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命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了一个老人,睁着占据了他大半个脸的眼睛,看着李无命。 李无命被他的诡异吓了一跳,他再次后退了一步,却把火把丢到了水里。 李无命问到,“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又多了一个人。我们不纠结过去的名字,如果实在想要称呼,你可以叫我们食腐者。” “食腐者?” “是的,这个地方的人都以吃腐尸为主。” “为什么要吃腐尸?”李无命感觉到老人在靠近,他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另外一个干瘦的躯体,他被对方铁箍一样没有肉的手臂握住,在这种没有光线的对方,李无命只能处于被动之中。 “族长,这个人好像是研究员。”这个人声音轻快,不像是个老人。 前面的老人听了这话,凑到了李无命面前,李无命感觉对面的人呼吸缓慢,他的呼吸冰冷,像是死人一样。 李无命有些紧张,对面的老人闻了很久,开口说话,“算了,这个人没有杀死血奴。” 李无命有些惊讶,“你们是血奴?” “血奴,这个词是他们附加给我们的,我们不是血奴,而是当初申湖镇的原住民。” “为什么要用原住民形容?” “因为我们才是从明朝一直代代住在这里的人,其他人都是外来户。” “明朝?” “对,我们祖先都是明朝崇祯年间的人,他们从北方来到了这里。” “那么,这和你们是血奴的事实又有什么瓜葛呢?” “你应该是逃下来的吧。” “是的。” “你应该是个好人。” “嗯,谢谢夸奖。”李无命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主要是你被狼狈地下来了。” 不等李无命说话,他继续说。 “你想知道这里的秘密吗?” “想。”李无命答应后,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传来,他想要躲避,但是动弹不得,他的眼睛被一把尖刀刺入,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想要昏死过去,但随后剜眼球的痛苦更是让他连一丝的冷静都不能拥有。 他感觉到一些冰冷的粉末洒落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到疼痛了。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惊恐,四周一片漆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活着。 “好了,你不是要知道真相吗?”李无命被推着往前走,他身不由己,不知道要带自己去哪里。 “眼睛在这里是最没用的东西,你看到的都是虚妄,在这个深渊里没有真实。 “外面歌舞升平,中间无数人挣扎着求生,底下满满当当的是不为人知的交易,恶毒的神,恶毒的人。 “你不是要知道真实吗?那就把眼睛挖去,用自己的头脑去看真实,不要被外面的和谐与疯狂并存的社会影响。 “用你的耳朵听,听着四周的生命的低语。 ”李无命听到了一阵水声,这阵水声让他想象出来一个申湖镇,一个过去干净的申湖,几栋瓦房点缀在山坡上。李无命又听到了一阵人的声音。 “里长,这个村子取个名字吧。” “北方大乱,礼崩乐坏,这个村子就叫南德村吧,心向大明,扶危定倾。” “好,我这就去记下。” 接着,又是沉默。 “里长,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快请道长过来。” “我曹甫成,今以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之名将你这妖魔镇压于此!” “嘭。”一阵山崩地裂的声音传入耳畔。李无命的耳朵流出来一股温热,是血!李无命继续听。 “道台,这里有妖气!” “是吗,不知是哪位先明高人,舍生封印的?” “这里风水不好,要迁坟。” “可是祖先留下过祖训,这坟死也不能迁。” “给我拿下!”李无命想象出道台指使着官兵强行把坟迁走。 “里长,怎么办?”“先到那个山洞里避一下。”“这座庙是我的了!” 李无命放佛看到了一个穿着清朝官府的道台,占据了小庙,研究起之前的封印。“怎么回事,这封印怎么松动了?书童,书童!拿我的木匣子里的毛笔来。” “我这就要证明,我不比先明的道士差!” “怎么可能,封印破开了!” “你个小小的里长,你过来干什么!想死不成?” “你拿着一个破印吓唬谁,你觉得用前朝的剑还能斩本朝的官?给我让开!” “嘿嘿,你果然还是怕的,封!” “怎么会这样,这是痋!” “你快点封住它!” “就你还想让我看在就我一命的份上,不杀你?就你看到了我的丑态!”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 “这座南德村名字不好,改了吧,改成水村。” 李无命想象出一个道台封印不住怪物,里长要帮他,救他的命,最后还是被杀掉,而这些村民估计很难见到阳光了。 李无命继续走着。“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武圣庙。”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东西,给我砸掉!” “不能砸啊!”泥塑脑袋砸落的声音传来。接着,寂静再次降临。 “你愿意跟从我吗?” “愿意,我为了破除诅咒献上一切。” “好,我这就传你痋术。”李无命仿佛看见了方曾的爹跪倒在庙里,对着庙里的无头神像磕头。 “这座水村下面有一个无比巨大的存在,他们被这个村的原住民镇压。“那我应该怎么做?” “用你的手,掌握黑城,当你手握黑城时,就是祂复苏之日。” “我没这么强。” “把你自己的意识剥离出自己的身体。” “我明白了,肉身弱小,灵魂飞升。” 声音消失了。 “这些都是之前记录下来的声音,只有这么多了。”