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军医说邺王是因为吃坏了东西和水土不服引发的重症,需得调养。”
靳月歌忽然若有所思。
“邺王正值壮年身强体壮,多次出征从未生病,怎么这次……”
季易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靳月歌。
四目相对,靳月歌道:“你是说……”
当时军情紧急,靳月歌并未觉得此事有何蹊跷,如今细细想来,却不曾想中了他人的圈套。
季易了然于胸般点点头,两人顿时心知肚明。
靳月歌冷笑道:“冯勇戚好计谋,为了杀我胆敢暗害邺王。”
还好她遇见了吴清川,救了她一命。
“葬礼是邺王办的吗?”靳月歌问。
“是啊。”季易唏嘘道:“邺王也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
靳月歌端起茶杯把玩,茶水缓缓晃动着。
她的笑越发阴冷:“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死了,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季易顿时心生好奇:“如何将计就计?”
靳月歌勾了勾手,季易凑到靳月歌面前,靳月歌低语,季易狭长的眼眸慢慢眯成一条缝。
上天也许会惩罚坏人,可却不如现世报让人更畅快!
头七灵魂到处走,二七灵魂归故乡。
如果靳月歌是在攻打熙盛国那天死去,今天应该是她的二七。
月如钩,夜凄凉,寒风瑟瑟。
吴天邺从皇宫出来后,不知不觉来到了靳府,徘徊不前。
他披一件黑色的貂绒大氅,着一身玄色衣袍,衣摆和袖口皆绣着日月山河。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靳府两个字出神。
侍从齐意然小声提醒:“王爷,夜深了,咱们回府吧,王妃还等着您。”
吴天邺回头,冷厉的眼神如凝固的寒冰般,让人心生怵意。
齐意然立刻低下头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叫门。
靳府的小斯打开府门,低着头红着眼恭迎吴天邺。
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纸张燃烧后残留的难闻味道。
吴天邺看着院中燃烧的火盆,还有未烧尽的纸张,走上前冷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季易恭敬的行礼,悲伤道:“今日是靳将军的二七,属下想为靳将军烧些纸,以表哀思。”
望着燃烧的火盆,吴天邺神色变得哀伤起来。
他自责道:“月歌竟然走了这么久了,是本王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惨死他乡。”
季易蹲下一边烧纸一边道:“能够战死沙场报效国家,是每个军人的荣誉,可如果出师未捷,反遭他人陷害,才真的是枉死。”
吴天邺敛眉冷眼看向季易,道:“你是说月歌被人陷害而死?”
季易沉默,不停地向火盆里放纸张,火红的性子吞噬纸张,越烧越旺。
“本王在问你话!”吴天邺怒喝。
季易起身,道:“邺王相信死人会托梦吗?”
吴天邺没有回答。
季易凄然一笑:“可属下相信,因为靳将军曾给属下托梦,属下看到了两支箭从她的后背贯穿胸口,她告诉属下她是被奸人所害。”
齐意然不屑道:“莫要胡言,死了就是死了,托梦之事不过是迷信之词,没有任何依据。”
一旁的靳府小厮哭着道:“小的父亲当年上山砍柴不幸跌落悬崖死了,我们家人找了七天七夜都没有找到。就头七的晚上,小的晚上睡觉就梦见小的父亲给小的托梦,说他是跌落在西边的山后面,掉入了一个洞内。小的醒来后就去小的父亲托梦说的那个地方,果然就找到了小的父亲,所以小的相信托梦是真的。”
吴天邺似有动容,眼神已不像刚才那么坚定。
季易继续道:“靳将军还说,她辜负了邺王的栽培,这份恩情下辈子再报恩了。”
“为何她从不曾入本王的梦。”吴天邺神色落寞。
季易道:“民间传说,头七灵魂到处走,二七灵魂归故乡。靳将军来赤戎十年,这里也是她的故乡,也许她今天也会回来看看吧。”
吴天邺转头看着季易,眼神晦暗不明。
“你说,月歌今天也许会回来?”他的眼底带着疑惑和探究。
看着吴天邺一点一点相信,季易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可面对吴天邺,他还是无尽哀伤道:“民间确实有这种说法,死者会回到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看最后一眼。”
吴天邺即刻决定:“那今日本王就住在这里,本王要等月歌回来!”
齐意然犹豫半刻,还是走到吴天邺身侧,恭声道:“王爷……”
“你想说什么?”
齐意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吴天邺厉声打断。
“属下这就回去告知王妃。”
齐意然原本想要劝吴天邺回去的话,也被生生咽了下去。
“嗯。”吴天邺很满意这个答复,道:“告诉她不必等本王了。”
说罢,吴天邺径直向靳月歌的闺房走去。
季易望着吴天邺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摇头离开。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连一向不信鬼神的人,也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入梦。
况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鬼魂真的能够说话,那必将更让人信服。
吴天邺来到靳月歌的闺房,屋内有着淡淡的芳香,不似香料,反而像是淡淡鲜花的香味。
屋内多以歧月国的装饰为主,简单素雅,不似他的妃妾那般奢华。
“驾驾驾!”敲门声响起。
吴天邺道:“进来!”
小厮推门而入,手中端着酒壶,恭恭敬敬道:“天寒地冻,王爷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吴天邺点点头,小厮放下酒壶退了出去。
吴天邺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道:“月歌,你为何不来本王的梦中,那天到底放生了什么,你告诉本王好不好?”
那声音,神色,都像是极度哀伤。
让人闻之难过,见之涕然。
而面具下隐藏的面孔,究竟如何无人得知。
他端起酒壶,大口大口地饮酒。
“月歌,月歌……”他口中依旧不断叫着靳月歌的名字。
酒壶“哐当”一声从吴天邺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吴天邺半躺在榻上,似睡着一般。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屋门被吹开,烛火即刻被吹灭,漆黑一片。
一道幽幽的暗影缓步走来。