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被时间蒙上灰色阴影的家里,有着她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
因为不舍,她才更恨。
恨那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姜董和姜夫人,是死于人为,而非意外。”
“这封信内,有我师傅临终前想告知你的一些事情。”
“江歆宁,你化名为江,可应当牢记,你是姜宁,姜家唯一幸存的小姐,你父母血仇,还在等着你去报!”
——
姜宁。
一生安宁。
可这个名字,怕是早已被所有人遗忘在脑后。
玩具室门口,江歆宁跪倒在地,早已泪流满面。
姜宁。
她是姜宁。
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是他们爱意的延续。
可在这荒芜的家里,哪还有他们鹣鲽情深的身影?
有的,只是她这个苟活下来的孤儿罢了!
从姜家旧宅离开时,已是天色青黑。
路灯明亮,驱散一方黑雾。
江歆宁开车返程,神色冷毅。
只一双哭过的双眼,仍显几分红肿。
暗夜下高速公路上,闪过一辆辆疾驰的车。
江歆宁双手执着方向盘,目光落在看不见尽头的远处。
彭媛说,陈秀芳并没有贪污渎职。
她只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来才落得那样声名尽毁的下场!
至于她到底得罪了谁——
彭媛并没详说。
只给了个地址,让她去找一个人。
她说,在她见到那个人后,自会明白一切。
明白周家与她——只能是仇家。
彭媛的话,江歆宁本不尽信。
可她却说出了一个她无法怀疑的理由。
“我师傅与你父母,乃是至交,你知道姜宁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那是我师傅给你取的名。”
“如果你还不信,那我想榕城大学的档案室内,还保存他们那一届合影的旧册,你可以亲自去查证!”
——
两个小时后,京都。
再次驶入这座繁华的城,江歆宁竟然会觉得那么陌生。
明明她在这里,也生活了这么多年。
车速放缓,江歆宁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今天太晚了,等这周末,她就亲自跑一趟榕城,也去见见彭媛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刚到御景别墅门口,江歆宁就发现里头灯火昏暗,似无人在一样。
她微微一怔。
一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一边往里走去……
“爱丽丝?”
“王叔?”
“……”
江歆宁朝里喊了几声,却仍旧无人回应。
往日灯色耀眼的客厅内,此刻只黑漆漆一片。
唯有厨房的方向,似隐约闪过些光。
不对劲。
江歆宁想了想,还是翻找出周初行的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屋内响起,与之同时响起了,还有另一道手机铃声。
这是……
江歆宁倏然顿住。
而后便见在她的正前方,亮起一簇火光。
在那摇曳明亮的灯色里,英俊的男人被身后的众人推着上前,那张往日高冷淡漠的脸上,此刻也被映照出几分暖色。
“你们——”
江歆宁看着男人手中捧着的蛋糕,有些呐呐出声。
回应她的,是佣人们热烈的声音:“太太,您把自己生日都给忙忘了?”
“祝您生日快乐,美丽长存!”
“快吹蜡烛吧!”
在旁人的催促下,江歆宁几乎是动作僵硬的配合着吹灭了蜡烛。
其实——
今天并不是她的生日。
她也很少过生日。
如今身份证上的生日,那都是后来随便填的,她并不放在心上。
可再次被这些烛火和笑语所围绕,江歆宁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即使这温暖——
如刹那的流星。
转瞬即逝。
“生日快乐,江歆宁。”
在客厅吊灯被彻底点亮的瞬间,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近前穿透而来。
那双本该冷意跌宕的黑眸中,此刻也只有浅浅的一丝暖意。
江歆宁紧了紧掌心,还是开口道了句:“谢谢。”
也是此时,她才看清不远处餐桌上那丰盛的佳肴。
“这是我们大家伙一起凑份子买的礼物,希望太太您不要嫌弃!”
“您来到这里,我们真的很高兴,还有先生——”
“他也很高兴!”
看着怀中被佣人强塞进的礼物,江歆宁只觉得那分量沉甸甸的,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而另一旁,周初行也摊开掌心,露出了放在上面的一个丝绒小礼盒。
那盒子方方正正的,不用打开,江歆宁就大概能猜到里面放的是什么首饰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许你想要的自由。”
周初行说着,便低眸执起眼前之人的左手。
江歆宁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微凉的戒圈便套在了她无名指上。
伴着男人清冷的嗓音,她像被包裹在了一个巨大的泡泡里,想抽身,却不住沉溺其中。
“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我的准女友。”
“我——”
不能收这个礼物。
“赶快入座吧,菜都要凉了!”
“……”
江歆宁被推着入座,而周初行,就坐在她的左手边。
一顿生日宴,江歆宁是完全享受的那一方。
只是到宾客散尽时,她却拦住了眼前男人的去路。
“这个戒指——我不能收。”
“还给你。”
走廊内,灯色沉寂。
周初行刚办完公,眉梢还噙着一丝淡淡的倦意。
但在发现这个女人在门口等他时,他心中时闪过些许喜意的。
他以为,她终于是明白他的心意,知晓他之前生气,并非是因为策划案一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是来向他退还礼物的。
“我很感谢,你今天跟他们一起为我筹备生日宴,但有那些就够了,至于这个礼物——”
江歆宁说着,语气顿了顿。
接着才补了句:“我想我不适合收。”
话落,她便摊出了掌心。
一如之前周初行向她展手一样,她此刻的掌心里,也赫然躺着一枚玫瑰金戒指。
周初行闻言眯起眼,神色微暗。
他的目光落在刚送出就被退还回来的戒指上,不发一言。
两人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僵持。
良久,他才出声道:“你想好了?”
低沉的男音,在走廊回荡。
如压迫重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歆宁抿着唇,背影僵直。
“你该知道,我送你这个戒指的意义。”
“如今你不收,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江歆宁,在拒绝我的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