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京城来的密函到了。”陆安手里拿着一封信笺走进了庭院。 凌安若闻言如获大赦似的,立马放下手里的药碗,却被一旁盯着的李叔“哼哼”了两声,又不得不重新端了起来。 凌安若现在就是药罐子,好不容易好了风寒,每日的补药又续上了。她原本觉得这补药喝不喝也无所谓,就偷偷倒了几次,可没想到居然又不大不小的病了一回,把府里的人急得团团转,偏偏周珩这混蛋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的和李管家告私状,气的李管家每日都得亲自来监督凌安若一碗不落的喝下去。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凌安若苦大仇深的盯着药碗,深吸口气后,一口把药汤闷了进去。 浓厚的药味在嘴里漫开,苦得凌安若舌根发麻,吃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来,也不愿计较每日的饭菜是甜是辣了。 “李叔,你看,我都喝完了。”凌安若把空着的药碗递了过去,李管家这才放心的走了。 凌安若心累的叹了口气,眼角却瞥见陆安要笑不笑的模样,她拿过那封密函,顺手拍了陆安的脑袋一下,笑骂道:“臭小子,敢笑就罚你也跟着喝苦药去。” 陆安才不想有难同当,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偏头轻咳一声后,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京城来的密函其实看不看也没什么区别,黎州是商贾之城,龙游而来的商人早就提前一步把消息带了回来,但凌安若仔细惯了,还是把信函看了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安王派人盯梢的那行字上,问道:“李鸣春那里可安排妥当了?” 陆安点头回禀道:“这个王爷放心,那李鸣春的娘和妻儿已经安顿好了,咱们的人一直盯着。李鸣春那也用银子封了口,何况他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咱们手上,不敢轻举妄动的,只要他不自己找死跑出庄子,挨过这几年风头,这辈子衣食无忧。不过他就算被抓着了也没事,反正咱们出面也是打着荣王的旗号,牵扯不到王爷的。” 凌安若“嗯”了一声,放下了心。 陆安见她没有别的话要问,自己耐不住了,犹疑道:“只是王爷,咱们让李鸣春去闹事的时候,发现还有另一拨人在浑水摸鱼,王胜就是被他们推出来的。王爷,这背后之人暂且不明,要不要属下继续探查一番?” “不用。”凌安若抱着茶杯,眼睛望着湖面微微眯起,眸里的暗光似乎透过阳光,回到了那漫长的岁月,她慢慢说道,“安王和荣王一个是嫡,一个是长,这么多年斗得难舍难分,让天下人都默认这位子非这二人莫属,可是别忘了,皇上可不止一个儿子,狼子野心谁人没有呢。” “这背后之人是谁并不重要,他出手,咱们也乐得清闲。等着吧,安王不会轻易放过荣王的,等鹬蚌相争时,这渔翁自然会出现。” 凌安若收回视线,对陆安道:“让京城里的人不用做多余的事,免得自露马脚,好好盯着城中的动态就行。” “是。”陆安领命道。 “对了,凌姑娘呢?这一上午都没看见人影,哪野去了?”凌安若奇怪的问道。 陆安:“哦,昨日崔氏的人不是过来送地契了吗,姑娘今日一大早就出门看铺子去了。” 凌安若点点头,难怪这混蛋大早上起来那么高兴,这是迫不及待数银子去了。 * 可惜事情并非如凌安若所想,周珩这银子数的并不痛快。 “小姐,这账面可是有什么问题?”崔氏的老管家福满盯着周珩紧锁的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福满来崔氏几十年了,之前崔氏还未分家的时候只是府中的小管事,说不上什么话,后来分家时那些老爷嫌他又老又没本事,谁都不想要他,正要被赶出府时,被崔廷越给要了过去,连着剩余不多的老仆一起给带走了。 福满是见过凌安若的,当年给凌府送东西时,他也在列其中,自然也清楚凌府与崔氏这些年的瓜葛,于是被崔廷越派给了周珩指挥,日后铺子的打理,账面上的来往,以及消息的传递皆可由福满来出面,省得让新人来动手,不然多多少少都让人不怎么放心。 周珩头埋在账本里,半晌都没有吭声,他愁容满面的算着银子,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倒也不是说这银子少得不能看,他若真的只是一个闺中小姐,那肯定是足够花的,但若和他想做的事相比,这点银子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周珩暗暗叹了口气,在福满不安的眼神里展颜一笑,安慰道:“福伯,没事,只是有些地方没看明白罢了。” 