证明她上辈子枉死?
失意袭来,祁云萝望向乌泱泱的人群,理了下情绪:“没什么,大伯母应该在等我们了,我们过去吧。”
待二人走后,老沙弥旁边的小沙弥拿起了方才说话之人抛在案台上的签文,与刚刚那位女施主的解签一模一样……哎,不对,这最后一句不一样。
老沙弥眯眼看着小沙弥的签,笑道:“你看,这支签文与刚刚那支签文就完全不同。”
“师父,哪里不同呢?”小和尚看了半天,明明只有最后一句不同。
老和尚笑着:“不同的多了,最明显的便是,这是一支长寿签。”
而红墙外,两人慢悠悠走着。
“可惜了,确实是可惜了,都说这白马寺的签文最准,如今看来,和京城云鹤寺相比,还是差了甚远,什么年岁不永,照我看来,像裴侯爷这样的人,怕是我去了,你都还健在。”说话的人一身朱砂色衣袍,浓烈而张扬,在这青山古刹中,显得格格不入。
被评论的人一身玄色衣袍,走在前方,听到这话,却是头也不回。
“世子信这个?我从来不信。”
萧旌挑了挑眉,说:“裴侯爷千里迢迢,就是来白马寺算这并不相信的签文吗?”
“自然不是。”
这儿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他回首道:“不知裴某能否向世子讨杯酒喝。”
“古刹清修之地,何来这五云浆,清茶倒是有,裴侯爷要赏脸吗?”
“那便叨扰了。”
青竹枯黄,落在亭边,早有仆从在亭中备好茶,二人入座。
裴煜揭开茶盖:“金瓜贡茶,也就只能在世子这里才能喝到了。”
萧旌倒是笑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自然好茶千万,何须惦记我的茶。”
“这样好的茶,只怕许将军也鲜少喝过。”
“许大将军远在北界,久不居京,若是想喝,自有人给他送去。”
裴煜轻轻地吹了一口,茶叶顺着飘到了边上:“不如,世子送一份去吧。”
萧旌眯了眯眼睛,他和裴煜甚少来往,如今这位却亲自来找他,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他一向谨慎,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留下把柄,只当做没听懂,问道:“裴侯爷是什么意思。”
“许将军受伤了。”
短短六个字,却惊起滔天巨浪。
嘉国居东南,南边是大海,西北边是高山,东边数个小国,皆臣服与嘉国,唯北境不安,常有战事,但所幸嘉国出了个许轻舟,以一己之力镇守北方十年,金国不敢来犯,如此,两国边境和平了十年。
但如今,许轻舟受伤了。
北境到济州快马不过三日,但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消息,又有几分能信?
萧旌敛了神色,淡淡道:“如今太子监国,这消息,裴侯爷应该传到京城。”
裴煜看着茶色晕染,将圣旨放在了桌上:“皇上的圣旨,我就不念了,世子自己看吧。”
他放下茶盏,起了身,走了两步停住:“改日再来续这一杯清茶。”
待他走远了,侍卫景晟走了出来。
“裴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旌端起茶盏,说:“给六皇子送信吧。”
景晟看着圣旨,不解道:“京里来的旨意,六皇子早就知道了吧,我们送信不是多次一举吗?”
萧旌抿了一口茶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裴煜和旁人在一张桌子上喝茶,许轻舟受伤,我们还不知道,他却先一步得知,还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
“裴侯爷这是在示好?”景晟问道。
“不,是因为长平公主。当今圣上的妹妹,先帝淑妃的女儿,也是裴煜的姑姑。”
景晟年纪小,没听过这位公主。
萧旌解释道:“太史元年的时候,先帝才登圣位,局势不稳,金国来犯,越过了北境三洲,老侯爷带病击退了金兵,金国却送来了求和书,指明了要长平公主和亲,老侯爷主战,昌文公和丞相主和,两相争执不下,最终先帝允了金兵的求和。”
“老侯爷因为此事才不问世事,解甲归田?”
“不是,是因为,长平公主逝世。太史七年,金国再次来犯,老侯爷带兵压到了离金国府都还有三城的醴城,金国便拿长平公主威胁老侯爷退军,公主舍身取义,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萧旌叹了一口气:“而金国,在公主身陨之后,拿公主的遗骨威胁我朝。”
“一代名将,血战沙场多年,却救不了自己的侄女……连尸骨都要受人侮辱。也难怪裴家再无人入武职。”
景晟道:“我懂了,公主骸骨还在金国手里,裴侯爷是怕许将军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边关动荡,金军进犯,又拿此事做筏子。这做法,倒是与他平时心狠手辣的样子不符。”
有枯黄竹叶掉落,跌在桌上。
萧旌对景晟说的这话并不做评价,只淡淡道:“去送信吧。”
山脚下,马车轻悠悠的晃着。
山间景色清幽,祁云珊不时的掀开帘子向窗外探去,马车行驶的慢,此时忽然停住。
“怎么了?”
“夫人,前面也不知谁家的马车坏了,官道堵了。”
大夫人掀开帘子,便看到成排的马车一栋也不动,今日十五,上香的人本就多,也选不了其他路了,左右都是等,她便下了马车。
这一下马车,似看见了熟人,她走了过去。
“王夫人?”
