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8日
她从早上只吃了曲奇。
有点担心,
姑且帮她点了外卖。
2021年12月19日
她从房间里出来了,看样子像是终于想清楚了,振作起来了精神,
我松了口气,
只是,唉,那堆圣诞的装饰没有搞完,
我却看出来她没有兴趣继续做下去了,
她态度忽而又恢复了初来时的那阵,小心翼翼又很疏离,整个人安静了很多。
安静了很多这一点是很好啦,
但···
2021年12月20日
她突然在收拾行李,
她拢共住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也就差不多一个月,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很多行李值得补充,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现在就做吧?而且这次这些人并不一定是。”
“现在如果不做的话,等到时候就会手忙脚乱了。”顿了顿,她补充道,“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不是我的家人。···所以提前做好准备。”
她突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无论如何,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给你填了好多麻烦,谢谢你。”
···为什么会突然像是道别一样呢?
“啊,知道就好。”
而且,内心的这股陌生的感觉,
五脏六腑突然搅在一起令人窒息一般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
我逃一样离开了书房。
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2021年12月21日
被她要求,和她两个人一起上街去了,
我原本以为她是有什么东西还需要买,所以提前给了她现金,
但是好像不是。
结果两个人只是漫无目的且毫无意义的,沿着商店街走了几圈而已。
大概是因为过节,所以道路两旁彩灯缠树蔓延整条街,早早提前装饰起来了,
亮起来之后还不错,很好看。
特别是街心公园里从英国新运回来的一棵茂盛的雪松圣诞树,高度少说应该有二十多米,
缠绕整棵树的彩灯装饰亮起来后,竟真的有一种圣诞才有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树顶的那个星星闪烁着月亮一般漂亮的银光,极其吸引人的视线。
···很好看。
时不时有情侣或者国外观光客前来拍照,
她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那棵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左看看,右看看,一直仰着头,惊喜地看着那棵树。
想了想,我用手机,帮她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她,站在圣诞树下,对着摄像头,表情含笑,比了个yes的手势。
···
嗯,这样就好了。
2021年12月22日
陪她整理了一下行李,清点了一下杂物,
然后去公司加班,加到了晚上将近十一点才回到家,
到家之后发现她窝着睡在沙发上,所以给她盖了毯子,
···口水流到沙发套上了,真难看,
明天得吩咐她洗了。
···
算了,哪来的明天。
2021年12月23日
陪她再次去了一次警察局,
这次来寻亲的是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这次对方找的自己的妹妹,言谈之间他们父母早亡,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妹妹拉扯大到十五岁,结果妹妹在学校的时候好像是因为帮了一个正在被欺负的女生所以得罪了不良少女团体,一天放学的时候被一群陌生人掳到车上走了,此后一直下落不明,
警察随后盘问那几个不良少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只说是要求□□上的人教训一下她就好,后面的事情她们也不清楚。
而之后找到那个流氓团体后他们则说把那个女孩子给卖到了风月场所,之后警察将她解救出来后,那个女孩子全身□□遍体鳞伤,已经被灌下了迷药神志不清几近痴傻,
好不容易带她回了家之后,
好端端的花季少女,成了街坊邻居悉悉索索的笑柄,她患上了抑郁症,每日寻求自杀自残,饭也不吃衣服不换,再不想出房门一步,也不和他人交谈,整日不是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就是用头撞墙,用牙咬自己的手臂,用指甲抠墙,用美工刀割腕···
哥哥也想给她请心理医生,但是无奈家境贫寒手头拮据,只能自己买书自学了一些简单心理学知识尝试辅导,
结果就是妹妹看起来像是逐渐好起来了,也能吃得下饭了,也愿意梳洗自己了,
但在一天促膝长谈过程中,可能是哥哥无意间提到了因为照顾妹妹的原因,原先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和自己分手了,现在还每天打三份工,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
可能是由于愧疚,抑或者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些什么,她在几天后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对不起’,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家出走了,
从此再次下落不明。
因为对方工作安排突然有变动的原因,对方没有亲自过来,只是把自己的血样寄了过来,口头嘱咐委托进行dna鉴定。
“照片对方看了吗?”
“看过了,对方说只看照片的话确实有些相似,所以才通知的你们。”
“如果这个人是她的话,名字应该是?”
“樱田雪。”
——————
于是姑且带a子再次进行采血,由公安部他们代为送到检测机构进行检测。
然后我将a子送回家去,推脱公司有事,再次驱车离开,
然后一个人跑到附近的公园,看鸽子。
鸽子在地上吃鸟食,我看着鸽子发呆,发呆了半小时,
···可能将近一小时。
我也说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
···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不是她的话?
