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絮果是抱着獴娘边哭边睡着的, 颇有点破罐破摔的味。都吐血了，不听阿爹的话和獴娘一家一睡一次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毛茸茸的小动物就像英勇无畏的棉被英雄，治愈了小朋友的惴惴不安。 但是在隔天早上洗漱时, 絮果依旧不敢让锦书靠近, 因为发现的牙齿松动的更厉害了，吐出来的血也更了，一股铁锈味直冲脑门。 等和阿爹对坐在花厅一吃早饭后，絮果甚至不敢大口咬玉米。那种牙根在牙龈上晃来晃去的感觉，真的太奇怪了。很难忍住不去舔它, 但越舔越害怕, 因为一用，就感觉整牙都跟着歪了。 絮果：“！！！” 小朋友慌极了, 还要强颜欢, 生怕阿爹发现。 但……连大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说真的, 儿子的演技有点差，很难不让连亭问一句怎么了。 然后, 厂公就迎来了人生的首次暴击，儿子竟然学会骗了。倒不是说絮果以前就完全没有己的小心思, 但都是些小朋友那种类似于想吃一口小点心的玩耍, 絮果从没有如此认真撒谎：“什么怎么了？没有啊，阿爹，吃完了, 可以去书房了吗？” 考完试的第二天永远是休沐，也永远有写不完的功课。但絮果从没有在早上连亭还没出门前, 就独要求去书房。 连亭只能试着猜测：“你不高兴是因为回也没有考入前三十名吗？” 国子学的外舍三十人一班, 闻兰因和叶之初通两次稳定的私试发挥，已经是板上钉钉要分到同一学斋了, 絮果却很可能会和们错开。连亭将心比心，觉得儿子是为了朋友准备发愤图强。只是儿子大概没小世子的除法学的好，想靠第三次私试考好来改变分斋的命运，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但，可以靠爹啊。 厂公不像小皇帝，并不准备当一么公正公平的端水大师，人就，坏得很：“不管你想和谁一斋，阿爹都可以你想办法。” 连亭本还想着，话一出，不百分百治愈小朋友的烦恼？儿子哪怕没有一冲上来的贴贴，也至少要夸一句“阿爹真棒”吧？ 没想到絮果听后差点没绷住，因为絮果正在悲观的想着，还能活到第三次私试吗？ 连亭：“？？？” 连大人本来还想深究一下儿子到底怎么了，但时间不等人，还要赶着去上早朝。小朋友可以按照法定假日十天一休，大人就没那么精准了，时不时就要加班。还不敢抱怨，只能在心里偷偷骂几句。 没素质，但是讲规矩。 一边骂休沐日上朝的不人，一边风雨无阻的排队点卯。 说实话，连亭还挺期待今天的早朝的，因为已经安排好了人上谏——寿王年事已高，不堪重用，还望陛下能够重新选择更适合的宗亲，以正宗事。 至于谁是那更适合的人，然是贤安长公主啊。 也是长公主昨天愿意替连亭和杨太后奔走的原因，没什么私人感情，纯纯的利益交换。 别问公主能不能当宗正，其朝代不好说，至少在大启是可以的。也是先帝如此防备的姐妹们的原因之一，开国时就有领兵的公主，后来又出了皇太女登基为皇，虽然只有一例，却还是让先帝如鲠在喉。信不的姐妹，一如信不的兄弟。 贤安长公主被苦苦压了么年，早就心灰意冷。但淑安公主庄子上的事，让她突然意识到，哪怕她无意政治，也少该为己的姐妹们争取一些权利。 至少不能任由一公主的庄子被人如此打砸了还不敢报官。 贤安长公主至今还以为妹妹的庄子是驸马搞坏的，她准备在当上宗正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各位驸马。好好翻一翻旧账，看一看些年胆敢趁着先帝对公主不重视，就爬到公主头上作威作福的都有谁！一都别想好！ 就在大人们为了权势掐的你死活时，絮果正在书房里…… 用不苦叔叔的六爻测算己还能活久。 絮果在意识到己吐血后，本来的第一反应是找家里的孙大夫看病的，但转而又一想，孙大夫肯定不能帮瞒着阿爹啊，毕竟孙大夫的月俸是阿爹开的。当医学解决不了问题时，絮果小朋友觉得那就只能求助于鬼神了。 简单来说，就是絮果在找医生看病和放弃治疗之间，选择了感动上苍。 刚好家里也有条件。 不苦大师经常流窜于絮果和连亭的书房，和絮果一忘性大，走哪儿就把随身的东西遗落在哪儿。只不絮果还会不定期的一次性收拾好，而不苦……那就真的是随缘了。 絮果很快就从只有大人能够得着的那层书架上，摸到了不苦叔叔那据说还是古董的龟壳。的古董不苦手上还有很，本人对它们的珍惜程度，也仅取决于己入手时间的长短，新得的就还能新鲜一段时间，去的那就什么时候想来了什么时候算。 在把铜板放入龟壳，稀里哗啦的摇晃半天，一股脑的倒上桌面后，絮果陷入了沉默。 下一步该怎么办来着？ 不苦叔叔到底是怎么从几正反不一的铜板里看出的未来？ 絮果苦恼极了，单手托着肉乎乎的脸，在书房里苦思冥想，盯着铜板看的眼睛都快成豆豆眼了，也还是没能看明。