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望舒将手机放到一旁，打开免提，等待屏幕那边的人继续说话，将工作台上的工具一并整理到行李箱中。
远远便看到柏舟在角落打电话，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但是活动结束了，打工人小陈该准备下班——只能在明星璀璨的人群中对柏舟做出夸张的唇语：
“老板~行程结束，下班了~”
柏舟比出“OK”的手势回应他，从人群中穿过，跟着小陈以及活动的工作人员从后场出行。
一边跟着出行，一边不忘答复——
“望舒，未来两三个月我都在余杭剧组里，如果你想吃余杭这边的糕点、小吃之类的，我可以给你寄过去，或者你也可以联系小陈，我助理。”
柏舟还未挂断电话，跟高望舒继续补充道。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此时此刻还在活动场内，人声嘈杂。
“好的，那你好好工作，也没什么要吃的，这几天都品尝过了，”余杭人的口味偏甜，因此在甜品上更是讲究，高望舒觉得自己上辈子绝对是个土生土长的余杭人，泡在余杭蜜罐里的那种。
她感觉柏舟特意压低了声线，但免提中一同放大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仍然很吵闹，大约还在场内吧，她心里想着，“我先收拾行李了，拜拜。”
柏舟点点头，跟电话里的人告别，抬头便一眼看见小陈戏谑的眼神，好像在说“该异地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从主驾驶位发出的声音：
“望舒姐要回去了？那老板你最近能安心拍戏了吧？后边挺多你的戏份的，不许再跑掉了……”
“好——知道了——”
声音说有多么落寞就有多么落寞。
一脸闷闷不乐，柏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不想工作过，特别是助理小陈，不仅不安慰他，还在这里添油加醋！算了，小陈是一条单身狗，怎么可能理解他初为人夫的感受呢？
冷静！冷静！
“晚上望舒姐是不是也来了，就你走红毯那一阵，我不是在粉丝外围跟着嘛，隐隐约约看到她了，但不是很确定……”
小陈一边开车，一边细细回想，本来打算刚刚问问柏舟的，但柏舟活动一结束就在角落打电话，一看那不值钱的表情，肯定是和望舒姐——所以……斗胆一问！
柏舟”嗯“了一声，继续点开微博平台，冲浪着今晚活动的流量信息与照片。
“那……怪不得你今晚的感觉就很——”
“很——？”
“膨胀炸了！”
小陈用后视镜瞥了一眼柏舟的妆造，一如既往的精致与帅气，还有每次让人眼前一亮的月牙配饰，今晚，好像更加——闪闪发光？
柏舟把金丝眼镜握在手中，浅浅一哼笑，“刚开始我还有点紧张，”
紧张得摸了摸月牙，毕竟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以活动的妆造与她相逢，以往的穿搭总是偏日常的风格，没有这么正式过，
“后来又和她对视上后，就没这么紧张了。”
只剩下满眼的温柔。
如果可以，柏舟希望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温柔都双手呈上，献给月神。
“刚刚你在内场时我刷了微博还有超话，炸了都，都说你今晚格外温柔，眼睛里有星辰大海来着，”
小陈忘记粉丝的应援词是什么了，一长串中英文夹杂还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只能提取出几个关键词出来——
“不是。”
“什么不是？我都看到活动官方给出的图了……目光和之前完全不同啊……”
柏舟停顿了一下，打断了小陈的话。
“我是说我的眼睛里不是星星，而是月亮。”
是望舒。
是扶摇直上的月神。
“行行行，”小陈笑了一声，跟“恋爱脑的老板”说话的确需要字字斟酌，星星也是月亮的陪衬。
