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鲤文物特展的时间如期而至。
温鲤当地电视台、新闻、微博还有其他平台纷纷大肆宣传此次展览的古都文物——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博物馆的官方门票也提前一周向社会发放。
虽然高望舒手里已经有柏舟给她的两张门票，但是她还是斗胆到平台一试。
果然，时间一卡设置的闹铃一响，她的手就像筋膜枪机器一样不停地点击购票。
但如她所想的一样，页面也跟着时间定格住了，每次一有什么大型的展览，抢票的平台总是不合时宜地崩溃，所以蝴蝶效应一般，她以及一群展览的受众群体一起崩溃。
等到页面加载之后，所有的票已经售罄。
想必这就是十年一展、几十年一展的文物魅力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可贵，"当时阿姨好像也是托了好多朋友一起抢的，魅力不减啊！"
高望舒点击完页面之后，倒在小露台的沙发上，这是她最近最喜欢发呆的地方。
原本房子空间内只有她一个活人，空荡荡的，在各个角落里撒野也无人问津，这下柏舟杀青回家，空间内多了新的生物，高望舒觉得自己短时间内还是有些消化不了的。
"不过——"
"不方便在起居室的沙发里东倒西歪，就到小露台上放肆嘛。"高望舒侧着身子享受清晨阳光的倾斜一角，照在身体上暖洋洋的。
以往自己一个人在云海的时候，总是写字写到大半夜甚至天亮时分，所以对她而言，根本没有清晨这一说——
但是自从柏舟回到家之后，大概是因为平时工作和健身的缘故，一日三餐都需要补充，每天还都有水果酸奶的定量补给。
尽管刚开始高望舒提前告诉他，自己的作息不太规律，三餐自顾自就行不用管她，只当个合租室友罢了——
而柏舟的说辞总是：
"没事，一人份和两人份没什么区别，况且一人份更不好把控用量，没事的。"
高望舒只当他客套话，毕竟她多少也知道，在圈子久了，总得会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话语，所以形成一定的话语习惯很正常。
所以她便跟着自己日常习惯走，晌午才起床，打算跟平时一样浑浑噩噩地走到厨房，准备自己可以将就的早餐。
"嗯？望舒？起床了？"
柏舟盘坐在沙发上，看见高望舒惺忪地走出房间门，睡衣跟它的主人状态相似，也松松垮垮的，立马站起身到厨房里。
"我帮你热一下牛奶、鸡蛋还有全麦吐司吧？早餐有点凉了，或者你想吃酸奶水果还是你要喝点粥，午餐我也备好了。"
话毕，便乖乖撑在岛台上，等着高望舒的回复。
"嗯——"此时高望舒仍处于半梦半醒之中，柏舟这一长串话之后的静谧，让她冷不丁地瞬间清醒，她立刻亮起眼睛，
"你吃了吗？"难不成柏舟特地等她吃早餐吃午餐吗？
这样她的负罪感的阈值瞬间拉满啊！向来不喜欢让别人等自己的高望舒此刻内疚心情达到巅峰。
"嗯，早餐吃了，"柏舟绕过餐桌，走到刚从主卧出来的高望舒跟前，见她额前有几根头发肆意张扬着睡意，他手指轻轻将它们梳到后边，"你要吃早餐还是午餐？"
"嗯？"见高望舒依然冷滞在原地，他又加了一声。
距离格外接近，高望舒盯着柏舟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与言语，傻傻愣住。在柏舟最后轻笑中回过神来，"哦……哦哦，那我直接吃午餐吧，早餐……早餐之后可以不用准备了……"
"我先去洗漱一下，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高望舒一口气说完话，扭头便匆忙跑进主卧的卫生间里。
拿起洗漱的牙杯，高望舒跟镜子里的自己对望，怎么感觉脸颊有些泛红，心也不受控制地各种激情乱撞？
难道今早凌晨睡晚了？还是起早了？早知道应该下午再起床的……
"没错，是打开方式错了。"高望舒点点头，绝对是打开方式错误，才会导致后边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洗漱完毕，高望舒将头发随意盘起，用一根铅笔稳定住，安静地走到餐厅餐桌旁边。
柏舟帮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对面的位置上，等她落座。
"谢谢。"