那厢的妇人回了头,大夫人才确信没有认错。
“是祈夫人啊。”
王家是裴侯爷的部下,十几年前,祁佑轩前去求援的人正有王骁,东郊那处别院附近大夫人与王夫人也是见过几次。
王骁从马车前走过来,边走边说:“只怕委屈夫人,要走回城了。”
话音刚落,他才注意到妻子旁还有他人。
王夫人回头道:“这是临门祈大夫人,有处庄子就在我们东风镇旁。”
王骁有印象。
大夫人说:“王夫人跟我们一同入城吧,这离城门还有十几里的路,若是走还不知道走到几时呢。”
还不等王夫人回绝,王骁便已经替她做了答复:“那便劳烦祁夫人了。”
王夫人嗔了一眼,王骁挠了挠头,却不再说话。
刚上马车,便有人打马而来,疾驰而来的马蹄声令人纷纷看向他,而马上的人依旧似没有看到,疾驰而过,但不到片刻,却又折返过来,停在了祁家马车旁。
是裴煜。
他下了马,走了过来。却是行了一礼。
“世叔。”
王骁定睛一看,原来是裴煜。
他抱拳行礼:“侯爷。”
“不敢。”裴煜看了一眼在修马车的王家车夫,道:“是车马坏了吗,我来送世叔吧。”
王骁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已经叨扰了祁家人。”见萧钰昇行色匆匆,便说道:“你此行怕是有要事,先去忙吧。”
“已经办完了,正要去庄子上。”
裴老侯爷久居沙场多年,长平公主逝世后,老爷子便和解甲归田的部下住在一起,裴煜此行,是为了看望祖父。
“那便同行吧。”
前方裴煜和王骁骑马而行,后方祁府女眷马车缓缓行驶。
马车内,祈大夫人看着王夫人面有倦容,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便说道:“若是累了,便睡会,左右还有那么长时间,若是睡过了,便送你回家。”
王夫人轻轻笑了:“已是叨扰了,哪里还能让你送我回家。”
话虽推辞,却敌不过倦怠,慢慢睡了过去。
而后面的马车里,祁云珊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祁云萝还沉浸在马车外的那声“世叔”里,像是一池平静了很久的水,被石子砸进,泛起阵阵涟漪。
她记得这个声音。
是那个凄寒无助的夜晚,她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也是为她收敛尸骨的那个人。
更是方才白马寺一晃而过,寻找无果的人。
此刻,他就在前方。
祁云萝悄悄掀开帷帘,向外望去,却只看到了半个背影,如松柏般挺立在马背上。
她失落地放下帘子。
马车慢慢晃到城门口,停了下来。
王骁扶着王夫人下来车,道了好多声谢,才渐渐远去。
祁云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大夫人:“那位玄衣男子是谁呀?”
大夫人看了看回道:“刚刚听他们喊侯爷,估计就是东安侯,裴煜。”
裴煜,她所知甚少,却还是知道他在尚六岁时就承袭了侯爵,她曾在林府见过一次他,只是匆匆一面,并无甚接触。
门前早已没有裴煜一行人的影子,她却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是他,要怎么报恩呢?
一介侯爷,自是千尊万贵的,而她,现在所有,皆是因为祁三小姐这个身份得来的。
这个恩,大抵是无缘报了。
祁云萝回到春晚院,才卸了钗环,拿起桌上的书,刚翻开,就见柿柿站在一旁探头探脑。
“怎么了?”
“王嬷嬷来了。”
王嬷嬷是五夫人柳然的乳母,祁云萝急急道:“快叫她进来。”
王嬷嬷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行了礼。
祁云萝将王嬷嬷扶了起来,柿柿上了茶。
王嬷嬷的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想必这些日子,不知哭了多少次。
王嬷嬷拿出一个海棠戏蝶的匣子,递给祁云萝,说道:“这些,都是夫人留给姑娘的。”
祁云萝不解地打开匣子,厚厚的一沓,全是一些地契房契、仆妇的卖身契,银票。还有一枚小小的如意玉符,是她初见五夫人时给她的见面礼,后来玩耍时不小心磕裂了一角,五夫人便收了起来,用了金将玉修了,小心珍藏起来。
“夫人早年便将济州的一些铺子卖了,给姑娘添了一些京城的铺子和庄子,怕将来姑娘回了京城没有体己,早早都给姑娘备着。夫人是望着奴婢陪着姑娘的,这样她才好放心,可奴婢到底藏了点私心,夫人是奴婢一口奶一口奶喂大的,奴婢舍了父母兄弟陪着夫人来了济州,余生便也想在济州陪着夫人。”
不知觉间,王嬷嬷又红了眼眶。
“柳嬷嬷是姑娘的乳母,对姑娘也是尽心尽力,若是回京,有她陪着,也是安心的。”
祁云萝点点头:“嬷嬷在这儿陪着五叔母,我也是安心的。”
王嬷嬷继续道:“夫人还留了一句话,若是姑娘回了京都,受了委屈,便回济州来,若是大爷和大夫人顾念着亲戚情分不允,那姑娘便去青州找夫人的父亲和哥哥,夫人早已给青州过了话,青州老爷和少爷必是当姑娘如亲生……”
王嬷嬷还在不停地说着,祁云萝却已酸了眼睛,她在柳氏膝下养了十五年,柳氏却为她打算了一辈子。
可惜她这十五年怡然自得地快乐时光,都是偷来的。
她拿起玉符,透过那个裂缝似乎还能看见初见时的模样,是五夫人抱着小小的她,说:“希望我们云萝事事如意。”
柿柿如意已经陪伴她一起长大,如意玉符也还在匣子里。
只是,少了说这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