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鸡鸣三声,二人才惊魂不定的醒来。悄悄摸出屋子,发现大门已被人踹开,横栓从中而断。有几个人曾冲进屋内,灶台附近一片狼藉,再靠里面则是整整齐齐。 二人正打算着手收拾,就看到衙门的人进来。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衙役,问道:“昨晚是否有人在此斗殴!”老陆忙道:“有,他们……”他还没说完,那衙役道:“竟然这儿也没有。我们再去别出看看!”也不理会二人,直接转身走出大门。 父女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陆稻儿经过一晚上休息,又是青天白日,也不那么害怕了,道:“爹爹!我们为什么不趁机把刀交给官府?”老陆本来想说明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将刀还给官府。但衙役竟然没有丝毫要听的意思,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好道:“现在衙役们都很忙,交给他们估计也没时间处理。”忽然想起一事道:“万一因此说我们和凶手勾结,就更彻底完了。” 陆稻儿不明白自己主动上交,为什么还会被说和凶手勾结,但想到暂时不需要将刀上交,竟有种莫名其妙的开心——似乎这刀已经成了她的私人之物。 水稻插了秧,还要观察天气、水位,农民一年没有一天可以闲下来。 老陆因为昨夜之事,担心陆稻儿害怕,请假未去张大户家,和她一同去了田间检查秧苗。 行将正午,陆稻儿准备返回做饭,忽见一青衣男子沿着田垄走来。 那人看到陆稻儿,主动迎上来。陆稻儿吃了一惊,想要避开,但一抬眼,他已经站在面前,抱拳道:“这位姑娘,这片田垄可是你家的?” 陆稻儿脸色一变,这声音就是昨夜杀人的王增!战战兢兢地道:“是……是……怎么了……”王增道:“姑娘不必害怕!你可曾发现一个深棕色的坛子?” 陆稻儿本不会说谎,忽然想起父亲说起“万一因此说我们和凶手勾结,就更彻底完了。”脱口而出道:“没有!”王增看他是个淳朴的乡下女子,不疑有他,再拱拱手,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 陆稻儿忙问道:“你不会杀我吧。”王增看她双瞳全是惊恐之色,道:“姑娘不必害怕,这是江湖上的事情,与你无关。” 陆稻儿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意思,王增也不再解释,大步离开。 王增渐渐远去,陆稻儿才渐渐缓过神来,一步步挨回来。她心神不宁,切菜时手还在发抖,烧饭时更被烫到了手。 这时,忽听得敲门声传来,想到父亲回来,瞬间有了主心骨,忙跑去开门,直接扑入怀中,道:“爹!我好害怕!” 来人说道:“姑……姑……姑娘!”这一声让陆稻儿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将他推开,定睛一看,竟是昨天看到的那个书生,双颊瞬间绯红,便要关门。 书生忙道:“姑娘,小生特意寻来,只是为了将书还给姑娘。”一面伸手,正抓住她的右手,脸色登时大变,即刻松手,道:“小生唐突佳人,罪过,罪过!” 这时,老陆冲到眼前,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将陆稻儿挡在身后。 书生面露赧色,道:“小生只是想归还姑娘之物,不小心唐突佳人,请姑娘恕罪。”老陆怒气冲冲道:“我家姑娘的东西怎么可能在你手里?” 书生正要从怀中取出《银龙飞凤刀法》,陆稻儿忙道:“你别拿了,我不要了。”书生道:“在下无功不受禄,岂能接受姑娘的馈赠?” 陆稻儿道:“不是馈赠,就是丢了,你随手丢了就好。”书生道:“此物本是姑娘之物,若要丢弃,也需得姑娘亲手丢弃。小生与姑娘非亲非故,姑娘怎可假手于小生?”说着,书生已经取出蓝色封面的《银龙飞凤刀法》。 陆稻儿又羞又气,登时晕了过去。书生看她倒下,急忙伸手,老陆背对着陆稻儿,尚未察觉,只当他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欺侮陆稻儿。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也是个读书人,怎可如此无礼?”跟着便听到陆稻儿“咚”的倒在地上。 老陆急忙转身,将女儿扶起,道:“稻儿,稻儿你怎么样?” 书生也上前道:“姑娘!姑娘!”老陆将陆稻儿抱起,倚在门边,一把推开书生道:“快滚!