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一听这话, 第一反应是:“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道:“适才山上的白衣妖人,你们当是瞧见了, 实话实说, 他与打,出招时有保留,自问未必是他的对手, 若走了, 他如果找来,你们谁对付他?” 晏留自知问山说得有理, 他低眉思索了一会儿, 忽对一旁的管道:“晏常, 开启封族结界!” 为了帮助凡人,晏氏一族的结界几乎形同虚设,它就像一道门, 凡人叩门就开。但仙乡毕竟是仙乡,结界何止人们看到的一层?下一刻, 无数流转到的法印忽然在榆宁周遭浮现,它像是重重围墙,又像是无数收拢的荷瓣, 把整个榆宁包裹其中。 “如果是这样呢?”晏留问, “有结界守护晏, 们多少可以撑上一时,再者, 楚师兄已经去请中长相助了, 山阴楚肯出手, 阻上这妖人一时亦是办得到的。” 他恳求道:“父亲、半数晏氏族人,俱是命悬一线, 古青阳氏是晏氏唯一的希望,否则,便是妖人不来,族人们也会丧生,还请问山师兄一定相助!” 问山听了这话,没作声,翻手打了一道剑气在晏氏的结界之上。 不一会儿,剑气回来了。 问山收在手中感应了一番,说:“这样,约法三章。” 晏留道:“您说。” “适才试了试,在不惊动其他仙门的情况下,打破晏氏结界需一日,白衣妖人的本事在之上,算他半日,以走后的半日内,你们只能留在结界中,谁也不能出去,做得到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做得到。” “第二,往来极北一趟,并不需多久,且只为送信,青阳氏肯出来见也好,不肯见也罢,把口信留在雪原上,立刻就会回来,以你们在半日之后,如果没有等到,最多再等半日。若一日不归,则说明出了事,你们需立即离开,朝妖雾的反方向走,一刻也不能耽搁,做得到吗?” 晏留颔首:“答应师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三,”问山稍稍一顿,看了奚汐一眼,“不在,保护好阿汐。” 晏留道:“问山师兄放心,阿汐是晏氏同门,必当尽举族之力保护。” 问山稍一颔首,留奚汐一道自己的剑气,在晏留的帮助下,撩开结界边界,迎着晨光,往北疾去。 晏留亦被妖雾侵体,他撑了大半日,早已不支,唤来管,勉力吩咐好族中事务,急咳了几声,就被管和奚汐掺扶着回房了。 他们三人刚转身,阿织的瞳孔蓦地一缩。 道白衣鬼影再一次出现了! 它竟不在山野中,不知何时,它跟着有人回到了榆宁,时刻,它就站在适才几人站立的地方,幽幽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它并没有跟去,反转回身,抬起一只袖袍,轻易举地撩起结界一角,循着问山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阿织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片冰凉。 楚望危说,当年师父离开榆宁后,三年不曾回来。 以,他真的出事了吗? 道鬼影追上了他…… 阿织凝目望着结界边境,可惜眼前之景是时空的裂痕,师父已经走远,看不到他了。 不知不觉日近正午,晏人分成了两拨,愈术高的一拨为族人疗伤,其余的听了管的吩咐,开始收整装,如果再等六个时辰,问山不回来,他们就离开这个地方。 奚汐跟着晏人忙碌了半日,时不时望向结界边界,无比盼着下一刻,问山就能出现在眼前。 可惜没有,直到午,问山都不曾回来。 奚汐知道担心无济于事,来到晏留的院中,跟他商量接下来的打算,忽见管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从晏留的房中出来。 奚汐一怔,问道:“晏师兄还没醒?” 管摇了摇,忧心道:“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少一人担着,这么几月下来,就不曾歇一刻,今日又吸入了雾气……” 奚汐听了这话,稍一颔首,说:“为晏师兄看看。” 管一听这话,忙为奚汐推开了房的门:“就劳烦奚姑娘了。” 奚汐到了房中,晏留背倚着木榻,眉心蹙着,正在昏睡,奚汐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在方桌前的竹椅上坐下,送了一段灵气去,直抵晏留的眉心。 这段灵气似乎没探出晏留的病势,奚汐之后又试了数次,灵气均无回音。 奚汐猜自己是累了,于是以手支颐,闭上眼,打算憩片刻再试。 奚汐刚睡着,虚掩着的门忽然开了。 一只幽白的袖袍从门缝中探进来,紧接着,是一道浮在半空的幽白鬼影。 它明明离奚汐这么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半仙敏锐的灵识都没有觉察到它。 