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一股恶寒顺着阿织的背脊,瞬间蔓延至全身。 隔着时空, 她的目光与晏留相接, 似乎能从他的眸深处望见自己。 好在晏留朝她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除了露出一抹,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抹温文尔雅, 许在与她打招呼, 但是微蹙的眉头透露出他的一丝解,仿佛他在索——究竟谁在那里, 谁在窥视他? 阿织这明白原来晏留并没有真正发现她, 他只是莫名觉察到了一注视。 他为会觉察到? 因为……她在心中呢喃出了九婴(注)之名吗? 阿织来及考更多, 被窥视的晏留决定再耽搁,他利用晏氏少主的身份,解除了榆宁的结界, 无边的伤魂雾涌入仙乡,比在山野中更浓上数倍。 与之同时, 地底传来声音。 噗通——噗通—— 是某巨兽的心跳。 巨兽即将苏醒,所有避于仙乡的晏氏族人都觉察到了危险,他们仓惶而逃, 寻求庇护之所。 可惜, 来及了。 下一刻, 一个庞然巨物破土而出,剧烈的妖息从它口中呼出, 瞬间侵蚀了离得近的晏家人。 这是一只蛇身火鳞, 额生三目的天妖, 与阿织在伤魂谷所杀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晏氏族人是没有反抗,可是在晏留的帮助下, 天妖的妖息所向披靡,如狂风一般吞没修士的性命,黑色的触须无比贪婪的吸他们的灵,残破的尸身抛得到处都是。 奚汐急之下,趁天妖备,祭出问山留她的一道剑。 剑劈开妖息,直斩天妖,却在触碰到天妖鳞甲的前一刻被晏留徒手接住。 锋锐难当的剑割伤了晏留的指尖,他轻“嘶”了一声,说道:“瞧出,你还真有点碍事。” 随后他从半空攫取了一指伤魂雾,混在自己的灵息中,朝奚汐劈去。 他这一招出得随极了,可修为差距太,奚汐根本抵挡住,伤魂之息从她的眉心直灌灵台,她惨叫一声,坠落在地省人事了。 晏留收回目光,理了理袖袍,再度看向阿织的方向。 他忽地了。 容温和而多。 对着那个知名的方向,他说:“那,就到这里了。” 汹涌的灵息忽地从晏留身上爆开,剧烈的白光释放,几乎灼伤看客的双眼。 那是一无比强横的力量,强横到所有榆宁修士的尸身直接融化消亡;强横到能够渗透光阴,反噬使用流光断窥探这一段过往的仙尊;强横到,阿织的罪袍再度有了反应。 楚望危闷哼一声,流光断从他手中坠落,所有时光的裂隙仓惶闭合。 这一刻,时空扭曲所带的狂风几乎能撕碎人魂,凌芳圣、奚奉雪、判官三位分神仙尊同时出手,栖兰叶铺地,状元笔画牢,所形成的结界只撑了一刻到,好在楚望危重伤之下打出一道诀咒,强令生死殿周围的铁链张开,为众人铺就了一条狭小的退路。 所有人急速后撤,只有阿织还留在原地。 罪袍鸣音作,狂怒翻飞,几乎携着她的魂,穿过光阴的裂隙,循着晏留爆开的灵而去。即使有定魂丝在体内,她的魂亦被撕扯着再度与肉身分离,剧痛之下,阿织根本无暇自顾,她努力维系着一丝清醒,让狂风把自己卷去未知之处。 就在这时,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一股力量顺着手腕传来,由分说,把她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身魂再度分离,阿织的感知本该是迟钝的,或许是这个怀抱太熟悉了,她竟嗅到了清冽的霜。 他知道她太好,一手环着她,一手覆在她的眼上,正把自己的灵渡她。 阿织怔了怔,她拉下他的手,抬眼,刚好对上奚琴垂下来的双眸。 他的眸底亦染微霜。 他似乎问她了一句,可她听清。 狂风息,罪纹之音在她耳畔嗡鸣止,罪袍撕扯着她的魂,剧痛中,阿织忍住呻|吟了一声。 下一瞬间,从奚琴那里渡来的灵忽然变了。 变得温和了一些,强力了一些,带着一股久违的,独一无二的愈魂之力,如山中清泉春野之雾,安抚着她的魂,在罪袍在她身上显现前,把她带离了这个地方。 …… 阿织于是堕入了一场梦。 梦境非常非常安稳,似乎是在她青荇山试剑的一年后。 