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悄然来临,树上的蝉叫个不停,闷热的天气让人心中燥热起来。
姜缅在府里陪着丞相爹爹,偶尔会抽出来一两天,去紫金楼瞧瞧。总的来说,这样炎热的天气实在是让她外出的积极性不高。
“小桃,府里的冰块让人取些送到厨房,这个天气喝个冰饮才爽快啊。”姜缅姿势豪放的躺在榻上,挥舞着纸扇,心想着没有空调、风扇、冰激凌,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轻薄的纱裙被风缓缓吹起,飘逸起伏后又服帖的落在姣好的身材上,姜缅感受到身上的热意散去了些,赶紧加大了力度和频率,挥动着手里的纸扇。
本就不牢固的扇面更加破败,只听“刺啦”一声,饱经沧桑的纸扇终是不堪重负,从中间撕裂开来,完成了它的使命,英勇就义了。
“小姐,你不能再吃凉的了,郎中说过的。”小桃露出不认可的神情,继续对姜缅说道,“上次就是因为没有节制,才在月事里疼成那样,小姐都忘了么。”
“记得,记得,这不是热得受不了嘛,吃点没事吧……”姜缅把报废了的纸扇挡在脸前,仰天长叹道。
“小姐就是记吃不记打——”小桃嘟嘟囔囔说道。
虽然小桃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姜缅精准的捕捉到了。
“嘿,还教训起本小姐我来了,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姜缅从榻上跳起来,提起有些碍事的裙摆,朝着小桃站立的方向奔去,故作严肃道:“等逮到你,你就完了,直面本小姐的怒火吧。”
小桃看着小姐猛虎扑食般的架势,边讨饶边躲闪,姜缅愣是碰不到她一点衣角。
小桃虽然头脑简单但是四肢发达啊,就像傻狍子一样,真跑起来速度还是挺快的。
姜缅不禁想到小桃适合参加像是学校里的女子八百米跑,或者挑战个一千五百米,前三名一定有她的位置,说不准还能夺个冠军呢,这小丫头太能跑了。
“停——”姜缅抡开膀子扯开嗓子,整个丞相府的上空都飘荡着姜缅的喊声。
小桃在围廊的拐角处止住了步伐,姜缅心中窃喜,这身躯中不羁的灵魂终于被她震慑住了,小桃即将向着光明的大道靠近,她会把道理掰碎了揉烂了,好好教会小桃什么叫做“小姐是第一位的,小姐说的都对~”。
姜缅撩起耳边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迈着六亲不认的霸气(bushi)步伐。看着小桃像个树桩子直挺挺得站着不动,姜缅抬起纤细的胳膊,准备搭一下小桃的肩膀,缓一缓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燥热。
姜缅身子侧倾,着力点放在了左臂上,料想着一两秒后就能依靠在小桃的身体上,放松身心歇一歇,但……什么都没碰着,小桃怎么缩水了?!
