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芜抬脚上前,麻布素衣在一群花红柳绿中更显突兀,众人都或多或少议论少女的脸,以及她的剑。
就连教习看到她腰间那柄带着铁锈的青铜剑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剑修,最重要的便是他们的剑。
这柄剑毫无灵气波动,根本算不上灵剑,更遑论品级。
灵芜的手抚上冰凉的石碑,许久,石碑都没有给出反应。
台下鸦雀无声。
监考教习也忍不住走近,毕竟能来参加天真派入门考试的都是达到炼气期的弟子,不存在没有灵根的说法。
灵芜松了手,在腰间的青铜剑柄上狠狠一握,对教习笑道:
“不好意思教习,我换只手。”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少女换成了左手抚碑。
自然是没人信左右手测出的灵根会有区别,只不过白衣少女将左手抚上石碑的瞬间,五条光柱破空而来。
其中一条红光穿入云霄,另外四条整整齐齐悬在半空,初始天赋水平相当,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五灵根全开,虽然只有一条火灵根满境,但足以证明此人日后前途无量,若是专心修炼,说不定能将五条灵根都修至满境。
人比人,气死人。
这下那三灵根满境的金袍少年的光辉也暗了下去,毕竟整个大陆五灵根全开的天才凤毛麟角,放在哪个门派都是宝贝般的存在。
“难道左右手测出的灵根真的不一样?”
“不行,我要上去重测,我刚刚用的是右手!”
“……”
教习脸上一闪而过惊讶之色,后眉开眼笑,终于是得了个像样的弟子。
“灵芜,五灵根全开,火灵根满境!”
少女在一众如雷般的喧嚣中走下石阶,面上并无喜色,她淡淡看了一眼仍在惊讶中的金袍少年,站到了人群后边。
玉衡回过神来发现少女隐到了角落里,立马抽身前去。
“喂!我叫玉衡,你叫灵芜?你家住何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他们也是修士吗?”玉衡巴不得将面前少女的底裤都翻出来瞧瞧,他不相信会有这么穷的天才。
灵芜瞥了一眼,只见少年眼睛瞪得像铜铃,脸凑得不能再近了,那金灿灿的一身晃得灵芜眼瞎。
这突如其来的套近乎让灵芜很不自在,她皱了皱眉,毫不留情地一把拍在少年脸上,将那张大脸挪开,完了还丢下一句:
“别烦我。”
玉衡腾地就燃烧了起来,他还从没受过这般冷待。
“喂!你你你,我我可是归元国皇子,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灵芜抬手将二人隔开,防止少年的口水喷到她脸上,不过转念一想,喷到手上也很恶心,她又将手放下了。
“我管你是归元国还是归西国,离我远点。”
少女尖酸刻薄的话语狠狠刺痛了玉衡的心脏,他握着剑柄的手有些颤抖,周身灵气波动。
灵芜以为他要动手,便又多看了他一眼。
只见少年脸憋得通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须臾,他抽出腰间的剑,横在二人面前。
周围的人以为他们要开打,立马退后。
良久,在一片心惊胆战的寂静中,玉衡开口道: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这柄剑送你。”
空气有短暂的凝结。
灵芜果然有被打动,平静的双眸底下暗潮汹涌。
这可是上品灵剑,当之得黄金百两。
淦!臭暴发户!
“灵芜,家住百花山山脚,我娘死得早,家里还有个年迈痴呆的爹。”
玉衡一愣,百花山去年受妖魔侵扰,被修仙界群起围攻,如此一来百花山定是民不聊生,自小没娘管教,如此刻薄也正常,还要照顾一个痴呆的爹,不疯就算好了。
她也太惨了吧!
灵芜接收到了玉衡同情怜惜的目光,顿时无语,甚至想翻个白眼。
“剑。”少女伸出右手。
玉衡回过神,看向那如玉般的手掌,少女长得水灵灵的,本该是娇俏动人向父母撒娇的年纪,却孤身一人跑来遥远的西山,想到此处,他不禁忏悔之前对她的恶语相向。
少年将剑收回剑鞘,乖乖放在少女的手掌上,还从灵戒中掏出了一只锦囊,递到少女手上。
灵芜一脸懵逼,道:
“这是什么?”
玉衡答:
“银票。”
灵芜:“我看起来很缺钱?”
玉衡:“难道不是吗?”
灵芜:“……”
她虽然很穷,但确实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已经穷到了这种地步。
腰间的青铜剑剑身微微颤抖,只有灵芜能听到剑灵说话。
“灵芜,这好像是个傻子。”
灵芜不说话,默认了。
灵根测试结束,灵芜轻松进入了天真派,纵使她笔试交了白卷,各教习也不会放过灵根全开的可造之才。
灵芜领了通讯玉牌,入派手册以及一些基础书籍,去到了外门弟子院。
天真派的入门测试无论成绩高低,只要通过了便会成为外门弟子,若是要进入内门,便要在外门修习满一年,符合条件的人,将有资格参与内门选拔。
外门弟子院是两人间,灵芜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搬进来了。
靠里的铺子收拾得整整齐齐,桌边还摆着新开的茉莉,只是不见主人身影。
灵芜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一会功夫便整理好了。
她察觉到有人来,转头朝门外看去。
只见门边一名青衣少女抱胸而立,她穿的是门派服,身量纤细修长,眉眼英气,竟是女生男像。
看样子她来了有一会了。
“玉佩之。”青衣少女率先打破沉寂。
“灵芜。”
灵芜眉眼平静,面前少女看着已过及笄,应比她大一两岁。
“你的名字已经在外门传开了,若是不努力修炼,怕是要受不少人白眼。”玉佩之抬脚跨入屋内,将沾满了泥土的鞋子脱了下来,换了双新的。
灵芜扫了一眼,没作声。
“我比你大一届,是去年入派的,火灵根满境,只是没你那么走运,我是单灵根。”玉佩之说着还站起了身,似是又要出门。
“师姐还要出去?”灵芜看她就要跨出门槛,出声询问。
玉佩之回眸看了她一眼,勾唇笑道:
“最近宗门不太平,死了许多天赋高的外门弟子,你新入门,入夜后不要乱走。”
灵芜点了点头,抱拳道:
“谢师姐提醒。”
她大概知道天真派出了事,看来甲子湖的尸体不是第一个死的人。
只是这玉佩之虽只有单灵根,但她的灵气场纯阳刚烈,非一般火灵根修者能达到,虽是筑基,但对隐气之法熟练程度远超这个境界该有的水平。
若不是玉佩之的灵气场刻意波动,她一时半会还真察觉不到。
屋内恢复一片寂静,灵芜关上了门,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将柳树枝取下。
一头墨发如瀑般散落,点点落日余晖洒在缎面上,透着粼粼波光。
铜镜映出少女明媚的脸,还映出了身后的一团黑雾。
“少主,琉璃扇的位置已经查到了,在吞天塔第八层,有高阶法阵和几位长老轮流看守。”
灵芜点了点头,那团黑雾悄然散去,好似从未出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