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湘半倚在软榻上休息, 鱼柳和关月昨晚被罚跪半宿,她就放她们休息一日,今日是若兰和若娟在跟前伺候。 好在昨晚没有起烧, 若兰若娟担忧了一晚上的神情变得轻松。 刚用过早膳, 她倚在软榻上翻看游记,老夫人虽然没有惩罚她, 但下令说让她多休息几日,不许再偷溜着出去。 索性闲来无事, 她就翻出一本游记审阅。 看到正嗨处, 被上头一个例子逗得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若娟掀帘子进来。 “少夫人, 大小姐二小姐和表姑娘过来看您。” 陆今湘愣了下, 放下手中游记,吩咐放她们进来。 覃孟椿覃孟敏和祝苓毓依次带着东西走进来。 若兰及时搬过来几个脚凳, 覃孟敏和祝苓毓坐到前方两个更为靠近她的脚凳上。 祝苓毓一边吩咐丫鬟将东西放下,一边满怀歉意道:“对不住表嫂,昨日回来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表嫂你没什么大碍吧?” 陆今湘洒然一笑:“我没事,吃好喝好身体倍棒儿。” 众人被她风趣的话音逗笑, 一时间,连向来拘束的覃孟敏都放松几分。 她脸蛋红红地示意丫鬟将东西呈上来,声若蚊蝇道。 “这是姨娘特意给您做的当归山鸡汤,说于驱寒滋养上有奇效。” 陆今湘眼睛一亮,这个礼物甚是符合她心意啊。 她美滋滋地接过来, 嘴角两个酒窝更显得甜滋滋。 “谢过管姨娘,我很喜欢。” 覃孟敏抿起唇,两只小鹿般的眼睛却悄悄亮了起来。 若兰走过来, 给三位小姐斟上茶,顺便不动声色收走陆今湘跟前的当归山鸡汤,笑着解释。 “奴婢端到小厨房上给您热热。” 两个院子距离不近,一路走来,汤羹恐怕已经半凉。 覃孟敏急声道:“劳烦若兰姐姐了。” 对着老实乖巧的二小姐,若兰脸上笑意真诚,微微颔首。 虽说相信管姨娘和二小姐不会有什么坏心眼,但少夫人身子贵重,等闲入口的东西必须慎之又慎。 回头检查无什么事,再问过关月没什么禁.忌,自然不会浪费二小姐和管姨娘的一番心意。 覃孟椿和祝苓毓带得也俱是滋养身子的补品,令陆今湘没想到的是覃孟椿,她居然没使什么坏心眼儿,主动带着东西过来看望她。 不过两个人本就没什么利益纠纷。 祝苓毓瞥见她手边倒扣着一本蓝皮书,不禁好奇:“表嫂在看什么?” “这个啊……”陆今湘合上书,给她看书皮,上头赫然列着《大夏云游札记》几个大字。 祝苓毓神色带上惊奇佩服:“表嫂居然看得进去游记,我看见那些山川地势描写就头疼。”说到最后,她挠挠头,俏皮吐出舌头,一副娇俏羞赧模样。 陆今湘摆摆手,直白道:“我也不看那玩意,这本游记稍微简白趣味一点,勉强能看进去。” 说着,给她们复述刚刚看到那个例子: 一位壮士游历山川,一日,碰见一处青色山峰,上头山花烂漫,枝叶繁茂,藤蔓间相互缠绕成织,他有感而发,当即作下一首诗篇,刚拿出小本本记下自己灵感迸发的诗文,一位赶着牛车的老翁经过,看到他在此停留,不由好奇问他“臭否?” 原来,这处青色山峰是庄家农户及牲畜的粪便堆积而成。 “哈哈哈哈。” 祝苓毓忍不住大笑出声,覃孟敏亦抿着嘴忍俊不禁。 祝苓毓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陆今湘,之前她与表嫂没什么交集,又被母亲劝诫着少掺和府上的事,是以完全对表嫂没什么印象。 但上次请安她就觉得这位表嫂是个趣人,如今看来,果真没令人失望。 想到这里,她又疑惑,为何之前府上都说表嫂性情蛮横尖利。 表嫂性子分明极好呀。 不过…… 不露声色打量眼身侧一声不吭,弯着唇一丝不苟微笑着的覃孟椿,她好似猜到些许真相。 估摸着府上的风声都是她放出去的吧。 覃孟椿一直默不吭声听她们闲聊,不插话,也不捧场,此时见几人笑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怎么听说,嫂嫂好似推了公主。” 覃孟敏眨巴眼,小声纠正:“不是的大姐姐,嫂嫂没有推公主,反倒救了公主呢。” “哦,”覃孟椿看起来并不信,“公主与嫂嫂向来不睦,嫂嫂内心记恨公主许久,怎么舍得救下公主?”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回忆几许,想起来当时赏秋宴上董曼珊也是这么说,覃孟椿若与董曼珊相见,想来二人定能成为至交好友。 