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无命继续往前走了一步,“现在我们应该干什么,这座村,这个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什么都不要做。” “为什么?” “就靠你,什么都做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还有你们。” “你知道我们都沦落成什么样了吗?我们沦落成了吃投掷下来的尸体过活了,那些神花是痋术的产物,是开在深渊上的邪花,害人不浅。那些愚昧的人还把这东西当成了天地至宝。” “你还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知道。” “那你一定知道出去的路。”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上次,我假扮成一个瞎子,才躲过邪神会的追捕,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这一次呢?我们还要承担邪神会对脚下怪物的复活,还要抵抗邪神会对这里的入侵。其实从十几年前开始,我们就蜷缩在这一个小地方了。 “邪神会急切想要解除我们这一股势力,以此为脚下怪物的脱困减少阻碍。 “我们没办法啊,而且这个山洞很诡异,很多人进来,最后都成为了邪神的走狗,没办法,只能自戳双目以免被迷惑。” “那我可以出去吗?” “你知道出去的路出口在哪里吗?” “哪里?” “申湖湖底。” “啊,这湖多深啊?” “出口只有两三米深。” “那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如果你执意要出去,那就先看看这些壁画吧,这是之前的人对于后世的预言。” “看就看,但是我没有眼睛怎么看?” “用心看,不要用眼睛,你用眼睛看到的,永远是祂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他?” “是祂。” “哪个他?” “形容神的祂。” “是地下的怪物吗?” “是的,我们现在就在祂的脸上,只要祂醒来,顷刻间就能在军队赶来之前毁灭城市。” “那么我们不是更加需要阻止了?” “你知道阻止的方法吗?” “不知道。” “那就看。”李无命把手放到了壁画上,他感受到了里面的画面。 一个男人,举起了手中的权杖,数千人跟随着他,举起刀,捅入了自己胸膛。血液滴落下来,落在了地上,形成了一个血池。 这不就是和洗脑厂地下建筑一样吗?只不过,一个是自愿,一个是强迫,但是被洗脑的人不就是自愿了吗? 第二幅画,画面上一片湖水,湖水里有各种各样的怪物,滑动着手臂,抓住岸上的人,把他拉进水里分尸吃掉。 这些怪物从岸边的一个坑洞里爬出来。 “这就是我不想让你出去的原因,这个世界在异化,我们怕外面就是这种怪物。” “胡说八道,我前两天还在湖里过。”话虽这么说,但是李无命自己心里也发慌。 第三幅画,是一群怪物,走在大街上,抓人吃。这幅画就比较形象了,现在的申湖镇不就是这样吗? 第四幅画,一个老人站在一片迷雾中,脑袋上面出现了怪物,现实的白雾里也出现了同样的怪物,仿佛梦魇成真。 这就是莫下公寓的事情嘛,应该不止莫下公寓,他感觉得到莫下公寓有些仓促了,那么,要是邪神复苏,会不会蔓延全城呢? 第五幅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跨着一个药包,见面就送药。这个有点像是医生,是那些乌鸦医生吗? 第六幅画,一个带着乌纱帽的芝麻官坐在正中央,两边站满了公卿,手里拿着刀剑的将军。 这幅画就像是黑城现在的局面,水村村长掌握了黑城的大局,大多数上层都和他有关系。 第七幅画,一股股水流聚集,形成了一道水柱,另外还有一道黑色的柱形从小庙升起。 李无命没有看懂这幅画的意思。 第八幅画,画上是一个人,跪在祭坛上,手里拿着拂尘,旁边是五样东西。这应该就是祭坛上面的召唤了。 第九幅画,一个人站立着,占据了大半幅画。这很有可能是邪神,也就是地下的怪物,祂脚踏大地上的山脉,一手拿起云彩,一手向着黑城按压。他的站立,下方的黎民百姓仓皇逃窜。他的按压,下方的山峦起火,人们绝望祈祷。他的破坏,城市毁于一旦。 第十幅画,也就是最后一幅画,一个人冲向了邪神,人的半边身体已经消失,而邪神的身影也彻底炸碎成泡影,一切归于平静。 李无命问旁边的人,“这就是你们的末日预言吗?” “是的,这就是流传下来的预言。” “最后一个人是?” “他是预言里的救世主,但是我们不知道他是谁,现在也已经没时间去找了,只能等着他来找我们。” 说到救世主,李无命就想到了方曾,和他的爹,方曾是知道内情的人,他也是最有可能让邪神主动放弃的人。 “对了为什么你们这么确定他会来?” “你知道祭坛在哪里吗?” “哪里?” “祂的眉心,也就是申湖的湖心,当祭坛移动到这里,就是每年离神最近的时候,最容易接触到祂。” “啊,那为什么那群人要在水村下这么大的功夫?” “水村关押着邪神复苏的能量,水村的电厂阻断了水,这股水就像是锁链,锁住了祂,而大坝相当于又加上一层封印。同时水也聚集了强大的势,而借着这股势,这具尸体才能彻底复活,没有枷锁。” “怎么借势?” “炸掉大坝!” “你怎么知道得怎么清楚?” “我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爷爷知道,他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了我,我爹也不知道。 “他说,这个地方水一旦被放开,就会形成第七幅壁画的景象。” “那股黑色的呢?” “这就是之前村庙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妖人,精通痋术。” 李无命不禁头疼了起来,这么多敌人,偏偏方曾走错了方向。 这就是绝望了,希望他可以阻止大坝被炸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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