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望舒一脸不可思议,一眨不眨地盯着刚被她用手机狠狠砸的祝衍之,只见他无辜地在童嘉礼和她脸上徘徊着。
以前怎么不知道高望舒武力值也这么高呢?
"是我,"祝衍之揉揉刚刚被击中的肩膀还有锁骨位置,手机瞄中的都是骨头的位置,只有一层皮罩着,丝毫没有脂肪的缓冲保护。
高望舒十分抱歉地还想说些什么,童嘉礼似乎感觉有点不舒服,在她怀抱里挣扎了一会儿,嘴巴里不断喃喃着:
"糕糕……糕糕……"
呢喃的音色带着浓厚的酒精气息,还有一层又一层的哭腔,喊完高望舒之后又继续号啕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高望舒也不知道原因,见祝衍之递过来一包纸巾,便细细地为童嘉礼擦拭着脸庞,"别哭别哭,发生什么了你跟我说……"
"妆都花了,眼线晕开了都,"她将纸巾折成方块状,轻点着童嘉礼眼角源源不断的眼泪。
祝衍之慵懒地靠在吧台边,吩咐服务生:"诶,一杯温开水。"
说完便将服务生送上来的玻璃水杯推到高望舒面前,"望舒你给她喝点吧,哭这么久也脱水了,喝点温开水。"
高望舒将童嘉礼身体摆正,避免她向前或向后倾倒,毕竟在酒吧里醉得不省人事、各种摔跤大有人在,她可不希望童嘉礼在公共场合里边过于失态。
"要不我找个包间,咱们进去聊,"可能是男人的手掌比较大且修长,祝衍之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就像是转着一个小小的玩具,"宁知珩那边有一个私人的包间,走吧?"
他亮了亮眼睛,示意高望舒,"这边太吵太杂了,而且烟雾缭乱的。"
这点倒是没错,夜经济向来都是纸醉金迷、云里雾里的状态,在吧台久坐能吸入不少二手烟,属实太呛,而且周围都是蹦蹦跳跳的醉酒男女,不宜久留、不宜久留。
"好,"高望舒托着童嘉礼柔软的腰肢,将她从高脚凳上扶了下来,怕童嘉礼听不清自己说话,她贴近耳朵,"童童,我们去包间休息!"
大概是"休息"二字撞击到了童嘉礼的心坎上,她硬是凭借着酒醉的力气挣脱开高望舒,摇摇晃晃地站着,任不协调的身体东倒西歪。
嘴里大声嚷嚷着:
"不——我不休息——"
童嘉礼半仰着头,睁开眼睛隐约能看见身侧高望舒的轮廓,朝着她"扑棱"过去,又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俯身蹲下,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我不休息——糕糕——我不想休息——"
"我还要继续喝酒——我要喝酒——"
越说越委屈,直至声音再次被周围的嘈杂淹没。
高望舒也一并蹲下,抚摸着童嘉礼的头发顺好她衣服上的褶皱,抬起头向祝衍之求助:
"祝衍之,要不你帮我把她抱到包间吧?嘉礼现在意识可能不太清楚……"
她一边爱抚着童嘉礼,试图将她负面的情绪都瓦解掉,但事实不尽如人意,童嘉礼依然有一阵没一阵地混沌状态,时而安静时而麻痹错乱。
高望舒将童嘉礼两个胳膊支撑起来,见她泣不成声,便持续安慰着:"没事啊,没事啊,我们到包间再继续喝酒,不是休息,换个地方继续喝酒而已。"眼示意着祝衍之跟她一起搀扶一下。
把手机递给高望舒之后,祝衍之顺着高望舒的手把童嘉礼公主抱了起来,转身就走向宁知珩的私人包厢。
高望舒拎着童嘉礼散落在一旁的手包和祝衍之的手机,跟着他走进包厢里边。
私人包厢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有宁知珩他们几个兄弟聚会聚餐在一起玩、或者祝衍之他们需要一个私密空间洽谈合作时才会进入,平日里卫生保洁做得很好,高望舒走进后一点烟味气息都没有闻到——
不过也有可能是浸染在外边二手烟的世界太久,对烟味不太敏感了吧。
祝衍之轻轻地将童嘉礼放在皮质沙发上,松了松原本板结得比较正式的领带,解开了几颗领边的扣子,坐在最外边的位置,刻意地与童嘉礼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毕竟刚刚才被高望舒认成是酒吧胡乱搭讪、动手动脚的流氓青年。
童嘉礼此时仰躺在沙发上,又嫌不舒服一样,侧卧蜷缩起来。
"童童?"高望舒把带来的大衣披在童嘉礼身上,用刚刚服务生送进来的热毛巾给她慢慢擦着脸和手。
酒精气味格外浓烈,以往聚会时总是到微醺状态,况且童嘉礼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从来没有见过她喝醉过,所以今晚是给自己灌了多少?