福满松了口气,笑说道:“那就好,小姐要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明白,老奴可以把管事的叫来,让他们仔细交代一遍。” “那倒不用了,怪麻烦的。”周珩摆摆手推拒了,心里对账目有了个成算后便在福满的恭送下出了门,在西柳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找了个茶楼坐着。 茶楼里有个卖唱的歌女,细嫩的手指在琵琶弦上来回滑动着,清脆的琴音如玉珠走盘,搭着一声声吴侬软语,直酥进人骨头缝里。 周珩手指轻敲着桌面,也跟着拍子轻轻的哼唱着,看似听入了迷,心里却依旧想着那几个铺子的事。 崔廷越其实挺够意思的了,给的几个铺子都在赚钱,位置也好,在西柳大街的外头,打眼就能瞧见,只是黎州的商运发展的挺快,这些年生意逐渐都转向了东河街,故此西柳大街萧条了不少,再加上那些铺子只是卖些黎州土仪,在琳琅满目的货物里并不出彩。 不生财的铺子不是好铺子,总得想个法子把银子捞过来。 周珩思忖着,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啐骂,炸得他蓦然回神。他透过屏风望去,隔间是两个正在攀谈的商人,只是声音粗大,不想听都不行。 “不去不去,老子脑袋进水了才跑那一趟货。”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摆着手,不耐烦的道,“这货要跑你跑,别拖老子下水。” “你这人,叫你跑一趟西越,怎么就是拖你下水了?”另一个黄衣男子气恼的说道,“没听商会的人已经说了,这次出海的花销朝廷承担一半?这么天大的便宜上哪找去。” 西越? 周珩耳朵一动,他本因扰了清静打算离开,听见这两字后又坐了回来。 那汉子冷哼一声,接着说道:“天大的便宜那也得有命享。朝廷是报销了五成,可这西越又不是东瀛,十天半月就能到。那边路才通,当地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万一海上再遇着些什么,那我半个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 黄衣男子“嗐“了一声,仍不死心的诱劝道:“理是这个理,可不是有句老话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万一那头吃得开,那地儿可就是一堆金山银山啊。” “那你赶快去拉啊,还在我这叽叽歪歪个屁啊。” 汉子毫不留情的戳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老子先行一步,给你探探路嘛。” “告诉你,这事在我这不成!”汉子叫道,“我就是个小鱼小虾,担不起那惊涛骇浪,还是让那些大户们去牵头吧。” 黄衣男子见这汉子郎心似铁的模样,也不多劝了,撇撇嘴道:“不去拉倒,我找别人去,日后赚了银子别说我不带你。” 汉子不屑的撇撇嘴,可周珩的心里却豁然开朗了起来。 是啊,怎么没想到往西越跑?周珩暗叹自己之前还真是眼界小了,总围着大安境内的那三瓜两枣有什么意思。 别人现在还惶惶不安,不敢随意出手,可他却是清楚的知道,当年西越路彻底打通后,大安的瓷器在西越一件难求,而西越特产的怀表,琉璃也红极大江南北,那可都是堆积如山的雪花银啊。 周珩想到此处也坐不住了,立刻兴冲冲的回了府里,在宣王府的库房里翻箱倒柜。他记得当年安王婚宴时,他皇兄心情大好,曾赐给各个兄弟一些东西,又念及他病重,无法给太傅送丧,特意多给了他一些西越货以作安抚。只是不知今年婚宴泡汤了,这东西还在不在他手上。 “你找什么呢?”凌安若看周珩一回府就跟耗子似的在箱子间蹿来蹿去,出声问道。 周珩抬头看向她:“这些日子我皇兄有没有赐你一些东西?” 凌安若虽奇怪周珩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给了些东西,今日早上刚送来,不过大都是些小玩意,我放在了书房里。你要也不早说,自己瞎忙活什么。” 凌安若说着带人去了书房,在书架上扫视了一圈,从边角里抽出一个小檀木匣子塞进了周珩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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