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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漂亮寡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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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给最后一批信盖上章,唤来哈尔,让他负责寄出。

去年的份额是一百一十四,今年则增加到一百五十二。多出来的老兵,是陆陆续续通过哈尔的关系网申请加入的。

收到津贴后,大家纷纷发来感谢,还有人主动询问,可不可以加入军团,出一份力。

而在这些热情的回复之中,却夹杂着一条冷冰冰的信息:

[冤种,别想着用钱收买我]

这样的负面信息原本应该被军务秘书过滤掉。但不巧的是,秘书那天生病休假,没来上班。

白翎面对屏幕上的字,愣了一愣。他下意识看向发件人的姓名,一片空白,连名字也不写。

这是谁?脾气这么大。

他把哈尔叫来询问,哈尔得知后歉疚地说: “抱歉长官,他应该是这个月新加进来的,刚出院不久,还在暴躁期。”

白翎问:“新成员?”

“是的,”哈尔解释道,“他跟我们不是同一批。”

不是革兰受害者那批,而是后面被害的。

白翎知道,在革兰的团伙被灭掉后,贵族圈层里仍然存在熬鹰的活动。毕竟炫耀征服欲是人类自古以来的劣根性,并不会因为一小撮人受到惩罚,就偃旗息鼓。“他的回复实在太不礼貌,也缺乏感激。”哈尔小心观察他的表情,“我们可以把他从名单里剔除。”

白翎不在意道: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受过严重创伤的人,会很难接受他人的善意。有的人默默消化,独自腐烂,有的人则演化成对外的攻击性,变得刻薄尖锐。不是谁都能像他这么幸运,身边有个情绪稳定的配偶,能24小时给他供电。想到这里,白翎问:“他身边有家人吗?”

哈尔看了眼资料:“他有个alpha哥哥,但他们不住在一个星球。他哥哥对他很排斥,因为他犯过重罪。”

“什么罪?”

“杀夫。”

“噢,还是个漂亮寡夫?”

地下酒吧的门卫转了一圈,吹了声口哨,目光停在酒囊露出的半截手腕。那里的禁制环配偶灯是黑的,证明他死过丈夫。

门卫一脸垂涎,靠在墙边跟他调情,挑眉: “你老公怎么死的?被你的长腿骑到爽死的吗?”

酒囊:“差不多,被我撕成肉片,冲进下水道。”

门卫显然没把他的话当真,还打趣道: “那你家附近下水道的水母,肯定吃得又白又胖。”

酒囊不置可否,再次说: “让那个黄毛小子出来。”

“哪个?”门卫问,“我们这里有很多黄毛。”

“种海带的。”

门卫表情一变,凶恶地威胁: “注意你的用词,老寡夫,那可是我们尊敬的头儿!”

片刻后,雀鲷从一众簇拥中脱身,走进寒凉的夜色里。他心不在焉地问,“谁找我?”一只瘦得没肉的手臂伸过来,一把抓住他,雀鲷还没反应过来,就后背剧痛,狠狠撞到了墙上。“草!”雀鲷痛得大骂,“特么的是谁?”

冰冷的气息逼近,让雀鲷在黑暗中看清那漆黑的眼腈,他冷笑: “小子,你敢偷我的东西。”雀鲷怔了下,认出了酒囊,立即反驳道: “我没有,你不要凭空诬陷人。”酒囊危险地重复: “你偷了我的信。”

“信?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信。”雀鲷转着眼珠,语速飞快地说, “你这个醉鬼,谁知道你是不是把东西丢在什么地方了,你应该去街边找,去垃圾桶找,再不济,你应该扒拉扒拉天桥下的树叶堆——你喝醉

了总在那儿睡觉,不是吗?”