就在考虑要不要跑去隔壁叫醒不苦叔叔来看一看的时候，闻兰因小朋友招呼也没打一的就上了门。 作为在危急关头替所有人省了心的奖励，小皇帝答应了阿弟可以在今日休沐出宫一天的要求。 闻兰因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必然只可能是直奔絮果家啊。要不是早上皇兄非逼着吃完早膳才能出宫，还能来的更早。还是闻兰因第一次来絮果家做客，絮果带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以及一天大的消息。 絮果在听门人来报，北疆王世子到了的时候，也是赶紧重新整理好桌面和情绪，有模有的接待了己的朋友。 两坐在椅子上还能晃jio的小朋友，很努想要学习大人模，你一杯茶一杯茶展开了社交，但没三分钟就原形毕露，快乐玩在了一。絮果短暂遗忘了己的“重病”，专心听闻兰因讲了的大消息：“什么事情呀？” “二梅要入京啦。” “哇哦。”絮果先惊叹，询问，“二梅是什么？” “就是开创了梅派画技的二梅啊。” 是一对在画坛上非常出名的兄弟，弟弟曾按察使当幕僚，擅长画人物和食物，哥哥擅花鸟写生，考科举当官，后来为了捞因被按察使连累入狱的弟弟而辞官。兄弟俩闯荡朝堂失败后就封心锁爱，回老家珠崖专注绘画了，一同开创了梅派技法的先河。 算得上大启如今最顶流的那一批知名画家。 据说梅家兄弟做官的经历实在是太惨烈，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们发真心的不想当官，连带着对京城雍畿也是讳莫如深，颇有种谁来谁是大傻子的较真。些年们一直窝在珠崖，几乎就没挪动方。 哪怕是在们兄弟因画画而名后，有不少位高权重的大人花重金请们入京，都被们想尽办法拒绝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们大概要老死在珠崖时，们却突然传出了已经动身上京的消息。 “大家都在猜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又是被什么条件打动。”梅家兄弟功成名就后，随随便便一副闲作都能卖上不可思议的高价，衣食无忧，不愁吃穿，已经进入了“安能使摧眉折腰事权贵”的阶段。但偏偏各家都想请们来装点门面，只是请不请的到就在两说之前了。 闻兰因会说，是因为知絮果喜欢画画，虽然画得……呃，不太符合主流审吧，但闻兰因觉得絮果肯定还是想要认识一下画画很厉害的人的。 而别人请不来，却不代表皇帝请不来。 “皇兄已经答应了，如果二梅真的来了雍畿，就召对方入宫指导一下的画。”闻兰因其实对画画没什么太大兴趣，画的很好，但几乎没怎么练习，当初也只是为了和絮果沟通才又努了几天，“絮哥儿你到时候要来看吗？” 絮果一听又是一有关未来的约定，终是没绷住，当场大哭。 絮果已经悄悄忍耐了许久，也确实到了极限，眼泪哗一下就决了堤。超崩溃的，因为真的很想看大师画画，但也是真的觉得己大概看不到了，因为马上就要死了啊。 闻兰因：“！！！” 等连亭下朝回家时，两孩子已经哭了有一会儿了。和连亭一进门的还有龙鱼服的小皇帝。翩翩少年简直尴尬极了，因为的第一反应就是阿弟又在欺负絮哥儿。真不是不想往好的方向想弟，只是闻兰因什么性格？絮果又是什么性格？怎么看都像是两人吵架了，弟惹哭了絮果。 “朕一定好好说！”小皇帝本是想来好好感谢一下絮果的，现在……阿弟为什么总在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啊啊！ 连亭也很有大人的虚伪，立刻表示：“还不一定是谁对谁错呢，也有可能是小儿无状。” 但在厂公的心里，已经是世子爷判了刑的。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是儿子的错？所以必然是闻兰因又招惹絮果了！絮果几乎很少哭，还是连亭第一次听到儿子哭的般惨烈，心都跟着揪了来。 不，一回闻兰因是真的无辜，在听说絮果吐血的“噩耗”后，不要说招惹了，恨不能把絮果当一瓷娃娃供来，连走到孙大夫小院的那几步路，都是闻兰因背着絮果去的。 不得不说，小世子是真的有劲儿，明明平日里看上去和絮果也差不，却能毫不费的把絮果背，一路走的别提稳当轻松了。 去看孙大夫行为，也是闻兰因强烈要求的，觉得不管如何还是应该先查证一下。哪怕不让孙大夫看，们也可以和孙大夫借来一些医书己查证。闻兰因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己现学医的可能性了，反正是绝对不可能让絮果死的！ 社恐的孙大夫面对两社交悍匪，哪怕对方只是两小孩，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管们要什么，都选择了尽满足。 直接就让药童去开了己的书房，方便们去找想要的医书。 