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时,高长寿完好无损地走出了紫宸殿。 在他身后,裴文和赵熙仿佛吃屎了一般。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素来英明神武的夏元帝,真的会在高长寿的马屁声中迷失。 最难受的是,他们还不敢出言制止。 你一开口,高长寿这个家伙就一个藐视圣上的帽子扣下来。 高卿云是最后走出大殿的,但在殿前,大量官员聚集在一侧候着他。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排队道歉的。 在朝堂上,他们要么帮腔了,要么沉默不语。 但现在,皇帝放过了高长寿,他们又怕这位右相大人算旧账。 对此,高卿云并未责怪,表现得十分平淡。 这让很多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这其中,不包括赵熙。 他此刻慌张极了,迈着大步,快速奔向了一个年轻官员。 那人长着狭长的眼眸,眼中带着一股张狂狠厉之色。 高长寿记得,先前在大殿上,他站得还比较靠前,属文官一列。 “贤侄,怎么不同你父亲一道,独自一人走在这前方?” 就在他回忆思索之际,身后传来一道雄浑的声音。 高长寿扭头一看,原来是左群那家伙的老爹,右卫大将军左权。 并且,这人与他三叔是好兄弟。 “原来是左世叔,是小侄性子急,走得快了些,不打紧,哈哈!” 他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礼。 “嘿,你这小子!”左权是个武人,并不拘礼,直接上手拍了拍高长寿的肩膀。 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小子,我以前没看出来,你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很有一套嘛!” 左权用半开玩笑的话说道。 高长寿自是知道,他这是带着些责问的。 高家家世显赫,不仅是世家,还是将门。 他玩这一出,有些辱没门风。 不过,高长寿可没这些思想包袱,“世叔,您可别埋汰我了。” “小侄我晚跪一步,明天脑袋就得搬家咯!” “胡说!陛下怎么会如此独断?”左权脸色一正,没好气道。 “您是没站在那个位置,不知道小侄心里的害怕。” “……我看你是在责怪世叔!朝堂上没有帮腔,自然是有我们的考虑。总之,最近几天刑部调查此案,你就乖乖待家里,别搞事了!” “小侄明白!” “对了,我还想问一下,前方那个眼睛细长的是个什么官啊?” 高长寿识趣地点了点头,又指着赵熙跟上的那个年轻官员问道。 “你问他干嘛?”左权瞥高长寿一眼,“他是陈国公孙甫的儿子,现任吏部左侍郎,孙之维!” “国公之子?” “当然!” 高长寿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满脸遗憾道:“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侍郎了。 您再看看我,可悲啊!” 左权咧嘴一笑,“算你小子还有自知之明!” “要不,你参个军,最多三年,叔给整个校尉当当!” 高长寿脸色一变,忙摆手跑了,“可别,您还是让左群去吧!” “哎哎哎,你别跑啊,行军主簿也行……” 听到这声音,高长寿直接一溜烟儿就不见人了。 在这个医术不发达的年代当兵,那真是活够了。 高长寿嘀嘀咕咕地跑出了宫门,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前面的一位老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咦?” 他这一抬头,嘴角顿时僵住了。 这老头子,竟然是…公输家那位擎天柱。 没错,就是自己便宜老爹最大的对头,左相公输良。 而在老头身边,一脸病痨鬼模样的公输仇正冷冷盯着他。 “呵呵,是长寿小友,久违了!” 公输良用随后的目光看向高长寿,语气和善。 高长寿虽然心有疑惑,但却丝毫不领情,“呵,公输老头,咱不是刚在紫宸殿见过么?谈何久违?” “你身边这小子是肾虚吗?怎么一副气血两亏的样子!” “竖子,你找死!” 他话音刚落,公输仇就抑制不住眼中的杀气,冷冷喝道。 若是平时,他自然能保持克制。 但一说到容貌,他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遥想昔日,他也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一枚,若不是…… “看什么看,不服啊?不服你打我啊!”高长寿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继续刺激道。 这毕竟是在皇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公输仇要是敢动手,他还不信了。 果然,公输良拦下了暴怒的儿子,“小友说笑了!老夫对你没有敌意,你不必如此!” “我对你们也没敌意啊?”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公输仇是你儿子还是孙子啊?” “高…长…寿!” 公输良此刻脸色也终于有了变化,老年得子,这本是一桩美谈。 但在高长寿口中,怎么听都…不对劲! “仇儿,走吧!” “父亲,我……” “长寿小友,告辞了!” 说罢,公输良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公输仇用阴冷的目光剜了一眼高长寿,随即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高长寿暗自佩服。 不愧是能与高卿云相抗衡的左相,城府、风度皆是不凡。 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公输仇终于忍不住忿道:“父亲,那高长寿恣意妄为,您今日何不助陛下,将其彻底铲除? 同时,也能借此打压高卿云,提升您在朝堂、在陛下心中的威望!” 公输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带着些许失望的语气道: “仇儿,你饱读经典,难道不知狡兔死、走狗烹之理?” “况且,你觉得,第一镖局那些人真的死得冤枉吗?” “且不说高卿云是否掌握了翻盘的筹码,单单是刑部的态度,就让人感到奇怪!” 公输仇冷静下来过后,陷入沉思,“父亲言之有理!” “嗯,最近,你不要与孙之维走得太近了!” “儿子明白!” …… 御书房内,夏元帝将桌案上的一摞奏章全部推倒,胸口起伏不定。 总管太监李辅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夏元帝怒目圆睁,“大胆,实在太大胆了!” “陛下,保重龙体啊!” 夏元帝闻言,紊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陛下?”作为皇帝身边的宠臣,李辅早就摸清了夏元帝的脾性。 因此,他此刻并不畏惧。 “李辅,也只有你,这么关心朕了!”说罢,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寒光,“孙之维这个蠢货,竟敢出动关塞铁骑去杀高长寿!” “这也就罢了,人还没杀死!” “你不知道,今天朝堂之上,高卿云的眼神,有多么平静,多么有信心!” “他是在赌,赌朕不敢杀他的儿子!” 李辅连忙上前,拍着马屁道:“陛下,高相再有权势,不还得仰仗您?” “若没有陛下,他算个屁,高家又或是这上京城的贵族功勋们,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夏元帝好受多了。 他重新坐在御案之前,冷笑道:“可惜啊,他命不好!” “生的儿子不是庸才就是阿谀奉承的蠢才!” “你是没看见,早朝时,高长寿赞誉朕为千古一帝!功盖千秋。” “啊?呵,这小子倒挺上道!”李辅笑着答道。 “嗯?” 李辅立马反应过来,即使是马屁,自己也不能质疑啊! “陛下,奴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哈哈哈!不错,不错。”夏元帝终于开怀大笑,“所以,朕临时改变了主意,有公输良在,可先不动高家!” “当前,最大的威胁……在外!” 李辅眼前徒然一亮,“陛下是准备削藩了?” “可徐徐图之!” “再有!让高长寿重入学子监学习,但得先通过考核,否则…赐婚取消!” “奴才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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