"据宁知珩说她今晚喝了很多,而且是混着来的那种,好像就是冲着把自己灌醉去的,"祝衍之仿佛看出了高望舒的疑惑,挑挑眉为她解答着。
"哦对了,今晚我刚好在这谈合同签约的事情,谈得比较晚,之后宁知珩就跑来跟我说好像看到熟人——"
祝衍之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似乎也在回想刚刚的事情,"我一出包厢就看见她半倒在吧台上,人都快混沌了,手中的酒杯还一直往嘴巴里送酒,跟喝白开水一样。"
"酒吧人杂,她这样分分钟被别人捡尸,我就一直站在她旁边……然后就是……如你所见的那样,于是我就被当成色狼了。"
祝衍之摆了摆手,扮出一脸无辜且无奈的表情,跟一只受伤的小狗一般。
高望舒觉得,祝衍之其实也蛮适合演戏混迹娱乐圈的,这一脸无辜的表情不知道会博得多少的同情,不过他竟然成为柏舟背后的幕后男人了。
算了,还是真诚地道个歉吧,把高中同学认成流氓,的确是她的错误。
"对不起啊,祝衍之,我没看清楚,我以为……嗯……很抱歉……"高望舒低着头,"下次我保证我认出来!"
祝衍之一声轻笑,"可别——别有下次了。"
"不过——"
"不过什么?"见童嘉礼暂时安安稳稳地睡在沙发上,高望舒自然和在场唯一可以讲话的祝衍之继续说话。
"不过——之后要记得请我去你们家——就畔山云海吧,请我喝酒。"祝衍之笑起来,"柏舟的戏快杀青了,这几天应该能到家。"
"啊?哦……嗯嗯好。"高望舒一时间转不过来,话题不是还在童嘉礼这边吗,怎么又换成柏舟和她了,她只能先应下来。
所以,还是不清楚童嘉礼为什么灌酒的原因啊?
只能等她自己清醒的时候才能叙说出来了吧。
"望舒,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官宣?还是说就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从柏舟那边得不到的答案,祝衍之决定趁现在试探一番高望舒的心思。
毕竟兄弟那边还在余杭工作,两人异地,他无法过多干涉,干脆趁着这次童嘉礼醉酒的机会把好奇的问题都问个遍。
高望舒抿了一口水,在祝衍之的注视下不是很自在,手依然放在童嘉礼的背上轻轻拍打,但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她也觉得奇怪,作为柏舟的经纪人以及是飞廉传媒的CEO,为了柏舟的演艺事业的话,难道不是应该多重劝阻的吗?
像童嘉礼还有姜南所说的,柏舟未过而立之年,是年纪最小的青年影帝,每次饰演的角色基本都能入围奖项;之前刷过媒体对他的评价"满贯人生",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在这个关键阶段,他竟然提出了"结婚"的邀请……
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官宣?"高望舒摇摇头,怎么可能的事情,未来是否会分离都是一个未知数,官宣的话不就是提前捆绑起来,后续对柏舟的事业以及对她规划的人生都会打乱一通,
"我们当时签订的是保密协议,隐婚。"所以不会告诉其他人,更不可能直接在社交媒体上宣布。
祝衍之交叉着手臂,手指敲打着臂弯上,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为柏舟默默加油着,追妻之路依然路漫漫。
怎么感觉从领证到现在什么进度都没有呢?速度都是一等一地慢,难道在余杭的时候交心时交得不够?原来还在说,在余杭时被朋友偶然拍到,他还特别担心柏舟和高望舒的婚姻关系会被曝光——搞了这么一出,难道关系还在原地踏步啊!
