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墓兽之谜（1 / 1）

裴谈奉命调查乾陵工匠失踪一事，率众来至案发现场，询问少府监陈掌固后，得知失踪的六人都是技艺高超的匠工，且住在同一寝室，他们主要负责设计随葬冥器镇墓兽。裴谈闻此一说，不禁好奇问道：“他们设计的镇墓兽现在何处？”陈掌固道：“你们随我来。”未几，陈掌固领众人来至一墓道旁，裴谈见此处有一对镇墓兽半蹲在底板上，看样子似刚雕刻而成。这对镇墓兽均为瓷质，通体施开片青釉，周身饰釉下褐色点彩，青面獠牙，怒目圆睁，狮头、豹身、狼尾、蹄足，背生火焰状双翼，做蓄势状，像是随时可跃起扑向来犯之人。　　裴谈见此兽凶猛异常，愣了半晌，忽问道：“陈掌固，这镇墓兽是何时雕刻完工的？”陈掌固未加思索道：“昨日傍晚，也就是他们失踪前不久。”裴谈闻言开玩笑道：“这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失踪，难不成镇墓兽活了，将这几人给吃了？”陈掌固补充道：“镇墓兽放入陵寝，在民间有个说法，说是因为阴间有各种野鬼恶鬼，会危害死者的鬼魂，所以设镇墓兽来驱逐凶邢，佑护亡魂安宁。这些东西皆是陶瓷而已，是死物怎么会食人？”裴谈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不必当真，我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这里四面皆是围墙，各入口又有卫兵把守，他们逃离一定会被发现。”陈掌固思虑一番道：“裴公，要不我们去他们的房间看看。”裴谈道：“若方便的话，劳请带路！”　　俄而，裴谈看过六名匠人的寝室，发现室内除了生活用品和画具刻具外，并无任何可疑之处。正当他站在门口纳闷之际，大理寺丞曹灵辉忽发现一匠人的被褥里，放着一叠用红色画笔绘制的镇墓兽草图。他将此图拿与裴谈看，并疑惑道：“裴公，您看这些草图，有甚可疑之处？”裴谈仔细比对了一番，道：“说说你的想法。”曹灵辉道：“此图详细演示了镇墓兽的制作过程，但与我们方才看到的镇墓兽差别很大。”裴谈闻言方才注意起这些图案来。他惊讶地发现镇墓兽的制作流程，全是用图画表示，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加之草图潦草抽象，更难看明白，不禁问曹灵辉：“老曹，你看后有何感想？”　　曹灵辉指着草图中的图案道：“裴公您看，按这图案显示，制作镇墓兽共有九个步骤，并非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画好后即按图纸雕刻，而其中有几个步骤与设计无关。您看这一步，画着一个石头，应是在示意先选好石料；第二步画着一个香炉，应在强调选好石料后，需行祭天之礼；这第三步才算正式开始设计镇墓兽，图中清晰划分了首、身、腿等各个部位，最为可疑的是，首部并未设计镇墓兽的双目。”裴谈闻言笑道：“画师作画，点睛之笔往往放在最后，这不足为奇。”曹灵辉看了看后面步骤，发现点睛确实在最后一步。而其中有五步，十分古怪，一时难以看出本意所在。　　一旁陈掌固见状提醒道：“这些失踪的匠工皆是这里的一流画师，他们作的画，我们看不懂也实属正常。”曹灵辉提议道：“陈掌固，这些草图可方便我们带回去作进一步研究？”陈掌固道：“镇墓兽已制作成形，这些草图留着也没甚意义，你们拿回去，看能否发现什么端倪。”曹灵辉道：“多谢了，此图并非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六名画匠失踪，很可能与这镇墓兽有关系。”裴谈质问道：“何以见得？”曹灵辉道：“我们已查巡各处，他们六人于黑夜无故失踪，随身的衣物器具却还遗在原处，这就说明并非是他们有意逃离此地。你们想想，为何其他匠人相安无事，偏偏这制作镇墓兽之人不知去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想利用镇墓兽制造恐慌，以阻挠合葬之事。”　　裴谈闻言点头道：“你推断得有道理。当时朝堂之上反对合葬者甚多，若一一排查，并不现实。再说，乾陵禁卫森严，他们是如何将这些画匠神不知鬼不觉带离此地的？”曹灵辉道：“幕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想必他的势力早已侵入乾陵内部。”一旁陈掌固闻言怒道：“乾陵营建工程由太府寺、将作监，以及我们少府监三方主导，您是怀疑我们中间有内鬼？”曹灵辉道：“这仅是我的猜想，陈掌固莫要对号入座。乾陵工程浩大，表面上是你们三方合作施工，背后有没有人暗中相助，可就不好说了。”裴谈见陈掌固一脸不悦，便提议道：“今日就先查到这儿，回去后我们再对草图详加研究，指不定能从中发现线索。”