柏舟在心里嘀咕着，这么客气有礼貌的吗？怎么跟在餐厅一样？
还是说，他刚才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让她有些抵触了？
"不客气。"
高望舒坐下之后，为了避免直视柏舟的双眸，只好低头夹菜喝粥，像一只仓鼠一般，尽量避免闹出的动静和声音，毕竟她总被余菲说"食不言，寝不语"。
万一柏舟吃饭时候也不爱说话怎么办？干脆——就安静埋头苦干吧！
"好吃吗？饭菜还合胃口吗？"柏舟试图调动这一大早就沉溺于深海的静谧，将放置配菜的托盘都向高望舒的方向移动了几公分。
"挺好吃的，"比余菲做的都还要符合她的口味，是有点神奇的因子在的，高望舒咽下一口粥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特别好吃……特别是粥，水和米怎么把控的？我妈妈煮的时候要么太稀要么太稠，不过我就很喜欢稠的，黏糊糊的，口感还不错……"
为了使自己的论证更有说服力，她甚至多吃了一口。
"你喜欢就好，我怕我煮的会不好，在剧组呆久了，总是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吃盒饭，偶尔需要控制体重时小陈会给我准备减脂餐，很少煮饭炒菜……"好像说得有点多了。
柏舟看着高望舒不停地舀了一口又一口，连忙让她慢点，"望舒。"
"嗯？"高望舒不解地停下动作，抬起眸注视着对面的人。
"其实可以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语气甚至增了几点笑意和宠溺？
应该只是错觉吧，高望舒心里想着，脑海里只剩下"柏舟看着她吃饭……柏舟盯着她……"，环绕式地循环播放。
"嗯嗯，"不至于抢饭吃，但是在柏舟认真地注视下——吃饭，的确不太习惯。
记得在余杭的活动中，透过镜头之外，柏舟的眼神好像也是如此——柔情似水，含着笑意的注视。
"嗯——对了，柏舟，"喝下最后一口粥，高望舒终于继续开口说话。
"怎么了？"
"可以不用给我准备早餐的……晚上安静、灵感多，我经常写字到半夜的，作息不是很规律，没法跟你的作息对上……"高望舒抽了一张纸巾，折叠成方块状擦拭嘴角。
怕柏舟还是道出原来"官方"的说辞，高望舒又继续补充了一句，"之后你只要准备自己的早餐就行，我随便都可以的。"
"嗯，没事。"
虽然柏舟是这么答应了，但无论高望舒起早起晚，厨房或者岛台上，总有准备好的早餐，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
还有——不得不说，柏舟的厨艺真的很不错，平淡的三餐总能完美地契合她对食物色香味的点。
久而久之高望舒意外地顺应起了他的作息习惯。
高望舒换了个姿势享受阳光洗礼，从前几日的记忆中剥离出来。
说来也奇怪，以往还没独自搬到花园小屋还和余菲住一起的时候，日上三竿时总是需要余菲的敲门、呼喊、掀被子的"起床三件套"才能彻底"醒悟"，而现在？
凌晨依旧独自沉浸在书房之中，无人打扰，但是每次任务结束走出书房后总能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递上来——
"可以睡得更安稳些……"
无论多晚起床厨房里总能传出食物的阵阵香味，呼唤她起床的不再是各种各样的声音，而是食物无间断诱惑，从早餐到午餐——
"牛奶在这……吐司里边我抹了点酸奶，口感会更好一些……"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从手机的页面中不由自主地挪到在岛台上忙碌的柏舟身影。
自从他回家之后，云海似乎显得更生动了。
厨房里边的柏舟些许是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眼神，一转身便对上高望舒的眼睛，"是饿了吗？"
"稍等一下，快好了哦……"跟哄小孩子一样，顺便从身后亮出安抚情绪的棒棒糖，"我刚刚剥了点柚子，你先吃……"
柏舟把盛着柚子的玻璃碗放在小露台的桌子上，转身走到厨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道：
"我剥柚子的时候带了一次性手套。"是干净的，所以望舒可以放心吃。
"好……"高望舒机械一般回应道。
她转头看了看柏舟在厨房的身影，又紧紧盯着玻璃碗的柚子。
