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山好似跟这片土地杠上了,整整耗了一个上午,转眼便到了午后。
眼下,在这边药园随便吃了点干粮,等体力恢复之后,白子山甩开膀子继续着自己的除草大业。
尽管累的气喘吁吁,收获却是寥寥无几。
白子山心中估算了一下,在不解开体内封印的情况下,自己成功的拔掉了二十多株荒草,灵气被耗光了四次。
这样算来,平均拔五棵草,就要体内灵力就要耗光一次。
白子山其实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草园,一上午的成果,在它面前就是沧海一粟。
不过他的斗志却并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旺盛。
在体内灵气不断的消耗与补充过程中,白子山明显能感觉到,体内灵气每耗光一次,下一次补充之后,修为就会增长一点。
虽说增长的幅度很小,但架不住次数多,日积月累下来,对修行的帮助也是极为的可观。
对于寻常弟子来说,此处便是一处绝佳修炼的场所。
不谈灵气多寡,只说这日复一日的拔草的修炼过程,对于众多杂役弟子的修行来说,都算得上是大有裨益。
这里就不得不称赞一句,缥缈宗不愧是大宗门。
像这种放在外界要被散修打破了头颅争抢的修行宝地,在缥缈宗内却只能沦为荒废的药园,就仅仅只是出了莫名的诡异,便无人问津。
白子山就地盘膝一坐,开始修炼起来,灵气恢复之后,就兴高采烈的继续着拔草的生涯。
当然,对于自己来说,重点不是修炼拔草,真正的意图是借助此地,掩人耳目。
摸鱼才是王道,顺带着赚点贡献那就更好了。
就这样一天下来,白子山成功将前院的一片荒草地给清出一半的空间,足以用来落脚。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小院篝火升起,白子山围坐在篝火旁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屁股下面是一天的劳动成果。
“看来想要用火烧去这大片的荒草,多少还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白子山随手将一根荒草扔入篝火之中,片刻之后拿了出来,却见其完好无损。
无奈,只得苦笑一声,抛弃了心中想要捡漏的幻想。
入夜之后,荒废的药园周围逐渐被黑暗所笼罩下来。
白子山霎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好似静止一般,没有人声,没有虫鸣。
头顶星光闪烁,明月高悬。
他安静的吃完了干粮,随后便目光注视着跳动的火焰,内心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篝火散发的蒙蒙光芒,将眼前不大的空地照亮,随后在小院中扩散开。
炽热的火焰面前,白子山整个人的脸庞照得通红,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随着火焰的摇摆跳动,黑影也忽而闪烁,像是身形飘忽不定的恶鬼,张牙舞爪,伺机而动。
过了一会儿,白子山吃完干粮之后,便无事可做。
于是躺在草堆之上,欣赏着漫天的星光,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远处的荒草无风而动,身形起伏摇摆,黑暗之中透着月光,更像是有无数人的双手挥动着。
沙沙......沙沙......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周围荒草中穿行而过。
片刻后,隐约有孩童的嬉笑声,夹杂着歌谣,幽幽传来。
一种古老的气息从荒败的药园散逸而出,先前那双眸子再度睁开,目光注视着的,正是院中沉睡的白子山。
“呜呜呜......”
那是一种奇异古怪的声响,幽幽的传来,像是女子暗自呜咽的低声吟泣,又像是一种古老序曲的呼唤。
仿佛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无尽岁月前的古曲在冥冥夜空之中回响着。
“啊!!”