这年姚小山已经在山上了,年关是她和问山两个人过的。阿织天赋好,勤勉,年节里曾懈怠,倒是问山这个做师父的偷懒,一整个正月,他是吃酒就是听曲,成日没个正形,更别提指导徒弟练剑了。 直到正月过去,一日,问山忽然来了兴致,翩翩然落到山腰竹林,看着林中打坐的小徒弟,问:“小阿织,分芒式练得怎样了?使来师父看看?” 阿织点点头,乖觉地站身,祭出祺。 她一手端于心前,一手虚空画圆,正欲念出剑诀,浮在半空的祺忽地一震,断地发出剑鸣,就像在跟阿织请示着。 阿织虽然解,还是撤去了对祺的控制。 祺瞬间化作一道剑影,飞似地朝山下奔去。 阿织担心祺,跟着它来到山下。 然后,雾一般的视野里,她看到了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 竟是叶夙回山了。 祺兴奋极了,浮在夙的身前,绕着他手边的春祀转了好几个圈,竟像是忘了自己的主人是阿织一般。 阿织惑解,这时,问山飘然落在她身旁,含道:“这剑发疯了,小阿织看明白是是?” 他解释道:“你师兄的家族专研过多年铸剑之术,祺和春祀是同炉铸成了灵剑,关系极亲,当年被夙一块儿带上青荇山的。” 单听它们的名字就知道了。 都取自春祭礼的唱词。 阿织听了这话,却是一怔,她并知道她在试剑之日随择选的灵剑竟然是师兄的。 这是强夺他人之物? 阿织犹豫极了,她知道如何向师兄道歉,如何把祺归还他。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祺。 就在这时,雾野里,白衣似雪的身影忽然开了口。 “阿织。”夙道。 他看出看出她的踌躇,招回祺,然后把它送至她身前,声音浸在春晨里,静极了,“你的剑。” …… 阿织睁开眼。 屋中昏然一片,她一时知身在何方,直到转头瞧见一扇木屏,记自己仍在楚家。 木屏上搭着一幅绸布,遮去半光线,只有内壁上的燃犀古灯微微照亮。 初初和银氅就守在榻边,看到阿织睁了眼,两妖立刻嚷道:“醒了醒了,阿织醒了,奚寒尽,你快来看看!” 听到奚寒尽三个字,阿织心中一顿,她撑着坐身,抬眼看去,奚琴正绕过屏风进来。 目光相接,他没说,在榻边坐下,为阿织的眉心送去一道灵,极轻地探了探她的魂,问:“好些了吗?” 阿织说上来,只觉五感衰退了许多。 奚琴招来一旁柜阁上的黑匣,匣中搁放着七根定魂丝。 他道:“昨日时空裂隙震动,你身魂稳,定魂丝从体内脱落,需重新送入,我帮你?” 昨日? 她竟睡了一日了。 阿织道:“好。” 上一次,他把定魂丝送入她的灵台,他们还在奚家,还是在去人间宣都前。 当时他们许多话都可以说,彼此之间没有芥蒂,至少她对他没有。 知怎,一夕之间,成了这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极细的定魂丝从灵台重新嵌入阿织的魂,奚琴问:“疼?” 阿织摇了摇头。 然而很快,一股灵息被送入她的灵台,和上次一样,他用自己的灵在她的灵台与魂魄间建立了一道护障。 灵寒凉,像霜,比初春的雾更冷一些,和雾很像。 是啊,她怎没想到呢。 霜好,雾罢,变了一些,可底色终究是一样的。 阿织垂下眸:“为何遮我的眼?” 奚琴手上的动作一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上一次,在伤魂谷。”阿织轻声道,“天妖的魂火降下,你遮的是我的眼。” 一反应,总是保护她的双眼。 定魂丝一根一根送进阿织的灵台,每一根都被霜寒一般的灵护佑着,为她勉去疼痛。 直到最后一根隐没在阿织眉心,奚琴道:“重吗?” “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希望看到你受伤,遮哪里,都是一样的。” 阿织望着奚琴:“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灼人,奚琴别开眼,“……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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