···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要承认那些东西都在她身上发生过一遍的话···
如果她经历过那样的事情的话··
可能是快下雪了,天阴沉沉的,心情有点不舒服,。
————————
2021年12月24日
意义不明地决定,强打精神,准备带她出去吃一顿好的,
结果低估了圣诞节的火爆程度,我悉数打了一圈餐厅,都被告知满了,
我不死心地接着打,结果被水月幸灾乐祸地告知,“让你不早准备,什么人能想到在圣诞节当天才去定餐厅,现在别说餐厅,连旅馆、酒店、love hotel、电影院都是满的,你他妈早干啥去了。”
我敲了他一个大脑瓜崩,转身离去,
最后想来想去,决定在家里煮寿喜锅。
···
姑且一个人去超市买好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食材,拎了满满一袋,准备回家折腾一顿。
无论如何,无论结果如何,
我希望她在家里最后一顿可以吃的好一点,安心一点,
···当作补偿也好,当作某种同情也好,
抑或者当作某种安慰也好。
结果驱车到家门前约两公里左右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居然衣服穿戴整齐,带着前两日准备好的行李,一副正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碰巧遇见我之后,她表情有些闪躲,还一度试图想逃,
直至被我下车,挣扎着强行抓回到了车里。
“你准备去哪?”
“···没什么。”
她扭过头去,选择不想看我,
“你到底准备去哪?”
“··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感谢。”
“说清楚,准备去哪?”
“···”
她不说话,只是再次低下头,
头发遮住她的脸,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又准备去流浪??”我实在气不打一处来,“还是打算去哪?和你哥哥一起回家?还是碰巧知道了你的过去接受不了你曾经经历过那些烂事,准备去自杀?”
“···”
她死死地抿住嘴唇,一声不吭。
“还没确定你是不是‘樱田雪’不是吗??”
“···也不一定不是,很有可能,不是吗?”
“在结果出来前一切都不能确定啊,而且,就算你真的是那位‘樱田雪’,那些事情真的发生在你身上,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吗?你不是一点都回想不起来吗?”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不要从过去中逃避’。”
“什么?”
“不是你对我说‘不要从过去里逃避’吗?”她颤抖着握紧双臂,将头更深地低垂了下去。语气略带自嘲地笑道,“···如果那真的是我的过去,那么,无论如何,我得背负起它们不是吗?”
“···”我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记得了啊··不记得了啊!那个妹妹每天受到的痛苦和屈辱,那位哥哥每天打三份工,那么辛苦的照顾她,哪怕她变成了那样都一直不离不弃,结果那位妹妹却一直打不起精神来,那位哥哥那样痛苦地找了她那么久,哥哥那么辛苦地照顾了她那么久,最后她还离家出走了,让唯一的亲人一直生活在思念妹妹的痛苦之中,我害的那位哥哥一直生活在那样的痛苦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到最后,她却根本都不记得对方是谁···明明对方从过去到现在一直以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明明他已经那么痛苦了,我却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躲在这里开心··太过分了,我太过分了啊!!··太过分了啊!!!!!”
歇斯底里的情绪发泄过后,是平静,
她掩面放声低声啜泣了许久,
过后,顿了顿,解脱一般自嘲般低语道,
“嘛,如果是真的经历过了那样的事情的话,如果我真的是她的话,或许我当初跑出来,可能就真的只是为了寻死而已吧···是啊,或许我死掉的话,一切对那位哥哥反而会更轻松吧?对世界上的人都会轻松一点吧````”
“··所以呢?你要再次寻死去吗?好不容易从这世界的角落被捡回来的一条命,要再次寻死吗?”
“···”
她不说话,
“现在暂时先排除你不是‘樱田雪’的情况,先假定你就是‘樱田’。就算这样,你也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她愣了一下,看向我,
“如果你真的是樱田的话,那么那些经历在你身上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你的无可辩解的‘过去’,而这些过去,毫无例外地,全是令你痛苦的东西。”顿了顿,我继续道,“或许是巧合,抑或者别的什么,你失忆了。”
“额,嗯,”
“或许是巧合,抑或者别的什么,或许这正是上天希望你可以开启第二段新的人生的指示··也说不定。”
她愣在原地,那样直勾勾地看向我,
我知道我在胡扯,但是此刻也顾及不了许多了
“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的人生本质上,其实是被重置了···不是吗?所以你才终于可以抛开那些令你痛苦地过去,踏向一段崭新的人生,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也不妨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可是···”
“可是什么?”
“那位哥哥那样痛苦···我让那位哥哥那样痛苦···,那位哥哥啊,为了找自己的妹妹,不止失去了恋人,丢掉了以前的工作,还把房子也卖了···结果找到的我,却根本不记得有关他的任何事。”
她语气愈发低落了下去,带了些内疚与痛苦在,试图用手去抓自己的头发,
“···很内疚?”
“嗯。”
“那是他自找的。”
“哈?”
她突然抬头,“无论如何,怎么可以这么说?”
“觉得很过分了?”
“嗯。”
“听我说。”我顿了顿,“我重复一次,dna鉴定结果现在还没出来,现在只是假定你就是那位‘樱田雪’,你也有可能不是,所以不要太代入了。以下内容都以这个为前提,本质其实是一种假定。”
“啊,嗯。”
“如果你真的是‘樱田雪’,有过那样痛苦经历的你给哥哥留下了‘对不起’的字条然后一走了之,正常来想的话,是什么场景?”