黑暗中,白子山痛苦的呻吟一声,翻身坐起,喘息不止。
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额头上是斗大的汗珠滚落。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中,他身处在一处古朴的村落中。
四周是嬉戏打闹的孩童,欢声笑语,远处有人在田间地头劳作,一路行去,不时有人起身,微笑着向着他打着招呼。
有女子优美婉转的歌声,在远处的山坳上传来。
周围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可是突然间,猩红遮掩了一切。
孩童声消失,眼前的众人倒在血泊之中,血流成河,恐怖之极。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白子山回头,一张女子惨白的脸突然出现,惊得他连连后退,无意间踩到一物。
低头望去,正是无尽的残肢断臂,撕扯着他的双腿,想要将其拖入深渊之中。
白子山全身一抖,便被这恐怖的梦境所惊醒。
小院中一片昏暗,篝火已然熄灭,只留下少数未曾燃尽的火星。
他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呼吸渐渐平静,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
山风吹来,竟觉得有几分寒意。
蒙蒙的月光,倾斜着照在地面,泼洒在白子山身上,犹如深秋的寒霜一般雪白。
此刻,白子山浑身睡意全无,平复心绪之后爬起来,开始细细打量着黑暗中的药园。
四周寂静无声,墙角的黑暗处,隐隐有虫鸣声传来。
除此之外别无异样,好是先前,那段悠悠的歌谣从未出现过一般。
白子山低吟一声,回想起刚刚陷入梦境前,耳畔传来的那段若有若无的歌谣。
梦境之中那个不知名的小村落,以及那些素不相识的人。
不知为何,白子山心中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那些孩童,劳作的村民以及那段歌声,如同亲人一般,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想到这里,白子山心中疑云密布,困惑不已。
想了半天,找不出丝毫头绪,白子山决定静观其变,坐等着诡异的再次发生。
那神秘的歌声再也没有出现,古老的气息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一切恍如梦境一般。
......
不多时,远处的天际微微泛白。
今夜一番折腾下来,白子山整个人也是心神疲惫。
当下内心合计一番,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妨先找人打听一下,说不定另有收获。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荒草从,扛起转身推开门,返回住处。
只留下空荡荡的院落,还有那未曾燃尽的灰烬。
......
此时,少虞峰主殿。
平日里除了日常弟子做些清扫的工作外,大殿之中并无人员。
眼下,李长吉身居高位,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二人。
左手边是一个安静端庄的美妇,年龄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李长吉右边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背着一个剑匣,气宇轩昂,剑眉星目。
眼下,堂中三人,正闭目养神。
堂下,程晨带着朱书书等人立在一旁,神色恭敬,不敢吱声。
李长吉听着程晨的汇报,心情极其糟糕,听到白子山练功受伤的消息,李长吉本就烦恼的头似乎又大了一圈。
“换头猪都比你们会修炼,平日里不好好下苦工,就知道混吃等死过日子。”
李长吉挥了挥手,打断程晨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
“长吉师兄,切莫动怒,修行之事急不得。”身边的端庄美妇劝慰道。
李长吉闻言,叹息一声,无奈道:“姚师妹,我怎么能够不着急呀?”
四年一届九峰大会眼瞅着就要开始了。
老大云游未归,老六行踪不定,青青又不善争斗,剩下的人中,除了程晨,一个个游手好闲,整天不务正业。
等到九峰大比,岂不又要垫底?
至于入山不久的白子山,李长吉自动忽略。
唉,愁死个人!
“师兄,你也不必太多担心,少虞峰底蕴深厚,我看程晨就很不错,为人处事干练,修行在年轻一辈子中也算得上是翘楚。”
听到这番话,李长吉烦躁的心情也算略微缓解,挥手示意众位弟子退下。
“那比得上师妹的太华峰啊,那新收的兰欣儿天赋异禀,在师妹你的教导下,修为恐怕是蒸蒸日上,诸多弟子恐怕已是难以望其项背。”
美妇笑了笑,道:“师兄谬赞了,欣儿修为浅薄,还差得远呢。”
二人一番互相吹捧,直到程晨几人离去,大殿之内,三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那名背着褐色剑匣的男子打破宁静。
“掌教派我二人前来,一是商讨九峰大比,另一件事便是关于暗涌封印一事。”
李长吉眉头一挑,目光凝聚,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凝重的神色。
很明显,男子口中暗涌封印一事对于缥缈宗来说极为重要,甚至到了只能派人亲口转述的地步。
“前些日子掌教收到朱胖子传信,封印之地神树似乎出了什么变故,黑气泄露出来,连带的周边几个城池被波及,化作死域。”
听到有黑气泄露,李长吉心头一沉,目光转向旁边的姚萍。
“赵师兄所言,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姚萍同样是一脸严肃。
“......”
