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材用叹惋的语气简单介绍了袁善梅在亲爹家里过得不好的现状，引得老李连连叹气。 “真不是人啊，当初我闺女要死要活地想嫁给那男的我就觉得不好，看上去就一副不老实的相！唉，真不应该同意，不然，我闺女恐怕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走了......” 柳大材看了眼自家闺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也经历过近乎失去闺女的悲惨，可以感同身受老李失去女儿的悲痛。幸好最后柳芝活过来了，不然......一想到这里，柳大材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这才把涌到眼眶的泪意压下去。 他拍拍老李的肩，“兴许你闺女已经投了个好胎了，至少不用受苦......” 柳大材说明来意，“这回我们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我闺女看那个丫头可怜，想收过来当女儿，但那家人和我闺女有点恩怨，所以想请你们出面把孩子要过来。” 柳芝补充道，“是的叔，你们把孩子要过来后，咱去大队上写个说明，就说这孩子以后归我养，算是我的孩子。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干，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百块钱作为答谢。” 一听到有钱，不但是老李，悠闲坐在墙角的老李家的几个儿子也来了精神，“行啊，这事包在我们身上，她爸就是个软脚虾，我们一定要过来！” 几个人从柳芝父女来就坐在那里了，听到他们提到袁善梅的事情还以为是想劝父亲把那孩子接回家来，这不是跟他们的小孩抢粮食！所以一个个耷拉着脸，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这会儿，所有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柳叔，站着多累啊，来来，上我们家来歇歇脚喝点茶。杨艳——快烧点茶水来——”老李的大儿子热情拉着柳大材进屋，喊他媳妇烧茶。 柳芝挑眉看着袁善梅的大舅，这人懒是懒了点吧，但脑子倒是很灵活，嘴也不错，若是以后做生意，兴许可以让他当个业务员。 老李还在犹犹豫豫，李家大儿子已经打下包票，“柳叔，你们放心吧，我们李家是最不怕事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四个兄弟一起上，就算没办好也能吓退他们，没有干不成的事！” 柳芝点头，“这样吧，如果他们要钱，我这边最多能给到50块，要是你们可以用更少的钱解决这个问题，剩下的都归你们。而你们的报酬是一百块。” 李家的几个儿子眼睛都亮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百块钱，这可是得在地里辛辛苦苦干上好几个月的报酬！稳赚不亏！柳芝跟他们约好，等她通知了再过去。 回家的路上，柳大材很是心疼闺女即将掏出去的那笔钱，看了眼乖巧跟在柳芝身后的袁善梅，小声说，“为了个小丫头片子付出这么多钱，万一她长大了以后还要回父母身边去，你这不是都白养了嘛！” 柳大材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早些年有的人家生得多，就会把孩子过继给亲戚朋友，但因为住得近，又有一层血脉关系，过继出去的孩子能干活后常常选择回到自己亲生父母家里干活和生活。这就相当于养父母为他人做嫁衣，这谁能愿意？ 袁善梅察觉到柳芝阿姨的爸爸对自己好像有点不满，小眼睛偷偷瞄了两眼，握着柳芝的手更紧了。 柳芝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她也不是脑子一热要领养这孩子的，这可是她妈妈啊！当然，这个理由不能告诉别人，会被拉去医院检查脑子。 她安抚地捏了捏袁善梅的小手，对柳大材说，“爸！你放心吧！这孩子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她有自己的是非观念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以后想回到自己家，我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不会后悔。” 柳大材只好摇摇头 ，没再说话了。 老李家住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坡，全是石头和土堆在一起的，前天下了一场雨，现在还是有些泥泞。 袁善梅小小的脑袋已经有心事了，想着柳芝阿姨会不会因为她爸爸不喜欢自己而抛下她，心不在焉地跟在柳芝身后，脚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衣服裤子上全是泥。 