酒囊拽他衣领的拳头,摸紧了。

说着说着,雀鲷反倒有些不爽: “而且,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信,不应该好好放在家里吗?你自己都不珍惜,丢了怪谁。”男人指骨泛白,青筋突起,用力到下一秒就要揍上来。但最终,那只手在雀鲷紧张的呼吸声中,颓然地松开。酒囊脸色苍白,发出一声嘲笑:

“你说得对。”

抛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

寒夜里,身后传来热闹的呼唤,地下酒馆里的青少年们冒出头,提着酒瓶子起哄,“雀鲷,快回来,再给我们讲一遍你和白司令接头的故事!”雀鲷浑身一僵,心虚地去看前面那道背影。酒囊听到了,肩膀颤动似乎是藏着怒气的。但仔细去看,他只是在怀里摸索着,找出半根烟屁股,低头含着,点燃了烟。

那烟抽两口就灭了。

还剩一点火星,被他捏着烟蒂,摁在人工胃袋上,在那里烧出一个焦黑的点。

很奇怪,那一瞬间,雀鲷居然希望他走过来,往自己脸上狠狠打一拳。但醉鬼终究是醉鬼,窝囊废一个。他没有回头。

之后,酒囊生活照旧。似乎丢了那封信,对他而言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信封里的钱还在。

酒囊打算把钱花掉,一次性花光。权衡再三后,他走进了棺材店。

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不少功课,在店里转了转看看实物,又在自助台上选好颜色和尺寸,他准备买个能自动火化的棺材。店老板问: “给家人买吗?”

酒囊:“给我自己。”

店老板点点头,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大萧条时期,食不果腹,活着比死更难。他看了看预订单, “你要的这款需要定制。”

“要定制多久?”

“一个月……”老板看了酒囊一眼,忽然改口,“呃,两三个月,至少得三个月。你选的颜色比较小众,我这里缺货,得等空港放货下来才行。运气不好的话,得等半年以上呢。”酒囊插着口袋,转身朝墙角昂了昂下巴,“那不就有吗?”

老板轻咳一声, “那,那是样品,非卖品!”

挑好款式,店老板按照程序打印出信息表, “你得把联系人给我,随便什么人,只要是认识你,愿意帮你送葬的……家人,朋友,公司同事,谁都行。”酒囊的答案很干脆:“没有。就写我自己的名字。”

“那不行,这可是程序。”店老板拒绝得也干脆,“我得确保之后有人来拿棺材,不能付了全款,回头就丢在我这儿了——这种事发生过好几回了。”店老板是海洋族,也曾去海藻餐馆吃过饭,听过酒囊在吧台的大吹特吹,于是他理所应当想到:“对了,你不是军人吗?你们作战肯定有联系长官负责的吧。”

酒囊表情消失。

店老板还在自说自话:“我看行,就写你们长官的联系方式,退伍了,应该也有人负责的。说起来,你到底是哪个番号的来着?”酒囊没回答,而是骂了一句脏话,直接走了,“事真多,不买了。”

他前脚出去,老板娘后脚回来。

老板娘捂着衣服,转头看病虚虚飘着走的鹰,问老板:“他来干嘛的,买棺材?”老板边关门边应声, “是啊,让他把联系人写成长官,他就是不给。”老板娘嗤一声: “那不是他吹得吗,你还真信了。”

酒囊的话不可信,这算是大家的共识。人家回顾过去,都是细节越多越真实,可放在酒囊这里,就是模糊不清。

他像个拙劣的骗子,总是趁着酒劲眼睛发光地滔滔不绝,接着被问到番号,就戛然而止,开始故作无事地转移话题。

久而久之,大家只当个笑话听听,听完也就忘了。老板娘说: “信他是英雄,不如信我是救你鸟命的圣母玛利亚。”说着,他一下子拉开外套,把一堆罐头呼啦啦倒进老板怀里。

老板被砸得晕头转向,边满地捡,边对着标签睁大眼睛:“肉罐头!这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紧俏货。亲爱的,你该不会去抢劫公爵的仓库了吧?”

确认门已关好,老板娘朝他嘘了声,壁眉: “小声点,别让外边的巡逻队听到了。这是糠虾他妈妈给我的。”

老板想起了糠虾是谁。那个可怜的孩子,早早死了父亲,全靠母亲在洗衣店打工养活,而他活泼外向的老婆,经常把家里多余的布料做成衣服,送给他们娘俩穿。老板娘结婚之前,是个小有名气的裁缝。

他是一只缝叶莺,技艺高超,可以在芭蕉叶上穿喙引线,用蜘蛛丝织成漂亮精巧的巢。棺材铺里的定制寿衣和睡袋,都经过他的一双巧手。缝叶莺相当喜欢干这行,因为他的顾客都很好说话,从来不会从棺材里跳起来,指责他缝得不好。

缝叶莺解释道: “糠虾妈妈说,糠虾和雀鲷那小子弄了个什么小队,他们喊了一群水鸟,专门去偷袭。昨晚上居然让他们成功了,弄了一船罐头回来。”

老板听得胆战心惊:“这真是公爵的罐头?!那我不敢吃啊。”

缝叶莺啐他:“放心吃你的,没事!他们小队有后台。”

“谁啊?