“那掌教的意思是......”,李长吉开口问道。
“司鸿子师兄已经派了陆松子前去支援朱八师兄,随后长老院会派出人手去加固封印。”
“此事长教已向流云仙君禀告,希望今年仙尊的地脉灵液能分配给缥缈宗多一成,滋养神树之后,加固封印。”
“希望如此吧。”李长吉心中叹息一声。
想要增加灵液分配,何其艰难,整个仙域每年就产那么点,几处封印都需要,狼多肉少。
还是要宗内提前准备,以防变故突生。
几个小兔崽子的修为看来要抓点紧啊。
暗涌,别人可能不清楚,李长吉可是亲眼见过它的恐怖之处。
就因为那次,他不但失去了待自己如父亲一般的师傅,还失去了心中一生的挚爱。
如果不是他的意气用事,原本不会变成这样。
暗涌面前,他曾经的少年轻狂被击破,人生变得支离破碎。
他的一身傲骨,但是往来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堪一击,那么的可笑。
无数个夜晚,梦中惊醒,眼角尤自残留着温热的液体。
死亡来临时候的软弱,梦醒之后变成无尽的悔恨。
内心之中不止一次的,质问自己,
......
白子山这边,返回茅屋之后,恰好碰到早起晨练的朱书书。
打过招呼之后,白子山转身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不过这次睡得确实十分香甜,梦中的他,一剑荡平了所有的杂草,看着开垦好的灵田呵呵大笑。
就在白子山梦中傻笑时,那只狸猫照常前来。
从窗户外面轻轻一跃,稳稳落在桌子上。
狸奴看着眼前流着口水,不时傻笑出声的白子山,顿时玩心大起。
只见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缓步走到白子山身前,眼神中透露出古怪。
接着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白子山脸上一通乱画。
片刻之后,狸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中满意无比,随后迈着傲娇的步伐,离开了屋子。
而白子山此时,陷入美梦之中,毫无察觉。
......
午饭时间,朱书书见白子山一早上都没有出门,便在门外出声叫喊。
“小师弟,太阳都晒屁股了!”
朱书书那个伤心啊,想当年自己初入宗门,那是什么待遇?
师父一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玩了命似的催促修行,动不动就是斥责,修行稍有懈怠,就被罚去戒律堂。
监督自己的修炼比他自己修炼还要上心,哪能像白子山现在这样,晚上出去鬼混,白天又回来睡大觉。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听着朱书书的呼唤,白子山悠悠转醒,伸了一个懒腰,带着惺忪睡眼就推开房门。
院子里,朱书书早已准备好午餐。
白子山瞧着那一桌子的美食,色泽诱人,香气四溢,顿时觉得腹中空虚,食指大动。
“哎吆喂,师兄,手艺不错啊!”
白子山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对着朱书书竖起了大拇指。
朱书书看着吃相难看,风卷残云般的白子山,也是一愣。
最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就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白子山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朱书书,面露不解。
“哈哈,小山啊,你的脸是在搞行为艺术吗?”
白子山闻言,放下手中的食物,一个箭步窜到屋内,拿出镜子一看。
登时,杀猪般的嚎叫传出。
只见他脸上,遍布着歪歪扭扭的墨迹,若是仔细看去,才知道是画了一张猫脸。
作画的主人,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在白子山额头上还留下了两个猫爪印。
“你大爷的,哪个天杀的干的好事!!”
白子山窜出屋外,怒气冲冲,目光扫视着周围,一声怒吼。
此间声响,传出去好远。
此刻,少虞峰某处。
狸奴懒洋洋得趴在一块巨石上面,双眼微眯,竖起来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喵......”
臭小子,让你不好好修炼,天天睡懒觉。
害得欣儿着急,活该!
随后狸奴伸了一个懒腰,一动不动趴在石头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