再纠缠稻儿,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书生看误会已成,只好将书平整地放在地上,道:“小生顾玉枚,家住顾家村,本是来归还姑娘之物。不想冒失唐突佳人,小生十分惭愧。若姑娘有所不测,可来顾家村寻找小生。小生竭尽所能,以弥补自身过错。” 老陆早已不耐烦,听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连连摆摆让他离开。 顾玉枚无奈,将书放在地上,深深一躬,转身离开。 老陆随手将书拿了,他也不识字,看到蓝色的册子都差不多,未察觉这就是那日掉在地上的书。将陆稻儿抱回屋内躺下,刚刚她只是急火攻心,这时已经醒了过来。 老陆道:“稻儿,你怎么样?”陆稻儿道:“爹爹!我没事!”忽然嗅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忙道:“糟糕,饭糊了。”匆匆起身。 老陆将她按在床上道:“你躺着,爹爹自己去。”他看陆稻儿无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陆稻儿看爹爹出去,书被他随手丢在床上,大惊失色,急忙压到枕头下。 老陆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进来,道:“饭烧的刚刚好,有你爱吃的锅巴。”陆稻儿接过了道:“谢谢爹。” 陆稻儿受到惊吓,睡了一下午,老陆也一直陪着女儿,没有下地。 晚间时分,老陆去睡了,陆稻儿下午睡得足了,反而神采奕奕。 夏夜燥热,索性睡不着,起身来到院中。正直六月盛夏,微风吹过,舒缓了夏日的烈火。 这时忽听得一声低沉的“嗯”声,陆稻儿吃了一惊,跟着,只觉胸口一麻,浑身动弹不得。只听得一人低声道:“姑娘,我无意害你!只求你不要说话!”正是王增的声音。 陆稻儿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外面一行脚步声传来,这次他们没有点火把,抹黑前行,快步从门前走过。没多久又返回来。如此往返三次。王增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他们走了。” 陆稻儿胸口一麻,忽然感觉能走动了,腿脚却不受控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王增道:“姑娘,劳烦你走近一点。”陆稻儿道:“我……我不敢……” 王增道:“我要伤害你,刚刚就动手了。”陆稻儿一想也对,大着胆子走近。他本来藏在黑暗处,走近了才粗略看出他的样子。只见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双眉如剑,颇为英俊。 王增道:“姑娘莫怕,我命不久矣,拜托你一件事情。”陆稻儿道:“你的意思是你快死了?”王增点点头。 陆稻儿急道:“那你别死在我这儿,不然的话,明天官府的人来了,我和爹爹都要吃官司。”王增笑道:“好!我交代完就出去死。” 陆稻儿听他说的凄惨,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增道:“没有,你说的很对。” 陆稻儿听他说的真诚,道:“其实我骗了你。那个坛子我前天插秧就找到了。本来想交给官府的,因为昨晚附近出了人命,爹爹说我们要是上交了,会被当做帮凶,这才没有上交。” 王增微微一笑道:“你爹这样做也是正常。”陆稻儿心怀愧疚道:“对不起啊!”王增道:“这个本来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陆稻儿道:“对了,你说有事情要拜托我,是什么事情?”王增从怀中取出一片拇指大小的莲花花瓣,道:“你把这个收好,无论任何人都不能给他们。” 陆稻儿伸手接过,发现此物乃是白色石头雕刻而成,问道:“如果不能给任何人,那为什么不砸掉?”王增苦笑一声道:“你若不喜欢,砸了也行,但我不能砸。”陆稻儿道:“为什么?”王增摇摇头道:“这个你最好不要知道。” 陆稻儿“唔”了一声,忽的心生好奇,问道:“你说话通畅,不像是快死的人?”王增问道:“你见过死人?”陆稻儿摇摇头道:“没有,不过爹爹说人快死的时候,都很虚弱,能说出话都很厉害了。” 王增道:“他们是生老病死,我是挨了别人的功夫,不一样的。”陆稻儿道:“你武功很厉害吗?”王增道:“算是吧,不是最厉害的。”陆稻儿道:“那谁最厉害?”王增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然后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陆稻儿道:“爹爹有时候会被人欺负,我想学武功教训坏人,但我一个字都不认识。”