祝衍之想着,等柏舟《追光》拍摄结束,干脆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在家里好好和高望舒培养感情算了,不然这么些年再不断外出拍戏出差的,他俩的关系估计也就消耗殆尽、到头了。
"嗯嗯,"他真是一个特别好的兄弟,处处为柏舟着想,甚至都开始被带得有些"有恋爱不事业"的感觉了。
"而且,我希望柏舟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吧,"
而不是刚刚好在彼此迫于"相亲压力"中恰巧就领证了,高望舒低头又为童嘉礼擦拭了一下脸颊,确保没有什么化妆品的残留后才停下。
以前高望舒偶尔会到童嘉礼的公寓留宿,自然听了好几十遍:
"糕糕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能带妆睡觉,每天晚上就算再困,妆也要卸掉……"
"不然会堵住毛孔导致皮肤不能正常呼吸,之后就会快速衰老变得松弛……最主要的是,比熬夜还可怕……"
絮絮叨叨能引申出一篇毕业论文出来。
说完这些后,高望舒总会调侃她,如果把这些功夫放在考试上,想必童嘉礼能成为一代榜样一代光芒。
祝衍之把手机转动起来,像高中时期那样,拿着课本或者教辅在手掌上转起来,随即依靠惯性移动至食指之上,"柏舟的幸福?"
柏舟真正的幸福大概已经得到了吧?至少在法律层面,他的幸福已经得到保护了。
他低声浅笑了一声,在安静的包厢中显得格外明显。
"今晚怎么来的?畔山云海不好打车吧?"祝衍之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快天亮了,恍然想起——
虽然畔山云海处在相对繁华的地段之中,但相比较交通便捷、四通八达的城市中心,它更多的讲究一番生活的安谧与平静,故而平时只能通过私家车通行,就连公交站牌也需要一段距离。
"没打车,"高望舒忽然想起还停在"溺"的专属车位的、柏舟的车,"我随手取了一辆柏舟停在地下车库的车,开过来了,感觉挺贵的。"
至少她觉得刮蹭之后的赔偿,一辈子也赔不起。
猛地一下,从畔山云海到"溺"。
"等下我再告诉柏舟一声,刚才我怕他已经休息了,情况紧急我只好先斩后奏了……不过,等下可以请你载我和嘉礼一程吗?"
白天车流量大,而且待会估计是早高峰,单纯的潮汐车道难以缓解,况且车上还多了一个醉得"神志不清"的童嘉礼,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而且童嘉礼尚且不知道她和柏舟的关系,酒醒之后柏舟的车还怎么解释?干脆让祝衍之好人做到底,"顺路"一程吧。
高望舒说完就要拿出手机给柏舟发条消息,知会他一声,她借了他的车。
"行啊,回去给她喝点酸奶或者淡盐水、蜂蜜水之类的吧,"祝衍之拧拧眉心,谈完合同后又熬了一整个夜,说不疲惫是假的,"她醉成这样,今天应该会特别难受。"
——
祝衍之帮高望舒将童嘉礼抱上公寓里边,安置妥当之后便下楼回到车里。
每次应酬过后身心最是疲倦,更何况昨晚折腾了一整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精神十足"地坚持了全程,估计是浓浓的高中友谊在精神层面上强强支撑的吧?
车内仿佛还有童嘉礼残存的酒精气息以及温度,祝衍之觉得有些燥热,降下车窗,让自然风灌入。
"柏柏~舟舟~"祝衍之看了看手表上指针,还早,直接给远在余杭的柏演员打了个电话过去,疲乏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撒娇起来更像是珍珠在磨砂纸上"搓搓"滑过。
柏舟接起祝衍之的来电,以为又是应酬酒后,"怎么了,又被灌酒了?不至于吧?"
不至于吧,飞廉传媒都已经到这个高度了,还有什么人敢给祝衍之灌酒啊?
"不是我喝酒,是有关高望舒的哦!"祝衍之眯上眼睛,手搭在车窗上,点了一支烟,叼在嘴边,"嘶~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