她想了想,“···大概,是准备出门自杀吧。”
“得出这个结论非常理所应当,而且如果根据这位哥哥所说的情况,你已经失踪七年了。”我叹了口气,“如果你是这位哥哥,自己一直深陷抑郁且高度自杀倾向的痛苦的妹妹在留下了那样的字条,又自此下落不明,整整七年,正常人会怎么想?能得出‘妹妹自杀身亡了’的结论不才是正常的吗?”
她的脑子里还没有转过弯来,“所以呢?”
“也就是说,这七年来,他那么痛苦地寻找,甚至卖房,本质上其实非常作秀,亦或者带着某种活在梦中不愿意承认现实的性质。”
“可他那么痛苦地思念着我 ,思念了那么久,而且是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的骨肉,人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直一直寻找家人,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问题就在这里,什么人可以坚持找七年?”
“他思念妹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以吗?”
“什么样子的人可以找耗尽心血费力地找一个本来就高度自杀倾向的人七年?在已经留下了那样的字条以后?”
“你就当他非常爱他的妹妹,不能接受失去唯一的亲人妹妹的痛苦,所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以吗?”
“所以他为了这个放弃了生活?所以他放弃了他的已经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所以他卖了房来全日本四处搜寻有关妹妹的信息?”
“你为什么不相信他只是真的很思念我呢?难道你眼睛里一个人失去了重要的家人这件事很小吗?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个一直在意我寻找我不想放弃我的家人吗?”
···
“····”我实在难以解释,只能强迫她看向我的眼睛,抓起她的手腕,把袖子向上推,
“你干什么?”她挣扎道,
“你看你的手腕。”我把她自己的手腕举给她看,
“你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明白过来,
“如果你真的是‘樱田雪’,那么按照他的说法,你应该是常年患有抑郁症,且有严重的自杀自残倾向,事实上我们也听到过了,樱田雪割过手腕,还吞过安眠药,还实施过数次自杀,只不过都是运气好和家人看管的严密所以才失败了——对这么一个一直以来都自杀倾向极高的人,甚至离家前留下了疑似遗书的人,恕我直言,找这么一个人七年,还找的这么呕心沥血这么辛苦,就是否认现实,就是活在梦里。”
顿了顿,我补充道,“更何况,你手腕上这么干净,怎么也不像是自杀自残割腕过的人。”
空气里一瞬陷入寂静,
她停顿了很久,欲言又止地说道,
“···那我”
“虽然只是主观揣测,dna结果还没出来,但十有八九……”我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正是警察局的阿斯玛警官,
接起电话,
“您好,请问是宇智波佐助先生是吗?”
她看起来似乎一脸好奇的样子,于是我开了免提,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dna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和她的心立刻提起来了,
“很抱歉,这位小姐和樱田小姐留下来的遗物上的痕迹配型并不一致。”
“也就是说?”
“嗯,也就是说,在您家中所暂时收留的那位小姐,并不是樱田先生的亲生妹妹,非常遗憾。”
“啊,嗯,好的,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这边才是,这次居然也不一致,真的很遗憾。。”
“没有那回事。”
“那么,因为这边还有一些公事,那么失礼了。”
“嗯,谢谢。”
随着手机那边传来挂断的声音,我松了口气,
却看到她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那表情里带着几分失落,和些许迷茫,然后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座椅上,用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
“那真正的樱田雪···”
“···大概在七年前在某处,就已经自杀过世了。”
她整个人散发出的不只是依旧自己没有找到家人痛苦,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那股难过是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自己再次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而痛苦,亦或者是为了可能七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真正‘樱田雪’?
亦或者是为了那个不愿意承认现实找妹妹执着到几近精神病找了七年多的樱田先生?
谁知道呢?
无所谓了,
“回家吧。”
嗯,
“回家吧。”
至少家里有寿喜锅,
回去给她煮寿喜锅吃。
————————
结果两个人吃了一顿五味杂陈纯为了饱腹的寿喜锅之后就不早了,
她可能是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又先后这几天来,来回闹了这么大一通,心情不是很好,化悲愤为食欲,干下大半锅去,
结果才刚吃饱就困了,连碗都没洗,自顾自回书房去了。
猪一样,哪学的这德行,
算了,看在她今天过的也不怎么样的份上,暂时原谅她好了。
姑且给她在床头放上了准备好的礼物,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不过是个工艺品的水晶球,价格也就不到一万日元,是个便宜货。
只是在前些日子她一直在网上兴冲冲搜寻圣诞相关的时候发现她看了很久,
当然不是同款,她看上那个少说十万日元打底,谁闲着费那么大心给她买那玩意去?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不过,
嘛,
平安夜嘛。
算了,无所谓了。
看在你这些天来毫无意义的担惊受怕,还这么惨这么憋屈的份上,原谅你好了。
明天这个女人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去洗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