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诗人离开森林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了西落的迹象,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努力朝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按照伊尔泽给的地图和坐标,诗人总算在夜幕降临之前找到了他口中的小镇。
那座小镇的建筑矮得出奇,所有的东西都比正常的东西小上那么一倍。他朝四周看了看,用手将兜帽往下拉了拉,鼓起勇气走进了小镇。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夕阳烧着天空,整座小镇在夕阳的映照下,好像涂上了一层透明的橘红涂层,将小镇的建筑和他本人阻隔开来。
只是问问,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事吧,最好是能把这把钢笔卖掉,我想应该能值不少钱的。
诗人想了想,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给自己鼓鼓气,彻底下定决心后,稍微弯了弯腰敲开了一栋看起来比较精致的房舍。
“来了!诶!诶!诶!您,您好......”木质房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冒出一个带着草帽的脑袋。
“额!啊......我,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地方有可以借宿的旅店之类的,还有那个,嗯对,可以变卖物品的店面。”诗人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表情和对方说话。
可是他抽搐几下的眉毛还是无法掩盖他的紧张。
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还不到他腰线高度的老人。透过他打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一家子正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用餐,一家子人几乎都和这位老人差不多高,里面特小号的家具在他们身上不大不小,非常合适。
老人哆哆嗦嗦的上下打量着诗人,欲言又止。
应该是我害怕才对吧。诗人内心嘀咕着低头看着这老人犯难。
老人早就被他高大的体型吓得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诗人决定蹲下来和老人对视,希望能缓解一下他的紧张和局促。
“老先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路过这里的一位吟游诗人,不巧路上遭遇了打劫,钱财被洗劫而空,想要变卖一些随身物品,然后回到自己的城镇去。”他轻声对面前的矮人先生解释道。
老人再次盯着他看了一会,走进去喊出另一位矮人,诗人看了看对方年轻的脸庞,心想这应该是他的儿子。
他见老人对着对方耳语了几句,便回屋关上了门。
“您好,请问?”诗人问道。
“我给先生您带路,不用紧张,我们是矮人一族,所以看起来比较矮小而已,实际上和你们正常人没什么差距的。”
那位年轻矮人看起来并没有对诗人突然的到来感到迷茫和惊恐,他的言行举止都显得非常游刃有余,就好像这种事经常发生一般。
诗人点点头,示意对方自己明白了。他见矮人青年把他带到马棚,随后牵出两匹马来,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诗人。
“卡铂玛尔的都是矮人,想要找到适合您的床和屋子比让我长高还难,我刚好要给那位和你一样高个子的女士送晚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暂时和她睡在一个山洞里吧。”年轻矮人一边给马喂上新鲜的稻草,一边对着诗人说道。
“山洞?”诗人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人睡在山洞里。
“是的,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正常身高的人居住,只能委屈您一下了。毕竟我们这里很难会遇到像您这样的人。别担心,马儿很听话的,就算您不会骑马,也不用担心他会把您甩下来。”
矮人青年拿来椅子,踩着椅子踮着脚在马背上绑上装着一些面条和烤肠的盒子,一跃上马。
诗人也蹑手蹑脚的学着他跨坐在马鞍上。这马儿也确实听话,不用他做什么,就带着他跟上前面的矮人往小镇内走去。
天黑了他们才到了山洞边上,矮人青年对着里面大喊着。
“安尔丽丝,出来拿吃的了!”年轻矮人骑在马背上,双手拢在嘴边做了个喇叭状,冲着那黑漆漆的山洞大喊了一声。
随后里面走出来一位少女。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看起来就很有文学素养,和这脏乱的山洞格格不入。
那少女将书籍放到一旁,从山洞里走出来向对方鞠了一躬,轻轻地道了声谢,便开始帮对方一起取马背上的食物,诗人这才得以认真地端详她的容貌。
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就算被她扎成了高马尾都快拖到地面上了,头发的颜色很浅,接近白色又泛着点金色的光。