老板娘压低声,神秘又掩不住高兴地说:“白司令。”

那一晚,是老板一年来吃得最香最安稳的一顿饭。他们夫夫俩兴奋地把罐头加热,沾着硬面包吃得干干净净,连打出的嗝儿,都带着一股罐头特有的金属味。

靠着那封信,雀鲷迅速笼络了一群青少年。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肚子饿,精力足,崇拜白司令和他战无不胜的军团。

糠虾找来了那群鹏鸱。

这些水鸟是潜水达人,在水面上漂移起来像个地效飞行器。用他们引开看守仓库的鲨鱼,简直是专业对口——每当那些鲨鱼要咬到他们的屁股,他们就把分叉的蹼舞成螺旋桨的模样,把鲨鱼狠狠甩在后面。“开启引擎过载,超级涡轮增压——哗哔哔哗!”鹏鸱叫。

圆圆的身体像海上漂移的小乌龟一样突突突地窜没了影。

“王八鸭子!你给我等着,我要咬烂你的屁股!”董鱼在后边狂喊。

鲨鱼回去写plog日志:[昨晚我输给一只鸭子,它用惯性漂移过弯,它的屁股很快,我只看到它有一撮翘起的白毛。如果知道,请跟它说一声,星期六晚,我会在秋名海等它。]在这次行动中,雀鲷小队共抢到三百个罐头。这项巨大成功极大地鼓舞了青年队,他们美美地吃了一顿,并在加热罐头的过程中,决定好了下次的抢夺目标。

“我想吃点鲜肉,不如我们去抢公爵的乡下庄园吧,听说他在海底养了不少奶牛。”

“我支持!”

“我也赞成!”

这时,凤头鹏鹤忽然站起来说: “等下,我们的任务是不是要先经过白司令的批准,才能进行?”

听到这话,雀鲷连忙放下饭,名正言顺地说:“那是当然!你们的意见,我都会上报的。瞧,这是我的本子,我都写下来了,等你们睡着,我就要和白司令汇报,一个一个夸奖你们。”

大家热烈地欢呼起来。

凤头鹏牌甩了甩头上的毛,又想起一件事: “既然我们已经组队,那按照规定,我们是不是也得有番号哇?白司令有给我们编号吗?就像野星装甲217团,水下突击149连那种。”

说到这里,一双双期待而兴奋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如果有番号,他们就等于野星授权的正规军了!

在众人炽热的注视下,雀鲷的脑袋烧得滚烫。他视线偏转,无意中看到墙上贴着的邮寄表,上面写着301,那是海鳗星的邮编开头。

嘴巴快过大脑,他开口道:“……有,怎么没有……当然有番号!”越说越有底气,“番号就是301,我们隶属……幽灵军团,没错,这是个新开的独立军团,负责在各个星球的民间开展秘密活动。我们是第一

批,也是试验点,如果成功了,你们就是军团的元老们!”

“所以,我是幽灵军团的001号战士,”雀鲷指着糠虾,“他是002号——”

“那我是003号!”凤头鹏鸱高兴地接。

“我004。“

“那我就是005号!”

大家争先恐后地报着号,热闹持续了一整晚。等各回各家时,糠虾一把扯住雀鲷,把他拽进小巷子,担忧地质问:

“雀鲷,你撒的谎也太大了!什么幽灵军团,什么战士001,我们不是说好抢完罐头就收手吗?”