“你逛一圈看看，咱们工作室在后场空间给你拍的照片已经发出来了，你可以再拍几张自拍夹带上去……”
小陈继续说道，当初成为助理的一大因素就是小陈总能够一口气安排一大段话，把所有工作事项安排得妥妥当当。
文娱榜的热搜满满当当的，都是以今晚余杭的主题活动为主，各家工作室争奇斗艳，力图接着活动再创点击量最高记录，柏舟由上滑下——
除了他稳居热搜第一的位置，飞廉旗下的艺人也都争先恐后地在后边角逐着，他一一点进看：楚乐、云雾、周聿白几个成绩相对卓越的艺人都在里面。
这几年飞廉娱乐成长得很快，已经不是当初两个大学生自主创业的过家家工作室了，从原先只有柏舟一个人的小作坊，到现在成为具有完整体系的传媒公司，与其他传统的娱乐公司共同分文娱产业这个大蛋糕。
身为飞廉传媒最老的“老人”之一，柏舟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溢出来，祝衍之估计也很欣慰满意吧，后生成长得很快，走的每一步也都在规划之中。
他给每一条关于飞廉传媒以及楚乐他们几个的微博，都点了赞，活跃在各大工作室、艺人粉丝以及友善的营销号之间。
不一会儿，“柏舟点赞飞廉艺人”的词条便直冲热搜，把“柏舟眼神溺于夜色”的活动热搜挤出榜一的位置——
祝衍之的电话匆匆赶来：
“今晚心情很是愉悦嘛？一冲浪把咱艺人都点了一遍，还充了一波热度了？”
“的确，心情不错。”
柏舟似有似无地撵着衣领上的月牙装饰，望着挡风玻璃前方车水马龙的路况。
“有这闲心也把自己的号运营一下吧？发点照片发点照片发点照片！别逼我求你！”
祝衍之在手机后方正喜滋滋逛着飞廉艺人今晚的盛况，就像观赏着自己打下的江山一般。
“哦对了，据说高望舒回温鲤了，然后穆远他们几个应该会再聚一次，”祝衍之说着，语气佯装遗憾，
“你乖乖在余杭拍戏，虽然是异地了是吧，但是还不至于恋——异地恋。”
“嗯——我帮你看着高望舒，然后你慢煎一壶酒，慢慢炖，总会有的。”
他又接着继续补充道，担心柏舟半夜一个冲动就飞回温鲤再重回余杭。
“行——行——行——”，柏舟无语地说出三个“行”，怪不得小陈最近说话都有一股“祝衍之”的“祝味”，果然，很正！
“那你先发个微博，说不定高望舒会看到呢？她不是也经常在微博冲浪嘛。”
的确是吧？说不定她会看到呢？
柏舟笑了笑，感觉脑子里已经有高望舒查看繁冗的娱乐词条的画面了，琳琅满目、群星璀璨、万紫千红……不知道为什么还浮现出“刘姥姥逛大观园”的词语。
“你看看你的粉丝都在‘柏舟点赞飞廉艺人’底下嗷嗷大喊，稍等啊，我给你示范几个：
‘柏舟你再不发照的话我的一些美好品德就会消失’，来自’柏舟的小船‘这位网友；
‘照片被你自己吃了吗？‘，来自’小舟不失眠‘这位网友；
给你挑的都是精选的评论了。”
祝衍之觉得评论区人才济济，改天随机捕捉几个当公司的文案组职员好了。
柏舟“暂时将眼睛闭了起来”，默默地取出包里的工作iPad，从工作室的群聊中选取官方微博没有发布的照片，再添上最近拍摄期间的照片——
“好了，有景有人，情景交融。”
柏舟在几次揣度之后，点击发送。
“行了，不管你了，我去关心一下楚乐，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活动了。”
虽然公司整体体系之类的都比较完善，但有些事情祝衍之总是亲历亲为，把旗下的艺人都当作自己的弟弟妹妹来看待。
柏舟挂完电话后，见车程还有一段距离，打开和高望舒的聊天窗口，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
一早，高望舒把行李一并搬下楼，看见姜南已经坐在庭院中的沙发上等着自己了。
“都收拾好了吗？”
原本以为高望舒还会住一段时间，还想着带着她到余杭周边其他地方逛逛，没想到今天她就要离开了，虽然很不舍得，但姜南也没有多做挽留，未来还有的是缘分与时间。
“嗯，都整理好了。”高望舒点了点头，拉上因为下楼梯有些掉落的挎包。
姜南接过她的行李箱，打算陪她到高铁站。