陆今湘身上仍有些酸疼,昨日剧烈运动的后遗症,此时觉得身上懒洋洋的,于是懒得跟她废话。 懒怠扬起眉,随意道:“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倒让公主挂记上心了。” 覃孟椿被她这轻飘飘又得意的口吻气得面目狰狞,她最厌恶她这个样子,分明只是个低贱门户出身,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能嫁给满京城世家中最为出众的长兄。 她咬着唇,冷冷一笑:“嫂嫂怎么知道公主会挂记于心,不说这次,你上次推搡公主的事难道忘了?” 啊这个,陆今湘挠挠头,不以为意道:“当日公主说回头再好生谢我,不过没事啊,我又不图公主那一声道谢。” 她扫了眼周围人,语重心长道:“之前是我愚昧,一味与公主争长短,但公主何许人家,我又是相公名正言顺的正室夫人,公主还能将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不成。” 赶下来当然不能赶下来,但她可以与覃煊和离呀,等和离后公主若还想嫁与覃煊,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此时特意跟众人说明这件事,就是与大家做个心理准备,好为她日后的行文做事做铺垫。 祝苓毓和覃孟敏闻言恍然,齐齐点头。 “是这个理儿,公主应当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唯有覃孟椿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贱妇,明晃晃招摇出这些不要脸的话,不就是仗着当家夫人是她亲姑母,不然她怎么可能嫁进繁花锦簇的齐国公府,给长兄当妾侍她都不配。 偏在此时,若娟兴冲冲跑进来,欣喜道:“少夫人,宫里来人了。” 陆今湘:? 难道是公主回头越想越不对,遂让太后颁懿旨降下惩罚?覃孟椿压抑着惊喜期待,颠颠跟着陆今湘一道迎了出去。 自然不是惩罚,反倒是赏赐,好几箱的赏赐。 公主算是颇得帝宠的一位小公主,听闻陆今湘救下险些溺死的小公主,皇上当即大袖一挥,命内监颁下去两箱赏赐。 后来公主听闻这件事,特意跑过去磨皇上,说难道亲生闺女的命就只顶这两箱赏赐,皇上宠溺无奈,干脆又加了两箱子。 因而,如今摆在陆今湘跟前的就是四大箱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皇上跟前内侍笑吟吟地走过来,对陆今湘说:“少夫人,还不快谢恩呐。” 陆今湘回过神,擦去嘴角隐隐的口水,立马俯身谢恩,这恩必须谢啊,谢个恩能让她拿到这些多实惠钱财,简直是赚翻了。 看到这四箱子东西,她脑子里涌起的头一个想法是,终于不用担心和离后没分手费了,这四箱子东西够她过半辈子了。 内侍除了赏赐下这四箱子东西,还要话要转达。 “公主让奴才代为转达,回头定会亲自向您道谢。” 陆今湘听闻一脸喜滋滋,频频点头,其实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就像她说得,她根本不在意公主的一句道谢。 内侍走了后,其他两人又是羡慕又是佩服望着这一切,她们也识趣,主动跟陆今湘提出告辞,陆今湘此时满心思都是这些金银珠宝,也没心思留她们,摆摆手表示她们随意。 祝苓毓和覃孟敏走了两步,却没见覃孟椿跟上,不由扭头看去。 覃孟椿正一脸郁闷不忿地死死盯着赏赐。 祝苓毓眯起眼,突然轻笑一声,道:“瞧大表姐,看得目不转睛,想必跟表妹一样满是诧异惊喜吧。” 覃孟椿回过神,硬生生收起脸上的嫉妒愤懑,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冷冷没有吭声。 “可惜这些都是皇上恩赐,表嫂也不好转赐予人。” 覃孟椿愣了下,随即睁大眼,满脸不可思议。 “我贪图这点赏赐?表妹未免太过看低我。” “是,表妹说错了,表妹知道大表姐只是为嫂嫂感到开怀。”祝苓毓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道。 覃孟椿闻言脸上立马露出膈应的神情,不过她到底知道收敛,冷哼一声没说什么直接扭头走了。 陆今湘朝祝苓毓竖出大拇指,她理解老夫人为何这般偏疼这位表妹了,着实讨人喜欢。 