雀鲷摊手:“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们说这是骗他们的吧。”

他做了个鬼脸, “那他们肯定会把我打扁的。”

糠虾一脸看透的表情:“我看你就是被喊老大,上头了。等着瞧吧,你能拿来当凭证的只有那封信,时间一长,肯定会被揭穿的。”

雀鲷满不在乎,斜起嘴巴, “没关系,我自有法子。”

翌日,老爸不在家,雀鲷把大家召唤到海藻餐馆来。他爬上吧台,下面黑压压都是人,他像十八世纪大革命的斗士一样,占据着高地,高昂宣布:

“白司令给我们寄来了新的信!”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有模有样地拆开。

旁边正在喝水的糠虾直接喷出来。可还没等他瞪着眼睛吱声,雀鲷已经慷慨激昂地念开了:

“亲爱的战士们,你们做得非常棒!我在野星听到这个消息,很为你们骄傲。特别是幽灵军团的003号,凤头鹏牌,004号,疣鼻天鹅……”他雨露均沾地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仿佛白司令真有那闲工夫写那么多字似的。

不过效果很好,大家都激动地互相击掌,“有我诶!” “也有我。”

最后,雀鲷做了总结,“我希望大家鼓起勇气,反抗公爵,”他想了想,又坚定地加上一句当年白司令叛出首都星的发言, “今后等待我们的,是便宜的水果,廉价的房屋,免费的医疗——暴,政必须死,因为

祖国必须生!”

气氛彻底点燃,沸腾起来,凤头鹏鹬急切地举手问: “他会给我们发傲章吗?”

雀鲷昂起头,一口答应: “那当然。”

“我就说你不要乱撒谎!”糠虾抱着手臂,叹气,“这下可好,你撒了一个谎,还要用无数个谎去圆。现在他们找你要徽章,你上哪弄去?”

雀鲷在家里小仓库里翻箱倒柜,时不时扔出点破烂,“别急啊,不就是傲章,没人规定我们不能自己做。”

糠虾匪夷所思: “那是军用徽章,都是特制的。”

“我知道——啊,找到了!”雀鲷擦擦汗,满脸脏污掩盖不住兴奋,他拿着一坨黑漆漆的东西从破烂堆里跳出来, “瞧这个,我奶奶的烛台,当时我爸要把它扔了,我硬要留下的。这是黄铜做的,徽章也是铜

的,我们拿它去铺子打几个不就行了?”

糠虾举起大拇指: “就你鬼点子多!”

他俩揣着那块铜疙瘩,来到当地的金店。金匠大叔是他们的熟人,招呼他们:

“来了啊。多谢你们之前给的罐头。我家孩子吃了,病好多了。”“真的吗,那太好了。”雀鲷和糠虾对视一眼,嘿嘿笑。

聊了两句,雀鲷把大叔拉到后边说,要订做徽章。他准备了一些图片,是野星的军徽,制式很像老帝国的,不过在原有基础上经过了一些改良。

金匠大叔伸头看了看,在围裙上擦擦乌黑的手,说: “等下。”

没过一会,他从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他们看,咧开笑问: “是这个吗?”

雀鲷惊叹着:“大叔,你怎么也有!”

金匠深藏功与名地说:“大叔我啊,年轻时候也参加过民兵队。但那不是正规军,也没给我发军傲,所以我就自己做了个。怎么样,还挺像模像样的吧?”

雀鲷和糠虾吹道:“简直一模一样!”

金匠听闻他们的小队和白司令有关系,直接答应下来:“这事包在我身上。不用工费和材料费,只要你们之后抢到了粮食,能记得分我一点就好。”这年头,食物可比金银铜都贵。

雀鲷没想到,这件事办得这么顺利,他感叹:“果然打着白司令的旗号,在哪都畅通无阻。”

上头有人好办事哇。

糠虾却不忘提醒他:“你现在是狐假虎威,最好还是收敛一点,见好就收。”

然而很快,他们就略显惊慌地发现,局势好像收不住了。

当编号为999的幽灵军团成员前来报道时,糠虾忍不住捂住额头,“怎么会发展这么快。”而另一边,雀鲷正面对满屋子的人,故作严肃地主持仪式——他们专门弄了个加入仪式,以确保专业性。“你们得手拿土豆和洋柿子,向野星的旗帜宣誓。”

“报告长官,我家没有。”

“没关系,”雀鲷早想到了,从身后搬出个箱子,“我这里有一些道具,假土豆和假西红柿,你们拿着,意思到了就行。”

逐个分发下去,道具是假的,大家的表情却很真挚,各个精神焕发,“我对土豆和西红柿发誓,我会誓死效忠白司令,效忠人类第三实验国!”