阳光下剥好的蜜柚果肉晶莹剔透，浅浅的柚香散发出来，清冽甘甜的感觉。
其实高望舒每年家里都能收到一些亲朋好友送来的蜜柚，每年都能感受到独特的柚香风味。
但是吃个柚子实在麻烦，切开一瓣一瓣慢慢剥，还得去掉白瓤和柚子皮属实是个大功夫，偶尔咀嚼到柚子皮，苦涩能瞬时掩盖果肉的酸甜——
上了大学之后在宿舍一方天地里，更是不想一个人独享。
这么回想起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柚子了。
而且是已经剥好的柚子，没有一丁点儿白色柚皮，入口全是清新的甜滋滋。
"要不……给柏舟留点？"高望舒将一瓣柚肉松入口中，玻璃碗内还剩下一半，正好听见柏舟喊着她的名字：
"望舒？"
"嗯？"
"吃午饭了！"
柏舟将餐桌布置好后，担心高望舒没有听见他的话，又或者含糊了，便走到小露台边，重复了一句：
"吃午饭了。"
"嗯，好！"
高望舒拿起玻璃碗，跟着柏舟。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大致只能容纳下半个孩童的身躯，但是高望舒尽量将步伐与频率和柏舟保持一致。
"望舒？"柏舟突然转过身，半低头看着身后的"小影子"。
还沉浸在原本步伐动作的高望舒被打断，正想着继续迈出一步，而眼前人迅速停止并转身，她踏在空中的步子迅速收回，"啊～"
重心向后偏移，柔韧性本就不好的高望舒笔直地向后倾去，脑海里闪过的只有手心中捧着的玻璃碗柚子，"柚—子—不—能—掉——"此刻无他，唯有柚子。
她闭上眼睛，抱紧怀中的柚子，准备好"嗙"一声自由落体——但袭来的不是头部与背部的疼痛，而是腰上温暖而有力的手臂以及鼻腔内灌入清新的薄荷气息，在空气中将她完整地包裹住，整个人往前带过去。
高望舒顺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猛然睁开眼睛，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衬衣，可以明显感受到柏舟滚烫的胸膛和强有力的心跳。
她顿时脑袋恍惚，耳边的心跳声愈发响亮，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柏舟的；气息彼此缠绕中，不知道谁的呼吸更加急促。
柏舟一转身便是高望舒即将摔倒的画面，当时脑子里只唤出"不能让她摔倒"的警示指令，一时间也不再讲究什么分寸、安全距离，只能将她往他的怀里带。
"没事吧？"他将搂腰的手移到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像安抚似的，安抚一只受惊了小兔。
"嗯。"
等到她重新回到稳定状态，柏舟把手收回，微微低着头，和高望舒并肩到餐桌前，也在悄无声息中缓冲着自己的心跳。
高望舒抱着柚子碗，深呼吸一口气，"没事，就是怕柚子掉了。"
柏舟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逻辑？人可以摔倒，但是柚子必须保护好吗？他正准备"严肃"地告诉高望舒，"柚子可以再剥，要是人摔了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因小失大？"
但好像带有很强烈的教唆性质，望舒已经受惊了，如果再是这种严厉的言语刀锋，想必会更加委屈难过吧？
对上高望舒抬头略显无辜的双眸，他噎了回去，只说出：
"那下次不要这样了，专心走路。"
"嗯。我知道。"
高望舒腹诽道，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转身袭击，原本频率速度都在控制范围内的，现在全打破了——算了，碗里的柚子被保护得好好的。
"喏，给你留了一点。"
她把玻璃碗递给柏舟，也同样认真地说着，"我只碰过我吃的柚子，其他的没碰过。"其他柚子也很干净，万一柏舟有洁癖呢？
似乎在回应着他刚刚那句"剥柚子时带了一次性手套"。
毕竟是共同生活在一片空间下，高望舒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尊重同居室友的个人习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