抬起的手臂因身体还处在放松的状态中,没有着力点的往下坠着。姜缅惊呼一声,右手还扯着衣领散热气,因为倾倒的惯性被扯得更开,隐约能见到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肩头。
姜缅已经不担心摔下来疼不疼的问题了,她现在担心的是以这个姿势倒下去,身上轻薄的纱衣会被扯裂吧,应该没有人会看见吧,对吧……
姜缅还是很在意形象的,至少不能像被拆来的礼物包裹一样吧,衣物四散
姜缅欲哭无泪,很好,脑中已有画面感了,这场景相当喜(社)人(死)。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或许还可以挽救一下,在摔倒接触地面之前,来个人扶她一把,让她体验一次被英雄救美。
“见过太子殿下。”小桃惊慌失措地说道。
姜缅发现她还能一心多用,在这紧张的时刻竟然能听到小桃小声的话语,尤其是“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就像有人拿着个大喇叭,在她的耳朵边呐喊,还是循环播放的那种。
姜缅觉得有些眩晕,还是让她摔倒趴在地上吧,总是要出洋相,那就彻底一点,直接到位算了,姜缅自暴自弃的想到,她的形象在今天算是终结了,以后再也拾不起来了。
“小心。”傅沛晔深沉并富有磁性的声音,像一颗急速的石子投入姜缅已经不平静的心湖,激起一阵波澜。
感受着耳边伴随着声音带来的暖风,姜缅有些怕痒的缩了缩脖子,却让她更贴近傅沛晔健壮的身躯,心跳不禁乱了节拍。
也许是刚刚的场景太惊险,也许是姜缅一瞬间脑中想过太多可能性,也许是现在的姿势实在是难以形容,姜缅觉得空气稀薄,松弛下来的身子变得软绵绵的。
她的心跳不仅没有因为站稳而缓和,反而像怀中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闹人得很。
姜缅的手臂被傅沛晔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头依靠在他的颈侧,两人亲密相贴,腰间被有力的臂膀禁锢着,显得姜缅的小腰不盈一握,仿佛再用点力就要折断了。
姜缅的领口终究是扯开了不小的口子,泄露了旖旎的风光,白皙莹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里,点燃了躁动的因子,气氛变得灼热起来。
傅沛晔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让姜缅觉得身上的纱衣遮不住任何部位,身子想卷缩在一起,增加些安全感,但手臂和腰肢都被人牢牢掌控,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姜缅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很渺小,只能摊开了柔软的内里,让傅沛晔炙热的目光放肆流连。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傅沛晔心中赞叹姜缅天生丽质,肌肤丰润身材匀称。
害羞的姜缅把头埋在了傅沛晔的颈肩之间,做一个躲避现实的鸵鸟,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处理了,聪明的小脑瓜罢工了,这件事本就是个乌龙,姜缅却没办法自然洒脱的应对。
可能是男女之间天生的气场问题,加上傅沛晔的存在感太强,姜缅在他深沉专注的眸光中无所遁形,竟有几分罕见的狼狈。
傅沛晔低沉磁性的笑声传来,姜缅将头埋得更深了。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肯定会心想何人如此大胆,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顾男女大防,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实在是有辱斯文。
姜缅心中的窘迫就快把自己给点燃了,脸上一阵阵发热,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感觉肩上被披上了什么,她转头一瞧,精致的龙形暗纹绣在其上,这是太子的衣袍。
“怎么穿着亵衣就跑出来了,真是——”傅沛晔意味不明的话让姜缅回神,接着触电般的从他的身上弹开。
空气中充满着静谧,就连蝉恼人的叫声都消失了,真是赶它的时候它不走,留它的时候留不住,蝉也算是夏天里气氛组的一员吧,这样掉链子可不行啊。
“那什么——”姜缅决定靠自己,打破这莫名的氛围。