而野星的白司令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上千个年轻的死忠,且人数在不断增加。这股热潮像冬末的感冒一样,在家庭与街坊,朋友与亲属之间,私下流传开了。对海鳗公爵来说,它演变成了这颗星球的肺炎。

他们的仓库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洗劫,食物被哄抢一空,他气得下令,无差别对那些暴民们扫射。

短短一天,死了五百个平民。

这数字触目惊心,但海鳗公爵很满意。他认为,这群人会像以前一样,害怕地退缩回去,再不敢造次。

可他不知道,现在和以前情况不一样了。

当人们撬开贵族庄园的地窖,亲眼看到他们梦寐以求的食物正在堆积如山地腐烂后,没有人能继续安眠。

何况,他们还有后盾。白司令是queen,他的权力比公爵大,这是小学生都会做的逻辑题,他们根本没必要再怕这个老毕登。

到了下月初,全星球的居民都一致地做出抗争:拒绝向公爵支付高额地租。

雀鲷站在广场上,向数万人大声宣读新一期的“野星”来信:“不要退缩,不要妥协。你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你们才是土地和海田的主人——拒绝地租,抗争到底!”他身上穿着簇新的卡其色军装,肩膀上别着绣针打印的肩傲,胸口则是闪亮的黄铜军傲。

不靠近看,谁也无法分辨他和真正的野星正规军有什么区别。

朝向广场的窗子打开,棺材铺老板兴致勃勃地看着,转头说: “亲爱的,你缝的军服,穿在那小子身上还真不错。”

缝叶莺正踩着缝纫机,速度飞快地缝着布料。细密针脚一路到底,他拽下布料,用牙齿咬断线头,然后打了个结,把整件都拎起来抖了抖,转手交给举着盘子的熨烫机器人。那里的地上已经堆了满满的军服,准备之后交给军团的成员。

缝叶莺伸了个懒腰,“寿衣卖不出去了,做军服也不错呢。”

老板说: “是啊,好多人来取消棺材订单了。”

他的语气不是赚不到钱的失望,反而有些高兴。

缝叶莺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粘的线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要去参加集会,这样穿怎么样?”

老板过来挽住他的手,笑着说,“美极了,夫人。”

在不久之前,他们也暗中加入了幽灵组织,领到编号157362和157363号。

走在路上,老板忽然想起来问: “你说,我们的货都卡在关口进不来,那些野星的信,到底是怎么寄进来的呢?”

“或许他们有特殊途径,”老板娘拍拍他的手臂, “不过这不重要,亲爱的。”

参与进来的大人们,谁也没有刻意去追问那些信的真伪。或许,信的真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凝聚在一起的理由。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星球里,终于出现了一抹光,就好像在大平原点起烽火,每个抬头的人都能看到。不要纠结烽火从哪里来,只要追着它走过去就好。

在地下集会里,雀鲷向他们透露,他们和帝国邮政有关系,可以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买到一批便宜又新鲜的粮食。

至于买粮食的钱,他们一致决定要从公爵口袋里抢。因为这老不死的吞了他们的银行财产,害得他们破产。

很快,他们打听到,海鳗公爵最近在星际拍卖场上,购入了一批价值五十亿的名画古董。

而那位财大气粗的匿名卖家,已经派船送货上门。

他们决定,劫船!

这日,白司令正在办公室开会,和高级将领们探讨下一步要从哪个星球撕开切口,进攻帝国本土。

讨论来讨论去,仍然没有得出一致的结论,好像不管从哪里开始打,都有利有弊。

白翎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先喝口茶歇歇,之后再继续讨论。正在这时,一通急电打过来,他看了眼来电姓名接起来, “喂?怎么了,我在开会。”

郁沉压低声,故作幽怨: “宝贝,听说你的军团抢了我的船,你有头绪吗?”

白翎一下子从椅子坐直, “哈?”

他眉毛倒竖,不可思议地问: “我哪个军团?”

郁沉看着线报,慢慢念: “301,幽灵军团。”

白翎把终端拿开一点,特意转头问: “我们有301军团吗?”

问鸡,鸡摇头,问鸢,鸢也不知道。

“不是我们的人,”重新接上终端,白翎打趣道, “而且,我抢你不需要一个团,我一个人足够。”

郁沉听得一笑,继而若有所思: “所以,有人打着你的名号,弄了假军团,带着假番号,拿着假军令,在外面抢劫?”

这可太有趣……也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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