身上的衣服似乎不是很合身,裙子的袖口被折叠了好几层缝合起来,个头不高大概到他的胸口处。那厚重的长袍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像偷穿母亲衣服的小孩。
她突然扭过头死死盯着诗人看。这时诗人才看见她的瞳孔和正常人不一样,是像蛇的竖瞳,瞳仁的颜色也是和她发色一样浅得吓人,就好像亚麻灰白色的大理石板上印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群青色的纹路。
她的眼睛就像是从祷告台两边那年代久远而褪色的石像上凿下来的小碎块。那深不见底的色泽,盯得诗人是浑身冷汗。
更让他恐惧的不是少女的眼神,而是她高领衫没有完全掩盖住的一小块脖颈皮肤,那里密密麻麻的覆盖着和她瞳孔一样色泽的鳞片,在月光的反射下散着点点幽光,就像一位富裕的女贵族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宝石脖套。
“安尔丽丝,这位先生想要留宿一下,天这么黑实在是没地方去,只好让他在你这里暂时逗留一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他出小镇去。”年轻矮人指了指诗人,打破了二人之间无声的对质。
“啊对,安尔丽丝小姐您好,我是个吟游诗人,路过这里遭遇了小偷所以只能麻烦您了。”
诗人连忙从马上跳下来,把兜帽往后翻开,像安尔丽丝刚刚的鞠躬一样,有样学样的给对方鞠了一躬。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拜拜二位,祝两位做个好梦,明天见!”年轻矮人说完便调转马头,驾着马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尔丽丝越凑越近,他们俩的距离可比伊尔泽看他的时候近多了,对方用锐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不说话,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看着不高的少女力气倒是大得吓人,诗人在数次挣扎未果后,只能选择以理服人。
“太近了,安尔丽丝小姐!男女之间还是要保持一段距离的!”诗人露出一个比较尴尬的表情,示意安尔丽丝将手放开。
安尔丽丝的瞳孔缩了缩,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确认两个人之间距离还算合适,便开口问他。
“你的名字是?”
“我不记得了。”
安尔丽丝迅速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刀,吓得诗人都不敢再随便动弹,最终在安尔丽丝杀人的目光下,诗人无奈的解释起自己的经过。
“真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拜托放过我,我明天一大早就离开这里,我保证!”
“进来吧。”安尔丽丝的语气和态度一下子变得温和不少,她带着诗人往山洞里走去。
“你刚刚装怂的样子倒是不错。”安尔丽丝打开面条匀了一半给诗人,递给他一副崭新的刀叉,又踢了个坐垫给他。
“这不算装怂吧?这只是对未知事物保持警惕而已。”诗人接过软垫拍了拍上面的土块,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安尔丽丝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饿的饥肠辘辘的诗人嘴里嚼着面条,头也没抬的说道:“真不记得了。”
“哼,算我倒霉吧,你醒来身上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安尔丽丝无视了对方毫无形象的吃东西方式,接着问道。
“那还真有,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诗人把手上的酱汁擦在自己的衣服下摆上,下一秒就被安尔丽丝一块手帕狠狠地糊上了脸。
“给我用这个!”对方对他的嫌弃不仅仅是眼神,行为也在恶狠狠嫌弃他的粗鲁和随便。
“我又不是什么贵族少爷,那么讲究绅士风度和用餐得体干嘛!”诗人嘴上这么说,还是捡起手帕。
“呵呵,我要是十几年前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笑到死去的。”安尔丽丝用手握拳撑着脸,看着他面前的诗人咯咯的笑出了声。
“这也没那么好笑吧!”诗人撇了她一眼,大声说道。
“不,我觉得很好笑。”
“和女士争斗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不和你争这个... ...”诗人见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放弃了和安尔丽丝进行毫无用途的小学生吵架。
诗人最后还是用手帕仔细地擦好自己的手,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安尔丽丝的眼神在看到笔记本和钢笔后也和伊尔泽一样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状态。
比起伊尔泽因为控制不住情绪直接表现出来的厌恶,安尔丽丝则是将手从下巴移到了太阳穴旁,皱着眉头,死死盯着诗人手里的笔记本和钢笔。
“果然斯坦奇的日记本在你这啊。”安尔丽丝皱着眉头,最后说出这样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