“只是天气太热了,穿的薄了些。”梗着脖子的姜缅看起来气势十足,实则纸老虎一个,强撑的假象一戳就破。
傅沛晔看出来姜缅有些急了,羞恼中带着三分火气,像个不经逗的狸猫,终于回过神来伸出软绵的小爪子,开始反击了。
“好,我们缅缅说得对。”傅沛晔笑着说道。
虽然他眉眼之间氤氲的温柔很是惑人,但姜缅还是像炸了毛的猫,并没有被安抚到,喵喵喵不停地叫了起来。
“什么缅缅?不许你这么叫我。”姜缅叉腰站立着,瞪眼对傅沛晔凶道。
姜缅觉得自己气势到位,凶悍的样子能挽救之前鸵鸟一般躲避的形象。
傅沛晔却觉得她凶起来的模样也很可爱,表情生动有趣,整个人很是鲜活,像是故作凶猛的小宠物,让人想抓进怀里撸撸毛。
如果傅沛晔生活在现代社会,一定知道有个词很适合形容姜缅当下的样子,那就是“奶凶奶凶的”。
被萌了一脸的太子殿下,越发觉得他的未婚妻有趣,与姜缅接触时心情也放松愉悦,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与姜缅相伴一生也不错。
姜缅自认为她的一番话成功镇住了太子殿下,满意地准备转身优雅离开,不成想傅沛晔接下来的话让她一个趔趄,差点左脚拌了右脚。
“那就听你的,以后叫你阿缅好了。”
“你——”
“我送阿缅回房间。”傅沛晔替姜缅紧了紧领口缝隙,挡住了一片白皙的肌肤。
姜缅僵住了,“这是丞相府,我的家,不劳烦太子殿下”
“不劳烦,我来找阿缅之前已经见过丞相了,他知道我要来你这里。”
姜缅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好呢,这还是征求了家长的同意难以反驳。
姜缅与傅沛晔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脸悲催的小桃,她没能扶住小姐已是不妥,在小姐衣衫不整的时候还没有及时给小姐披件衣裳,竟让太子殿下抢了先,没有做好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桃懊恼本该她做的事情怎么被太子抢了先,小姐身边的贴身位置被占据,之后会不会嫌弃她笨拙,不要她了啊。
幸好丞相府中的人不多,这个时候也没有洒扫的下人在后院,让姜缅感到窘迫的一幕没被人瞧见。
傅沛晔紧跟在姜缅身侧,步子迈得不大,轻松跟上了姜缅快走的小碎步,与姜缅有些焦急的神态相比,傅沛晔尤显得悠然自得。
终于到了闺房前,姜缅吐出一口气,站定稳了稳心神,对傅沛晔说道:“我已经到了,那就不送太子殿下了。”
“急什么,我与丞相谈完话才来找你的,丞相还说让我们多相处相处,我现在就走岂不是让他担心,认为我们不合。”
傅沛晔不愧是智多近妖的太子殿下,他这不是七窍玲珑心,姜缅觉得是七七四十九窍才对,全是心眼子,通过细微之处就知道她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
姜缅不想让鬓角都斑白的丞相爹爹担忧,担心他的宝贝女儿受委屈,担心她变回以前的样子。总而言之,对于姜缅来说家人很重要,那再留太子殿下一段时间吧。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傅沛晔轻飘飘的声音仿佛重若千斤,姜缅顿时感到压力来到她这边,虽然已经决定让太子留下,但邀请太子殿下进自己的房间,她还是有些犹豫了。
对傅沛晔来说,与姜缅独处就算是被传的风言风语,也是一段风流韵事,但对姜缅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在这个时代对女子来说男女大防很重要,不然流言会压垮人的。
“这样不好吧”姜缅蹙起眉头,犹疑的说道。
“我的侍卫守在不远处,周围还有暗卫,不会让其他人靠近,就算是与你彻夜畅谈,也不会传出半点风声,不会让流言蜚语散播出去。”
既然赶不走傅沛晔,又不能放狗咬他,姜缅妥协了,抬手示意太子殿下先请进屋坐会。
看着姜缅没有进屋的意思,傅沛晔抬起的脚又放下了,“你不进来吗?”
“刚才出了一身汗,我去简单洗漱一番,再来见太子殿下。”姜缅垂首行礼,尘埃落定后她心中平静下来,思维也回到了正轨。总不能衣衫不整,身上还汗津津的与太子交谈,这也太不体面了。
“嗯。”
傅沛晔颔首,清冷矜贵的模样让姜缅暗中磨牙,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出出气,他倒好一点也不拘束,行动间自然的仿佛回到了他自己的地盘,实在是有些嚣张了啊。
不得不说,尊贵如太子殿下才能让她简单的屋子变得蓬荜生辉。
看着屋里的俊美男子,姜缅不知怎么的脑中竟出现了“金屋藏娇”几个字,但是他与“娇”一点也不沾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