闻兰因和絮果直奔绝症一类的书籍，两人都认字不，但“绝症”、“必死无疑”、“咳血而亡”之类的字眼，们总还是能结合上下文意思猜出来的。一查一死，一查一无药可医，两小朋友把头凑在一，是越看越心惊，到最后闻兰因的手脚都是凉的。 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闻世子都坚信世界上最可怕的书，不是精怪也不是志异，而是医书！怎么会写的般叫人害怕？ 絮果也是坚定不移的觉得己无了，并郑重思考了要不要开始清点财产，准备进行分配。 絮果的东西还挺的，都是娘留的，答应了阿娘，哪怕是对翠花姐姐或者阿爹，也绝对不会提些东西的下落。因为里面有不少其实也不是阿娘的，而是阿娘在代为保管，当东西的主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信物找上铺子时，还要根据对好的契约把东西安安全全的还回去。 也是让絮果最为难的部分，如果死了，该交谁来帮完成约定呢？ 不等絮果想下去，那头的闻兰因已经做出了一惊人的决定，拉絮果的手，郑重承诺：“如果你死了，也不要活了，呜呜。” 本来想说得很勇敢的，怎奈眼泪不争，出卖了对死亡的恐惧，但害怕也打定了主意要陪絮果一。 因为在得知父王母妃一同战死的消息时，小皇帝就是么和弟弟说的。当时是北疆王妃先去世，人还没运回来就已经绝身亡，北疆王还有一口，只不在经数日的治疗后，最终还是没能抢救成功。皇兄说，一人离开太惨了，阿爹舍不得阿娘独走上奈何桥，所以才会陪她一。 小皇帝当时的重点是：“你还有阿兄，所以不要怕。” 而闻兰因的理解却是，絮果么瘦小，如果一人离开，一定会被人欺负，必须得陪着！ 好兄弟就是要同生共死！ 絮果肯定是不希望己的好朋友死的啊，两人就一“就要陪你一死”、一“不，不能让你死”的认真争执了来。说着说着，絮果本已岌岌可危的乳牙就掉了。 絮果：“！！！” 闻兰因：“！！！” 氛瞬间悲壮了一万倍，两小朋友抱头痛哭，哀悼着絮果掉下去的牙，就好像秋树上掉落的最后一片残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就在时候，连亭和小皇帝进了门。等从两小朋友口中搞清楚事情的始末，说真的，们都不知是该先还是先哭。因为就是换牙啊，一七八岁的小朋友会面临的正常不的人生阶段。 小皇帝一脸无语看着毫无常识的傻弟弟：“朕之前换牙的事，你都忘了吗？” 闻兰因一脸茫然的看回来，什么牙？ 闻家两兄弟差了差不四岁，小皇帝换牙又属于比较早的，闻兰因真回忆不来两三岁时的事情了。 小皇帝也不想回忆己那段说话跑风漏的丢脸日子，因为实在不够威武，转移话题：“掉的是上牙还是下牙？上牙下扔，下牙上抛，是很重要的事情，絮哥儿你一定要记住啊，牙齿才不会长歪。” 絮果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余韵里，先是抱着阿爹死不撒手，又去抱了抱愿意和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兄弟闻兰因。从此以后们就算命的交情了！ 两小朋友拉钩约定，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然后，对“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就一郑重其事的站在连家的中庭，看着絮果把下牙尽抛上了屋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次成功！ 絮果超棒的！ 等絮果回到外舍时，山花斋所有的小朋友都把围在了桌前，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缺了一块的下牙床。好奇开始七问八问：是所有人都会换牙吗？掉牙是什么感觉啊？是不是还要绕根绳子拴在门上己硬拔下来？拔的时候疼吗？可不可以不换牙？ 作为全斋第一换牙的小朋友，本来连亭还有点担心儿子会因为份与众不同的“无齿”容而卑的。 结果…… “代表着长大了哦。”絮果简直不要太骄傲，站在学斋的凳子上广而告之了件事，还到处呲牙展示别人看。杜直讲进来时，差点没被一幕吓死，一边喊着“连絮果，是不是说不能站在凳子上？太危险了！”，一边冲上去把絮果抱了下来，并罚了抄写斋规十遍。 中午吃饭时，絮果次把的缺口展示了纪老爷子看。 纪老爷子奇怪的胜负欲立刻冒头，当场就摘下了己的金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絮果：“！！！”们中最先长大的原来是纪同窗，可真厉害啊，都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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