王增道:“没有武功有没有武功的烦恼,有武功也有有武功的问题。” 陆稻儿道:“我不太懂,但你这么厉害,应该说的是对的吧。”王增道:“我若没有重伤,说不定会教你。可惜现在没机会了。”陆稻儿道:“既然学武也不一定好,那我还是不学了。” 王增道:“姑娘,多谢你了。我得走了。”陆稻儿道:“你去哪里?”王增道:“去一个你安全的地方。” 陆稻儿有些心酸,脱口而出道:“要不……”终究还是不敢,道“对不起了。我……”王增呵呵一笑道:“姑娘,你有一颗好心。我就再送你个礼物吧。” 陆稻儿道:“爹爹说,别人给的好处一定要还回去,不然的话迟早会报应回来的。”王增道:“你爹说的对,你帮我保管了那片莲叶,我需要回报你。不然我下了地狱都不会安心。” 陆稻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王增从腰后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前辈传下来的‘万物生’心法,可惜传了近千年,已经流失大半。我就送给你吧。” 陆稻儿看又是一本书,摇摇头道:“我不识字。”王增道:“你若不喜欢,也可以烧了。至少我的心意给到你了。”陆稻儿只好接过。 王增道:“多谢姑娘了。”话音刚落,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陆稻儿眼前。 过了许久,陆稻儿才回转过来,将一蓝一白两本小册子放在一起,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过得几日,事情似乎渐渐平复,老陆去张大户家帮工,陆稻儿在田中看水、除草、补苗。 这日回家,用过晚餐,忽听得有人在门外道:“老陆在家吗?”陆稻儿忙来看门,却是村里的王媒婆。 王媒婆上下打量陆稻儿,啧啧称赞。陆稻儿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低着头引她来见父亲,返回将门闭上。 走回屋内时,便听王媒婆道:“自幼苦读,将来高中了,那就是官老爷了。”陆稻儿虽然单纯,也知道什么意思,脸上一红,跑回里屋,双颊早已绯红。 过了许久,老陆来敲门,道:“稻儿,睡了吗?”陆稻儿本想装睡,想了想还是上前将门打开。 老陆走进来,道:“是顾玉枚委托王媒婆来的,人你也见过了,你怎么看?”陆稻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老陆道:“他是个读书人,那天只是想还给你东西,没有别的意思。”陆稻儿低声道:“我知道。”老陆道:“他父母双亡,自己勤学苦读,已经考上了秀才,将来真的考中举人,就能当官了。如果能嫁给他,就不用跟着爹爹受苦了。” 陆稻儿一言不发。 老陆以为她不愿意,道:“若你不愿意,我就拒绝王媒婆,也不打紧。”陆稻儿道:“爹!只要你愿意,我……我……我都可以。”说到最后,双颊发烫,已经红到了耳根。 老陆面露喜色道:“只要你愿意就好,好,好……”他连着说了三个好,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吧,我明天就告诉王媒婆。” 看老陆离开,陆稻儿只觉心潮澎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老陆就去寻了王媒婆,答应了婚事。 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个月,婚礼如期举行,陆稻儿终于嫁给了顾玉枚。 顾玉枚虽有些迂腐,但为人正直,对陆稻儿极好。陆稻儿想他读书辛苦,内外操持,很快就成了村里闻名的贤妻。 没多久,陆稻儿有了身孕,更让一家人欢乐不已。 自陆稻儿怀孕,顾玉枚便不让她做任何重活,也减少自己出门的时间。陆稻儿劳碌惯了,一下子闲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缠着顾玉枚教她识字。 顾玉枚不忍忤逆,只要有时间,便教她认字。陆稻儿心血来潮,拿出一直藏着的《银龙飞凤刀法》和《万物生》。 这《万物生》佶屈聱牙,顾玉枚虽然文字看得懂,但无法和经络等关联,只学得懵懵懂懂。《银龙飞凤刀法》前半部分是内功心法,后半部分则是刀法的招式。 顾玉枚被她纠缠不过,答应了和她一起习练,但也要求陆稻儿只练上半身的功夫,免得飞跳纵跃,动了胎气。 陆稻儿只是觉得无聊,并不是想学什么高深的武功,自是无有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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