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九节（1 / 1）

金秋季节，我的初中好友李丽姝来了!她从北大茺来了!初中毕业后，李丽姝考上了女中，我们虽然分开了，但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由于家庭的缘故，她没有选择考大学，而是响应国家号召，志愿报名来到了位于东北边界的生产建设兵团，一个号称北大茺的地方。我最早知道北大茺，是从语文课本上读到中国第一个女拖拉机手梁军的事迹。高中毕业时，HLJ生产建设兵团又在BJ举办北大茺开垦的成果展览，我们都去参观了，也很为北大茺拓茺者的事迹所感动，那时，下乡女青年邢燕子的事迹也正在报纸上广为宣传，有些同学产生了建设农村，献身边疆的念头。可是学校领导说，有条件报考大学的应届毕业生要做好一颗红心两种准备，首先要有勇气报考大学，因为国家急需培养一批建设祖国的栋梁之材，不报考大学，实际上是胆怯的表现，大学考不上，再选择支援边疆，建设边疆的道路，这就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都是为人民服务。当然，在当时的情况下，激动的人多，真正迈出这一步的人是不多的。　　李丽姝是缅甸归侨，一个个性倔强，而且很独立的女孩子，她高中毕业义无反顾地一步踏进了北大茺那个有名的早期开发的处女地---燕窝岛。转眼一年过去了，她在那里生活得怎么样？虽然我们之间时有通信，毕竟文字得来有限，这下可好，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了。她是获批探亲假，路过哈尔滨，多难得的相处机会啊!　　她还是老样子，一头棕黄色的自然卷发，短短地向后甩着，脸上漾着开朗而爽气的笑颜，一握手，喝，好粗好有力！我掰开她的手一看，掌上尽是硬茧子。她说，怎么样，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了吧。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她讲到最早到边疆开发的部队转业军人，他们才是最辛苦的人，那时的北大茺茺无人烟，又处在中苏边境地带，时常有犯罪分子在那一带越境作案，是很危险的。经过十来年的奋斗，北大茺已经开发出大片田地，耕地用上了拖拉机，收割用的是康拜因联合收割机。当然和土地爷打交道，总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体力劳动的，虽然老职工很照顾她们这些新来的学生，但是一开始也是累得七荤八素的。现在早过了那个阶段了。你看，李丽姝一拍她那干巴巴的胸脯，神气地说，咱也是个合格的北大茺人啦！啊，神奇的黑土地把李丽姝变得更像个假小子了。我问她，怎么样，交男朋友了吗？她一摆脑袋说，急啥，我才不理这一壶呢。她爱读书，一有空就钻进书堆里，我是深有体会的。过去我们在一起，有时我和她说什么，她一边看书，一边嗯嗯地应答，等过了好一阵，你问她，我刚说的是什么？她一脸茫然，瞪着那双有名的棕色大眼珠子，不知所以，叫人又好气又好笑，整个儿一个浪费表情，拿她没办法。　　参加工作了，自然免不了有人有要和她交朋友的愿望，农场的老职工也有热心于此的，但李丽姝有她的高招，要不就装糊涂，要不就没反应，有一次她被一个小伙子追急了，干脆把他写的纸条当着大伙给念了！我被她的绝招给弄傻了，她却一脸得意地说：“哈哈，再也没人敢打扰我了。”　　不过也有烦人的事，李丽姝说，农场的会太多了，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总是开会，她们那里在搞四清。这我知道，所谓四清，也就是当时党中央发起的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旨在清理整顿农村的阶级队伍，对广大农民进行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普遍教育，斗争的物件是极少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我们大学的学生也在分批分期地下到农村参加这场运动，因为毛主席说，大学生要学军学农学工，到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里去游泳，这是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必由途径。那时我们只知道，这都是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走上了修正主义道路而给我们中国共产党带来的经验教训，现在党内要防微杜渐，以反修防修作为党的建设的主要任务。我们在高中时的政治课就是以九评苏共中央公开信为主要内容的。我订的两份报纸也经常在登载讨论如何有效地防止和平演变的问题，我作为团支部宣传委员，又在要求加入共产党，自然对这个动态是十分关注的，也时时以毛主席提出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五项标准来要求自己。话说回来，我毕竟是学生，生活的主旋律是学习，还体会不到李丽姝的烦恼，只有说几句泛泛的话来宽慰她。　　年轻的生命是很容易把烦恼扔到一边的。我们要好好享受难得的相聚时光。我们来到松花江边，跳上大学的舢板，并肩向江心奋力划去，边划边唱起中学时代的歌，一首首歌曲把我们带入昔日的回忆之中，我们好像在北海公园划船，在景山公园篝火晚会，在长城上登攀，一群少年伙伴在祖国的大花园中追打嬉戏….一晃几年过去，有的已经走上社会，走上为人民服务的岗位，有的还在磨练本领，准备以后报效祖国。生活的万花筒瞬息万变。我体会到从小妈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两个女生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李丽姝告诉我许多有趣而又惊险的故事。一次，他们走在收工的路上，忽然老远走出来一只熊瞎子，就是黑狗熊，一个平时很淘气的小伙子自告奋勇说，他能把狗熊赶走，说着就跑过去了，老职工紧着拦都没拦住。眼看他刚靠近狗熊，只见狗熊不紧不慢一巴掌上去，就把小伙子摁翻在地，狗熊一扭屁股就要坐到他的身上，这可了不得，还不得把他给压扁了。大伙急了，赶紧操起锄头铁锨，拼命敲打着锅碗瓢盆冲了过去，终于把狗熊吓跑了，再看这小子，早已瘫倒在地，吓晕过去了。　　北大茺的狼很多，而且很狡猾，老职工说，如果走夜路，忽然有人把双手搭在你肩膀上，可千万别回头，这是狼的惯伎，它等你一回头就把你的脖子咬断！李丽姝讲得绘声绘色，我听着这些真有点毛骨悚然。我更加佩服李丽姝了，她一个女孩，孤身一人要在那么边远的地方工作一辈子，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啊。　　我们信手由桨地划着，一不留神，船搁浅了，原来我们划到太阳岛的浅滩上了，我们两人使足了劲划桨，船还是纹丝不动，李丽姝说，我跳下去推船，你在上面使劲划，咱们两一齐用劲。不由分说，她就挽起裤腿跳进水里，我们俩一通紧忙活，总算把船驶离浅滩，我们俩坐在小船里还没喘过气来，就看见岸上的人们正在指指点点地笑话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