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星坐在汽车后座,车厢内只有她一个人,气氛沉闷。 她本来想坐到前面副驾驶座,但是还没等她动作,司机非常坚决地绕到左后方打开车门,一点也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简渊似乎家里出了什么急事,被匆匆叫走。 现在开车的是刚刚递过手机的黑衣男人,简渊叫他“守中”,吩咐他先送她回家。黑夜中两边的车辆同时驶出墓园,往截然相反的方向。 应星星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周守中地址。 她往前探身,“那个……我定位一下地址?” “不用。”对方冷淡地拒绝了她。 应星星:“……哦。” 或许是简渊已经安排过,他一向很细心。 简渊走之前没有过多的解释,告诉她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需要回家一趟。 没有大事。 但一定要回家。 应星星摸着下巴思索这两件事的关系,灵光一闪,“难道是回去相亲吗?” “……”周守中无言,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是吗?” 应星星很好奇的等答案。 意识到她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周守中只好回答,“不是。”停顿了片刻,他又加了一句,“他不会相亲。” “为什么?”应星星歪着脑袋,“这么没市场吗?” “没有人……” 周守中声音渐渐低了,闭上嘴。 应星星稀奇地接下去,“没有人喜欢他?” “……没有人敢。” 应星星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敢的,他口中的简渊听起来像另一个人。 但周守中已经不打算继续回答她的问题了。 一路沉默地到了家门口的巷道,应星星下车,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玻璃滑下,露出一张沉肃的脸庞。 应星星俯身,弯起眼睛,“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守中顿了一下,“不用。这是我的工作。” “不过,刚刚在路上我就一直好奇……”看着他的侧脸,应星星终于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不记得。” “真的吗?”应星星不死心地搜索记忆。 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周守中僵硬地移开视线,“应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 “哦哦,耽误你时间了,路上小心。” 应星星赶紧退开一步。 雨仍在下。 应星星撑伞走进长街,低头避开地上坑坑洼洼的小水坑,脑海里忽然闪过模糊的一幕。 那时也是个雨天。 她在放学后约了简渊学长见面,却被蒋明琛用一道数学题拖住,两个学渣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等她终于帮蒋明琛解出题目,窗外已经暮色四合。 “完蛋,我迟到了!” 她尖叫一声抓着书包就往外跑,完全不顾蒋明琛在身后叫她带伞,一头冲进雨里。 从教学楼到美术教室需要经过一道长长的室外走廊,紫藤花缠绕着廊顶生长,雨滴沾湿地面,她跑的太快太急,差点摔倒在地上,恰好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经过,扶住她的胳膊,才堪堪没有伤到膝盖,不过脚踝却不可避免地扭到。 她抬起头,眼前是一张沉肃的脸,“好险!谢谢你!”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又要往前面走。 “美术室锁门了。”少年说。 她停下来,转身,认出来人,他经常在简渊身边,应该是他的朋友。不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学长回家了吗?”她问。 少年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不该迟到。” “他有没有生气呀?” “……” 不知道简渊学长有没有生气,但眼前的少年看上去非常生气,眉眼间像是压着什么风暴,他不再跟她说话,转身要走。 “等一下,”应星星叫住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知道要干什么。” “请你喝饮料啊。”应星星理所当然,“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不用。” “那我下次问学长。” 少年生生地止住脚步,“……周守中。” 他顿了一下。 “不要给我买饮料。也不要问。” …… “啊!” 应星星总算想起,刚刚周守中给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不爱跟她讲话这一点……也挺熟悉的。 不过,她以前还以为总是一起出现的两个人是朋友关系,现在回想,更多时候,周守中都只是沉默地跟在简渊身后。 最近……好像经常遇到过去认识的人。 应星星坐在床上,感慨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搜索那间叫“Puzzles”的花店,发现花店现在仍然在营业时间内。 她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Puzzles,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对面传来甜甜的女声。 “你好……” 应星星斟酌了片刻怎么措辞。 “我今天扫墓在墓前发现了你们花店的花,应该是送错地方了。” 爸爸去世后,家里的处境一落千丈,再加上公司一些争权夺利冲突,亲朋好友几乎全部断联,就连葬礼也没有几位客人。 “稍等,我帮您核实一下,请问在哪里呢?” “南山公墓145号。” “……”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来,“您好,没有送错呢,我们一直有相应的订单记录。” 应星星愣住,“一直?” “是的,记录显示每年都送花。” “谁送的?” “抱歉,我们不能泄露顾客的联系方式。” 应星星握紧电话,“墓主是我父母,这些年记得他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今天看到花有些……意外和感动,我希望向送花的人致谢。” “请节哀,但是……” “可以不告诉我联系方式,能不能告诉我名字呢?” 对面的女生似乎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告诉她: “订单来源是一个境外邮箱,落款署名C-H-E-N,Chen。” 她几乎立刻就得到答案。 Chen。 蒋明琛。 与她青梅竹马的蒋明琛。 她以为他们感情甚笃,永远不会分开。但家里出事后,蒋明琛却销声匿迹,她打电话去蒋家,曾经被她称为“干妈”的蒋妈妈只是冷淡地说“明琛已经出国,你不要再找他”。 当时她怎么会相信? 明琛,明琛。 她幼时唯一的玩伴,她最好的朋友,她生命的另外一半分享者。 她在风雨飘摇中最想依靠的亲人。 “明琛……” 葬礼早就结束,她抱着膝盖坐在黑白照片前,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下意识地念出名字。 来人的脚步一顿,“是我。” 她抬头,看见简渊一身风尘仆仆赶来。 仓惶落下眼泪。 简渊学长那时也很温柔,答应会帮她打听蒋明琛就读的学校,如果联系上他,一定狠狠的帮她教训一顿,让他回来。 于是她常常问,“明琛回来了吗?” 简渊只是看着她,用一种温柔又遗憾的眼神。 终于有一天,他告诉她,“星星,蒋明琛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话语好像施过不可违逆的魔法,从那天开始,蒋明琛这个名字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如果不是梁辛在咖啡店偶尔提起,她或许会永远遗忘下去。 梁辛说,我在维也纳见到蒋明琛,他看上去很关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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