鬼影在奚汐面前顿了顿,没有停留太久,是慢慢朝昏睡的晏留走去。然后,它扭曲着垂下身,朝晏留卧着的身躯躺去,附在了他的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于是昏睡中的晏少,紧蹙的眉舒展开了,眼也缓缓睁开了。 他舒展了身躯,看向奚汐,露出一个风度翩翩,又无比诡异的微笑。 他温声唤道:“阿汐。” 奚汐睁开眼,见是晏留醒了,有些诧异——明明适才还睡得很深,“晏师兄,你好些了吗?” 晏留依旧带着笑:“调息了半日,好多了。”他说,“辛苦你了。” 奚汐摇了摇,或许因为晏留是在这里最信任的人,到底说出了心中隐忧:“大半日去了,问山师兄还没回来,有点担心,……” “越禁制去找他?”晏留问。 他的语气温和极了,“陪你去?” 奚汐看了外间天色一眼,咬了咬唇,“不,相信问山师兄一定不会出事的,至多有事耽搁,就依照约法三章说的,再等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们就走。” 晏留听了这话,笑了一下。 他没再说什么,只道:“去看看父亲。” - 又两个时辰去,已快黄昏了。 奚汐终是坐不住,直接朝结界边境走去,没打算离开,只是去近一些的地方等问山回来,起码能第一时间见到他,第一时间放心。 结界边境竟然有人,正是管与几个晏氏族人。 见奚汐来了,管立刻迎上来道:“奚姑娘,快离开这!” 奚汐一愣:“怎么了?” “不知为何,适才族中的禁制忽然有减弱的迹象,山野的妖雾通禁制渗透进来,奚姑娘千万当心,莫吸入了妖雾。” “减弱?”奚汐道,出身世族奚氏,深知族结界破坏容易,毫无迹象地减弱难,因为前者用蛮力即可,后者精心操纵,除非有人有心为之。 可是谁能操纵晏氏结界呢? 奚汐问:“事你们跟晏师兄说了吗?” 管道:“正去。” 奚汐道:“随你们一起去,他在里。” 一几人立刻往正屋赶去,穿前堂,刚到了院中,奚汐的步子忽然顿住。 正屋就在眼前,屋门紧闭,可是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屋内传来的浓厚的血腥气,以及……冲天的妖气。 奚汐心下一空,几经犹豫,终于还是咬牙上前:“晏留,你可在——” 还不等推门,正屋的屋门忽然大敞,迎面来的先是一阵吹得人睁不开眼的腥风,待风平息,有人才看清了屋中场景。 有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屋内到处都是血,几个族人的尸身残破地倒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 晏氏颤巍巍地握着一把灵匕,目光惊惧地望着眼前人。 他的眼前人,一身湖蓝长衫,戴着幞,干干净净,正是晏留。 奚汐也愣住了,道:“……晏留,出了什么事,为何他们都……” “别、别来!”晏氏急声提醒,“他不是晏留,他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一根黑色触须忽然从地底破出,直接穿透了晏氏的身躯,带着他高高挂起,直接把他钉在了残破的房梁之上。 然后晏氏的灵气顺着黑须,流入地底,流到了一个不知名之处。 就像地底深埋着什么。 情景,与当初伤魂谷一场天妖胎的献祭何其相似! 晏氏族人的死,与当年慕人的死,何其相似! 时刻,饶是奚汐反应再慢也回神来了,震惊地望着晏留,“晏留,你……你做了什么?” 晏留没答这话,他脸上挂着笑,悠闲从房中走出来,一边计算着人数:“制药堂,一共三十二人,晏氏学徒,一共十七人,杂役……有修为的杂役,记得好像有六十六人,算上愈术堂的,悬壶坊、济世阁的……啊,超了几人。” 他眼波一转,看向奚汐:“留你一命好不好?” 奚汐颤声道:“晏留,你做什么?什么叫……留一命?” 看向正屋中,些已经没了生息的晏氏族人,死不瞑目的晏,“他们、他们不是你的亲人吗?你为何害他们,你是不是被山上的雾气……” “亲人?”不待奚汐说完,晏留打断,语气温和又笃定,“不,他们不是。” 说着,他信步朝前走去,之处,沿途的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之术,再也动弹不得,除了奚汐。 晏留的语气无比闲适:“九婴,动作快些,献祭结束了,记得把这里打扫干净,做出妖兽屠村、仙人羽化的样子,知道么?” 阿织一怔,从晏留的口中捕捉到了妖兽之名,不禁在心中呢喃:“九……婴……” 正是这一句呢喃,分明没有出声,可异界的晏留就像感应到什么。 他蓦地顿住步子,收起了有的笑意,凝目朝一个未知之处看去。 两处时空,有人都不知道晏留在看什么。 除了阿织。 隔着重重裂隙,隔着数十近百年的光阴,他朝这里望来。 他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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