袁善梅只觉得膝盖上像是被刀划了似的，火辣辣地疼，她低头看了一眼，好像有鲜血渗出来，但因为她裤子上全是泥，已经看不出来了。她有些害怕地看了眼柳芝阿姨，眼泪要掉不掉的，生怕因为自己哭了遭人嫌弃。 柳芝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后没声音了，回头一看，袁善梅蹲在地上，瑟瑟地看着她。这孩子也真是，摔倒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恐怕她到家了才能知道小姑娘不见了。 她跑过去，“善梅，痛不痛？” 袁善梅摇摇头，“不痛。对不起柳芝阿姨，我不是故意摔倒弄脏的，我会自己洗衣服的！” 柳大材也走过来，伸手想把孩子头发上的脏东西丢掉，哪知袁善梅下意识地就举起手，一副防御的姿势。 他叹了口气，看得出来这孩子平日里没少挨打，说起来也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小小年纪亲妈就去世了，又爹不疼娘不爱的，看着袁善梅弱弱的眼神和那张紧紧皱着的倔强小脸，柳大材只觉得很心疼这么懂事小孩。 算了，就当是给闺女积德行善了。 柳大材蹲在袁善梅跟前，撩起她的裤腿，摔得还不算轻，小腿处有淤青，膝盖一整块都磨破了皮，看着就很痛。 “来，抱住我。”柳大材一把把小姑娘打横抱起来，“哟，真轻啊，今天可得多吃点。芝芝，你回去找两件妮子的衣服先给她换上。” 柳芝笑了，顺势走到她爸身边帮袁善梅头上的草拿走，摸摸她的小脑袋，“还不谢谢外公。” 袁善梅咧开嘴，轻轻说了句，“谢谢.......外公。” 柳大材没说什么，朝自家闺女哼了一声。 回到家里，众人一看袁善梅身上都是泥，胡玉萍拿了块毛巾给她擦脸，大嫂跑去自家找了一件妮子的衣服，妮子和两个男孩也围在袁善梅中间，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摔倒了吗？痛不痛呀？” 这是袁善梅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她觉得好开心好幸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说出来的语调都带着哭腔，“有点痛......呜呜呜......” 妮子已经有姐姐的样子了，伸手轻轻擦掉善梅的眼泪，搂住她安慰，“没关系的，我也经常摔倒，等会儿我让奶奶给你擦擦药，很快就不痛的，快别哭了。” 三嫂在一旁调侃，“哟，我们家妮子越来越有姐姐的样子了。” 妮子也不害羞，跳起来，“对啊，我就喜欢妹妹，不喜欢弟弟，妈妈、三婶，你们快再给我生一个妹妹吧，以后我们三个女生玩，不跟男生一起玩！” 大嫂、三嫂相视一笑，都露出个尴尬又羞涩的笑容来，大嫂瞪了妮子一眼，“净瞎说！” 柳芝和胡玉萍抱着袁善梅进了房间，替她把脏衣服换下，又用碘酒小心地擦了一遍她的伤口。 胡玉萍一遍擦碘酒一边问道，“疼不疼啊？” 袁善梅咬着牙，“不疼！” “啧，还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小刚每回擦碘酒都要哭一哭。” 柳芝和袁善梅在娘家吃了晚饭就又骑着车赶回宁水大队了，只玩了半天，妮子已经十分舍不得袁善梅了，拉着她的手叮嘱道，“等下回我放假的时候，你再来找我玩好不好，我们一起玩跳绳，我还可以带你去山上摘果子！” 袁善梅不敢保证，看了眼柳芝。 柳芝摸摸妮子的头，“知道了，要是小姑有空就带善梅来找你玩，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袁善梅没有了刚来时的拘谨和忐忑，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说着今天和妮子姐姐一起玩时的场景，“其实我跳小皮球时还没有用尽全力，我怕妮子姐姐输了伤心，就故意跳错了。” 柳芝失笑，“哟，你这小小年纪就懂得人情世故了。” 袁善梅听不懂什么意思，但看着柳芝阿姨笑了，她也跟着她一起笑。 “善梅，阿姨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记牢，好吗？”柳芝忽然严肃起来。 “嗯！”袁善梅点头。 “等我们回去之后，你的后妈可能会把你带回家去，你就先跟着他们一起回家，要是他们让你干活你就偷懒，要是你后妈还敢打你，你就哭的大声一些，让邻居听到。实在不行，你就暂时屈服一下，别让自己受伤就好。你在家里住上几天，柳芝阿姨会让今天带你见过的那些叔叔把你带回家，等到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所以......你愿意忍耐几天吗？你放心，柳芝阿姨说到做到。” 袁善梅太害怕回到那个家，跟她的爸爸和后妈共处一室了，可是柳阿姨叫她忍耐，她是个勇敢的孩子，一定可以忍耐下去的！ “嗯！”袁善梅坚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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