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的奉器人” 蔚凤挑眉, 不假思索地答道“虽还未决定,不过其中自然有我一席之地。怎么清规师弟也想去么” 谢征摇了摇头,却见他沉吟“说来,除我以外, 还需再寻两位奉器人” 他的眼神掠过眼前沉稳的青年, 又瞥向一旁陷入深思的傅偏楼, 这不恰好两个 蔚凤小算盘打得哐哐响,殊不知两人都忧心忡忡。 傅偏楼抿住唇, 传音给谢征,问道“宣师叔此行会出事” “不能断言。但”八成有问题。 否则, 蔚凤后来怎会抛下宣明聆, 为别人奉器 可要说真的出了什么事无论失踪, 亦或受伤, 他又怎会丢下宣明聆不顾,去参加劳什子的炼器大会 谢征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傅偏楼又传音过来, 犹疑道“我可能知道些情况。” 任务者是方小茜的那一世, 他同样来到了问剑谷,在她的指示下与蔚凤相识,自然不会不认得宣明聆。 对这个差点让蔚凤将整颗心都挂上的小师叔,方小茜素来看不顺眼, 常常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要他争气, 不能被那个绿茶小三横刀夺爱。 尽管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傅偏楼清楚不是好话。 他在对方的命令下,几乎时时刻刻跟在蔚凤身后,炼器大会一事也有所耳闻。 循着前世的印象, 尽可能地在记忆中翻找出更多信息,傅偏楼慢慢蹙起眉“宣师叔此行归来后,谷主出关了一趟,好似从此被软禁在问剑谷,不允许出门了。” 炼器大会,自然不了了之。 他还记得,那时,蔚凤发了很大的火,忿忿要去找谷主讨个说法,被宣明聆好说歹说地才劝住。 方小茜还因此窃喜过,觉得往后蔚凤去任何地方,宣明聆都不能跟来,恰好有机会让他们培养感情。 炼器大会如期开展,有修士邀请蔚凤当他的奉器人。蔚凤本无此意,但见宣明聆无法前去,难免失落,便决定代替他去见识一番,这才答应下来。 将这些尽数告知谢征,傅偏楼无言地递出眼神怎么办管不管 谢征默然。 宣明聆身为谷主之子却被软禁谷中,想必是遭遇了要事。他们若插手,难免会有同样身陷囹圄的风险。 可,倘若冷眼旁观,宣明聆虽无性命之忧,但必定会走上老路,此生无缘于他心心念念的炼器大会。 更何况,谢征想,后来蔚凤暴露,宣明聆没有出现,是否与此有关 届时,他究竟是不想来,亦或是不能来了 轻抚腰间化业,终究放不下心,谢征颔首道“我去寻宣师叔。” 傅偏楼毫不意外,立即跟上“我和你一道。” 他们这两句话没有用传音,清晰地落入蔚凤耳中,他不禁一愣“寻小师叔何意炼器大会还有两年” “蔚明光,”傅偏楼回身,意味深长地暗示,“你来不来不来,兴许会后悔。” 两人常常斗嘴,吵得水火不容,但对彼此秉性十分清楚。 蔚凤知道这家伙不爱虚言,哪里敢小觑,当即起身,三人一路去往草屋去。 宣明聆还在草屋里收拾明日启程的东西,看见来势汹汹的三道身影,不知哪里被逗乐了,忍俊不禁,弯着眼笑问“小凤凰,清规,仪景,你们这是” 谢征并不卖关子,径直道“宣师叔,此行,可否让我们相随” 没料到这一出,宣明聆愣了愣,困惑道“为何” 他摇摇头“我要去的地方虽是荒原边缘,可那儿究竟是妖族的地盘。小凤凰倒罢了,你与仪景刚筑基不久,我也仅有筑基巅峰,恐怕无力相护太危险了。” “我们有自保之力。” 谢征瞥了眼傅偏楼,后者顿时心领神会,一扬手,水行灵流包裹住呆在袖袋里睡觉的老贝壳,将它带了出来。 “这是你的那只灵兽”宣明聆不确定道。 老贝壳被傅偏楼屈指敲了敲,悠悠醒转,听闻此言,登时一个激灵“是,我是小主人、仪景道人的灵兽” 傅偏楼说“老贝壳乃结丹期,虽不擅打斗,但幻术使得极好,关键时刻,逃命应当不成问题。” “也是,小凤凰与我说过此事,我竟给忘了。”宣明聆按了按眉心,再度望向谢征。 他们相处也有数年,他清楚这名师侄的脾性。说好听点,是淡泊名利,不在意外物,说难听点,有些刻意的避世。 来到问剑谷三年有余,更兼身为傅偏楼这受人瞩目的天灵根修士的表哥,谢征所受的注目远比想象中多。有人想通过他认识傅偏楼,也有人单纯因好奇而接近。 无一例外,他们通通被谢征无视了。 外门中,除去和琼光有所联系外,谢征独来独往,谁也没有结交。乃至后来提及他,大家都说是个冷淡无礼的怪人,只愿攀附内门弟子,瞧不上普通人。 宣明聆自然明白并非如此,却不得不承认,会有这般谣言,谢征的放纵同样是缘由。 他似乎不介意自己被如何曲解,正巧借此推卸掉应酬的麻烦,是个一心只做必要之事的人。 故而,宣明聆不觉得他会无缘无故地要求同行。 “也罢。”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宣明聆首肯道,“你们要跟着,明早卯正,便到我这儿来吧。” “荒原险象环生,万不可掉以轻心,你们皆无前去的经验,届时,切记不要离我周身。” 三人一齐点头“是。” 荒原,在傅偏楼的记忆中,那是一处极为灰暗荒芜的地方。唯一的色彩,就是夜晚高悬天边,似太阳一般的红月。 第一世被妖修抓去时,他曾躺在对方的巢穴里,被缚住手脚,通过数那轮月亮出现的次数,用以记录自己在此度过了多长时间。 逃出生天的那一日,他在荒原上跌跌撞撞,藏身在岩缝中、草丛里,躲过妖修的怒吼和搜查。 而今,他已大概明白了那个妖修是如何找到的他,又想用他做什么 白龙血脉乃上古大妖,招惹觊觎并不奇怪。青蟒说过,有宵小之辈偷走了白承修的遗物罗盘,那大抵是对方留下,可令下属寻到自己的东西吧。 他的父亲,不是完全没有为他着想过。 可惜落于歹徒之手,反倒成了加害他的帮凶。 “炼器大会需炼器师当众炼制一样灵器,这一届的题目为十八般兵器。”宣明聆为众人解释,“我出身于问剑谷,剑也炼制最多,得心应手,打算打一柄新剑。这回来荒原,是要寻木犀兽,取角一用。” “宣师叔,我记得你的炼器之道,乃器与人合。”傅偏楼问,“这柄剑,你要为谁而铸” 宣明聆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叹道,“为我。” 这意思是想换一柄剑 谢征的视线落在他手底的剑上,他还是第一回见到宣明聆拿剑,剑身细长,青锋利落,剑柄以白布缠好,有些陈旧泛黄了,像是尘封多年。 和宣明聆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若说他是春风,他的剑就是寒冬腊月刀剐一般的冷风,不仅仅是凌厉,甚至携有一股妖异的戾气,一见就知是把不同寻常的凶物。 不知杀过多少妖,染过多少血,方可铸就。 谢征暗暗想,看来,宣明聆的剑道也不似外表一般温和好说话。 抬眼,却见蔚凤愣愣地对着那柄长剑出神,眼睛黏在上面似的,连步伐都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谢征不禁疑惑地唤了句“蔚师兄” 走在前面的宣明聆和傅偏楼也停下,回过头,奇怪道“小凤凰” “呃嗯”猛地回过神,蔚凤收回目光,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和怪异。 宣明聆知他不对,忧心地问“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无事。”摇摇头,蔚凤喃喃道,“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回看到小师叔的剑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是小时候吗” 宣明聆面色陡然一变,勉强笑了笑“也许吧。” 这也许说的连谢征都看得出有鬼,偏偏最熟悉他的蔚凤神思恍惚,心不在焉,没能注意到。 谢征与傅偏楼对视一眼,纷纷默不作声。 蔚凤只觉眼前闪过几簇繁杂的画面,他明白,这大抵是自己从前做妖时的记忆。可 为何,他在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少年时的小师叔,和长大了的自己 颠倒的年龄与体型,宛如荒谬的梦境一般错乱。 那无疑是宣明聆,尽管面容有几分青涩和僵硬,不似如今一样总是笑着。 但那眉那唇,微微上翘的眼角,还有色泽浅淡的瞳仁,一笔一画深深刻在他的心底,绝不会认错。 那也无疑是他,耳生翎羽、颊有妖纹,与蚌妖捏给他们看过的小人仅有衣冠上的差别。 他抱着小师叔,展开如火双翼,是一副保护的姿态;而小师叔手里那柄细长锋锐的剑直直没入他的心口 蔚凤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小师叔会伤害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最初,他便是由宣明聆抱回问剑谷的。 忍不住看向身前,宣明聆有些狼狈的背影与那副画面逐渐重合在一起,叫他再如何心痛与不可思议,也不得不往下深想。 小师叔 他心中默念,疑窦丛生。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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