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月，你听到了吧？她把你当什么？你真要与这样的女子纠缠不休吗？”
花青云这话说的倒真像是在为柳江月打抱不平。
柳江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对花青云说：
“与你无关。”
“你！柳江月，你真是疯了！”
花青云连盘子都没端就走了，离位时还扫了一眼二人，目光狠戾。
灵芜觉得空气突然清新起来，立马又有了食欲。
“柳师兄怎么不吃？是菜不好吃吗？”
灵芜见他不动，善意地问候了一番。
少女眼神澄澈，像一汪没有被玷污过的清泉，闪着粼粼波光，令一切污秽无地自容。
柳江月看着这双眼睛，突然泄了气，好像接受了自己就是张饭票的事实一般，摇摇头，道：
“没什么，吃吧。”
——
下午的课是魂修入门，由风天华教授，风天华作为天真派唯一一名魂修大能，每年都会给外门弟子上这节课，也许这就是掌门没有将他逐出门派最重要的原因。
这般有能力的人，若是落入别的宗门，对天真派有百害而无一利。
灵芜并不是第一次上这堂课，只是今日是继风不丹一事后第一次正式见到风天华。
往日里风天华总是精神奕奕，讲课时滔滔不绝，学生多怨声载道。
灵魂一术最是考验人的天赋，本就极难入门，风天华讲授的重点又多又杂，就算笔记记个不停，回过头来仍是悟不到其中万分之一。
灵芜就不一样了，她从不动笔，本着能学就学，不能学拉倒的原则，绝不为难自己。
不过今日风天华讲课速度极慢，甚至还讲错了好几段最基础的开境要领，他自知状态不对，便让学生先行浏览课本。
不用说，他这个样子必定是受了风不丹的影响。
课堂一片寂静，只有翻书声和几个胆大的弟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灵芜，你上前来。”
灵芜和玉衡同时抬头，玉衡扯着她的袖子，面露恐色。
周围弟子也在小声讨论，只是他们看向灵芜的目光并不都是担忧，还夹杂着几分艳羡。
“什么情况，他不会要对你下手吧？”
毕竟风不丹与风天华不是简单的师徒关系，他们更是父子，儿子如今修为全废，在风家修真大世家之中，无修为的凡人就与府中奴隶无二。
灵芜摇摇头，道：
“不可能。”
众目睽睽之下，风天华总不可能真想被逐出天真派。
灵芜在鹤发道人面前站定，俯身作揖。
“静心，看着我的眼睛。”
灵芜照做，只见男人的双眼顿时变成迷幻的紫色，仿佛黑洞一般将人吸入，还未来得及反应，灵芜已经入到风天华的幻术之中。
与风不丹对她使用幻术时有所不同，灵芜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翻书的沙沙声和众弟子小声谈论的声音异常清晰起来，好像被无限放大，在脑海中形成文字。
风天华的声音宛若天外之音，悠悠传来：
“去思考你想看到的物件，景色，亦或是人，这其中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你的思绪。”
寂静空间中，忽然只能闻见有规律的呼吸声。
灵芜立于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见。
她汇起灵识，强烈抵抗这片孤寂，再次睁眼时，周围景色如同画卷被解开了幕布。
苍翠青山与潺潺碧水映入眼帘，白鹤立于湖边滩涂，细细梳理自己的羽毛，巨型鸟兽奔走在林间，翱翔于长空，一片祥和安稳。
这里是百花山，灵芜生长的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带着少女的记忆，鲜活生动，仿佛从未消逝。
她踏足这片土地，闻到熟悉的草木香，看见古树与绿藤吵嚷，听见人面猿于青山之巅嚎叫，彩蝶环绕周身，在少女发间流连，似是在低声诉说百花山近日的趣事。
灵芜伸出手，任由一只长着一对孔雀翎羽模样的绿蝶停在指尖，少女墨发白衣，于林间亭亭玉立，金缕阳光穿过婆娑树叶，在白衣上落下斑斑点点，犹如天神作画。
她听到绿蝶轻声说：
“少主醒了？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不断有鸟兽停落在湖边，多的是远远观望少女，并不敢上前。
灵芜微微一笑，道：
“好多了。”
她走至湖边，捧起一抔清水，阳光下，水面倒映着少女的身影，那张脸精雕玉琢，已初具几分独属女子的艳丽。
忽而，水下传来一阵骚动。
一道宽大黑影自湖面游过，它远远地掩入湖底，在灵芜觉得它不会再出现时，突然近至身前。
只见自湖面窜起巨大的水花，水柱直冲上天，洒下的湖水犹如雨幕一般，将灵芜半身都浇透了。
一条白色蛟龙张着獠牙，扭动着巨大的龙身，仿佛在嗤笑灵芜的狼狈。
“你个老不死的，干嘛又欺负小灵芜，看我不抽死你！”
说罢，湖边的巨型柳树将枝桠无限延长，万千柳鞭落在蛟龙泛着光的龙身上，蛟龙左躲右闪，每一下都计算得刚刚好，愣是没擦破一点皮。
蛟龙正沾沾自喜，却见林间烟尘四起，似是有不少猛兽朝这赶来，人面猿成群结队自青山顶上垂直蹦下。
蛟龙身形一颤，心道不妙，迅速遁入水中，没了身影，湖面又归于寂静。
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大，急躁的步伐将整片山林吞没，打头的是一只青眼猛虎。
它的花纹奇特，如白色波浪在周身流转，它足有两人高，一掌能摧山裂地，一吼召百兽归朝。
灵芜眉头蹙起，察觉情况有异，警戒起来。
那猛虎见到灵芜并未停下，而是朝她张开血盆大口，那直径足以将少女整个吞没。
灵芜并未后退，而是直直地站着，目光紧锁着那对泛着幽光的碧眼。
猛虎扑起身子，朝灵芜抓去，吼声震裂滩涂碎石，惊起一众鸟兽。
然而碧眼白纹虎的獠牙停在灵芜面前一寸，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阻碍一般，再也进不得分寸。
它就这样保持着两腿蹬地的架势，静止在空中。
画面逐渐远去，灵芜徒然睁眼，发现自己处于天真派的通识课堂中。
她的周身灵气场紊乱，连带着心跳也有些加速，她之所以不躲，是因为知道碧眼白纹虎不会攻击她。
“你的灵魂力量很强，我只是稍加引导，你便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境，甚至能抵御我的介入，若是勤加修炼，有朝一日魂修榜上必有你的名字。”
风天华看向灵芜的眼神有些复杂，是对可造之才的欣赏，也是对二人立场的不安。
“多谢风教习，只是弟子志不在此，恐要让教习失望了。”
风天华一怔，他似是没想到灵芜会说得这么干脆，九洲大陆魂修屈指可数，它少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吃天赋，二是吃元寿。
但物以稀为贵，魂修是各大门派都争抢的宝贝。
“那你倒是说说，你志在何处？”
“我要成为——”灵芜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她直勾勾注视风天华的眼睛，朗声道：“天下第一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