言毕，陈掌固亲自送他们离开了乾陵。　　不知曾几何时，镇墓兽食人一说传遍了整个乾陵，亦成为众工匠热议的焦点。特别是一到夜里，众人便惶恐不安起来，生怕自己会被镇墓兽吃掉。林玄泽躺在寝室石床上，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便低声问一旁的崔乾：“崔左使，你相信镇墓兽食人一说吗？”崔乾回道：“这食人一说纯属无稽之谈。据我了解，镇墓兽形象凶悍可怖，狰狞诡异，可起到震慑鬼魅、守护亡魂的作用。在它的内部，往往装有齿轮或机关暗器，以防盗墓贼掘墓盗宝。”林玄泽好奇问道：“照此说来，那些画匠神秘失踪，究竟是何原因？”崔乾道：“今日正午大理寺来人调查此事，他们或许知道一些。少主，您对此有何看法？”林玄泽道：“六人绝非凭空消失，定与我们先前遇到的那些诡事一样，是有人暗中操纵着一切。而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假借镇墓兽杀人之事，制造恐慌，阻挠圣皇合葬。”　　崔乾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一切皆有变数。出了此等怪事，这里以后怕是不会安宁了，我们定要处处小心！”林玄泽道：“你提醒的是，直觉告诉我，接下来还会有大事发生。我们绝不可只顾眼下小事，还要关注大局，如此，方能从这里早日脱身。”崔乾忧虑道：“不错，我们在此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此地乃机密要地，一旦逃离，必会为朝廷追杀。我看我们还是要把握时机，争取在此建功，好让陛下名正言顺地赦免我们。”林玄泽道：“眼下建功的机会，便是协助大理寺，查清此案。今天大理寺丞曹灵辉也来了，我与他有些交情，也许他有办法救我们出去。”崔乾道：“少主，您太单纯了，感情终究不如利益可靠。您忘了，上次猫鬼一案，我们被无辜治罪，那曹灵辉也未见在陛下面前替我们说句好话。”林玄泽道：“人与人之间，并非皆是利益往来，据我了解，那曹灵辉耿直质朴，一心为民。他亦曾帮我们求过情，只是他人微言轻，无法阻止得了武思远。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带大家离开此地。”　　正说处，屋外忽传来嘈杂之声。细听去，才知是巡陵卫队正在搜查可疑之人。林玄泽见状，低声对崔乾道：“看来这画匠失踪一事，已引起他们的重视。”崔乾猜测道：“这或许仅仅是个开始，之后还会发生更多离奇之事。”林玄泽闻言提醒道：“我们对这里不甚熟悉，在此案未查明前，只能静观其变。”崔乾道：“这帮人将我们软禁在这狭小的空间，明摆着是想让我们永远守在这里，或是陪葬。我们要尽快摸清这里的情况，如若发生意外，亦好全身而退。”　　话音未绝，一群卫兵举着油灯闯进寝室。只见一卫兵头目向躺在床上的人提醒道：“从今往后，若发现可疑之人闯入此地，要即刻上报，不得隐瞒。此处乃皇陵重地，若有人私下串通，知情不报，一经发现，格杀勿论。”众人慌忙坐起身来，点头相应。那卫兵头目举灯向四处照了照，见此处住着六位新面孔，便又叮嘱道：“你们这些新来的，晚上老实呆在屋内，莫要出去，不然有你们苦头吃！”言毕，巡陵卫队转身出门而去。　　巡逻队伍走后，林玄泽对众人道：“我们在此做工，已有一日，可目前仍处于开挖阶段。据我观察发现，少府监那帮人根本不清楚陵门和墓道的具体位置，全然让我们盲目开挖。”　　崔乾闻言纳闷道：“不错，我也发现了，不过如此浩大的工程，他们总该有设计图纸才是。”林玄泽思虑一番道：“这不足为奇，乾陵乃皇室陵寝，保密性极强。别说我们，就连那些营建的官员，都不一定知道陵寝的位置。谁拥有设计图纸，就相当于掌握了皇家机密，他的下场，不言而喻。”崔乾闻言点头道：“少主说得没错，修建乾陵乃国家大事，设计师往往都是陛下信得过的大臣。将作监大匠虽掌管宫室、宗庙、陵寝等土木营建工作，但设计图纸却不一定在他们手上。更何况此次圣皇合葬，反对者甚多，设计图纸怕早已被人盯上，即使有人拥有此图，怕也是凶多吉少。”　　林玄泽沉思半晌道：“我们若欲脱身，就不能只顾修建陵寝，而是要想办法活着离开这里。眼下正是大好的机会，我们除了帮助大理寺查清画匠失踪一案，更重要的是打听出乾陵工程的设计师是谁，并通过设计图纸了解乾陵的整体布局。如此，我们不仅能够救活自己，还能拯救那些可怜的工匠们。”崔乾闻言称赞道：“少主心有大爱，我们誓死效忠于您！”林玄泽解释道：“你们效忠的不是我，而是幻天堂，是幻天堂让我们聚在一起，而幻天堂宗旨是为国为民效力。我们现同处一屋檐下，唯有上下和睦，同心协力，方能度过难关。”言罢，众人异口同声道：“誓死效忠幻天堂，谨遵少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