“姜南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高望舒将姜南的手拉起来握住，跟姜南说话时，就像跟邻家大姐姐相处一般，很轻松也很自由。
不需要过多地考虑什么，可以随心所欲地发表任何事情。
姜南感觉高望舒的手有些凉，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将身上的热意传导——
“我也没照顾什么，倒是你，陪我看了昨晚的活动，昨晚的星星。”
她打开平台，放在高望舒的眼前，“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放肆、狂妄、热烈的感觉！”
高望舒看着她手中十几厘米的屏幕，是柏舟。
柏舟，最近出现的频率真的很高。无论是在西湖边上时，还是偶然参加的艺人活动，都能碰巧对上。
她想着，或许之前柏舟也经常出现吧，只是她不太在意，所以才没什么感觉。
屏幕中的柏舟还是昨晚的妆造，在静态照片下，五官立体，显得更加优越，光与影的结合勾勒恰好——
“我昨晚翻遍了粉丝超话，收藏了一堆照片，”姜南见高望舒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以为她是入了迷，便出声，“还有哦，他最近都在余杭的《追光》剧组里，余杭真好啊~”
她仰望着四十五度角的余杭天空，像饱食魇足一样，享受着脑海里的浮想联翩。
“嗯，或许你会在余杭的某一个地方偶遇他，”高望舒想起昨晚让柏舟手写给姜南的书信，“如果他回应你，你会开心吗？”
“那肯定会开心啊，激动死了我会！”
姜南一骨碌说着，倒装句都一并带出来了，“嗯……不过我也不希望打扰他，他首先是他自己，其次才是他演绎的角色吧？”
去往温鲤的高铁广播通知声响起，高望舒这才结束了和姜南的对话，简单相拥之后，算是为余杭的旅程画上一个较为圆满的句号。
其实之前也到过余杭，也在民宿待过一阵时间，只是多半都独来独往，没有和其他人有任何的联系，与姜南的萍水相逢也算是一场缘分之旅，尽管只有短暂的一小会儿共鸣，但也就足够了。
坐上回温鲤的高铁后，高望舒接着刚刚姜南的浏览，已经接近晌午，但好像”柏舟“的名字一直高高挂起，浏览量都是以亿级别作为单位。
翻看他的微博，有转发工作室的工作照片，还有自己日常随拍、vlog等等。
很多照片似曾相识，她之前有刷到过？还是？
高望舒打开和柏舟的微信聊天框，往上滑动信息，看到了几张西湖的照片，原来她已经提前看过这些了，怪不得觉得很熟悉。
每一张，都肆无忌惮地张扬着。
相比较于她的微博日常，从温鲤大学那时候开始，像没有生命力的机器人一样，渐渐黯淡、沉闷的色调，好像都张牙舞爪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高望舒点赞了柏舟最新一则日常微博。
她下意识地想要撤回，“哦，这是微博，不是朋友圈，”
只有一堆陌生的互联网朋友，不是共同好友，所以点赞什么的，早就埋藏在几千万的点赞之中了，谁又能看得见呢？
窗外的电线驰骋，追着时速两三百的高铁流动，余杭到温鲤的时间，缩短了很多——
高望舒编辑并发送完这几天在余杭的书法生活，慢慢悠悠的日常以及单调的色彩。
如若放在以前饱和度很高的审美时代中，恐怕会被搁置淘汰；但这条微博一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吸引了一群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ID名称。
她点开评论区，用户1010还没来。
但是好像多了很多像水军一样的人物，她一一点开他们的主页，不是水军，主页中绝大部分都是有关柏舟的事情，所以，她怎么吸引到柏舟的粉丝们了？
愚蠢的大数据？
她只不过点赞了一条柏舟的日常动态，难道就把她的微博推送给无数的人？倒也不至于。
“算了，”高望舒退出微博界面，给余菲和童嘉礼发了一条“人已在温鲤高铁站”的微信后，便熄屏休息，等待广播通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