她拎起两个大桃子,一人扔一个,打发小孩儿的口吻说。 “好了,去玩吧。” 祝苓毓和覃孟敏笑嘻嘻地跑远了。 人都走光后,陆今湘顿时两眼放光,流着口水扑向了四箱珍宝。 …… 陆今湘是第一次来到覃煊住的涣庭苑。 她抬起头打量涣庭苑,外头看不出什么,但里头同样种着一棵树,是一棵亭亭如盖的松树,蜿蜒的树枝盘旋着松寿延年的形状。 关月上前去叩门。 “谁呀?”里头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没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看到外面站着的陆今湘,小厮身子僵住。 “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这可咋整,他这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啊。 若开了,回头主子定要惩罚于他,若不开,眼前少夫人就要训斥他。 谁料想,陆今湘并不强势闯入,表情也没有不耐烦,反倒脸带笑意,好声好气道。 “劳烦,进去跟你家主子通报一声,我过来亲口跟他道声谢。” 小厮愣住,反应过来后,呆呆哦两声,忙不矢合上门进去通报了。 陆今湘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 就在她琢磨着这次够呛,准备返身回去时,小院门再次被打开。 且这次彻底敞开了。 小厮一脸惊奇道:“少夫人,快请进。” 陆今湘也有些稀奇,她以为照着覃煊对她的厌恶程度,应当不乐意见到她呢。 不过嘛,能见到面自然更好。 她施施然带着关月走进去。 来到正厅,覃煊似是刚梳洗完毕,头发还湿着,泼了层墨般垂在脑后,前半捋发被一根玉簪散散束起,眉眼刚被水滋润过,显得格外舒朗俊雅,眉愈浓,眼愈琢,高挺鼻梁下薄唇淡抿。 他懒懒坐在上首,手腕支着下颌,半截袖子垂落,露出瘦削白皙的腕骨。 见她进来,耷拉着眼皮问:“何事?” 陆今湘随手挑了个地方坐下,腰背挺得很直,姿态尽量显得很正式。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前两日的事表达我衷心的感谢,谢谢你救了我。” 她眼神清亮,双手端于身前,脸上表情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闻言,覃煊懒懒掀开眼皮,随意瞥她一眼,道:“不必,我只是不想让老夫人伤心失望。” 陆今湘自然知道这点,总之他不会特意为了救她而救她,两个人关系势同水火,他不落井下石踢她一脚就不错了。 但无论怎样,他到底救了她。 她陆今湘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因而神情半点没变,反倒笑眯眯道:“我都知道。” 覃煊稍稍拧眉,她知道什么? 唇角微扯,冷声道:“真不知你哪里来的勇气,一介弱女子就想跳水救人。” 还为救更多的人,频频来返,生生将体力耗尽。 他真不知该称赞她的无知还是该嘲讽她的愚蠢。 陆今湘老实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看见人在水里扑腾,眼见着就要被溺死,而我恰好又会水,没法儿做到视而不见。” 覃煊神色淡淡,世上多得是这种蠢货。 只是,之前的陆今湘从来不会是其中之一。 “呐,不管怎样,我最终平安无事,这事全赖相公的出手相救。”陆今湘笑吟吟道,精致脸蛋上挂着讨喜的笑容,嘴角两点笑靥乖顺又可爱。 覃煊看她一眼,又垂下,神情没有波澜。 然后,她又提起另一件事:“还有那日帮我洗清冤屈,这件事我一样铭记于心。” 覃煊轻哂:“同样不必,我是为了齐国公府的声誉。” 陆今湘依旧好脾气,点点头道:“我都明白。” 覃煊拉下眉尖,神色变得阴郁。 又是这句话,她到底明白什么? “因而……” 陆今湘接过关月一直抱着的箱子,“嘭”一声甩到桌上,手指捏住锁扣,利索掀开— 只见小箱子里头堆满了明光闪闪的玉器珠宝。 她豪迈道:“这是咱俩共同的荣耀!” .w21格格党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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