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有一条小河,河水很浅,只到人的小腿。
水很清澈,能看见水下有几尾鱼在游。
岸边有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在随着清风晃动。
再抬头,就能看见天上闪耀的繁星。
这都是在现代钢筋水泥浇灌的城市难以见到的风景。
而息禾无心欣赏美景,她都要吓死了。
她没想到山林里竟然这么可怕,她刚刚还看到一头狼眼睛冒着绿光的盯着她。
息禾捡起一根落在地上的树枝,紧张的攥在胸前,被吓得哆哆嗦嗦:“公子,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霍去病停住脚步,转身贴近息禾,低头眯着狭长的眼睛看着她:“这么怕?”
息禾立刻点头:“嗯嗯。”
“行,既然这么怕,那我就带你回去。”霍去病忍不住闷笑。
息禾知道霍去病是在笑话她胆子小,脸忍不住红了红,低着头闷不做声跟在霍去病的身后。
突然,霍去病停住脚步,转身捂住息禾的嘴,拉着她隐蔽在灌木丛中蹲下:“噤声。”
息禾脑袋蒙圈,老老实实点头。
下一刻,就听到有人说话。
“主子,一切安排妥当了,明日定然万无一失。”
“很好,明天听令行事,你先回去吧,莫要打草惊蛇。”
“是。”
息禾听到对话内容,忍不住抬头去看霍去病。
只见他抿着嘴,透过野草的缝隙,目光冷峻的看着说话的人。
一阵窸窣声,人已经走了。
霍去病扭头看着息禾,问道:“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息禾心里害怕,闻言还是点点头。
“算了。”他道:“你在这里不要出声,不会有野兽发现你的,我去去就回,好吗?”
息禾知道霍去病是有正事,明明怕极了,还是忍住心中的恐惧点点头。
霍去病摸了摸息禾的脑袋,随后追了过去。
息禾看着霍去病离开的背影,她大概猜得出霍去病想要查清楚刚刚那些人的目的。
她心里后悔,就不应该贪图新鲜大晚上的跑出来。
她已经认识到了猎场的夜晚有多危险,不泛有熊、虎、豹子一样的猛兽。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隔了片刻,息禾揉了揉自己蹲麻了的腿,忍不住伸了伸腿。
她只是动了动,突然心中一慌。
一只箭破空而来,直接射中了她的肩膀。
息禾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忍不住痛呼出声。
“好痛。”
话音一落,一个穿着蓝袍的少年骑马冲了出来。
他骑着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弓弩,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倒在地的息禾,声音如同恶魔:“晦气,怎么是一个下贱的奴婢。”
说着,他从箭筒中抽出一根箭,搭在弓弩上,弩箭对准了息禾的胸口。
月光下,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畜生一样冰冷无情。
这一刻息禾清晰的感觉到,这个蓝袍少年想让她去死,就因为扫了他的兴。
她同样感觉到晦气。
仅仅是因为扰了权贵的兴致,她就要去死,这是哪门子理。
偏偏她如今的身份是奴隶,在这些权贵的眼中就如此低贱,是可以任由他们打杀的蝼蚁。
肩膀很疼,血浸湿了衣服,好似开了一朵靡丽的花。
息禾闭上了眼睛,她一点也不想死啊,若是注定要死,她穿越过来后谨小慎微又是算什么呢?
死到临头,她心里竟然不害怕了,心里十分的平静。
“这是我的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息禾扭头睁眼看向来人。
霍去病去而复返,面无表情的看着蓝袍少年。
看见霍去病,息禾心里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眼睛蒙上了水汽。
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一个奴婢而已,霍公子生什么气,大不了回去后,我赔你几个。”少年见到霍去病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顿时哈哈大笑,“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也是奴婢出生,是个婢女生的私生子,你更卑贱,难怪同情一个奴婢呢,哈哈哈哈哈。”
霍去病检查了息禾的伤口,起身,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温和的假笑:“说够了吗?”
少年收起弓弩,抱胸,嗤笑:“怎么,你还能拿我怎么的?”
面对少年的挑衅,霍去病隐藏着怒火,声音一字一顿问:“你想试一试我的拳头?”
“呵。”少年闻言冷笑一声,“霍去病,我如今是打不过你,但是咱们走着瞧。”
说完,少年骑马离开。
息禾抬头看向霍去病,他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时她从未见过的样子,有点吓人。
片刻,霍去病蹲下,声音闷闷的对息禾道歉:“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还让你受了伤。”
“公子,我没事。”这是个意外,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不是被野兽所伤,而是差点被权贵当成猎物射杀,
好在箭没有射中心脏,不打紧。
霍去病抱起息禾:“我带你去找大夫。”
肩膀疼得厉害,息禾忍痛,抬头问霍去病:“公子,你为什么能容忍他这般说你?”
霍去病算得上是被刘彻亲自教养的人,身份尊贵,为何那个蓝袍少年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讽刺他?
“他是信阳公主的儿子。”霍去病解释道,“信阳公主嫁给我舅舅后,他就看我极为不顺眼。”
信阳公主就是平阳公主,是刘彻的姐姐。
这是一位狠人,卫子夫和李夫人都是她送给刘彻的。
历史上记载她只有一子,就是和平阳侯生的儿子曹襄。
听到信阳公主的名号,息禾默不吭声。
原来是皇亲国戚,难怪这人在霍去病面前敢如此嚣张。
息禾没再多问,因为她被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息禾已经回到了营帐。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妥善的包扎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勾钺走进营帐,将一碗黑糊糊的药递给息禾,冷声道:“喝药。”
没等息禾用手接过药,勾钺便将碗放在床边,然后走出了营帐。
摆明了,勾钺十分看不上她。
息禾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她知道她的表现十分的懦弱。
她只是不习惯奴隶这个身份,不习惯古代这个社会。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只是小人物在这个封建社会,生活得太难了。
息禾拿起碗,看着里面黑糊糊的药汁,用鼻子闻了闻,见都是寻常治疗伤痛的药,便一口闷完。
这药太苦了,她现在也过得也好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